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进入秋天的时候,柏生的《痴心暗刻》终于可以上院线了。
而此时,柏生正在焦头烂额中。
八月,八月,正好是七夕、闻鹤生日、首映会,本来电影宣传就好忙了,他又不可能放着这两个节日不跟闻鹤一起过——
“所以你们不一起过节是会怎么样。”方圆在副驾驶上,终于把这个吞回去至少491次的问题问了出口,“又不是高中生了!难道会因为对方不跟自己一起过节就觉得‘你不爱我’了吗?”
柏生却丝毫没有被他激怒,他只咩咩道:“这就是你到现在还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了。”
还很得意。
方圆:“……”
他现在被激怒了!!单身怎么了!!单身就不能问了吗!!
“这可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七夕!”柏生说,“而且闻鹤他以前都不过生日的,这次我肯定也要和他一起过的啊。”
方圆:“以前不过,现在过什么过。”
柏生:“这就是你到现在还找不到……”
“好了!够了!”方圆气的差点变成蒸蛋,“你自己安排的过来就好!看你每天跑来跑去的,累不累?而且首映那天你必须要参加的,到时候万一定下来和七夕节撞了,看你怎么办。”
柏生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发愁:“……”
也对。
要是正好撞上了,那就算他是时间管理大师,也分身乏术啊。
时隔好几个月,终于有作品上线,大伯们高兴的不行,在超话里转发抽奖,柏生一上线就看到满满的@消息,差点闪退:
「首映会好像有限量一百二十张票!抽选的,麻烦黑箱我,求你了獭宝,这是大伯一生一次的请求@柏生」
「楼上太客气了,应该是一百一十九张,鹤宝肯定也要去的啦」
「赫赫,意思是獭鹅双双把家还」
「鹤宝那么忙有空吗?不如我代去,我保证不对柏酱动手动脚嘻嘻嘻嘻……」
「我超,那要是抽选到票岂不是可以近距离嗑cp,@i极柏,快来,你们有福了」
柏生:“……”
一般这个时候你们不该担心一下票房、担心一下成绩吗,为什么关注点每次都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
真想一个个沿着网线出警!
但确实,他其实还没有问闻鹤,那几天到底有没有空。
……也不是忘了问。
柏生只是觉得,自己虽然对这部电影没有以前那样抗拒了,但还是下意识的不想再回顾——
特别是不想和闻鹤再回顾。
但他没想到的是,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可能发生,霍璟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可能是觉得反正都是爱情,致郁的爱情也是爱情,所以把首映会定在了七夕节当天。
也不知道他把那群甜甜蜜蜜小情侣骗进来鲨的时候良心会不会痛。
这也就算了,柏生还在手忙脚乱地协调时间,闻鹤一个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彼时他还在大洋对岸出差,外面的天都是黑漆漆的,冷峻的男人面无表情坐在对面,张口就是撒娇:“你为什么不问我?”
柏生装傻:“啊?什么呀。”
“首映会。”闻鹤控诉他,“你不想我去,你要和谁去?”
他最近无师自通了,这招把柏生吃的死死的,柏生立马就道:“我没有。我只是还在犹豫……”
闻鹤:“我会赶回来的。”
柏生:“啊?可是时间太紧了,你会不会太累?”
闻鹤:“你不想我去,你要和谁去?”
柏生:“……”
少来了!!!还能和谁去!!
时间就这么到了首映会那天。
其实也不是大伯们不在乎柏生电影的成绩,是因为她们深知,在乎也没有用——见过哪部电影是靠演员的粉丝撑票房的吗?最多也只能帮忙宣传一下,这种大众向作品是肯定不能只靠粉丝买单的,而且拍的要是太烂粉丝还会纷纷跑路。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粉丝们对柏生的要求真的很低。
不是那种“无论拍的多烂我都要无脑护”的要求低,是那种“孩子健康快乐就好”的要求低。
之前柏生和闻鹤公开的时候,那段时间的舆论真的可以算是腥风血雨——娱乐圈内别说同性情侣了,敢公开的异性情侣都不多,公众人物本就在聚光灯下生存,想规避风险也很正常。
要不是闻鹤和柏生经得起扒,不然一般人早就翻车了。
粉丝们那段时间是真的非常焦虑。后来柏生似乎是知道了她们不开心,才开始定时定期在微博上发送游客照片的。
经过那段时间,她们现在对柏生真的没什么要求——不求得奖,只求正常发挥,不求大红大紫,只求阖家欢乐,相当佛系。
能让她们群情激愤并群起而攻之的,大概就是那被抽选中的一百二十个首映会观众。
「带着我的祝福滚!!」
——
尽管已经逐渐脱敏了,可柏生坐在大荧幕前看着冷雨凄风的场景,还是克制不住的有点窒息。
他身旁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闻鹤的飞机晚点,现在正在加班加点往这边赶,柏生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椅背,空空如也。
余边阴郁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封闭的影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小声惊呼。
能参加抽选的大部分是柏生的粉丝,她们现在对比着屏幕里阴测测的眼神,再看一眼观众席上柏生的侧脸,突然觉得演员换角如换脸这个事情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两个人明明长了同一张脸,但气质截然不同。
她们刚开始还有心思对比柏生和余边,电影进行到二十分钟左右,什么浮躁的心思都收起来了,姑娘们看着女主角在被追杀、被恐吓,一张张小脸上的严肃神情在这一刻无比一致。
霍瑾松了口气。
至少这说明他的电影不算无聊。
旁边的Denise原本还想找找柏生的茬,结果人刚转过去,就发现柏生的神色不太对劲,“……喂,你怎么了?”
虽然可能只是光线问题,显得柏生的脸特别苍白,但他还是能看出不妥的。
……柏生现在的神情,就像是明明很抗拒,却还是逼着自己去看一样。
柏生回过神,道:“什么?”
Denise:“你身体不舒服?”
“不。”柏生摇摇头,道:“没有……谢了。”
余边在屏幕上独自一人回家,手里提着的蛋糕残骸已经被风吹雨打的不成样子——雅乐没有收下他用买命钱换来的生日礼物,因为不知道是谁送的,又没有人来领,最后还是丢进了垃圾桶。
柏生看着屏幕里熟悉的场景,心情异常的平静。
……其实,比起之前看都不能看,现在他似乎已经好了很多了。
但,其实还是希望,闻鹤这个时候能在身边。
柏生察觉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一怔,心情没来由的低落了下去。
不,柏生,别这样。
这还是首映会,有好多小粉丝在,你不可以不开心,她们会担心的。
……而且闻鹤马上就来了。十分钟前说马上就到,难道十分钟你都忍受不了吗?再不济就开始倒数吧,倒数六百秒,再过六百秒,闻鹤肯定会到的——
柏生刚这么想,就感到黑暗中传来熟悉的清冷气息,自己不自觉攥着袖口的手被抚平,摩挲,指尖和指尖触碰,然后十指相扣。
闻鹤在他耳边轻轻道:“我来了。”
柏生:“……”
这一刻心脏的舒展,让他发现,自己好像比想象的还要依赖闻鹤。
剧情仍在进展,柏生看着银幕上变换的画面,能迅速回忆起自己拍摄时都干了些什么。绑着威亚飞来飞去,大腿被磨的破了好好了破过;因为心情不好,方圆天天变着法子给他投喂,恨不得自己当场变成神厨小福贵;哭过难受过,最难过时被闻鹤抱着安抚过——
那曾是他躲藏过的港湾。
尽管那时他们还不是爱侣。
闻鹤牵着他的手微微一紧,柏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才发现正好进展到了余边大雨那场戏,他连续拍了四五天的那场,霍瑾甚至没有用BGM,只是雨声,不断的雨声——室内压抑的抽泣声一片,柏生察觉到了闻鹤没有说出口的隐晦紧张,但他却发现,现在自己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明白,这是余边的故事,不是柏生的故事。
他转头,不出所料地对上了闻鹤灼灼的目光,柏生微微勾起了唇角,也握紧对方的手。
就算是最后一丝阴霾,也会被翅膀扇走的。
首映会结束,柏生笑着上去发了言,在台下众大伯如狼似虎的目光中下了台,闻鹤下意识牵住了他被冷气吹的有些微凉的手指,效果立竿见影,旁边传来一阵自以为很隐蔽的嘻声:
“woooooo~”
“yoooooo~”
“噫!我嗑到了!”
“嘻嘻嘻嘻嘻……”
柏生:“……”
什么动物园。
出场地,方圆非常识相地拎着车钥匙走了,柏生跟着闻鹤到车里,发现平常兼任司机的白手套竟然不在,“桑亚呢?”
闻鹤啵了他一口,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请假了。”
柏生:“哇啊……”
今天可是七夕啊。
白手套去过节了吗?
“不是。”闻鹤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去帮大学同学做伴郎了。”
柏生:“。”
原来是这样。
首映会结束,已经是十点整了,刚才柏生就没吃什么东西,但他也不是很饿,只是蜷在后座上看手机。
他的电影海报那条微博,刚发出来就已经被朋友们转发了许多条,结果看了眼,发现大伯们又在
【沈潜】:祝电影大卖。【柏生】:《痴心暗刻》……
「《痴心暗刻》」
「《表面倔强》」
「《为何我的眼中如此苦涩》」
「替替,獭宝送你票没?有送的话麻烦寄给我,地址发给你了,我是学生顺便V我200」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替替也得靠抽」
「有些人别太缺德了……」
【刘谨】:大麦!【周忆宁】:我一定会去哒~~~【刘韬】:转发微博【柏生】:《痴心暗刻》……
「谨宝,问你件事,为什么不去呢,是不想去吗」
「1」
「2」
「热评等会就被61挨个拉黑,等着吧,话说薄小驴最近怎么了,悄无声息的,不会被连番打击到失去高光了吧」
「獭最终只送了忆宁妹妹,这下益生菌赢麻了」
【Denise】:余边,幸会。【柏生】:《痴心暗刻》……
「这是哪个小帅哥,谁介绍一下」
「有没有想过这位才是电影的男主角……」
「但凡看一眼电影主演人员」
「可是上面写的是竹西八啊??」
「懂了,柏酱学会了男主蒸发术,意思是只要和他搭戏的男主角都会突然蒸发在社交网络中」
「我说有些人真的过分了,别@沈潜了,老是@沈潜干嘛?人家@沈潜好歹是个影帝,每次这样@沈潜让@沈潜面子往哪里搁」
柏生笑出声:“鹅!”
闻鹤循声扭头,“怎么了?”
柏生笑不行了:“……没,没事……”
虽然这是闻鹤的商务车,但因为经常车接车送来找柏生,这个专属男朋友的后座被改的画风极其迥异——旁边是冰凉的座椅,这里却是柔软的坐垫、靠腰、抱枕、头枕,还有一条洗的香喷喷的毯子,中间的小储物柜里全是小坚果和饮料,甚至还有蒸汽眼罩和口罩,整个座椅全是绒黄色调,又软又暖。
集团的员工们每次看到都感觉自己又被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踹了一脚:“……”
拜托!你俩都认识快两年了!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半年多了!说难听点,有的情侣都已经走完流程分手了!你们小两口的热恋期还没过吗?!怎么可以这么持久的腻腻歪歪啊!不嫌烦的吗!!
闻鹤顺手把车窗移了上去,防窥膜让车内光线暗淡了许多,他道:“先休息,一会儿就到了。”
柏生从毯子里冒出脑袋。“去吃饭吗?”
“嗯。”闻鹤看着前方拥堵的车流,都过了六七个红绿灯,车子还没有往前挪动的架势,少有的无奈,“堵车了。可能要等很久,饿了吗?往前面摸一下,我来的时候带了面包,你先吃。”
七夕节,传统的情人节,又是晚上,人当然多了。
柏生伸手往前面一摸,没摸小面包,摸了摸闻鹤微凉的耳垂,“你饿吗?”
闻鹤一顿,道:“不饿。”
“我也不饿。”柏生有点累,“那不去吃饭了,回家煮点面好不好。”
闻鹤还在坚持,“烛光晚餐……”
“哎呀。”柏生爬起来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在家里不是一样的吗?”
闻鹤有点沮丧:“可我做的没有很好吃。”
柏生:“。”
见柏生不说话,他突然才反应过来:“……去哪个家?”
柏生对上他有些紧张的视线,笑眯眯道:“我家呀。”
闻鹤肉眼可见地迟钝了起来,“现在?”
“嗯。”柏生说,“我爸妈应该都在。姐姐也在,大哥应该就不在了……不过没什么的,现在外面那么堵,还不如回家洗个热水澡休息。”
闻鹤陈述事实:“…现在太晚了。”
到家都快十一点了,他不可以在那里过夜的。
“就是太晚了,才让你跟我回家的。”柏生在后座上探头探脑的,亲了一下闻鹤的唇角,很霸道地宣布:“心情不好,要你抱着我睡。”
闻鹤:“………………”
嗯。
既然柏生这样说了。
那。
他的神色依旧冷峻,结果在发动汽车的时候差点一脚油门飞到天上去。
——
闻鹤被小男朋友的花言巧语骗的晕头转向,到了门口看见小门卫时才后知后觉又紧张起来了。
虽然他们一家之前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但他还是第一次来柏生家。
……这个,不就是见家长吗?
按照传统来说,见家长的下一步就是结婚。柏生想和他结婚了?虽然自己已经偷偷选了很久戒指,但是不是还是太快了些,他觉得还是要等……
“你怎么那么紧张?”柏生拍拍他脑袋,“不要想那么多。”
闻鹤斩钉截铁:“就要想那么多。”
柏生:“?”
闻鹤:“。”
二人炯炯对视半晌,闻鹤俊秀的眉一蹙:“我没有带礼物,怎么办?”
“现在都十一点啦!不要想那么多,我爸妈早就睡着了,你见不到的。”都这么久了,柏生还能不知道闻鹤在想什么,“我已经拜托阿姨下了两碗面了,吃完夜宵就睡觉。”
闻鹤:“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柏生:“我有新的。”
闻鹤锲而不舍,“我该叫你母亲什么?”
“?”柏生觉得他再这么郑重其事下去,自己也要忍不住脸红了,“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啊……你叫我妈阿姨就好了!”
闻鹤站在大门前,柏生牵着他的手,想把他带进去,结果发现这只鹅赖在门口不动,重若千钧。
柏生:“?”
干什么呢?突发恶疾?
闻鹤瘫着脸快速小声演练:“阿姨好,我是来借宿的闻鹤,打扰到您……”
柏生笑出声了:“还练上了。”
哎!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柏生把还在演练的闻鹤蹑手蹑脚牵进门。平常这个时候,柏父柏母早就睡了,柏冉也基本回房了,但怎么说呢,天公不作美,闻鹤刚严肃着脸迈进来,就和客厅里斗地主到深夜的三个柏家人对上了视线。
柏父:“……”
柏母:“……”
柏冉:“……”
场面一下子静止住了。
柏生猝不及防,下意识捏了捏闻鹤瞬间冰凉的手。
意思很明显,叫人呀!
闻鹤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紧张,他深呼吸,脑袋一短路,张口便对柏母道:“阿妈。”
柏母的视线瞬间恍惚了:“?”
对柏母好歹闻鹤还记得个“阿”字,到了柏父和柏冉,闻鹤更是重量级,直呼:“爸,姐。”
柏父茶差点喷出来:“???”
这就叫上了???
柏冉的关注点要更奇怪点:“……我好像比你小吧……”
闻鹤:“……”
柏生:“……”
慢悠悠的,柏家的门前又挂上了两个红灯笼。
柏母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她看着面红耳赤的小情侣,忍不住笑了笑,“忙到这么晚,外面没位置了吧?我就说刘阿姨刚才怎么突然来厨房了,原来是你们还没吃饭。来来来,进来吧……小闻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
闻鹤红着耳根,道:“嗯,是。”
柏母:“这么晚了,开车回去也不方便,那就……”
闻鹤手足无措:“谢谢阿……阿姨。”
“咳!”柏父说,“正好二楼有个客房。”
柏生:“爸,客房只有床垫呢。”
柏父吹胡子瞪眼:“我们家还怕没床单?”
“好吧。”柏生见招拆招,“那我也去客房睡。”
柏父:“………………”
柏冉:“………………”
儿子叛逆伤透我的心,爸爸真的很受伤。
确实时间不早了,柏母满脸慈爱地看着两人吃面,在闻鹤夹断第五根之前善解人意地离开了餐厅,只留下句温柔的“好好休息”,顺便把还要叮嘱什么的柏父带离了现场,柏冉见势不对,也速速离开了,客厅内只剩下两人。
闻鹤的筷子终于能用利索了。
两人埋在面碗里的脸抬起来,对视一眼,柏生“噗”一声笑了。
闻鹤:“……”
他委屈极了:“你明明说,爸妈都睡了。”
“有什么。”柏生笑他到现在还紧张的要命,“我们又不是偷情!”
闻鹤又开始车轱辘了:“我都没有带礼物……”
“好了,好了。”柏生戳了戳他的脸颊,“我爸妈对你不是印象很好的吗。”
“和闻萧对比,”闻鹤的语气突然冷淡了许多,“当然好了。”
柏生:“……”
啊,这残酷的真实。
闻鹤看柏生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偏头:“不吃了吗?”
“嗯。”柏生微微撇开了脸,“……今天不能吃太多。”
闻鹤没懂,就看见他起身,道:“回房间吧。”
闻鹤:“。”
他还没有去过柏生的房间呢。
柏生打开门,开了灯,才发现闻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笑道:“看什么呢,进来啊。”
其实柏生的房间除了床异常大,能让人滚来滚去之外,和其他普通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他不是那种习惯收拾的人,桌上的剧本和荧光笔凌乱地躺着,有的笔盖都没来得及盖回去,床上的垫子毯子枕头一大堆,柏生还给每个分了用途,“这个是抱着的,这个是躺的,这个是靠的,还有这个……”
熟悉的大鹅抱枕倔强地坐在床头,颇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架势。
闻鹤在忍不住到处看之前,还征询了一下柏生的意见,“我可以看吗。”
“……”柏生真是忍不住抱住他的脑袋,把他头发挠的一团乱,“你怎么这么可爱——”
都进房间了,还问能不能看。睡都能睡了,看不能看吗?
闻鹤:“。”
最近柏生老是说他可爱。
他微红着耳根站起来,柏生的展示架上放了不少东西,没特意整理过,但每一个好像都和自己有所关联。
……因为他送的丑东西实在太多,柏生又舍不得收起来,所以被迫在房间里开了丑东西大赏。
“对了,”视线扫过那只表情歹毒的黄金水獭摆件,闻鹤突然转头,“元宝呢?”
都没看见它,平时见到自己肯定要喵喵叫的。
“它吃撑了,便秘三天拉不出来。”柏生道:“被管家送去医院检查身体了。”
闻鹤:“……”
元宝,你好奇怪啊。
气氛宁静了下来,柏生看着闻鹤在自己的房间内绕来绕去,明明没什么好看的,却新奇的不得了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来亲亲。”
闻鹤“嗖”一声又过来了。
唇瓣碰触,覆合,摩挲,然后深入——已经做过无数次的事情,却永远都不会腻,柏生被迫着嘴唇,不自觉地陷入了柔软的靠枕里,悄悄搂住了闻鹤的脖颈。
闻鹤抬起脸,抹了抹他湿润的唇角,“困吗?”
“不困。”柏生摇摇头,“新衣服在那边的柜子里,可能有点小。内衣……有一次性的,我上次出差剩的,不知道能不能穿。”
闻鹤垂头,回想了一下之前和柏生互相抚慰的有限经历,瘫着脸道:“应该不能。”
柏生:“?”
闻鹤:“我努力。”
柏生:“……”
这种事情不用努力的吧,等会巨舰兵被勒出毛病了他用什么啊。
三十分钟后,两人穿着同款睡衣,散发着同款沐浴液的味道,两块年糕精暖暖和和黏在了一起。
柏生很喜欢这种亲昵的氛围,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好,闻鹤当然也很喜欢——看他那副待在一起一小时平均十分钟就要亲亲一下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了。
“零点了。”七夕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过,闻鹤垂头吻了吻柏生的额头,试图起身去关掉床头的灯,“睡吧。”
他没起得来。
因为柏生抱着他,头埋在他脖颈里,突然道:“你记得我拍摄时说过的话吗?”
没头没尾的,但闻鹤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覆着柏生后背的手掌微微一紧,“……嗯。”
“我那时候说,反正你也不懂。”柏生重复着那句话,语气却是轻快的,“我还说了,我不想你问,对不对。”
闻鹤:“嗯。”
柏生像是叹了口气,然后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但现在,我好像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人是缺爱的动物,至少他是,因为太渴求情感,所以患得患失,所以很容易失去安全感。
但如果每天都被爱包围着,这一切好像就不一样了。
闻鹤还是那个闷闷的字,“嗯。”
“我说什么你都会信吗?”柏生说,“其实我是个外星人。”
闻鹤:“外星人?”
“嗯。”柏生一本正经道,“会把你抓回外星球做人体实验那种。”
闻鹤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好。”
“好?”柏生说,“你不说点别的?”
闻鹤想了想,说:“如果外星人都像你一样可爱的话。”
柏生被土的一哆嗦:“……你又是从哪本书里学的。赶紧丢掉!”
闻鹤见他笑了,自己也微微勾起唇角来。
两个恋爱经验为0的新手又开始半夜不睡说口水话了,“明天早上我要给爸妈敬茶吗?”
“……先不说,你突然改口的问题——你又不是刚嫁过来的小媳妇,敬什么茶。”
“以前我还把合同上签名签成柏鹤过。”
“鹅鹅鹅!什么时候?桑亚吓死了吧。”
“嗯。他在论坛里偷偷说我谈恋爱起来好可怕。我觉得他嫉妒我。”
“你怎么也知道论坛?”
“我什么都知道。”
“……哎,很骄傲嘛?”
“嗯。”
柏生抱着闻鹤闷闷地笑,两个人又自然而然地交换了浅浅的亲吻,正当闻鹤打算快点催柏生睡觉时,他突然听见柏生说话,口吻异常认真。
“闻鹤,我想了一下,我好像从来没有当面亲口对你说过。”柏生嘴唇还残存着浅浅的齿印,他注视着闻鹤,笑眯眯的,“我真的好喜欢你。”
闻鹤怔住了:“……”
“虽然很肉麻。”柏生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上头已经开始泛起热意,“但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闻鹤对他说过很多话,“我想要你开心”、“陪着你就好了”“要你的愿望都成真”,说过“喜欢你”,说过“想要和你在一起”,但自己好像没有认认真真给过什么承诺。
带他回来,是真心的。想让他和家人相处,也是真心的。说喜欢他,也是绝对绝对、真心的。
小水獭想过很多次,认定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另一只同样爱自己的大鹅了。
闻鹤看着他,像是呆住了。
“今天可是七夕节……虽然已经过了。”柏生直起身,嘟囔着抱住他宽松睡衣下结实的腰部,“这样的话偶尔说一两次,也没什么吧。”
相贴的胸膛在激烈震动,柏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慢慢移开了。
闻鹤起身,站在床边。
柏生:“?怎么了?要去卫生间吗?”
“不。”闻鹤侧脸,尽量沉稳道:“我去客房。”
“……现在还去客房干什么?”柏生很莫名,“妈知道你跟我睡,都没拜托阿姨收拾。这床也不挤啊……”
闻鹤打断他,“你已经很累了。”
柏生:“嗯?”
闻鹤顿了顿,又默然道:“……再待在这里,我总是忍不住想做什么。”
柏生沉默了。
气氛有些难言的沉静,就在闻鹤打算转身出门时,柏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就不用忍啊。”
“……反正也没什么所谓。”他皱着鼻子和闻鹤对视,“我刚刚没有吃很多,也洗过澡了。”
闻鹤:“可……”
柏生拉开床头柜,里头的五个小气球还躺着,这次旁边多了个包装迥然不同的大哥,上面用浮夸的英文写着“Bigboy!”,隔着一米都能看清。
闻鹤:“……”
柏生:“……”
“喂,你给点反应啊。”柏生觉得自己头顶又要开始煎鸡蛋了,“好像我很等不及一样……”
两个大红脸对视着,闻鹤终于有些艰难地哑然道:“你不要后悔…就好。”
柏生豪气万丈:“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
在被按着之前,他还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天真的想法,直到头顶狠狠撞到床头的大鹅玩偶上,他晕头转向,像落水之人抓住浮萍般攥住它,突然听到玩偶肚子里传来闻鹤低沉的嗓音。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柏生颤了颤。
闻鹤冷冽的吻匆匆落在他睫间,柏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了。
窗外晚夏,多少露水不堪磋磨,盈盈落在腹地间,枝头红蕊摧折,风声仿佛呜咽,愈急愈重,弓弦绷紧到快要崩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风停雨止,一片安然。
……
柏生蜷在闻鹤的手臂里,觉得自己好像去拯救了一趟世界回来:“……本来不累……现在真累了……”
闻鹤还不舍得放开他的嘴唇,“嗯。”
“……好了……”柏生像是马上要睡死过去,“留着明天再亲……”
闻鹤充耳不闻,他小鸡啄米似的,把柏生整张脸都亲了一遍。
均匀涂抹口水。
柏生被他啄的睡不着,差点怒然大勃:“别闹啦!”
闻鹤多年铁树开花,终于开了荤,现在恨不得把整只獭都塞自己嘴里,还是厚着脸皮继续么么么:“……”
柏生顶着双死鱼眼微微启唇,有气无力地模糊道:“亲完就睡觉……”
他侧头一看,现在都快两点了。
看来闻鹤平时健身房真没白去。
半梦半醒间,柏生突然感到自己的小指一凉,睁着迷蒙的睡眼瞥去。
小小的一个素环,镶着一点蓝钻,束在小指上,可以说它只是装饰品,又可以说不是。
暧昧不清的界限。
闻鹤坐在床边,捧着他的手蹭了蹭脸颊,也不知道他从哪掏出来的小盒子,应该是太开心了睡不着,趁柏生睡了,想提前拿戒指试试尺寸,现在正小心翼翼地打算再脱下来。
柏生突然一缩手。
闻鹤:“?!”
“好看。”柏生困呼呼的,说话还是那样霸道,“戴上了就是我的了,不还。”
闻鹤:“……”
“可,”闻鹤说,“这是戒指。”
“少来。”柏生干脆坐起身,把他也一起拽下来,两个人团团滚进被子里,呼吸又亲密地触在一起,“我看不出来这是戒指吗?眼睛又不是长着喘气用的。”
闻鹤解释:“我不是……”
“闻鹤。”柏生突然说,“你喜欢我吗?”
闻鹤不假思索:“喜欢。”
他从不隐瞒爱他这件事。
柏生笑了笑,浅浅的小酒窝又露了出来,正如闻鹤第一次对他心动那般,狡黠又鲜活。
“那下次,你可要买对位置了。”他伸出手,道:“我的无名指还空着呢。”
在一瞬的寂静,和随即铺天盖地的吻中,柏生想。
他曾经很想要一个家。
但现在好像,一切的缺憾都被填满。
就像云碰见了风,花碰见了雨,所有恐惧都被消灭,所有不安都被包容,他已不再失落也不再彷徨。
因为他有了所爱之人。
因为他被真挚地爱着。
……所以这世上最圆满的人,永远地多了一个。
永远。
——「日常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