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队委员会、大队党支部、社员代表的讨论,以及听取刘春来同志对整个大队未来发展规划的汇报,最终,本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在大家的强烈要求跟推荐下,由刘春来同志担任四大队大队长职务”
“另外,由于郑建国同志工作不力,经过大队委员会、党支部研究决定,取消郑建国同志生产一队队长职务。经过公开公平公证的竞选,胡定元同志主动退出,由杨光明同志担任一队队长”
刘福旺直接又打开了广播,对全队宣布了这事儿。
队里人事变动,没有人在意。
刘春来成为大队长的事情,其实都在所有人的意料中。
“春来早就该当大队长了!不能什么事情只考虑他们刘家!”
“就是,老支书一直兼着大队长,也没个什么起色,现在春来又是制衣厂又是家具厂,还要修通公路”
“就等着春来当大队长,咱们这些没交地的人也能有机会挣点钱”
没有这一次,下次队里选举的时候,哪怕没有刘春来的提名,也会有很多人把票投给刘春来。
“八叔,这可如何是好?老刘家的问题都没解决,春来这当了大队长,更顾不上咱们刘家了。”刘载德一脸担忧地问着刘八爷。
刘福旺还没公布消息,参加了竹林会议的刘大春等人就把消息传回来了。
就连刘家的两名队长,也都跟着到了刘八爷这边。
“是呀,八爷,现在这样下去,可不是好事。春来把大队部修到垭口上,摆明了是要管整个大队了。”刘福来也担忧不已。“虽然这样可以让大队部离各队都近,他成了大队长,事情就更多了咱老刘家还有很多没安排工作呢!”
一群人都看着刘八爷。
刘八爷手里那一尺多长的筒烟竿就这样抬着。
上面的叶子烟一闪一灭。
脸上凝重的表情,显示老头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
不是大家反对刘春来当大队长。
哪怕刘春来当了国家最高领导人,他们也是支持的。
老刘家出能人,其他人也跟着沾光不是?
都担心刘春来当了大队长后,什么事情都考虑整个大队,花在刘家人身上的机会就会少很多。
各种事情都才刚起头呢。
“吧唧吧唧”
刘八爷就吧唧着叶子烟。
也不说话。
等到一袋烟抽完,把烟灰在石头桌子上磕掉,才开口,“春来真要把大队部修到垭口上?”
“明天早上就动工,除了一队,其他几个队各出10人。咱们窑厂的砖,也优先供应给大队部”
刘福来不明白刘八爷的意思。
“好!修得好!磨盘寨的寨子荒废了,上面没人住,马脑壳压不住,乱跑;”老头一脸激动,“原本那燕山寺,就已经在马p股上,不好控缰修在垭口上,刚刚好!这下,咱老刘家真的要奔腾了!”
激动的刘八爷,让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说的不是这么个事儿啊。
说刘春来当了大队长更没时间管刘家的事儿呢。
奔腾不奔腾,不重要。
关键得把刘家的人都给安排了啊。
刘八爷看着他们,一脸不满。
“当年老祖宗一直凑钱想要重建燕山寺,钱不够;所以后来才有了磨盘寨那些年咱老刘家顺风顺水。可那寨子太靠前了,压着了马脑壳,埋着头哪里跑得起来?这些年,荒废了,让这马也缓过劲来了,该我老刘家发达了!哈哈哈”
说到最后,刘八爷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磨盘寨的刘家土匪,在1934年底,蓬县闹红军时候,老刘家的土匪,都跟了红军踏上了长征。
刘八爷不剿红军,甚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给红军让路,也有这样的原因。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刘家人更不能打刘家人。
“五十年了!我老刘家,终于要发了!祖上有灵啊!”
刘八爷状态若疯,双眼流泪,仰天咆哮。
随后,对着一边的刘九娃问道,“九娃,明天啥日子?”
“八祖祖,明天是六月三十,癸亥猪年,庚申月、戊辰日;立秋,是个大吉日。宜纳采、定盟、祭祀、祈福、动土、进人口、开市、上梁、动土忌入宅、嫁娶、掘井。”
刘九娃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根手指上飞快掐算。
口里也快速报着。
“好!看来春来娃儿跳河临塘得了我老刘家祖上神传的事没跑了!这日子选得好哇!嫁娶虽是喜事,洞房花烛见血难免冲了日子;入宅定了性,这马也腾不起来;掘井出水,财往外流!这娃儿选得一个好日子哇!”
刘八爷老泪纵横。
脸上却是高兴不已,连连赞叹。
刘载厚等刘家老人,听得也是兴奋得泪流满面。
刘九娃说刘春来成了大师,算事情比八祖祖还准,现在看来,能有这一切,都是这娃儿安排好了的。
“九娃,吉时何在?”刘八爷再问。
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寅时下时刻。”刘九娃再掐指一算。
“春来说啥时候动工?”八爷严肃的语气,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日子选得好,时刻更重要。
农村老人,都迷信。
哪怕之前经历过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依然是信的。
“春来说,按照往天开工的日子来。差不多四点半。”刘福来不会算这时间。
“那就是寅时下时刻!”刘九娃定了性。
这刘春来绝对是刻意选好了的日子。
难怪今天又专门跑到燕山寺去看呢。
这一看,就定下来大队部搬上来。
“好!好得很!国家改革开放,这是天时!咱这地形,六马归巢,占了地利!日子、时刻皆大吉,我刘家旗手亲自安排,也占了人和!好哇!活该我老刘家发达了!”
“八祖祖,不能太激动。明天是不是要祭祖?”刘九娃怕他太激动,中风就麻烦了。
其他人也不敢多说话了。
“传下去,明天寅时一刻,老刘家所有带把的,未出阁的闺女,全部祠堂前集合!刘家的媳妇儿,不准出门。准备猪、羊、鸡三牲”
刘八爷就这样安排下来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
“八爷,春来当大队长的事儿”在刘八爷安排完,刘福来准备走了,才想起他们来的目的。
“春来当大队长是好事,没有我刘家的旗手,压不住这匹祖辈几百年没驯服的烈马!”
刘八爷才不管那些呢。
刘春来一些计划虽没详细告诉刘八爷,从透露出的一些东西,刘八爷就能隐隐地感觉到刘春来要搞大事儿。
当初当旗手,旗帜上去响起了惊天炸雷!
那时候,刘八爷就知道,那是祖宗的提示。
可他学艺不精。
到了后面,连他准备的起家之资都没动用,刘春来就开始拔刀,革贫穷的命了
眼见贫穷就要没了。
这会儿,要奔腾起来了。
说不定,老刘家还能发展成比当年不知道多少年前是一个祖宗的刘文彩还富裕。
“现在谁阻了春来娃儿的计划,谁就别想进祠堂,别想进祖坟地!”
刘八爷脸色变得严肃。
众人都不敢吭声。
甚至不敢盯八爷那满是杀气的眼神。
“这么大一批马,春来虽然强,可也压不住!没有人才帮忙,谁能控制住?咱老刘家有上千号人,有几个能人?骏马要飞腾,就得借势”
众人听刘八爷说这话,不由面面相觑。
以前的刘八爷,可不是这样的。
难不成,刘春来真得了祖上的神传?
刘家祖上有训:刘家后人,非国难不可离家!
难不成就在等刘春来这样的人物带着老刘家发达?
刘八爷说完,没理会他们,独自进了屋。
磨盘寨顶上,土匪寨子虽说已荒废了快半个世纪。
但在石头上凿出来的一些洞穴依然保存完好。
炎热的夏天,洞穴里却凉快不已。
张建明跟刀疤两人就在上面的山洞中呆着,吹着山风,感受着洞里面的阴凉。
好一个消暑的好地方!
把一群没上学,在这山顶石洞里闹腾的光钩子娃儿吓走,两人找了一个比较大,风能吹进来的山洞睡觉。
睡得正香,被突然响起的广播吵醒。
听清楚广播内容后,张建民不由怪异,问刀疤:“你说这大队长有啥好当的?就刘春来的能力,出去随便干啥事不成?带着这一帮子人折腾个啥?”
刀疤摇了摇头。
他也不晓得。
张建明觉得无趣,又继续开口:“这地方,连公路都不通,离县城也远,发展起来太难。那些服装跟家具生产好,都得人力搬运到公社这得投多少钱?这么多要是投到其它地方,以刘春来的手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挣上亿吧”
对于张建民来说,只有这个数,对刘春来要难一些了。
刀疤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随后才开口,“到其它地方,指不定就被人给吞了!现在可不允许私人搞企业,挂靠集体,不是靠谱的关系,最终给他人做嫁衣,自己搞不好还弄一个投机倒把”
张建明顿时不吭声了。
此刻的刘春来,可不知道只是为了更快就动手,根本就没想过日子什么的。
就连早上开工,他也是因为不知道时间,就说让大家按照原来时间干活。
白天太阳大,实在太热。
老刘家的人也认为他是神棍的事儿,甚至刘八爷召开所有刘家人明天一大早在寅时祭祖,看刘家旗手破土的事儿,还没有公社正式任命的刘大队长,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开会后,等着老爹这个支书去通知,刘春来直接跑公社找严劲松去了。
田明发跟在刘春来后面。
作为一个忠诚的狗腿子跟着刘春来。
在队里,刘九娃把这机会让给他了。
农技站的办公室。
严劲松握着钢笔,桌上有着蓬县抬头的本子上一个字都没写。
他不时地皱起眉头,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办公室里也没其它人,都知道严书记要写报告。
不仅是秋粮交税的事儿,同样也还有打报告申请要人的事,可这报告,怎么写能让县长跟书记同意?
“严书记,这又在琢磨啥国家大事呢?”
刘春来笑嘻嘻地出现在严劲松面前。
也没敲门。
“你咋来了?”
严劲松不解刘春来这会儿来干啥。
目前就面临的一些工作,之前在老刘家就已说得很清楚了。
“严书记,之前不是让你向县里要一批人嘛,我来问问情况呢。队里缺人好解决,可厂子不行啊,还有至少一个大厂呢”
刘春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县里的师范、市里的中专还有其它学校毕业生都已经毕业了。
都快八月中旬了!
刘春来可是一个毕业生都没看到。
“别提了,县里一个人都没给咱。”一提起这个,严劲松就来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到处都缺人!”
刘春来也不吭声。
听严劲松说完后,严劲松不理他,又准备开始写报告。
刘春来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抬着头,表情疑惑地看着刘春来:“还有事?”
“严书记,现在缺人严重,既然县里、市里不给人,我倒有个想法”
当即,刘春来把自己的想法给严劲松说了。
“从全公社初中生中选拔培训,优秀的想办法送到外面的大学委培?”
严劲松不解地看着刘春来。
高中及中专毕业的,公社里不多。
初中生就公社的中心学校,每年毕业也有好几十号人呢。
中专难考,国家都缺人厉害,中专生一毕业就分配出去了。
加上要最优秀的才能考上中专。
成绩差的就只能上高中。
关键上高中要花钱,国家也没补贴,都是成年的劳动力呢!
自然上高中的也不是很多。
公社初中毕业的人不少,大部分都闲置在屋头。
初中生选拔培训,委培上大学?
又搞工农兵那一套?
“你们不是不愿意给招工名额给其它大队吗?”
初中毕业的人,原本都是奔着当兵或等政府招工,以此来脱掉身上的农皮,实现农转非,端上国家的铁饭碗,吃国家供应的商品粮。
县里的厂效益一直不景气,好些年没招工了。
每年不多的招工名额,都给了那些不欠县政府钱粮的公社,以此刺激其他公社完税交钱啥的。
没卵用。
幸福公社闲置的初中生,没有三百也得有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