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子关既得,往北一路平坦。
高进率大军与甘宁汇合后只稍一休整,借碧流河水力相助,十日不到便突入辽东腹心之地。
得知沓氏、坦子关相继沦陷,而长子公孙康和心腹大将韩忠先后遭徐庶刺杀身亡,公孙度怒不可歇,弃了平郭赶到汶县,欲在高进北上必经之路给予迎头痛击。
不想汶县城防薄弱,高进亲上鼓车,而后三通鼓未毕,连日憋了一肚子火的甘宁便挥舞铁链先登城头。
短兵相接中,因险些被甘宁一链子打翻,公孙度一时战意尽丧,弃了汶县连夜赶回襄平,沿途命人烧毁安市、新昌粮草后将两城拱手让出,更尽收兵力屯于襄平,意图凭借高耸的城墙以倍敌兵力与高进展开旷日激斗。
五月下旬,一连八九日阴雨连绵,下令在襄平城南五里外扎下营寨后,高进有些愁眉不展。
虽连战连捷,一路势如破竹直抵襄平城下,然率众远道而来粮草不济,兵力比之公孙度亦毫无优势,对方又据坚城固守不出,加上天公不作美,紧急赶制大型抛石车趁势攻城的计划遭受搁浅,连胜喜悦不禁飞速退去,焦虑阴云渐渐弥漫高进心头。
军帐内,看高进放下帐帘闷闷不乐的来回踱步,庞统轻摇羽扇缓缓说道,“主公无须忧虑,统有一计可破此城。”
“哦?计将安出?”高进闻言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庞统,见其自信满满,心中不由一动。
“莫非引辽河之水乎?”庞统未答,徐庶看了高进一眼,抢先反问。
“正是此意!”
“不可。”
庞统所言未出高进所料,襄平虽是墙高城固,然地势较低,值此雨季河水暴涨,若决堤引辽水攻城,却是胜过十万雄兵。
可惜,此计虽妙,却一早就被高进弃而不用。
“一则有伤天和,若引河水攻城,方圆百里之内势必生灵涂炭,战后遍地白骨,吾纵得此城又有何用?二则丧失民心,吾兴师而来,是为救辽东之民于水火,岂可为一时之功自毁百年基业?”
听得庞统疾声发问有何不可,高进解释非是自己圣母心发作,而是为日后长治久安,不到情非得已之时,不宜轻施水攻之计。
前世司马老贼只为剿灭公孙一族,自可勾结高句丽夹击公孙渊,在攻占辽东后更为显赫武功大摆京观,尽迁辽东汉民入内地,留下一片狼藉遗祸千年。但我却是要以襄平为根基,开垦此处千里沃土,以图日后东灭棒子西征大漠北讨扶余,创下前无古人的万世功业。
晓得重建远比破坏艰难,若是水淹襄平,事后需废数年光阴方能恢复辽东气象,见高进目光坚定,庞统与徐庶一时神情各异,而后皆是沉默不语。
“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主公自是仁厚爱民,然公孙度未必知晓,其人阴狠毒辣,以己度人,我军若作势欲决辽河之水,彼时……”一计不成,庞统稍作沉思再生一计。
“妙哉!便依士元之计而行!”与徐庶相视一眼,高进击掌赞道。
次日,雨水稍停,高进遂命徐盛率劲卒看押数千降兵至辽水东侧挖沟造渠,作势欲引河水东来灌城。
降兵多是辽东本地出身,因高进有意声张,路上得知家园不日将沦为沼泽之地,沿途一时哀嚎痛哭之声大作,有胆大者更是举众反抗,得到暗示的徐盛一面严酷镇压,一面却状作处事不密,叫百余降卒趁枷锁离身之际脱逃离去。
数日后,得知高进欲决辽水以攻襄平,公孙度惊怒交加,急命心腹突出城门往北去向扶余求援,留下次子公孙恭看守城池,自点起八千精锐秣马利兵出城邀战。
然而,高进只命诸将分兵守住西向要道,而自率大军紧守营寨拒不出战。
庞统之计阴阳相辅,一连几日见高进坚守不出,公孙度心中再不存疑。这天夜里,趁星辉黯淡,令副将遣一军出西门作势夜袭,公孙度自领一军人衔草、马衔枚出了北门,待绕过敌寨,便急急赶向辽水。
“贼人中计矣!”
营寨中,听得帐外喊杀声大作,然雷声大雨点小,半个时辰不到,佯攻的辽东兵马便如潮水一般退回城中,高进与庞统相视一笑。
“今夜此举,实是有些行险,若公孙度果真前来夜袭,呵,胜负却难意料。”
“哼,若公孙度真敢前来,某枪下却要再添一缕亡魂。”
“主公神武,谅公孙度再多两个胆子也不敢前来袭营。”看高进眼中战意盎然,大有亲自率军出征之意,庞统赶紧拍上一记马屁。
“士元不必多心,某既已应允,断不会再行以身犯险之举,今夜便稳坐帐中,静候诸将得胜归来。”
庞统笑而不答,与高进出了军帐一起举目西眺。
远处,不知高进只将两千步卒留于寨中,而命甘宁等人各率兵马于沿路设下埋伏的公孙度自以为得计,离城十里后便点起火把一路疾行,意在天明之前对徐盛发起突然袭击。
寅时,晨光依稀。
当远处河岸隐隐在望之时,因今夜之事太过顺利,公孙度心生警觉,下令止住前行步伐,命全军列队布阵。
“公孙度何在!徐盛等候多时了!”
不好!中计了!
见道旁林中一彪人马冲出拦住去路,为首大将挺枪策马出了战阵前来邀斗,公孙度顿时脸色大变。
“夺公孙度首级者,无论尊卑连晋三级、赏千金!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将士们,随我杀!”
本想等敌军过半再行袭击,不料公孙度察觉不妙欲要收兵列阵,徐盛当机立断,马上下令全军突击。
连夜赶路的疲惫之众哪敌得过以逸待劳的虎狼之师,公孙度虽是兵马众多,被徐盛率阵冲杀两个来回后很快兵败如山倒。
“怒目相向者,杀无赦!”
公孙度不敌落败,徐盛也不追赶,冷眼视其远去,自下令军士收押降卒。
“高进小儿,安敢如此!待我回城,势必与汝决一死战!”
败逃五六里,见背后无有追兵,公孙度勒住战马,羞恼交加之下满眼皆是愤恨。
“哈哈哈!徐文向果然仗义!公孙度脑袋是我的了!”
未等公孙度聚拢败兵,又有一将窜出拦住去路。
“甘兴霸!”
看到甘宁狞笑舞刀而来,公孙度吓得魂飞魄散,遣亲卫上前顶住,自一拨缰绳往前死命直冲。
“混账!”
接连砍死舍命救主的十几个公孙度亲卫,回过眼却见煮熟的鸭子不翼而飞,甘宁气得暴跳如雷。
亡命奔逃数里,听得背后索命之音渐消,满身大汗的公孙度未及松一口气,又看前方一军阻住去路。
“贼将还不下马领死!李雄(管承)(秦瀚)在此等候多时了!”
三将拍马杀来,公孙度晓得若不拼死相抗今日势必难以幸免,一时六道战环齐出,颤鸣声中,侥幸杀开一条血路。
“天亡我公孙度,不想我一世英名,却丧于小儿之手!”
再行数里,公孙度已是疲惫不堪,恍惚间又见不远处旗帜展动,显然敌军亦在此处埋有伏兵,再看四下仅有百余亲兵相随,一时不由万念俱灰心生死意。
“君侯,别来无恙。”
熟悉的话音悠悠入耳,公孙度心头一震,狠狠甩了甩头,朝前定睛一看,通红的双眼瞬间被仇恨之火填满。
“单福!狗贼!”
“某非单福,乃开平侯帐下徐庶徐元直是也。”
“我跟你拼了!”
“主公快走!此贼且由我等前去杀之!”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一众亲卫乃是辽东百里挑一的健勇之士,否则也护不住公孙度数次杀出重围,在百余亲信飞蛾扑火杀出一条血路后,不甘落入仇人之手的公孙度还是匹马落荒而逃了。
午后,公孙度全军尽没只以身免的消息传入襄平,满城哗然之声四起。
未及夜幕降临,在高进围三缺一、利用新打造的大型抛石机辅助进攻下,公孙恭弃城出逃。
日落月升,酉时刚过,辽东第一大城襄平,损失无几的落入高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