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闻噩耗牵起往事

孙希听完再也撑不住了,口中突然感觉有一股腥气上涌,跟着连日里的忧虑挂心,全部呕了出来!

床边的这一大滩呕吐物里,赫然夹杂了些许血丝!

崔然脸色大变,大声叫道:“快去叫崔太医回来,快……”

屋内顿时一阵慌乱,抱夏抱竹等人赶紧跪下把呕吐物收拾进脸盆!

崔太医紧赶着又回来了,先去给孙希把了脉,又去看了脸盆里的呕吐物。

他朝崔太夫人等人欠了欠身道:“夫人们和世子爷,府里哪处有空厢房,容我给世子夫人开个药方。”

众人便知他有话要另讲,遂都跟着他移步到迦叶轩西边的耳房。

崔凝芝性子急,赶着忙问:“崔太医,怎么样?”

崔太医皱了皱眉,犹豫道:“夫人目前无碍,只是有些急火攻心,开些药散了也就好了,只是眼下胎儿不足两月,最是不稳,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谢氏担忧道:“可现下儿媳已经知道孙太夫人和她大哥的噩耗,如果不赶回去送他们最后一程,笑笑怕是……”

崔太夫人截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喙:“此事由不得她,如今任何事,都没我曾孙子重要!”

崔然心内喃喃,如果自己真不让孙希去,依她的性子,怕永远不会原谅他。

可是,她肚子里的宝宝,可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啊……

迦叶轩。

入夜。

孙希背对着崔然躺在床上,崔然小心地伸过手从后边圈住她。

她闭目,泪流满面。

崔然知道她心里难过,轻声道:“不然,我明天陪你回侯府,送祖母和大哥最后一程。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太过伤情,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

孙希转过身,搂紧了他,还是忍不住道:“你说,你们为什么,不早一些到?”

崔然心里内疚,但当时君命在身,不能过早现身。

即便是定国公府,也是死伤惨重。

如果当时不是唐叙之建议,崔太夫人又当机立断逃往嘉湖庄,恐怕……

“对不起……”他还是道了歉,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孙希轻轻抽泣着,也不知是汤药的助眠,还是真的累了,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日。

崔然陪着孙希去伽禧堂向崔太夫人请安。

他借口陪孙希去齐国公府看孙宁,向她请教一些孕期禁忌。

崔太夫人闻言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同意了,嘱咐了些注意安全等言语,便让人准备了公府最豪华的马车送他们过去。

到了齐国公府,孙宁等人早得了消息,在垂花门那儿等着了。

孙宁见孙希脸色黄黄,眼圈微肿,便知她昨晚定是哭过了,还没睡好。

两姐妹抱着又哭了一场。

孙宁顾念着她有身孕,止住了哭泣,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再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我便不带你回孙府了。”

孙希闻言,终究用帕子擦了泪,低声问:“姐,母亲和大嫂,可还好?”

孙宁双眸黯了黯,道:“你我都如此了,她们怎么会好?你过会儿看到,可别再这样了,又惹得她们伤心一场。”

崔然在旁跟着道:“太医说了,你的身子不可再刺激伤怀,你若不能答应,我不会让你去的。”

孙希点了点头。

孙宁摆了摆手道:“好了,我在后门安排好马车了,你姐夫已在那儿等着了,我们一道回去。”

崔然夫妇俩遂跟着她到了齐国公府后门,坐上了马车。

崔明昊见到孙希,又道了声节哀。

齐国公府距离忠勇侯府的路程并不远,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

孙希等人下了马车,见侯府大门敞开,内外皆是素白。

她们一路由周妈妈引着,到了灵堂。

卢敏和徐氏见到孙宁孙希,迎上来便抱头痛哭。

只半月不见,卢敏似乎老了十岁,脸上憔悴得如同几日未眠。

徐氏目光呆愣,眼睛如充了血般,没一处露白,显是哭太久了。

卢敏想起孙希有孕在身,扶着她拜了灵,便让她到莫熙斋去休息。

孙希自是不肯,说怎么也要看一眼祖母和大哥。

崔然怕他见了遗体,会痛彻心扉,不利于养胎,坚决不同意。

卢敏和孙维孙晓等也跟着劝说。

孙希无奈,只好道:“我只看一眼,保证不哭,不然,不然我肯定难过后悔。反而不利于肚子里的孩子。”

众人无法,只好由崔然扶着,让孙希去见孙太夫人和孙云最后一面。

愈是靠近棺材,孙希的心跳愈是加快。

真见着了人,她反而平静了。

祖母躺在那儿,脸色很安详,好像睡着了,一如她往日的和蔼。

她生前最常说一句话,就是笑笑快来,这是你爱吃的。

孙云是一刀封喉,脖子上还有印记,孙希摸了摸他的脸,想起往日里大哥疼爱自己的音容笑貌,再次泪目。

她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身子又有些踉跄撑不住。

崔然赶紧抱起她,大声道:“不要再任性了,我们回莫熙斋休息。”

卢敏等人也慌了,都劝说她赶紧回房。

崔然一路抱着她,心里又急又痛。

孙希也知自己没守诺言,让崔然难受了。

“我们终究,没能护住自己的家人。”孙希凄然道。

崔然抬眸,深深看着她。

多么熟悉的话,多年前,他母亲谢氏也说过。

那一刻,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积蓄力量,再不让自己家人陷于水深火热,死于阴谋之中!

当年淮王,还是大皇子,为了破坏田崔联姻,削弱三皇子即如今的皇帝一派的势力,派人暗下毒手,让田芙染上了天花,而后更送了命。

如今的天子,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皇权,为了不过早暴露实力,置重臣家眷性命于不顾?

皇家薄情,皇帝比淮王,又好了多少?

他不气孙希任性,只怪自己无用,没有能力保护她深爱的家人,让她难过,痛心了。

他握紧了拳头,身上的锦衣被风吹起,摇曳生姿。

他盯着她的眸,冷冽道:“如今,你该明白,长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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