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药理课老师临时有事,课上不了了,看时间还早,梁宿就打算去医院看看顾祁,履行一下暗恋者的“义务”。
在医院里待了一个小时,来回又花了一个小时,回到别墅的时候天空只剩下最后一抹微光,在乌云背后苟延残喘着,最后不得不颤颤巍巍地退场。
一打开门发现里面灯没开,梁宿以为谢宙维没回来,也没太在意,去到冰箱那里给自己倒一杯水喝。
喝到一半,客厅里提前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刚才去哪了?”
“噗咳咳咳——”
梁宿连忙捂住嘴,咳嗽了半天,转头看声音的源头,还有些惊魂未定,“……你在啊,怎么不开灯,突然出声吓死我了。”
开着冰箱,梁宿勉强能借冰箱的光看清客厅里的情况,只见谢宙维穿着演出服,有点像当初梁宿在酒吧看他上台的那一身,然而后者穿着这一身却不在酒吧,而是在黑灯瞎火的客厅里坐着,四肢僵硬,如同老僧入定。
谢宙维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是微微启了启唇,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你刚刚去哪了?”
他的语气很古怪,仿佛在疯狂压抑着什么,梁宿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回答他:“我去医院看阿祁了。”
谢宙维攥紧了手指,眼神暗了暗,“……看顾祁?”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抽了整整一包烟之后的声音,梁宿觉得有些奇怪,但作为一个礼貌的室友,他还是给谢宙维倒了杯水,拿过来放到他面前。
谢宙维一怔,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水,随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让梁宿来得及看清他眼里隐藏的东西,他又快去别过眼,抓起水杯,“咕噜咕噜咕噜”,一口气一饮而尽,喝的一滴都不剩。
梁宿看他这么渴的样子,心想刚才怎么不自己倒水喝。
一口气喝完后,谢宙维把空着的玻璃杯放回桌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
喝完水,谢宙维的声音清晰多了,微微低下头,“你去看他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梁宿有些听不清,凑近,“你说什么?”
谢宙维没有回答他,而是倏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梁宿,语气带了些狠意,“你知道我今天下午找了你有多久吗?”
梁宿愣了愣。
“教室,宿舍,实验楼……甚至是你们经常去的那家饭店,我都去找过了,但是……”谢宙维看着他,“你都不在。”
谢宙维重复了一遍,“你都不在。”
然后,话音一转,他的眼神阴狠起来,“然后你告诉我,你居然去医院看顾祁了?!”他冷笑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了,傻子吗?!”
谢宙维的眼神阴狠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咬破他的喉咙。
出于危机感,梁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这后退的一步却莫名更加刺激了发疯中的谢宙维,他的脸色闪过一丝狰狞。
看他这副不讲理的样子,梁宿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把你当傻子?我朋友受伤住院,我去医院看看他有错吗?你现在跟我发什么疯?”
“而且,”梁宿的眉毛拧的更深了,心中又是厌烦又是疑惑,“他住院这两天你居然对他不闻不问,你不是喜欢他吗?再不济他也是你的朋友吧,你为什么不去看他?”
这几年,虽然梁宿对顾祁有些表演的成份,是为了完成任务,但平心而论,顾祁这几年对他是非常好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梁宿也就渐渐地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所以听到他出车祸之后他才这么着急赶去医院。
他原本以为顾祁和谢宙维是良配,虽然从系统那里知道了他们后期会分开,但是至少前期是认真地相爱过,是敞开心扉的。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谢宙维的表现让他对这件事前所未有的产生了怀疑。
他不禁开始怀疑,谢宙维真的是良配吗?
他的好友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
梁宿蹙着眉,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来到书桌翻开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他知道今晚学不了习了,于是干脆合上书,到浴室洗了澡就出来关灯睡觉。
客厅里,梁宿走后,谢宙维仍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梁宿房间的方向,直到脖子发酸。
大概十多分钟过去。
谢宙维眼里的黑气越来越浓,只觉得心中的郁结越来越重。
楼上好安静。
梁宿是在学习吗?
还是已经睡下了。
他能想象到梁宿睡着时安静的样子。
手脚蜷缩着,呼吸轻柔,眉眼平和。
那是他前天晚上偷溜进他的房间,用他的眼睛真真切切看到的画面。
梁宿现在也是这样么。
好不甘心啊,凭什么自己在这生气,发疯,他却睡的舒舒服服的。
不能这样。
这样不行的。
我要让他的眼睛看着我。
……
梁宿闭上眼睛没多久,门猝然被推开了。
他的心情从“糟糕,忘了反锁”的懊恼,再到“果然今晚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的认命感。
梁宿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谢宙维一脸煞气地来到他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梁宿,我们打一架吧。”
梁宿:?
谢宙维挑了挑眉,冷冷地说:“怎么,不愿意?”
他面无表情,“上次你说累了不想打,我放过你了,这次可以了吧,我看你今晚挺精神的。”
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的梁宿:你哪里看出我很精神的?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
若不是这栋别墅离健身房太远,出入太麻烦,梁宿早就去打拳发泄了,现在谢宙维自己送上门来,他哪有拒绝的道理?(微笑.jpg)
谢宙维一脸煞气地坐到驾驶座上,看着副座上梁宿穿着条短T,刚洗过澡的脸上白白净净的跟个高中生似的,谢宙维不禁别过脸,冷冷道:“系好安全带。”
“……”梁宿把安全带系上,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这辆他今天早上才坐过的兰博基尼又一次启动,十分钟后,停在一座设计豪华的独立建筑前。
谢宙维走在前,梁宿跟在后面,经理看见他,眼前一亮,“呦,谢少,欢迎欢迎!”
谢宙维看着他,“打拳击的那间房,还在吧?”
经理堆着一脸笑,“当然在!您和您的朋友来打拳吗?我去给你们拿装备,你们先过去吧。”
谢宙维点了点头,“嗯。”
梁宿先走了过去,谢宙维顿了顿,对经理说,“待会,别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经理点头哈腰,“晓得了晓得了。”
两人到一间独立的拳击房里,经理送来了装备就离开了,大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一切的声音和视线。
梁宿走到台子上,听谢宙维问:“学过吗?专业的。”
梁宿挑了挑眉,谢宙维眯眼笑了笑,“我只是要知道你的水平,然后决定用多大的力度。”
梁宿戴上手套,“打一次,不就知道了?”
谢宙维低头闷笑了一会儿,“那行吧。”
……
无人打扰的拳击房内充斥着两人相互进攻的声音,和谢宙维的说话声。
梁宿双手握拳,举在头前,对面一个进攻,他灵活地躲避了过去。
谢宙维一边进攻,一边说,“你拳打的不错——”
他快步后退几步,躲过梁宿的进攻,“听顾祁说你是个只喜欢读书的书呆子,跟打架什么的根本不沾边……”
“但今天一看,他还是不够了解你啊。”
梁宿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他快步上前,一个上勾拳打中了谢宙维的下巴,“打拳就打拳,说什么废话。”
被打中的谢宙维吃痛地“嘶”了一声,看梁宿冷酷的样子也被燃起了胜负欲,渐渐收起闲聊的心情,专心和他打了起来。
拳击房内只剩拳击手套相互击打的声音和两人微微的喘气声。
两人拉扯着。
梁宿进,谢宙维退。
梁宿退,谢宙维就进。
梁宿出拳快准狠,谢宙维的防守百无一疏,十分钟过去,两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点伤,但胜负却迟迟没分出来。
拳击是一项非常累人的运动,它累人不止在于身体上,还在于拳击手的注意力要时时刻刻集中在对手身上,否则稍不留神就会被攻破。
又是一次出拳,防守,梁宿的喘息声重了起来,谢宙维虽然比他好些,但也一直在调整气息。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稍作调整,又再次冲上去。
谢宙维突然出声:“你明天第一节有课吗?”
梁宿一愣,“怎么?”
谢宙维一笑,“有课的话就不能打太晚了。”
正当梁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时,对方突然出击,手臂一抬,压着他的脖颈,用力向地上压去。
“!!”
梁宿整个人倒在台子上,身上的谢宙维还在脖颈处紧紧扣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动弹,听他在上面邪邪一笑,“所以我不能陪你玩了啊,宿宿,我们该回家洗洗睡了。”
梁宿先是反应,宿宿是什么恶心人的称呼,知道我输了还要恶心我吗?
然后他冷笑了出声,“什么叫陪我玩?今晚是谁说一定要和我打一架的……”
虽是冷笑,但在特别累、汗水浸湿了脸颊的情况下,他的笑容显得特别真挚,灿烂的就像是春意瞬间破冰而出,一切冰冷和隔阂都消失了,只剩下亲近和温暖。
谢宙维愣在了原地。
不对。
这样不对。
他压下梁宿的本意,一是想结束这场架,好让他早点回家休息,二是想搓搓他的锐气,好让他变得乖一点,听自己的话,不要总是惹他生气。
但是在梁宿在他身/下露出这样一个笑容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
他看见梁宿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他湿漉漉的眼尾,他不断吐息的薄唇……
谢宙维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次在健身房看见他,他也像现在一样全身发麻,像是几天没喝水一样渴的要命。
好想喝水啊。
好渴,真的好渴……
见谢宙维许久都没有动作,梁宿无奈地推了推他,“我认输,我认输行了吧,累死了,快放我起来唔——”
谢宙维猛地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