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后背被林继业砍了一刀,其他没有了。你官人我,厉害着呢!”
“你居然跟林继业动手?你有没有搞错啊,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你……”孙希真急了,他这么不顾性命,到底为了什么?
“不单单我一人,还有杨将军、李统领等人呢,放心,我可没那么不惜命!”崔然道。
“你以后一定要更惜命,你要记得,我和母亲,都在家等着你。”她抿了抿嘴,泪,终究还是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崔然咧开嘴,又笑了:“你今天怎么怎么爱哭。还是不是原来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侯府千金了!”
“滚……”孙希擤了擤鼻子。
“笑笑,然儿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怎么哭了?”崔夫人在门外大声问道。
崔然看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
孙希轻声道:“过会儿清洗完肯定要用药,怎么瞒得住?”
“母亲,子期哥哥后背有一处刀伤,但伤口不深,其他地方没有了,过会儿清洗完,我们一道给他上药!您先去吩咐人准备着。”
“啊,那我赶紧去找最好的药。你赶紧洗,别只顾着说话了。”
“嗯呐……”孙希说完别一眼崔然,怪他一直不安分的手和唇。
崔然笑嘻嘻地又亲了她一口,这才下水洗澡。
孙希让他站着洗,上半身她用细纱巾轻轻地擦,以免弄疼了他的刀伤。
一边擦,一边又忍不住流泪。
崔然看在眼里,喉咙有些发涩,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
谢氏很快拿回了药,在外面催了。
孙希扶着崔然出来时,谢氏见她眼眶通红,便知她又哭过了,心里泛上一阵酸涩。
崔然连忙笑道:“真的一点都不疼,当时只顾着杀敌了!现在就更不疼了,看到母亲和夫人安然无恙,我心里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谢氏红了红眼,撇嘴道:“别耍贫嘴,快先上药。”
跟这边的气氛截然不同的,是崔凝芝的房里。
唐叙之原本便身材便有些偏瘦,这些日子折腾下来,脸颊更是瘦削的凹了进去。
崔凝芝双手捶打着他的胸膛,边哭边骂:“你一个不会武功的,逞什么能!你如果死了,我和儿女们怎么办?”
唐叙之心知她是心疼自己,忍着痛道:“我原本没受伤,倒被你捶伤了。”
崔凝芝闻言并不停手,继续捶打道:“我就是要捶醒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唐叙之摇摇头:“孔夫子诚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崔凝芝手指了指他的头,“你就是读书读傻了!”
唐叙之皱眉:“跟你说不清楚!”
“那就别说了,经过这件事,我也看淡了权势地位,以后,我再不逼你了。”崔凝芝突然盯着他,深情款款。
“夫人何以突然想开了?”
“我刚才听廷儿说了,京城里的那些小官家,但凡关门闭户躲在家里不出去的,全都没有损伤。反而左右丞相和参知政事家里,死了不少人,有些还是女眷,场面很是不堪!我们家,李妍她……”崔凝芝说不下去。
崔廷当时和她说的时候,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泪纵横。
虽然他们夫妻二人不和,但看着她死得这么惨烈不堪,他也抱着她的尸身哭了许久。
唐叙之也低下了头,眼神黯淡:“如今我们家,势必要更上一层楼了。我们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了。”
他想了想,又道:“你说然儿,把谢孙两府的事告诉他母亲和媳妇了吗?”
崔凝芝双眸一闪,涌上不忍,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当晚,崔府逃难到嘉湖庄的大批女眷,浩浩荡荡坐着马车回到了汴京定国公府。
崔府其实在她们回来前已经大清洗过数遍,但园林处的青石甬道上,还是有些血迹依稀可见。
各种触目惊心的场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但回来的丫鬟们没看到自己的姐妹,就从幸存者中知道了噩耗。
上至伽禧堂,下至仆人下房,到处都是呜呜咽咽的哭声。
孙希一路走来,心绪渐渐不宁起来。
到了迦叶轩,秋纹秋香等人迎了上来,眼睛都红肿着。
孙希警觉地问:“谁死了?”
秋纹呆了呆,看了眼崔然,便没做声。
孙希很敏锐地察觉到不妙,她盯着崔然,声音都颤抖了:“你快说实话!是不是侯府里谁出事了?”
崔然抱住她,低声道:“你别激动,我慢慢跟你讲!”
秋纹等人欠身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孙希感觉整个心都要跳出来了,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忠勇侯府肯定出事了!到底,谁死了?
她满心的怆然,等着来自崔然的死亡宣判。
崔然扶着她坐到床边,双手触及处,感觉到她周身都在颤抖。
他心下不忍,紧抿着嘴,不知该怎么说。
孙希等不及了,又气又急,摇晃着他大叫道:“你快说,快说!”
“我们赶到的时候,你祖母已经躺在地上了,叛军正举刀杀向你母亲,你大哥跑过去挡在前头……”崔然斟酌着,终究还是说不下去。
这噩耗,对孙希来说,太残忍。
孙希听完,头晃了晃,直接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迦叶轩已经站满了人。
她觉得头晕乎乎的,浑身没有力气。
崔太夫人、谢氏和崔凝芝等人的声音,好似在轮流训斥着崔然。
“你媳妇有孕,你还跟她说那些事干嘛?”
“我孙子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自己媳妇有孩子,你个当丈夫的居然不知道?”
“……”
孙希睁开眼,挣扎着要爬起来。
抱夏眼尖,最先看到她醒了,赶紧喊道:“太夫人,夫人,世子爷,大奶奶醒了!”
三人立时止了责骂,全都走到她床边来。
崔然跑着过来,握住她的手,眼眶通红,又是内疚,又是心痛!
孙希想起娘家,抓住他的手急切道:“你快说,我大哥,我祖母……”
崔太夫人截过话头:“你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现下先别管那些事了。”
孙希看也不看她,只瞪着崔然道:“你快说……”
崔然实在不忍,只好斟酌着道:“他们是被一刀毙命,没有痛苦。你现在有了身孕,万不要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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