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与甄平分别后,乘车至蔡府后门;恭候在内的魏越,听到门外轻咳声,连忙打开后门。
赵云跳下马车,一个闪身进入蔡府,马夫驾车离去。
魏越关上后门,紧跟赵云向西院走去,刚没走两步,蔡琰带着青儿出现在前方长廊里,眼神相询。
赵云行至蔡琰身前,拱手道:“猛虎将至!”
蔡琰轻叹一声,天下杀伐不止,阴谋诡计本非她所愿。
蔡琰这声轻叹,赵云好似发现了什么,他看了蔡琰一眼,微微拱手,向西院走去。
望着赵云的背影,蔡琰有些出神,心中暗道:愿你如愿!
“小主!”
青儿在旁,轻唤了一声。
………………
回到西院,魏越研墨,赵云提笔书写,一连写下三封信件,才停下笔。
待墨迹干后,魏越连忙封起,揣入怀中,躬身退下。
魏越刚出房门,宽衣博袖,衣袂飘荡的蔡邕疾步走来。
魏越躬身施礼:“蔡公!”
蔡邕微微颔首,大步走向房间。
一入房间,蔡邕马上对赵云道:“今日,牛辅扛着董贼之女,裸身过街!”
“竟有此事?”
赵云佯装不知,惊呼道:“这是何故?”
赵云谋划皇甫康一事,蔡邕一无所知,这是蔡琰的要求,说不能告诉她父亲。
至于原因,蔡琰没有说,但赵云现在大致猜到了。
蔡邕重重叹息一声,道:“据说是董贼之女与皇甫嵩之子通奸,正好被牛辅捉奸在床。”
“牛辅恼羞成怒下,砍杀皇甫康,并在凌辱董媛一番后,扛着董媛裸身过街;老夫估计,此事马上会成为雒阳的笑柄,真是不堪入目,伤风败俗呐!”
赵云跟着摇首叹息,道:“没想到皇甫公子居然是这样的人,若是皇甫将军知道,必定气得吐血三升!”
“赵州牧所言不错,皇甫义真最溺爱幼子,这下不仅颜面扫地,还痛失爱子!”
蔡邕喟然长叹。皇甫氏乃将门世家,这下脸是丢大了。
说到皇甫嵩,蔡邕恍然大悟,不禁想到当初董卓强召自己,就是以家人性命威逼。
如今,皇甫康死了,皇甫嵩在京中不就没有牵挂了吗?说不定可以说服皇甫嵩起兵。
想到这点,蔡邕急道:“这事必须赶快传书皇甫义真,应该能说服他出兵了!”
语落,蔡邕掉头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蔡邕背影,赵云摇了摇头,暗道:真是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老头。
…………
太尉府。
“你们两个混账!”
紧闭的太尉府后堂,董卓怒不可遏地瞪着堂中跪地的一男一女。
此二人,正是董媛、牛辅二人,现在董媛穿上了华美的衣服,而牛辅依旧是衣甲凌乱,披头散发的样子。
后堂两侧,是董越带领的一众甲士;李儒亦在一旁,细眼微阖,思绪幽深,他在一遍遍过滤得到的信息。
“阿父,快杀了他,他竟敢如此折辱女儿,折辱父亲!”
董媛膝行而前,一把抱住董卓的脚,恨意滔滔的指着牛辅,牛辅扛着她裸身过市,今后她还有何颜面见人?
董卓一脚甩开董媛,怒喝道:“你这个贱人,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董媛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竟如此对她,倒在地上嘤嘤大哭。
“牛辅,你说本公该怎么做?”
董卓怒目直视牛辅,牛辅将他女儿裸身过街,这完全是打他的脸,折辱他。
“任凭主公处置!”
牛辅以额触地,恳求道:“末将只求主公,看在末将随主公出生入死的份上,饶过末将的家人。”
出了董媛这事,牛辅已感无脸见人,而且他又折辱了董媛一番。
他知道,他是活不了的,只求给家人一条活路。
董卓看着牛辅,沉吟半晌,道:“本公答应你!”
语落,又对董越,道:“给他一把刀,自裁谢罪!”
董越挡在董卓面前,提防着牛辅,才将手中的长刀递出。
“谢主公!”
牛辅接过长刀,再拜。
随即,牛辅横刀于颈,只见,长刀转动,血光一闪,牛辅雄壮的身躯无力倒下,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伏地哭泣的董媛。
“阿父!”
见牛辅自裁谢罪,董媛胆怯的看向董卓。
“去陪他,这是你欠他的!”
董卓别过脸,声音冷若寒冰。
“什么?”
董媛花容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伟岸的背影:从小最疼我的父亲,不要我了?
“为什么?”
董媛没有再哭,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一旦决定的事情,不容更改,今天让她死,她就活不了!
嘶声道:“为什么?我是你女儿,我是你女儿啊!”
“本公是太尉,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董卓丢下一句话,背手踏步而走,李儒亦起身跟随。
“哈哈!”
董媛仰首惨笑,对董卓的背影,怒吼道:
“都是你,是你,我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你,我从小你就告诉我,只要我喜欢,就要得到!如今,我有什么错?是你这样教我的!”
董卓顿了一下脚步,她说得没错,是他教的!
可出了今日这种丑事,对他的威望,是极大的打击,那么要想挽救,董媛必须死。
董卓紧握手心,大步走出堂门。
“轰”的一声,后堂大门拉开再次合上。
“董卓,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望着轰然关闭的堂门,董媛万念俱灰,嘶声咆哮。
“小主,请上路!”董越递出佩剑。
“哈哈哈!”
董媛悲声大笑:“我这一生,都是他害的,现在就还给他!”
语落,董媛挥剑自刎…
…………
董卓沉着脸,与李儒进入暖阁,坐下道:“可有发现什么?”
李儒摇了摇头,疑虑道:“没有!但此事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那为何又毫无发现?”
董卓也感觉,董媛与皇甫康通奸一事,太过巧合;女儿放荡他是知道的,可在偌大的京城,怎么就偏偏与皇甫康遇上了呢?
“锦绣布庄一个掌柜,两个伙计,都被牛辅杀死,而那个叫玉怜儿的女子,也被牛辅赶往布庄时奔马撞死,故而唯一的几个知情人,都死了!”
李儒有种无力的感觉,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设的局?
“难道是我们想多了?”
董卓知道,牛辅不可能参与谋划,那么这只能是巧合。如果有人谋划,谁能保证牛辅会弄死几个在场的人?
特别是那个妓女,若是死在别人手里,他马上会想到幕后之人杀人灭口,可偏偏被牛辅撞死了。
“也许吧!”
任凭李儒智计百出,此事也难寻破绽,叹息一声道:“皇甫康的死,使得皇甫嵩没了顾虑,岳翁须防备皇甫嵩东进!”
“皇甫老贼!”
说到皇甫嵩,董卓咬牙切齿,他与皇甫嵩的仇怨可非一朝一夕;特别是去年,皇甫嵩上书灵帝,要求卸了他兵权,后来才有他屯兵河东不奉令的事情。
虽然董卓深恨皇甫嵩,但内心也非常忌惮皇甫嵩;这些年,他可没少在皇甫嵩手下听令,皇甫嵩用兵多强,他比谁都清楚!
而且,皇甫嵩手中还捏着三万三河锐士;这三万三河锐士,乃是这些年参与平黄巾,战西羌,卫三辅等数次大战下淬炼出来的,可谓百战精锐,战力极其强悍。
现在,皇甫嵩质于京城的幼子死了,皇甫嵩真有可能起兵东进。
想到这里,董卓当即道:“即刻传令段煨,领一万人马驻守函谷关,以防皇甫老贼!”
看向李儒,董卓接着又道:“再传一道诏书去扶风,任命皇甫嵩为城门校尉!”
李儒点首道:“如此甚好,若皇甫嵩不奉诏,便给他冠上反贼之名!”
“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报声。
“何事?”
董卓很烦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暖阁打开,一名文士跪在门口,作揖道:“启禀太尉,皇甫嵩领兵东进,已至弘农华阴!”
董卓、李儒倏然起身,刚刚还担心皇甫嵩东进,怎么已经踏入弘农地界?
而皇甫康才刚刚死啊,就算消息飞去扶风,皇甫嵩也不可能已杀到弘农了啊?
那么只能说明,皇甫嵩在几天前已经出兵!
听到这个消息,反而令李儒缠绕心头的疑虑尽去;若是有人谋皇甫康,使皇甫嵩起兵东进,那就不可能在皇甫嵩起兵之后。
也就是说,今日这事,真的是巧合。
也正是李儒放下这份疑虑,将来会让他后悔不已;因为来的根本不是皇甫嵩,而是打着皇甫嵩旗号的盖勋,只是李儒现在不知道。
李儒当即拱手道:“岳翁,皇甫嵩已来,应派重兵守卫函谷关与洛河一线!”
此时的函谷关,前面说过,已不是原来战国时期的天下第一关,而是前汉楼船将军杨仆东移三百余里的函谷关,其防御能力自然大打折扣。
而且,从西面入雒阳,不仅只有函谷关一条路;还有南崤道的洛河河谷,也能直达雒阳。
强烈的急迫感袭来,董卓连忙道:“令段煨严守函谷关,李傕、郭汜二人驻军宜阳。”
宜阳位于南崤道洛河河谷,驻军于此,便能挡住皇甫嵩东进兵锋。
“岳翁,洛河河谷防线太长,仅靠李傕、郭汜二人本部,兵力薄弱了些,应把徐荣调去!”李儒道。
“徐仲盛乃北军出身,当年曾随皇甫老贼平黄巾,去年又与孟益匹夫伐张举,此人可信?”
董卓没想到,女婿李儒会点徐荣的将,徐荣可不是他西凉系将领,他觉得不太可信,而且还与皇甫嵩还有旧!
“岳翁多虑了!”
李儒笑道:“徐荣此人,只受军令,不谈私情!且足智多谋,极为善战,有徐荣在,才能保证洛河一线。”
“既然文优如此推崇,那就由徐荣为主将,督洛河一线。”
董卓非常干脆,因为董卓最信任的就是李儒,也相信李儒的眼光。
布置了西面防线,董卓马上想到在河内作战的吕布,便道:“文优觉得,是不是应该令吕布撤回河南!”
如今,皇甫嵩东进,董卓不想两面作战,所以打算将吕布撤回黄河南岸。
李儒凝眉道:“撤军是肯定要撤,可这下就不是我们说得算了!”
董卓一愣,什么不是我们说的算了?
见董卓没明白他的意思,李儒解释道:“吕布攻赵云野王,已相持多日!而今,吕布不得寸进,且伤亡惨重,随之士气下滑;若此时,传令吕布撤军,以赵云恶狼的性格,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吕布后撤?”
“那如何是好?”
董卓恍然,赵云本就阴魂不散,而且兵力与吕布差距也不大。
而今,吕布攻野王,伤亡颇重,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兵力差距缩小,那么以赵云的性格,必定会像狼一样,咬着后撤的吕布。
所以,此时撤军,确实不是他们说的算了,而在于赵云放不放吕布走。
若是赵云想打,那吕布就得和赵云打!
此刻,董卓忽然有种,掉进泥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