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柏生并不知道他的一个TD竟同时让三人沉默，他在发完消息后，就干脆利落地将闻萧的手机号也拉黑了。
这年代竟然还有人发短信？还是闻萧发来的，柏生觉得这真是比电信诈骗还晦气。
毕竟电信诈骗国家反诈中心能拦得住，闻萧那股子王霸之气冲天而来，隔着网线谁都拦不住。
剧组微信群里的其他人员被要求对事件不发言，柏生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多密切，直到现在尘埃落定，也只有零星几个人发了礼节性安慰的话语。
沈潜和周忆宁挺客气地也发了几条，柏生信手给他们私聊了句“谢谢”，就放下手机，出房门去了。
互联网上的舆论真是风云变幻，仅仅一个早上就轮流转了七八回，柏生伸着懒腰出门找食吃时，发现柏父正一脸严肃地在客厅里办公，双手在笔记本电脑上健步如飞，笔走龙蛇，眉关紧锁，相当焦灼的模样。
“爸。”柏生路过前问了句，“干嘛呢？”
柏父咳嗽声，不动声色道：“工作有点忙。对了，你那事，不需要过多挂碍。有些人就是没事做，才会整天在网上骂来骂去。你跟他们计较你就输了。”
柏生乖乖点头：“好。”
柏父很满意地笑了：“管家在遛狗呢，你自己玩吧。”
柏生“哦”了声，临走前余光瞟过屏幕，顿时沉默：“……”
他便宜爹正操着个ID叫「花开富贵」的微博账号，右边特地切了个小窗口，搜索框上是【2021最有创意的骂人方式】，复制粘贴稍加改动，就在自己的评论区下与黑子大肆征战：
「你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破摩托的，欠踹！找个媳妇属螺丝钉的，欠拧！」
「我感觉你像两头猪，因为一头猪已经不能形容你的蠢。」
此招相当复古，但却出奇制胜，是对面看了不禁脚趾蜷缩，以为对方晚上九点就要上交手机准时睡觉的程度，觉得和他掐羞辱的其实是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波他爹在第五层。
柏生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最后也只是体贴道：“爸，别太辛苦了。”
柏父浑然不觉自己已被看光，还在双眉紧锁，一本正经：“我有分寸。”
那群人显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正开辟了几个新的战场，找了另外的角度，开始攻击柏生演技差，还特意挑选了几个GIF。
怎么说呢，里面柏生的表现的确不太智能。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他现在能改变的，只能靠以后的表现来慢慢洗刷大众的印象了。
柏生走出庭院，远远地看见一团白毛球匆匆忙忙踏风而来，旁边跟着个黑衣管家，跌跌撞撞的，手里还推着辆小车。
一人一狗到了柏生面前，萨摩耶过来欢欣鼓舞地蹭他手背，毛蹭了满衣服，管家瘫着脸制止它，叫了声，“小少爷，下午好。”
“管家？”柏生惊觉他今天竟然没穿半永久制服，“今天穿的很时尚啊，破洞裤挺好看的。”
“嗯。”管家沉稳点头，“我刚出门的时候还没这么时尚。”
萨摩耶很自豪：“嗷！”
柏生：“…………”
感情这破洞你啃的是吧。
“小少爷。”管家微微低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突然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剧组吧。”
他是混血，瞳孔泛墨，又带着点诡谲的紫，神情相当认真，柏生问：“为什么非想去？”
管家只道：“跟随你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他五岁时就来到了柏家，彼时柏生刚出生，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直到柏生长大，叛逆，觉得他烦，不想被他管束，禁止他跟随，那几年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所以这几周柏生愿意让他跟着时，他相当开心——脸上应该看不出来。他只是担心，这次去了剧组几个月，万一又回到原样该怎么办。
柏生没想那么多，只是表情略烦恼，“谁拍个戏又带经纪人又带管家的啊……这小队配置也太豪华了。”
等会又要说他耍大牌。
“不是的。”管家瘫着脸否认道：“带经纪人并不算进配置，只能算带个负面效果。”
DEBUFF：【方圆神迹】，效果：好的不灵坏的灵，封建迷信我最行。
柏生：“…………”
草。
竟然还真有几分道理。
“上车吧。”管家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小电瓶的后座，道：“少爷在房间里闷久了，正好可以兜兜风。”
柏生没客气，坐了上去，萨摩耶也蹦到前座上去，管家缓缓按动电源，微风徐过，蝉鸣阵阵，周遭庭院的景物不断变化，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抹微笑，这让他想起了儿时骑自行车载着柏生，那久远的回忆，似乎和现在真正重合了起来，是那样美好，“小少爷，感觉怎么样？”
“嗯，还行吧。”柏生在他后脑勺后边谨慎地答：“给我吃二两黄豆，我崩的能比你骑得快。”
管家：“…………”
当他没说。
-
次日，柏生就带着行李，去拍摄地点了。
孔游选择的地点是个新建的影视基地，规模极大，设备齐全，气候宜人，最主要的是距离也近，飞机两小时就能到，还能稍减柏母的相思之苦。
方圆正嘿咻嘿咻搬花露水呢，一看柏生两手空空地站在候机室外边，旁边跟着个管家，顿时傻了：“你咋把他也带上了？”
不知怎的，他骤然油然而生一种自己的事儿被人抢去干了的危险感。
柏生还没答呢，管家就道：“把我带上不会有危险。”
“……”方圆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张黑脸青了又白，“胡说八道什么！！我昨天还特地去庙里上过香！！”
“再戴个十字架吧。”管家面瘫道：“双管齐下，阿弥陀佛么么哒。”
方圆：“你你你你——”
“好了好了，”柏生正看手机呢，挺敷衍地劝架，“别吵别吵。”
方圆瞪他半天，见管家毫无反应，才不情不愿地停了，开始跟柏生分析起现在的状况来。
经过昨天的事件，柏生的粉丝到现在还在不断上涨，大多数都不是追星人，只是知道之前的“素人帅哥”身份水落石出，过来加个关注的。
孔游的专业能力无需质疑，那张定妆照的确拍的形神兼具，又有一些在意影视化的书粉也关注了他，想着看后续的发展——
于是整件事情下来，损失最惨重的不是柏生，反而是刘谨。
那条热评因为过于缺德被无数营销号搬运出圈，还被起了个“素人刘”的外号；之前被他暗搓搓茶过，但迫于刘谨被害者身份过于深入人心所以忍气吞声的对家们也开始趁势搞小动作，刘谨翻了次大车，可以说是天降巨锅，惨得不能再惨。
方圆看着缺德网友妙语连珠，笑得宛如一个喷气水壶：“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柏生，柏生你看！”
“看到了。”柏生懒懒躺下，双手放在自个儿肚皮上，又开始闭目养神，“他昨晚肯定咬着被角嗷嗷哭呢，到那边就别刺激人家了。”
方圆瞥他一眼，真就纳了闷了，“你咋到哪都能躺啊？”
前几天他就发现了，柏生真是到哪躺哪。保姆车上也躺，试镜会等候厅里也躺，等车呢也躺，到哪都是一副懒洋洋样子，还成天见儿的把手搁在肚皮上。
方圆突然觉得他有点像小水獭，还是灰灰胖胖，一躺一宿，唯一动作就是用爪子洗脸的那种。
柏生浑然不觉自己被经纪人动物塑了，缓缓打了个哈欠，睡也，“我晕飞机。”
方圆：“……”
怎么不干脆说你晕走路算了。
懒死你。
一路上没什么特殊事件发生，到达C市的拍摄基地时，正是大下午，艳阳高照，出门像是待蒸笼，柏生的行李不多，被管家带去了酒店布置，方圆拎着花露水，他拎着方圆，在出汗之前快速走进了剧组的场地。
孔游一早就到了，正叼着烟在那调试呢，周忆宁顶着个小风扇缩角落里玩手机，见柏生来了，其他那些工作人员没敢招呼，只是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把隐晦的视线投了过来。
上回试镜来的人只是个别，现在全乎了，在场的估计有个小几十人，昨天的事堪称惊天动地，大家很难不好奇最近住在热搜上的柏生究竟是何许人物。
……特别是，刘谨也在。
他们好像已经闻到了瓜的气息。
男主角沈潜因为综艺录制收尾的缘故还没有来，孔游眼尖，一眼就瞅到了方圆手上拿着的大箱子，“唷，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多客气啊。”
其他人也配合的哄笑了几声，心里头倒是没多在意。
送东西这回事，基本都是为了收买人心，什么马克杯啊镭射笔的，有经验的场务几年下来看形状都知道自己会收到什么了，多半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见过最奇葩的一个爱豆进组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把印着自己高清大头的透扇，当时把他们无语的啊，这拿去驱邪都不好使，还好意思送人呢。
“嗯。”柏生随口应了句，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从箱子里抽出几瓶六神排排放好，“我放这儿了，大家自取。”
众人：“…………？？”
他们没看错吧。
六神？？？
不是香水，是花露水？？
艺人进组送礼送六神？？还特么是共享六神？？看这行云流水的自然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场务放了瓶洗手液在这让大家自取呢，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网上不是说他是挥金如土富二代吗？
“六神？来的好啊，小白给我递点，”孔游在那儿调镜头呢，一时挪不开手，挺亲切地道，“你都不知道C市这蚊子有多毒……”
柏生抱了几瓶，走过去了。
女主角周忆宁热的鬓发都有点湿，正怼着小电风扇吹，那六神是清凉型的，她看着柏生过来，有点想开口，但手臂被一旁的经纪人拽了拽，到底还是没说话。
柏生一迈过来就看这小姑娘缩在那，递了瓶过去，“给。”
周忆宁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很意外地接过，“谢、谢谢！”
她那个膀大腰圆的经纪人斜着眼看了柏生一眼，等人走了，才没好气道：“不都跟你说了没事别搭理他吗！这种人什么时候波及你你才知道怕了。”
周忆宁知道她的个性，这时候安静听着就好，越回嘴她越凶，但她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小女孩子懂什么懂？！”果然，她经纪人立马就横眉怒目起来了，“妈难道不是为你好？！少跟这些人接触，你的价值才会高！你懂什么啊你，还敢顶嘴了？”
周忆宁垂头，没再吭声了。
孔游喷了没两下，点点头，表示赞赏，“这味道还挺香。”
“嗯。”柏生说，“方圆选了好久，效果也好。”
二人没说几句呢，蓦然感受到了一股幽幽的目光从角落传来，几乎同时转头——
刘谨肿着眼睛坐在角落的桌椅上，正愤愤盯着他们，咬牙切齿。
孔游：“…………”
柏生：“…………”
“虽然我不是特别想参与演员之间的恩怨，”孔游吸了口烟，无奈道：“但你还是别过去比较好，我感觉这兔子要咬人了都。”
当然，除了这原因，还有别的更主要的原因。
大家都是圈里人，对二人的腥风血雨还是多多少少有了解的。按网上说，柏生是耍大牌霸凌后辈的关系户，刘谨疑似茶里茶气装小白花上瘾的心机男，这两人凑一堆，等会不得又打起来？
瞬间的，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来了，全钉在这个地方，打死不动弹。
柏生感谢完孔游的好意，一迈步走了过去。
刘谨显然是没想到他还真过来了，肉眼可见地噎了一下，神情立马紧张了起来。
柏生把花露水递到他面前。
刘谨咬着嘴唇，别开头去。
呵呵，现在想示好？晚了！你我之间已经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我一定要撕碎你——
“看到了吗？”柏生把花露水在他眼前晃了一圈，然后慢悠悠收了回去，“大家都有，就不给你。”
刘谨：“？”
众人：“？”
“昨天挺晚睡啊？”柏生乐呵呵的，若有所指地看了眼他的眼眶，“看这夜熬的，馒头肿的比眼睛还大。”
刘谨：“…………”
他瞬间被勾起昨晚咬着被角哭的伤心事，眼前又是柏生那张脸，顿时悲从中来，五内俱焚，一时没忍住，光速进行了一个眼泪的喷射：“呜——”
众人：“？？？”
在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一定的差错时，就看见柏生向前一步，弯腰，把头往桌肚底下探了探，语气很轻松：
“真哭啦？”
语气骤然让人幻视到学生时代那些个皮痒到欠揍的熊孩子男同学们。
刘谨：“哇！！！！”
众人：“………………”
麻了。
这就是网上疯传的“耍大牌霸凌后辈关系户”和“茶里茶气小白花”？十恶不赦全员恶人？
说的还特么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现在一看，这分明是小学鸡互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