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然与他相处得不错,说到他的为人,崔然曾用四字:忠正耿直。
孙希的手揉搓得身上的丝绸嗤嗤作响:“那将军,看着是什么相貌,什么年纪?”
“络腮胡,看着像四十多岁。”
若是刘文全,年纪是有四十多了,至于是不是络腮胡,崔然倒没说过。
“那他们有没有抓人或者闯进崔府?”孙希问。
“那倒没有,就是围着,不让人出去,但有人进去,倒不拦着。”
“可有推搡崔府的人?”
“没。”
孙希稍微放下了心,既如此,崔太夫人等人就还没下狱。
皇帝给崔家,还是留了体面。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出动皇家禁卫军来围府呢?
不及孙希细想,抱竹回来了。
她一路小跑着过来,脸胀得通红。
抱夏埋怨道:“你跑哪里野去了,怎么比秋香回来得还晚?不知道我们在等着你吗?”
抱竹手撑着腰肢,不住地喘气:“我……我原本在滴珠妹子那儿坐着闲聊呢,谁知大奶奶看到我,就让我到她房里选布料花样,说是要给小姐做秋冬衣裳。”
“好端端的做什么衣裳?我们不过短住,带的衣裳也尽够了。”秋香疑惑道。
“我也奇怪啊,就问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说姑娘身子愈加沉重,怕府上带来的衣裳会不合身,又说晚间露重,做几件冬日里的衣裳,也好随时披着防寒。”
孙希心想,这阵仗,似是做她长住侯府的准备。
鸭形的瓷香炉,冒出香烟袅袅。
“坐在这胡猜乱想,也不是事,母亲既然让孙管家接了外祖母来府上,定是来劝我的。崔府被围,这么大的事,满汴京定街知巷闻,母亲知道,这件事,怎么也瞒不住我。”
抱夏听着不住点头:“那小姐心里可要有准备,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激动,您还怀着身孕呢。”
孙希右手紧掐着左手骨结,思绪百转千回。
若是公公崔毅因为性子急躁,遭朋党构陷,崔然正在边关领兵抗敌,皇帝怎么也要顾念?
何况朝中还有谢丞相、父亲,他们也定会设法替崔毅周旋。
卢敏和靖国夫人到的时候,孙希还在书案前胡思乱想,脑子一片乱麻。
卢敏以为她又身体不适,关切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不躺着?坐着多累?”
孙希笑着站起来:“外祖母,母亲,你们来了?”
卢太夫人忙让她坐下,自己也就着旁边的圆凳子坐了。
一如既往的慈爱眼神,孙希看在眼里,心里定了定。
外祖母和祖母一样,总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她仿佛看透了她心里的害怕,惆怅和迷惘。
也看出了她的不安,无措和慌张。
最终都化作了一句让孙希安心、温暖的话:“有外祖母在,你放心。”
孙希被这股温柔而有力量的从容所震撼,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外祖母都能化解。
崔太夫人抚摸着她的手,缓缓道:“崔府被围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孙希诚实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但我不知道原因。”
崔太夫人叹了口气,道:“哎,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子期被困五龙川,他底下的一个校尉冒死逃出,上报说他阵前投敌。”
“不可能!”孙希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罪名,不敢置信地喊道。
“笑笑,我们也不信,但子期既然已经被构陷了,我们也要坦然面对现实,你说是吗?”
孙希眼圈一红,泪如泉涌,抽泣着说道:“崔然不可能投敌,他既没能站出来自证清白,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她说不下去。
卢太夫人怕她伤心过度,虽然心里没底,也只好道:“不会的,子期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何况我们,也没收到任何关于他战死的战报。”
“还有,卢管家已经将事情与我说时,你外祖父也在场,他说在他看来,陛下应该多半是做个架势给众人瞧。”
“汴京多少权贵子弟去了边关抗敌?若有人通敌,陛下毫无处置,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
“还有,我与你外祖父来的时候,顺道去了定国公府。你外祖父与刘将军的伯父有些旧交,刘将军亲口说,陛下交代了,只准兵士围着崔府,不可伤害崔府任何人。”
“现在,你外祖正与你父亲商量,修书田瀚国田将军,让他看在同僚一场,彻查一下此事。当然,子期的生死,也要一并追查。”
外祖母的话,犹如她肚子里的蛔虫,爬到了每一处她关心的角落。
她擦干泪,眼底全是对外祖母的感激。
卢敏见女儿终究是支撑住了,不禁喜极而泣。
卢太夫人瞪一眼女儿:“笑笑才好,你就别招她了。”
说完,又慈爱地看着孙希:“你在侯府好好养胎,有我们在,你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你父亲说了,田猛的五万援军,已经到了延州,所以,一旦收到子期的消息,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什么都不瞒你。好吗?”
孙希乖巧地点了点头。
卢敏使了个眼色于抱夏:“你扶小姐去床上躺一会儿,我去吩咐厨房烧几个她爱吃的菜。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填饱肚子。”
卢太夫人笑了笑:“这才对嘛。笑笑养好身子,随时等着接子期的捷报!”
人一旦有了希望,精神就会好起来。
而精神足了,脑子就变得灵活。
孙希就是如此。
她站起身,笑着跟卢老夫人说自己四肢躺多了酸软得厉害,要到院子里走一走,活动活动。
卢太夫人闻言高兴得紧,哪有不依的?
两人由各自仆从扶着,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待走到了花园的青石甬道上,孙希疾走几步,跟上卢太夫人,挽着她的手道:“好久没和您一起散步了,以前都是宁姐姐缠着您不放,如今她嫁入齐国公府,还有三孩子缠着,可算轮到我挽着您了。”
卢太夫人指了指她的额头,笑骂道:“促狭鬼,还亏了你姐姐火急火燎地跑回崔府,要替你去向公主求情!”
国公府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