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崔府内宅多周折

卢敏第一次见到小女儿这样,一脸震惊:“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如今你俩亲事上达圣听,已注定不可更改。”

“你若再像上次那般行事,便是言行失当,会得罪崔家的,你以后嫁过去,如何自处?”

“母亲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样的夫君才是最可靠,最适合你的,我们的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不明白?”

孙希知道此刻自己心中纵有万千条崔然的不妥,也出口无益。

她没有实质证据,而自己才十五岁,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判断。

难道,自己真的别无他法,不得不嫁他了吗?

孙希生平,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力和强烈的挫败感。

圣旨说崔然文武并重,而自己居然是前些天才知道。

一方闺阁,消息闭塞,而圣上眼中的崔然,跟自己眼中的,到底有多少重合?

这是个死结,没办法解。

恐怕只有嫁给崔然,才能得到答案吧?

卢氏走后,理智驱使,孙希重新拿起洞见,《棒杀》还没看完。

陛下深觉将门虎女,与宁北侯倒是颇为相配,另行赐婚。

车骑将军田瀚国深谢君恩,誓言效忠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尘埃落定,心思缜密,环环相扣,一丝不落,崔然好手笔。

孙希握紧拳头,猛捶了下书案,胸中郁愤难遣。

大周朝正值太平盛世,汴京城但凡是个男人,都知道新开门六件事:戏曲、旅游、赌博、嫖妓、读报、看画。

小报是洞见或者梦里芳华,画,就是各色市井画卷,比如春宫图。

崔然站在伽蓝湖畔,望见水底的各色池鱼、甲鱼,笑纹在嘴角一旋。

书童庆喜拉来一箩筐的画卷,候在他旁边,一脸的好奇夹杂着为难:“少爷,你从来都不看这些的,这会子要我捣鼓来这么多……”

“自然有用处,你别管。”崔然眉一皱,想起狐朋狗友们的教导,自己就巴巴搜集来这么多卷春宫图,实在有点不符合自己往日的行事风格。

崔然来到母亲住处,见她正抚摸着田芙小时候的衣服,眼眶微微发红。

“母亲,你又想芙妹了?”崔然词气清和,犹如四月天气。

谢氏眼神惆怅,“笑笑快嫁进来了,她越大,越像你姨妈。”

“可是母亲,你要明白,她不是芙妹,性格,更不像。你要有心理准备。”崔然眉毛一抬,“但是我跟您保证,孙希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我也是看中这点,才要娶她进门。”

“你既然违背你父亲的意愿,执意娶她,必有你的原因。你行事,我从小就放心,何况,笑笑是个好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会不知?”

“那母亲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崔然不解。

“我只是有些感怀罢了,你姨妈早逝,只留下芙儿这一个骨血,我却……”谢氏哽咽着说不下去。

崔然眼神坚定:“母亲放心,以后我的家人,我都会好好保护,再不会出现那种意外。”

“我知道你心气重,但凡事要量力而行。你是我儿子,你想什么,我岂会不知。”谢氏耷拉下眼睫,神色凄楚。

崔然抬眸,“孙希会是个贤内助。有件事,我想先跟您商量,儿子知道你这些年掌管府里中馈,甚为辛苦,待笑笑嫁过来,让她帮帮你吧。”

“她是嫡长媳,自然该她接掌。你特地来说,可是有别的交代?”谢氏问。

“府中有些杂碎,我们不便,借她的手,倒是可行。”崔然对孙希,向来有信心。

“那你也要与笑笑明说,免得伤了你俩的夫妻感情。”谢氏苦心交代。

“我们还没感情,何来伤?”崔然一脸的自嘲,苦笑道。

“你就嘴硬!是不是笑笑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谢氏问。

“没有,母亲,有些事不能强求,反而伤了彼此的心,何必?而且,我也不在意这些。”话虽如此,崔然神色却很彷徨,也夹杂着丝丝期待。

“我知道那件事伤了你,但你对笑笑,也要有信心。”谢氏苦心劝导。

“儿子心里有数,母亲不必忧心。”崔然答得干脆,仿佛往事如烟。

凉风送爽,崔然胃寒,打了个嗝,谢氏揉揉他的盘子骨,埋怨道:“早让你不必如此刻苦,如今小小年纪,落下胃病。”

“什么要紧,不过偶尔胃痛而已。”崔然对自己,向来能下狠手逼仄。

“笑笑擅长药膳,以后我们一起给你调理。”

谢氏话音刚落,崔毅掀帘而入,看到崔然,也不诧异,只说:“子期也在,你二弟和她媳妇又吵架了,院里摔得到处都是瓷器,两个冤家,没一日消停,”

“听说二弟又纳妾了,弟妹心里吃味,自然会吵。”崔然眉也不抬一下。

“我听说江宁府来的同僚说忠勇伯夫人卢氏年轻时也是个跋扈善妒的,她家小女儿,别是一样的?”崔毅气得直皱眉。

“不可能,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极是温柔懂礼的,而且,她是养在祖母身边的,听得是申老太太的教诲。班暝班夫子也曾掌过她家的闺学。”谢氏道。

“哦,这我倒不知。子期,你怎么看?”崔毅问。

“儿子与她素有往来,是个有见识的,定能当好我家宗妇。”崔然拍胸脯道。

“长嫂如母,以后让她管管二儿媳妇,怎么说也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嫡女,怎的这般无礼放肆。”崔毅说起二儿媳,就忍不住发牢骚。

“是,儿子相信,这点手段,她是有的。”崔然很肯定。

“但愿吧,忠勇伯府,若说门第是堪配的。只可惜了田家,若能结亲,我们两家文武相济,朝堂之上,谁与争锋?真是便宜了宁北侯。”崔毅想到这件事就来气。

“父亲,我一直劝您行事莫要操之过急,吃了这几次亏,你难道还不明白当今圣上的计算和城府?”

崔毅一掌拍在黄梨木案上,震得花瓶里的卷丹百合抖了几抖。

谢氏赶紧迎上前给崔毅拍背,让他消气。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忠心陛下,他竟然还对我们放心不下。”崔毅越想越气。

“陛下是三皇子的时候,我便与您说过,陛下控制欲极强,容不得半分忤逆。”

“他也不怕伤了老臣的心?”

“前浪既走,后浪自然安排上。我们都是棋子,做不得下棋人,自然任他摆布。”崔然语气平静,像在说旁人的事。

“早知如此,当初就……”崔毅愤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