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禅音很轻易便分辨出了这其中所用的药材和分量。
她洗干净手,接过干布印干手上的水珠。
随后问道:“为何这药水只是可以稍微抵抗疫病?”
既然能够稍微抵抗一下,那么再继续研究一下,是否还能够研制出治疗传染病的方法呢?
为何黔州的情况还是一日比一日更差?
傅禹摇头叹息。
“不知为何,这疫病就是很奇怪,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可治愈。”
他们能够研制出这一种暂时抵抗一下疫病的药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若没有这种药水,现在整个黔州十八县,就全部都会是感染了疫病的人。
没有一个人完好。
叶禅音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都洗过手以后,傅禹才领着他们进了大堂。
“太子殿下请坐。”
继而又看向其他人:“诸位都请坐。”
傅禹看了看凤君撷等人,好像要在他们之中找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适合的。
于是出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此次亲自来到黔州,可带了几位医术高超的太医?”
原来是在找太医。
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没带。”
凤君撷直言道。
傅禹一愣,似乎没听明白:“什么?”
叶禅音好心解释:“一个都没带。”
她指了指在场的人,道:“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儿了,没有一个大夫。”
傅禹:“……”
他顿时大受打击!
“怎么可能?!”
傅禹的嘴唇都在哆嗦。
他向朝廷求救,就是希望朝廷能够派遣医术高超之人前来救治黔州十八县的病人。
结果,朝廷是来人了。
来的还是他们王朝除了皇上之位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然而,竟然连一个大夫都没有带!
这不是堂堂太子殿下吗?
别说是来黔州这种传染病肆虐的地方。
哪怕是平日里随意的出行,都应该配上一两个御医吧?
竟然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群武将!
武将能做什么?
武将能治病吗?
显然不能!
傅禹顿时绝望了。
他等了这么久的希望,破灭了!
他一下子颓然地倒在椅子上。
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最可怕的不是希望渺茫。
而是你以为希望来临的时候,现实却给你致命一击!
并且残酷的告诉你,你所抱的希望,都是假的。
哪怕渺茫,也是假的。
不可能实现的。
傅禹脸色煞白。
完了。
全完了!
黔州十八县没有救了。
所有被疫病传染了的人,都撑不到下一回朝廷派能人来救了。
他们只能……等死了!
傅禹为官二十载。
在黔州当了十几年的父母官。
他为人正直,一生为官清廉。
从来不受贪污贿赂。
从他府中这简陋的摆设来看,就可窥见一二。
他是把黔州的百姓放在心里的。
无辜百姓死伤一两个,他都要心痛万分。
何况这么多百姓都快要撑不住了。
他原本以为,传染病这么凶猛,但自己却没有被感染,是他幸运。
是上天见他们可怜,还给大家留了一条活路。
好让他去求助。
然而。
他现在才发现。
这或许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惩罚。
惩罚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保护了十多年的百姓一个一个死去。
傅禹双手捂着脸,竟什么也顾不得,失声痛哭起来。
“百姓没救了,还要我这知州做什么!”
傅禹哭得嗓子都哑了,悲怆地喊着。
闻者动容。
叶禅音和凤君撷对视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傅大人,你倒也不必这么痛苦悲观。”
傅禹现在也顾不得面前的人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了。
他只知道,百姓没了。
他这知州也没了意义。
若黔州真的不存在了,他定要以死谢罪。
死也要陪黔州十八县共存亡!
叶禅音见傅禹不仅没听她说话。
表情反而还更悲壮了,偷偷翻了个白眼。
算了。
不和这种榆木脑袋多说。
她低头跟凤君撷说话:“四哥,我要一个药房,把那些药方仔细研究一下。”
末了,她又道:“我还要一个病人。”
“得病越久的越好。”
凤君撷点头:“好。”
他会给她准备好她所需要的一切。
傅禹对别的可能没感觉了。
但是对百姓和疫病倒是很敏感。
之前他们跟他说话没反应。
这会儿听见叶禅音说这个,立马就跟活过来了一样。
他瞪大了眼睛:“太子妃娘娘,请问您要得病了人做什么?”
叶禅音瞥了他一眼,笑得高深莫测:“你猜。”
傅禹:“……”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一脸惊恐。
“您不会是想要用得病的人来当活体实验吧?!”
叶禅音闻言,不答反问:“怎么,之前是有人做过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吗?”
傅禹脸色沉沉地点头。
“传染病刚刚爆发的时候,有些人为了活命,把得病的人圈养起来!”
“然后割开他们的手腕放血。”
“或者用各种有毒或者从未配合过的药灌给他们。”
“没折腾几天,人就死了!”
傅禹说起这事,还很痛恨。
他一生为官清廉。
最见不得这种贸然拿人命开玩笑的事。
他当即就将那些人关进了大牢里。
传染病爆发,每个人都自身难保。
故而,他并未处死。
打算等这次灾情过后,再重重惩处。
自然,也没有人还想得到要花什么银子来想办法捞这些人。
听到这话,众人的眼眸都沉了沉。
有人的地方,就肯定有肮脏。
这是怎么都无法避免的。
他们见过听过的肮脏事,也只多不少。
但每次听说,还是会不悦。
这世上的人心,永远都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从未有过一个底线。
傅禹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太子妃娘娘,您是要做什么呢?”
叶禅音沉吟了一下,道:“也差不多是做点活人实验吧。”
傅禹:“!”
他大惊。
随后,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脸色阴沉,义正言辞。
“太子妃娘娘,您怎么可以这么做?您刚才都说这是丧心病狂的事,您怎么可以……”
他很痛恨。
恨不得找人将叶禅音给绑了关进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