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然脸色一变,大感不妙。
他眼疾手快,穿过人群,跟着飞上竹竿,拉着彩旗飞跃而上。
只见表演者正从绨袍里拿出一柄长剑,直接向皇帝刺去。
皇帝身边的侍卫和服侍者俱被刚才的表演吸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待少数侍卫见情况不妙,正起身护驾,却鞭长莫及。
崔然将彩带一甩,缚住刺客的腰,再往后一拉,刺客一时没站稳,往后倒下。
御前侍卫们趁势出击,将那刺客围住。
皇帝大惊失色,旁边的太监宫女们们害怕得脸都扭曲了,大声呼喊:“护驾,护驾!”
崔然飞奔至皇帝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一边侧头道:“有微臣在,陛下莫惊。”
刺客瞅准空隙,正要突围而出,禁军统领刘文全见状,一剑挑开他的兵刃,大声道:“活捉刺客!”
刺客没了兵刃,直如没了牙的老虎,众御前侍卫一齐上前,将他按住。
刘文全见他嘴巴微动,立马上前捏住他的压槽,阻止他服毒自尽。
待刺客被五花大绑,跪在皇帝面前,他面上还露出满眼的不屑。
皇帝冷笑一声道:“大胆刺客,你受何人指使,来行刺朕?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刺客呸一声,冷哼道:“九族?我的九族早被你这狗皇帝给灭光了。”
“你到底是谁?”皇帝声音冷冽,语气如冰。
“我父亲是林将军,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他对你这个狗皇帝忠心耿耿,为你开疆辟土,守卫边关。”
“临了你却联合宁亲王那等子小人,毁林府女眷声誉。又连消带打地暗地里夺我父亲兵权,逼他与淮王联合起来清君侧。”
“我是父亲外室所生,未入族谱,才置身事外,今日我事败被杀,宁死不屈。你这个狗皇帝,薄情寡恩,猜忌忠臣良将,以后,定不得好死!”
皇帝听了大怒,摔下金杯,呵斥道:“满口胡言,你父亲与淮王狼狈为奸,朕一再忍让,他却不思悔改,一意孤行。你背后,到底受谁指使?又是谁,安排你进御前表演?”
“大丈夫敢作敢当,是我一人所为!”刺客睚眦俱裂,盯着皇帝,咬牙切齿道。
崔然眼眸微转,心想既是林将军外室,那这外室,现在在哪儿呢?
这刺客的生母,也许是个突破口。
他略一思忖,便朝皇帝建议道:“陛下,可否容微臣来审问一下他?”
皇帝问:“你有几成把握吗?”
“五成!”崔然如实道。
“好,你去问。”
崔然走到那刺客身前,蹲下,目光直视着他。
刺客年纪不过二十上下,性子又冲动,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不管你是谁,我背后没有人指使,怎么招认?”
崔然扶起他,轻声道:“我知道你为人孝顺,但你为那人卖命,殊不知,你一旦事败,你生母,便立时没命!”
刺客脸色突变,眼底满是惊惧。
崔然见自己猜对了,继续道:“你若行刺成功,你必没命回家,你母亲也许还能活命。你若行刺失败,你背后之人,是否承诺你,会照顾好你母亲?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若身死,你背后主使之人,害怕阴谋暴露,势必也不会留着你母亲。”
刺客看着崔然,似乎心理斗争得厉害,难下决策!
他缠声道:“依你之言,我母亲,横竖没有活路?”
“自然。”
刺客冷笑道:“呸,那我凭什么,还要告诉你,我的幕后之人?”
“你嘴里的毒,定是指使你之人给你的吧?”
刺客沉默,算是默认。
“他给你毒药之时,定是告诉你,若行刺失败,陛下必会对你用刑,让你生不如死。但他真正意图,是怕你经不起言行逼供,供出了他。而你一死,他便没了掣肘,立时便能对你母亲下手!你可以犹豫,可以继续浪费时间,让我们鞭打审问,但你母亲的命,今晚,可就随着你的犹豫没有了。”
刺客毕竟年轻,闻言心态立时垮了。
他咬牙道:“难道,你还能保我母亲一命?”
崔然如实道:“我不能,但圣上能!”
说完,崔然转身朝皇帝跪下,请罪道:“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念其孝顺,饶他母亲一命!”
皇帝顺水推舟道:“你若供出幕后主谋,朕赐你全尸。你母亲,朕会赐她一处农庄,颐养天年!”
“要我招供可以,但必须先让我见到我母亲。”刺客直起脖子道。
皇帝道:“你说出你母亲所在,朕即刻派人去接。”
“我把她藏在京郊徐家村,那户人家在村尾,门口有三株枇杷树!”
“好,刘统领,你即刻率人去,把他母亲接来。”皇帝吩咐道。
“是,陛下。”刘文全领命去了。
崔然身子微微向前倾,朗声禀奏:“陛下,微臣认为,刺客能混入表演艺人中间,定和主持此次灯会典礼的官员脱不了干系。”
“子期善断,朕就将这件事,托于你彻查。”皇帝道。
“谢陛下信任,不过子期有一个请求,请陛下调刑部的唐叙之,与微臣一道调查此事。”崔然道。
“准了!朕另外赐你一道金牌,凡有关此事的衙门,任你出入,需提审的官员和犯人,任你酌情抓捕审问。”
“谢陛下!”
发生了这种事,皇帝再没兴致与民同庆。
宫里的礼事官大声唱道:“皇上起驾回宫!”
香雾重,月华浓,露台仙仗彩云中。
而孙希这边,眼看着崔然飞上城楼,便立刻隐入人群之中。
她躲过人群中的骚动,准备前往宝庆楼,那里毕竟是达官显贵喝酒聚集之地,倒比大街上更安全些。
她一路疾走,待到了宝庆楼门口,虽是冬日里,她的额头却已沁出了丝丝冷汗。
她拿帕子擦了擦汗,走进酒楼,小二笑着迎了上来:“夫人,小店今日楼上雅间客满,不知夫人,可都将就大堂?”
孙希摆摆手,道:“齐国公府常年包着的三楼雅阁,难道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