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1
这边的闻鹤整个白天心花怒放,那边的卤蛋一夜之间白发苍苍。
当时闻鹤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就在帮柏生揉腿,微信提示音一响,他原本都没怎么在意——
直到他发现柏生的屏幕突然角度微妙地对他倾斜了一尺半。
不让他看。
方圆:“…………”
知道了,肯定是闻鹤。
方圆还能不懂柏生,他也没说要看,只是低着头轻轻歪嘴笑了一下,“呵。”
柏生立马被踩了尾巴似的:“你笑什么?”
“我没啊。”方圆何其无辜:“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柏生警惕:“你在笑我是吧?”
方圆:“我没有,你不要乱想啊。”
柏生:“……看就看!”
他“唰”的把手机翻过来,两人视线一偏,就瞧见了闻鹤要来探班的消息,还有屏幕上又在焦躁踱步的大白鹅,一时间竟然感觉幻听出了鹅掌在地板上笃笃笃的沉闷声响:“…………”
谁也没说话,突然,方圆道:“虽然导演组没禁止探班,但是你知道现在最好不要让他来的吧。”
要是之前,来就来了,现在这特殊时期,恋综的CP热度还在最高峰呢,极柏们四处扣糖吃都快嗑疯了,要是万一闻鹤来探班的消息被传出去,他估摸着第二天网上就默认闻鹤柏生结婚了。
还是去冰岛领证的那种。
柏生手已经按在屏幕上了,嘴很硬:“我知道啊。”
方圆:“那你?”
柏生在方圆灼灼的视线中,终于咬着嘴唇快速发了个“不”过去,方圆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帮人揉腿,结果一眨眼,发现一个字就变成了五个字。
“不是不可以”。
方圆看傻了:“?”
柏生:“。”
两人炯炯对视,方圆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轻声道:“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柏生:“我知道啊。”
方圆:“你知道?”
柏生:“我知道。”
方圆一拍桌子,怒极而啸:“那你还说什么不是不可以!!不是不可以不就是可以吗!!!你干脆让他住剧组里算了!!”
柏生不甘示弱,飞快炸毛:“可是他说他很担心我啊!!”
而且又没有一定会被拍到!就算拍到了又怎样,他们两个又没在谈恋爱!!他们那么清清白白。
方圆幸好没有读心术,不然都能给气死。
为了一个鹅颜祸水,两个人掐的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最后还是柏生因心虚而首次败下阵来,被方圆狠狠揪着耳朵带走商议后续事情,Denise坐在一边从头到尾像个透明人,他懵了:“?”
“Ta”?Ta是谁?不会是家人吧?爸爸妈妈?听起来这语气也不像啊?难道是他哥?不可能吧!他哥现在不是在搭马棚吗,哪有那空。
他抓心挠肺的,是真的好想知道。
一旁的石向真走过,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互相疏离地点头打了个招呼,石向真随口客套地笑问道:“在想什么呢,眉头皱这么紧。”
Denise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柏生。”
这个小小的场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再度沉默了:“…………”
“不是,”Denise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立马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想……”
他有点突兀地住了嘴。
毕竟是通话记录,那也是人家的隐私,不能随便说,但现在……
“没关系的。”石向真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善解人意道:“我能理解的。”
“?”Denise十足懵逼:“你能理解什么?”
“这种事情……”石向真看了眼柏生的背影,缓缓道:“我能理解的。”
Denise:“…………”
他想要大叫。
石姐,你怎么了啊石姐!!这才两周啊石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
星期日的清晨。
好不容易的休假日,大伯们一大早起来,本来想点开大眼吃点粮食吸吸小水獭,结果人不惹事,事惹上门,柏生又又又被黑了。
这次的黑点比较清奇,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妄之灾,原本和他八竿子打不着,是两家粉因为番位的事情扯头花,扯着扯着就扯到他身上来了。
要知道扯头花的终点永远是拼实绩,这个时候千丢人万丢人明星本人不能丢人,高高的楼层里实绩图被互相丢:
「我哥XX奖得主,有些糊咖不要碰瓷」
「水奖也能吹的这么真情实感?要不要这么没见过世面,我哥这个XXX奖才是真正的有含金量」
「呵呵呵谁XX奢侈品大使在手我不说」
「得了吧你!那家大使跟批发的一样你不知道啊?」
本来和柏生毫无关系,结果这两家一扯就扯成了滚雪球,不少无辜明星也被卷入战局中被进行对标,结果轮到柏生的时候,发现,这人的实绩图竟然做不出来。
《江山困》的确算是2021的现象级红剧了,但目前那些奖都还没来得及颁,他也不是新人了,之前那些黑历史更是没什么提的必要,更由于人懒得出奇,一些可以用来镀金的商务代言更是少得可怜。
这下可终于让人找到可以嘲笑的点了,一些画风奇怪的人立马就跟着顺杆爬,一边嘲柏生注水造假,一边嘲柏生只靠流量,两拨人说话都是自相矛盾的,却舞的相当风生水起。
大伯们其实对这种玩意儿都已经有点免疫了:“……”
只能说,哪来的猴.jpg
有的时候一些人他就是闲的让人费解,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就盯着谁谁谁家又怎么了,谁谁谁家又发生什么了,看着别人被人喜欢那叫恨得一个咬牙切齿啊,没有黑点也要创造黑点,谁沾上谁倒霉。
而且大伯们有理怀疑,这些人就是趁着柏生进组才敢这么舞动,观此模样,更多的是想要来寻衅滋事找架吵,但这他们想不到的是,大伯的画风稍微有点不一样:
「山丹丹里红艳艳,空巢老伯盼獭归」
「我极柏呢?谁看见我极柏了?我那么大一个极柏呢?」
「桀桀桀,快继续说,快继续说……嘿嘿嘿……柏酱生气的样子、什么的、也好想好想看[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某些人真的收收味……」
但这些人见一计不成,又开始换了角度,刚想试着说“柏生演戏受伤就是在卖惨”,都没来得及多逼几句,就被瞬间支棱起来的大伯们给吞没了:
「伯伯我啊……真的最讨厌别人触及底线了!!」
正当两方就真要这么你扔石头我丢砖地互殴起来时,紧急时刻,沈潜、刘谨、周忆宁等人的探班消息突然飞了上来,顺带附上的是四辆应援小卡车——
没有人邀请薄瑜,但他还是艰难地出现在了现场。
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柏生,终于有新照片了。
看上去是刚拍完戏就匆匆跑了出来,造型和之前公开过的海报没什么区别,头发乱乱的,脸蛋上还有点没擦干净的灰,抱着花花朝镜头挥手,笑得超开心。
脚踝处被制服长裤妥帖地盖住,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上身也是长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脸颊肉瘦了一丢丢外,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
旁边的几个也是熟面孔了,周忆宁挽着他的手臂,沈潜低头说着什么,刘谨在后面1,薄瑜在角落很不服气地偷窥。
好家伙,CP榜全来齐了。
就在这瞬间,大伯们放下了所有仇恨,他们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原谅世界,可以拯救全世界,身后的房间缓缓化成了佛堂,头顶闪耀出天使般的光芒——只要有水獭吸,她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们能够度化一切。
这架还没正式开始就中道崩殂,但在一大群激动万分的小粉丝中,有一小撮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伤心:
「…虽然知道不能真情实感,综艺后不太可能会有售后了,但是看到探班没有极极国王还是有点心塞TvT」
「闻比较忙吧,最近年末,股价还波动的这么厉害」
「其他人都来了……我们极柏真的就这样了吗……QAQ我还想能有糖吃的……」
「隔壁獭马都高兴死了,一上午来炫耀多少次了,我真的会气—^—」
「唉……」
唉声叹气的极柏超话,目前还不知道,新闻稿里“沈潜、刘谨、周忆宁等人”的“等”字中,除了薄瑜,还悄悄偷渡进了一只鹅。
其他人还只是在场外看看,送应援车,这只鹅倒嚣张的很,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剧组,就比如现在——
“……”方圆看着身边站着的闻鹤,试图谏言:“那个,闻总,我说……”
闻鹤侧眼,表情冷淡:“什么?”
方圆哽住:“。”
靠。
好强的霸总气息!白手套,你到底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被闻鹤这么近距离瞥一眼,他胆儿都快吓掉了。
虽然平时他跟柏生鹅鹅鹅地叫,但人家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掌权人啊。
门口的应援车还在不断地往下搬东西,方圆余光一扫,有点得意。
嘎嘎!这就是他方圆的计划啦!!
既然闻鹤不可能不来,柏生也不可能拒绝他,那不如就换一种角度去想——只要来的人够多,再加上记者们也懂得察言观色,那么闻鹤多半是可以在各种通稿里顺利隐身的。
要说CP,沈潜和柏生不也有CP吗!两个人大大方方的,你看现在都没人说。
只是……
方圆还是忍不住无言地看了眼闻鹤。
这人自一开始就站在这儿看柏生拍戏,话也不说,动也不动,跟个俊美的雕塑似的,两个黑眼珠子就光绕着柏生转,这实在是有点太明显了,旁边工作人员的眼神都开始奇怪了啊——
“闻总。”方圆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小声道:“一直站着很累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
闻鹤:“不累。”
方圆:“你一直看着,工作人员们都很紧张了。”
闻鹤:“……”
这个理由倒是比较合理,闻鹤平淡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了方圆说的话是真的后,终于道,“好。”
虽然他一秒钟都不想错过柏生,但他不能影响别人的工作效果。
闻鹤终于找了个角落坐了,方圆抹把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柏生一眼。
他早就想说了。
闻鹤也就算了!
柏生这野孩子,表面上装的自己好像波澜不惊,什么“那我总不能拒绝吧”,说的多勉强的样子;结果闻鹤来看了一上午,他就精力旺盛地蹦跶了一上午,到现在一条都没NG,表现好到霍璟都惊了。
“柏生,”霍璟惊叹道:“你今天状态特别好啊!”
柏生云淡风轻:“昨天休息的好。”
方圆:“…………”
你休息的好个屁!你昨天就睡了六小时!早上起来跟刚拍完《釜山行》一样,怎么撒谎不脸红呢!你明明很高兴吧!
他看着柏生在闻鹤面前又蹦跶来蹦跶去,时不时还往这里瞥一眼,瞬间幻视了一只在求偶期努力把自己毛毛舔得油光水滑的小水獭,试图不经意地引起心仪对象的注意力。
方圆不想当恶婆婆,但他还是感到一股浓浓的心酸。
为什么……就那破花,还是盆栽里薅的,柏生想要,自己随时可以买999朵玫瑰花——你为什么就被这样骗走了啊!
手机铃声响了。
方圆接起,发现麻烦事真是一茬接一茬。
他之前只带柏生一个人,所以助理的活儿他经纪人干也行,现在柏生进组了,不怎么需要他陪同,所以经纪公司又给他拨了两个小萌新艺人让他带,说是帮忙照看一下,结果谁也没柏生那么省心,就半天没盯着又差点惹出一堆事。
方圆焦头烂额地听对方说了一大堆,最后只道:“行,行,我马上过去……”
他临走前,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柏生。”方圆把柏生拉过来,很严肃地叮嘱,“你晚上下工,药膏记得擦,不能偷懒,擦不到的地方叫小梁帮你,不许让别人来,知道吗?”
柏生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没什么擦不到的地方啊。”
方圆:“我得去一趟修苟影视基地。”
柏生:“知道了。”
方圆最终还是说了出口:“天黑之后不要让闻鹤进你的房间。”
柏生:“?他那么晚来我房间干什么。”
方圆严词恐吓:“反正你要是天黑之后还敢让他进去,我就把你家狗偷出去做抹布!”
柏生好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方圆知道柏生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手,道:“那我走了。”
呵呵。
剧组里这么多人在,量闻鹤也不敢真做什么。
他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变数,放心地离去,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两小时后,柏生吊威亚时设备突然出了点故障,他懵懵地降落到地上,霍璟皱着眉跟道具组的人沟通,天上又突然下起了雨,最后他还是不耐道:“算了,中午都先回去休息吧,三点再集合。”
彼时正好十一点,正午时分。
柏生从严肃脸的剧组医生手里取了今日份的药膏,往剧组提供的酒店里走——
身后传来稳稳当当的脚步声,不知怎么的,他有点隐隐的紧张,不知该说什么好。
柏生转头,和闻鹤对上了视线。
闻鹤对他浅浅抿起唇角,眉角依旧冷峻,神色却是舒展的,“下班了吗。”
明明是隔了十几天后的第一句话,没有寒暄,倒也不觉得突兀。
柏生:“嗯。”
闻鹤:“回去吧。”
柏生:“……喔。”
他捏着药膏闷头向前冲时,脑海里响起方圆再三强调的话,说天黑后不要让闻鹤进房间。
现在才中午欸。
应该,没事吧?
-
地暖是开着的,柏生一进去就把拖鞋甩开,赤着脚踏到床沿边——他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床沿边那些垃圾食品往怀里搂,试图毁尸灭迹。
闻鹤确实没注意到那些自欺欺人的油炸小坚果,他的视线聚在柏生露出的脚踝上。
那儿的绷带有些醒目,末端因为动作翘起了一个小角。
柏生有点别扭地道:“坐。”
闻鹤没坐,他把风衣取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俯身问:“脚伤的严重吗?”
柏生其实真觉得没什么,“不怎么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闻鹤垂着眼握住了他的脚踝,挺轻地摩挲了几下,似乎在确认肿的程度。
绷带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窗外雨声急急,地暖隐约的细小声音轰鸣,柏生突然觉得更不适应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他和闻鹤待在一起。
柏生有点后悔了。
好像有点尴尬,他和闻鹤又没什么好说的话题,可闻鹤跟在他后面进来的这么理所当然,他又不能把人拦着。
脚踝还被人攥着,柏生收了收腿,道:“我去洗澡了。”
他现在基本一天要洗两次澡,在片场摸爬滚打一上午,屁股上都是灰,不洗浑身难受。
闻鹤也神态平常地收回手,“好。”
柏生在里头洗澡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咦。
探班是需要进剧组房间的吗?好像没听说过啊。
但是方圆也没有说不行。
……可是他和闻鹤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可是方圆没说不行,那应该没事吧。
他在里头天人交战半天,一出来,懵了。
闻鹤不知什么时候拖来了个行李箱,正非常淡定地拿着笔电在书桌上处理工作,自然到好像这不是柏生的房间,这是他的房间一样。
柏生看着他鼻梁上罕见的平光镜发呆:“?”
闻鹤:“。”
柏生:“你行李箱哪来的?”
闻鹤解释:“最近工作比较急。”
柏生:“……”
三丫,又辛苦你了。
见柏生满身水汽地出来,闻鹤起身,摸了摸他的发尾,确认了是干燥的后,他伸手将百叶窗拉了下来。
室内顿时昏暗一片,只有隐约的暗光躲在床边。
柏生呆了呆:“嗯?”
“你要睡午觉吧。”闻鹤面无表情道:“下午还要上班。”
柏生:“?”
他一时愣在原地。
就这样?
不、不是要怎么样的意思,就是闻鹤千里迢迢过来探班,竟然什么也不说吗?
明明两个人都这么久没见面了。十几天呢!
但柏生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闻鹤甚至帮他放好了被子,柏生坐在床沿边,看闻鹤继续处理工作,他好像最近真的很忙。
柏生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回A省?”
闻鹤转身注视着他,原本锐利的眼神陡然变得温顺,“下午。”
柏生忍不住:“啊……”
闻鹤见他神情有点莫名的失落,“是屏幕光线太亮吗?我拿出去好了。”
柏生说:“没有。”
又沉寂了半晌,他才气鼓鼓道:“你做你工作好了。”
闻鹤手一顿,他残存的情商告诉他现在不宜继续,可能会有血光之灾,“我不做了。”
笔记本被按下去了。
闻鹤看着他,柏生抬眼一瞧,发现这人竟然没有把眼镜摘掉,他突然有点不自在,“你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拍戏的吧?”
看一上午拍戏,看一中午睡觉,然后下午就走了。摄像机成精吗他?
闻鹤会错了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没有看别人。”
柏生:“?”
闻鹤瘫着脸保证:“我只有看你的。”
柏生:“…………”
说什么东西啊!!
闻鹤看着柏生把脸埋进小被子里,以为他要睡了,正准备蹑手蹑脚出去时,又听到柏生闷闷的声音:“我现在不困。”
闻鹤停住了脚步。
生涩而局促的气氛在沉静的室内再一次蔓延开来,晚冬将离,有什么东西鼓动着,即将破土而出。
闻鹤垂眼看他,声音很轻:“不困吗?”
柏生摇摇脑袋。
“那,”闻鹤转身坐下,把平光镜摘下放在一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才道:“让我看看伤吧。”
他说很担心不是假的。
柏生在这种独处时刻出乎意料的乖巧,他将手伸出来,嘴里还不以为意地说,“都说没什么了,没有网上传的那么严重……”
闻鹤把袖管轻轻折起来,这才两周,柏生白皙的小臂上已经淤青叠淤青,有的地方还没好就又被撞击,现在红红紫紫一大片,特别可怖,关节都贴着纱布,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左手比右手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手下力道又再放轻了些,“有好好涂药吗。”
柏生:“有啊!你都不知道方圆有多烦,我不涂他就抓着我不放……”
他其实也感觉到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了,但柏生努力忽略掉这不对劲,开始尽量以平常的态度说话,“运动量太大,其实也挺好,他可以让我多吃点肉了,我之前头上还……”
话说到半截,就卡壳了。
柏生感到自己鸡窝似的脑袋被捋了捋,闻鹤看着他,道:“辛苦了。”
柏生:“?”
“辛苦了。”闻鹤蹙着眉,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担心你。”
也很想你。你知道吗?
柏生:“………………”
是错觉吗,他好像从闻鹤的眼中看出了心疼。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昏暗光线中,柏生看着面前的人,有点愣地吐出没来得及说完的下半句,“头上还撞了一个包但没关系不疼……”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至少他觉得真的没有那么严重——比起每次入戏时忍不住回忆起以前的难过,这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可每次他都会想,他真的值得这样的担心吗?
雨越发大了,乌云涌动,闷雷声从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光线忽明忽暗,眼前的人神色晦暗不明,他俯身而来,骤然伸手,柏生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都没来得及动,就被抚住了脸颊。
柏生:“……!”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此时心如擂鼓,脑海一片空白,已经无法再细想太多,他最终还是象征性地往后缩了缩,抿着嘴皱起脸。
……比起站起身,柏生选择闭上眼睛。
半晌沉默后。
柏生睁开眼。
闻鹤仍在原地,绅士般沉默地保持着这最后的半尺距离,他微凉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挲着柏生的脸颊,垂眼,叹息道:“真的瘦了。”
就像对待宝物般珍惜,不容丝毫破坏——即使那是他自己;像巨龙谨慎守护着领地,又像水上振翅而过的蜻蜓。
柏生呆呆地被他放平在床上,呆呆地被他盖上小被子,呆呆地看着闻鹤帮他掖好被角,拉紧窗帘,又呆呆地看着他俯身对自己低声道“午安”,最后回到位置上准备继续工作,他终于回过神来了。
柏生:“………………”
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那么、怎么那么…………
闻鹤戴上眼镜没工作多久,脑袋就被软绵绵的玩偶砸了一下:“……啊。”
不疼,但是柏生丢他。
他转头,问不知为什么又开始生闷气的柏生:“为什么突然打我。”
语气平淡,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询问。
柏生超不讲理,超凶:“就打你。”
你该打!
闻鹤和他对视,两人炯炯有神:“……”
闻鹤说:“好吧。”
柏生:“。”
正当柏生准备翻身睡觉时,闻鹤又过来了,柏生警惕:“干嘛?”
闻鹤对着他瘫着脸伸出手,“给你打。”
柏生:“………………”
他不着痕迹地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盖住全部脸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然后迅速从被窝里伸出手,在闻鹤骨节修长的大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的指尖匆匆擦过。
闻鹤低头,太轻,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毛爪子擦过了。
柏生拍完,又嗖地把手缩回去,大声宣布:“我要睡觉了!”
闻鹤说完“嗯”,又想起什么似的,追问:“我下次还可以来看你吗?”
柏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
闻鹤:“拜托……”
“好、好了!”柏生真是怕他了,把耳朵捂住:“不是不可以,行了吧!”
“好,”闻鹤说:“午安。”
窗外雨仍在落,昏暗的室内中,闻鹤轻手轻脚搬来椅子,刚准备看一中午小水獭睡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瘫着脸回想。
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