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希内心狂骂崔然,就知道这小子一说话准没好事。
你老娘说的是女眷雅叙,是琴棋诗画,好吗?
喜欢钓鱼可不是什么可以夸耀的本事,好吗?
在古代,女孩子贪玩,是个坏名声,好吗?
还说自有高招带我去定国公府,这就是高招?
孙希瞧了眼卢氏,见母亲正瞪着她。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回家死定了,老母雷霆之怒,怕是避不开了。
孙希绝望地闭上了眼。
谁知崔夫人听了却很高兴,两眼放光道:“真的吗?我们家伽蓝池水面上的冰已经化了,那里虽没甲鱼,但我养了很多色彩斑斓的小鱼,希姐儿哪天有空,随时可来垂钓。陪你,我随时有空的。”
王氏笑道:“这皮猴最爱侍花弄草,养鱼养花的,这下你找到同好之人了。”
太夫人慈爱地看着孙希,也笑道:“这些也是怡情养性的,甚好。”
孙宁今天见众人从一开始都对孙希表现出异样的兴趣,虽是自己嫡亲妹妹,不免也有些嫉妒。
平时出去,别人都是可着劲夸她长得漂亮,琴棋诗画,无一不精,江宁才女。而夸孙希的,最多两句,要么可爱,要么有趣。众星捧月的,一直都是自己。
而明年及笄的,也是自己。原本讨论雅集诗会,自己幼承名师,苦练多年,琵琶一绝,到时必能一鸣惊人。
本来还想多听些雅集上的趣闻轶事,规矩分寸,以便更好融入其中。可好好的,话题怎么又转回到孙希头上。难道京中喜好,与江宁不同?
孙希尴尬无比,本想向大姐求助,谁知孙宁神色,似是有些不悦,她知道自己今天聚焦过多了。
其实她也很无辜,明明惜字如金,除了请安行礼,啥也没说,可是怎么回事啊,就她这平凡的长相,这些人怎么都好像对她很有兴趣,偶尔飘过来打量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是世界十大奇景之一。
她回想以往种种,越想越奇怪。
首先是崔然,这小子一开始,就对自己表现出十足的兴趣,打趣、蹭车、蹭饭、促狭,甚至不择手段的要把她邀请到他家玩。
若说这小子爱慕她,她打死不信。自己要身材没身材,没发育完全不说,就是在同龄人中,也只是勉强算得上是中人之姿。何况他十岁,她才五岁,古代也没这么早恋吧?
若说看中自己背后的势力,倒还有点说服力,毕竟母亲是百年望族范阳卢氏,外祖是宰辅。可是他们家世袭国公,要什么家世的没有?且他又是这般品貌,公主也尚得。巴巴地非要讨个过气伯爵府嫡次子的嫡次女?孙希摇摇头,觉得这也不大可能。
众人见孙希摇头,以为她不愿意。
卢氏只好解围:“希儿还在大伯丧期,崔夫人好意,我们心领了。待开了春,我们再上门叨扰。”
崔氏脸上挂着很明显的失落,崔然见状,笑着说:“母亲,我还知道妹妹有个喜好,而这个东西,我们家有很多。”
崔夫人喜道:“是什么东西?然儿别卖关子。”
崔然笑眯眯地看着孙希,一字一句说:“有次我带妹妹去书坊…”
“我买了好些佛经和养生食谱。”孙希吓的赶紧接过话头。
“是的,妹妹说孙家老太太常年礼佛,且爱看养生食补之方,延年益寿。这些书,我们家可不是有很多?有好些还是绝版孤本呢。妹妹可有兴趣?”崔然语气真挚,态度诚恳。
全场只有孙希知道这小子字字暗藏杀机。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如果在众亲长面前被他揭露她偷看市井流氓小说的话,她的下场是什么?
卖油郎独占花魁,国色天香,碾玉观音……
孙希越想,越觉脊背发凉,无毒不丈夫,说的就是崔然这种人。自己此刻若不顺杆儿爬,崔然定不善罢甘休。
“谢谢子期哥哥,祖母现在病着,我也正想找些新鲜的食补配方给祖母进食,希望祖母能够早日康复。”孙希一脸期冀,对着崔然福了福道。
宝宝心里苦,内心的悲怆和愤恨,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崔然暗忖小福娃岁数虽小,倒颇有机变,他摸摸孙希的小发包,笑得灿烂:“我们家都是兄弟,妹妹来,我们必定倒履相迎。”
卢氏心想孙希才五岁,见外男倒也不打紧,何况借着这个契机,跟定国公府处好关系,这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况且刚才崔夫人也说了,她陪着孙希钓鱼,女眷之间走动,更是寻常。
她喜上眉梢:“小公爷太客气了。希儿是个野丫头,你们可要多包涵。”
孙希见老娘答应得爽快,心内自然明白原因。
只是暗恨崔然欺人太甚,总让她提心吊胆,如坠悬崖。
她想到以后还要跟他不断照面,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前世可是复旦大学的十佳辩手啊,到了这古代,居然输给一个十岁男娃,屈辱啊屈辱,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入乡随不了俗,古言文盲,时局文盲,行事明明谨慎,奈何被个小人精盯上,防不胜防,导致被欺辱至此,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奶奶的,老娘接下来一定要奋发图强。你家书阁不是对我敞开吗?
哼,先把你平时所学所看,全部掌握,再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老娘多年应试教育,考场千锤百炼,不信会输给你!
想老娘一直被你挚肘威胁,不能够!
老虎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啊!
老娘驰骋商界多年,临了还能被你这只小鹰啄了眼?
孙希咬紧牙根,暗暗发誓从今儿个开始,积蓄能量,稳扎根基,打入敌人内部,看准时机,抓住敌人把柄,争取绝地反击。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崔然看小福娃虽低着头,小圆脸却鼓鼓的,应是气的不轻,不禁暗暗好笑!
崔夫人好像很开心,摸了摸孙希头上的两个小发包,对着她笑了又笑。
孙希见这母子俩对她的态度如此两极化,心里的疑云,又加了几朵。
众人寒暄说笑了一会,都觉时间不早,便各自告辞打道回府。
入夜,凝晖堂。
允良歇在卢氏屋内,两夫妻说起白天的事,卢氏抱怨允良过度小心,说定国公府如此大张旗鼓给穷人发放御寒衣物,也没见人怎么说她。
允良正色道:“我们家沉寂多年,怎能与他家比?定国公府百年沉浮,现又与陈郡谢氏联姻,行事自有章法,我们初来乍到,根基尚浅,怎能随意出风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