阿菁一句话说完,殿内宛如被按了消音键,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半晌,唯一没被吓软的苏棠清了清嗓子,终于打破了沉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鹿贵妃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你是怎么见到她的?”
在苏棠的眼神鼓励下,阿菁方才缓缓道:“夜深了,奴婢想为公主送来安神熏香,快到宫殿时看见了一个身着红色宫装的身影,正半跪在地上,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奴婢还以为是公主,便上前询问,谁知她一抬头,竟是……”
阿菁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闭上眼继续道:“竟是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容,怀中抱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还阴森森朝我一笑……奴婢当时就被吓软了身子,动也动不了,只听她一边念叨着‘孩儿乖,娘亲带你去找姥姥’,一边走进了西偏殿。”
“西偏殿?”邀月脸色一白:“尚书夫人就是在那里上的吊,自从出事以后,再没人进去过。”
怜星哆嗦着问道:“阿菁,你,你确定自己不是做噩梦,而是真的看到了?”
阿菁瘪了瘪嘴,落下眼泪:“鹿贵妃走后,庭院还留下了一摊血迹,你们可以去看……”
“好,我去看看。”苏棠从容不迫起身,开门便要出去。
“公主别去!”怜星一把抱住她的腿,怎么也不肯放开:“那鬼反正就在外面,我们把门锁了它也进不来,您千万不能出去!”
苏棠忍俊不禁,笑道:“说的什么傻话,如果真的是鬼,一扇门又怎么挡得住,你当鬼不会穿墙吗?”
怜星一时哽住,和邀月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回答。
苏棠打开门,迎着略带寒意的夜风,毫不犹豫地向着庭院走去,三个婢女推推搡搡地跟在她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走几步,苏棠便从风中闻到了一副腥甜的血腥气,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她看到不远处的石道上果然有一摊血迹,还很新鲜,尚未干涸。
“果然有血!”怜星见状,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邀月也吓得不轻,一手紧抓着阿菁的胳膊,道:“公主快回来吧,别往前走了!”
她这是撞到真东西了,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带着疑问,苏棠试着询问小球,可是小球却只打太极回应:系统机密,天机不可泄露~
正当苏棠气得想骂球时,一直漆黑一片的西偏殿突然亮起了几点灯火,虽极为微弱,但在这幽深的黑夜中还是尤为明显。
阑珊灯火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翩翩起舞,她的头上似乎还带着繁复的珠翠头面,伴随她的动作,不时响起玉器相撞的声音。
不等苏棠开口,一阵阴森可怖的歌声便从西偏殿传了出来,像是有人掐着嗓子吟唱一般,哀婉又带着怨恨,如泣如诉,让人听得心下寒凄,汗毛直立。
“一定是鹿贵妃……”阿菁颤声道:“她生前最喜爱唱歌跳舞了,又这么瘆人……”
苏棠丝毫没有害怕,只笑道:“这个鹿贵妃还真是多才多艺啊,死去多年仍然还要夜夜笙歌。不行,我要亲自去拜访一下她,好当面表达我对她的敬佩。”
说罢,她长袖一挥,颇为潇洒地迈步上前。
开玩笑,作为资深的鬼片鉴赏专家,苏棠在原世界可是把咒怨和午夜凶铃当爱情片看的,闪灵最多是喜剧片,美恐系列更是下饭的泡面番,日常真人VR的恐怖游戏也没少玩。
要有什么真能把她给吓到,她还要称赞一下对方的本事。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苏棠一步步走向西偏殿的时候,那门后舞者的动作似乎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没有章法,口中吟唱的歌曲也越发跑调。
看来这装神弄鬼的人心理素质不太行,见有人走上前便要露馅了。
苏棠心里更有把握,轻笑一声,提高音量道:“房里的人听着,现在出来了,我姑且还能饶你们一次。”
话音刚落,门后的身影正好吟唱到最后一句,身形诡异地抽搐了两下,竟然直挺挺倒了下去,殿内的烛火顷刻间全部熄灭。
邀月怜星和阿菁见状,又是一声整齐的惨叫。
“安静!”
苏棠堵着耳朵不满地嚷了一句,然后迈开步子,气势凛然地推开了殿门。
“吱呀——”
由于多年未有人出入,门开启得极为缓慢,声音也尤为干涩,像猫抓玻璃一般。
门开后,殿内黑咕隆咚一片,依稀可以看到长着蜘蛛网的桌椅。
虽然苏棠不怕鬼,但一个人进去也不安全,万一房内有什么机关呢?
想到这,苏棠转过头道:“你们几个去外面把侍卫喊进来,让他们随我一同进去。”
婢女们连声应是,吓得屁滚尿流地向着庭院外冲去。
万事俱备,苏棠双手交叉叠放胸前,懒洋洋道:“不管你什么居心,眼下就剩下咱们两个了,难道不准备出来和我聊聊天?”
尾音刚刚落地,殿内上方便传来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声。
苏棠皱起眉头,正准备探头进去看一眼,冷不丁从上方掉下来个白乎乎的影子,一张满是血污吐着长舌的鬼脸正正好好垂在她面前,与她大眼瞪小眼。
“什么鬼东西!”
毫无准备的苏棠吓了一跳,猛地退后一步,不小心踩空了台阶,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月光明亮,从宫殿门口垂下的,还真是个“鬼东西”。
只见它身着白色寝衣,披头散发,脖子上被一根粗绳吊着,整个身体都在无意识地摇晃着,再配上那张诡异无比的鬼脸,简直是身体力行地诠释着“吊死鬼”应有的惨状。
凭良心说,即便是出入过无数鬼屋的苏棠,也从没见过这么敬业的扮鬼演员。
“是尚书夫人啊!!”
怜星和阿菁的惨叫声再度响起,几个侍卫亮出长剑,却也因为看到的景象过于恐怖,而站在老远处不敢过来。
坐在地上的苏棠揉了揉头,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水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