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也跟我一道去孟姨娘房里看看吧。”
说完她又侧过头,问李嬷嬷:“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李嬷嬷上前,轻声道:“夫人说准备好了,但夫人又问小姐,此事,要不要告知老爷?”
李妍嘴一撇,眼眶发红:“父亲哪一次顾过我的感受?他总说是我不对,训斥我不遵女诫。这件事我已考虑得十分周全,你让母亲放心。”
李嬷嬷闻言,也不敢再劝,只好道:“那一切便按小姐的计划行事吧。”
孟娇的住所在千翠轩西边的耳房。
她在伤处擦了自家祖传的金创药膏,
但她的脸,她的嘴,她的屁股。
过了好几天了,还是火辣辣地疼。
她咬牙忍着,想起那一日拜访迦叶轩,孙希说的话。
她的心,升起了一轮希望。
“你若想真正脱离苦海,只能自救!”
定阳县主孙希扬着高傲的颈,对她说。
她也曾是医药世家的尊贵嫡出小姐,谁知年幼丧父,医者不自医,家道中落,才为奴为婢。
冷心冷面的定国公世子崔然,淡淡地问:“你是想要在外带着你弟弟和母亲东躲西藏,过颠沛流离的穷苦日子,还是入定国公府,我会给你母亲一笔足够的钱,养大你弟弟。”
她别无选择,只能入府。
崔廷的姨娘通房们,一色的浓妆艳抹,一色的花花绿绿的庸俗衣裳。
她看得极不舒服,以为她们是为了争宠,却反而东施效颦了。
她觉的自己,不能争宠。
所以第一日向李氏请安,她淡妆出现,衣服也极素雅,以示自己的不争不抢!
谁知,李氏见了她这副装扮,冷笑道:“你是想跟二爷告状,我没于你脂粉,没给你份例的绫罗绸缎?”
丫鬟小青便上来用针扎她手指,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第二日,她画了一个合时宜的妆容,显得庄重。
身上穿了李氏送来的衣裳。她尽量配色得和谐。
李氏见了,二话不说,命丫鬟脱下她的衣服,怒道:“你打扮这种勾栏样式,做这媚态给谁看?”
丫鬟们动作粗鲁,她的手臂,她的腿,甚至她的胸,都一片片的淤青。
二爷来与她亲热,看到这些,顿时失了兴致,找李妍吵架去了。
渐渐的,她知道了。
那些姨娘,是了,她也成了那些姨娘通房们的一份子。
李妍不开心了,即便她这日浓妆艳抹了,还是要挨打挨针扎!
直到,那一日见到,定阳县主!
她于人群中,绝世而独立!
她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世子夫人,是忠勇侯府的嫡出千金。
她曾说,崔然必会妥善安置自己,如今呢?
这个伪善、口蜜腹剑的女人!
她怨毒地剜了她一眼。
她似乎也看见了她,她的黑眸,似乎还闪过一丝讶异!
她心想,她会不会,不知道自己进了府?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去迦叶轩拜见她。
她的眸,还是那么清澈,跟崔府的其他人,都不一样,透着善良醇厚!
果然,如她猜想的,她不知道世子爷居然把她带进了崔府。
她求她救救自己。
她想了很久,很久,才道:“世子爷既已让你做了选择,你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除了自救,你没别的办法。”
她给孙希磕头,语气决绝:“只要能摆脱李妍,我愿意做任何事!”
“包括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定阳县主问。
她苦笑:“这比起我平日里受的,又有何区别?”
她翻过身,屁股又被磕到,一阵阵锥心的疼。
门外头,传来李氏的声音:“孟姨娘怎么样了?我特请了李大夫来瞧她的伤。”
小丫头滴翠怯生生地回禀道:“孟姨娘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李氏等进来,见孟娇衣衫褶皱,应是刚转身过。
她命人放下绿纱帐,再唤了李大夫进门。
隔着纱帐,垫着纱巾,李大夫替孟娇把了脉。
“无碍,只是伤口没处理好,人便有些发烧。待我开了方,煎了药喝了,细细养着,便能痊愈了。”
“那要多久,才能下地?不济什么名贵草药,灵丹妙药,我们国公府,都供得起。”李妍一脸的关切。
孟娇看着这张和前几日截然不同的脸,心里虽知这毒妇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少不得还要陪着演戏。
她沉了沉气,勉力道:“多谢二奶奶不计前嫌,找李大夫来为我看诊。”
“妹妹受委屈了,之前,都是我误会了你。”李妍道。
小青领着李大夫去隔壁的厢房开药方,李氏又叫小丫头滴翠出去准备茶水。
房间里只剩下李妍,坐在孟娇床边。
她抓起孟娇的手,惭愧道:“你也不能怪姐姐怀疑你,往日里我那样待你,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你是真心为我筹谋?我只当你包藏祸心,要害我!”
“……”孟娇对上李妍的眸,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李妍见她对自己存着怀疑,继续道:“如今,大奶奶把你打成这样,抱竹那死丫头还嚷嚷着要打死你,我才真真信了你。”
孟娇垂下眼帘,扑闪出几颗泪花。
“你放心,以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说完,她从怀里掏出珊瑚珠玉步摇,递到她手里。
孟娇惶惑的看着她,把步摇递回去,不敢要。
李妍变了脸色,皱眉道:“你不接,便是不原谅我。”
孟娇眼神慌张,满目惊恐,吓得曲起身子在床上跪下,就要给李氏磕头。
李氏扶住她,又按着她躺回原位,柔声道:“哎,怪我,性子急。你先歇着吧,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谢谢二奶奶。”孟娇伏在枕头上,虚弱地声音,带着丝讨好。
李氏别过脸,目露不屑,快步走出了房门。
回到千翠轩,李氏气得一撒手,桌上一整套定窑瓷茶具被挥落在地。
李嬷嬷听到声响,忙进来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哼,我这般示好孟娇那贱人,那贱人居然还不肯领情。等这件事过了,看她怎么……”
李嬷嬷吓得赶紧捂住李氏的嘴,压低嗓子道:“小姐,你小声些!”
“……贱人,都是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