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没想到柏生会这样说，白手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眼雇主。
消息传达到了那边，但闻鹤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就连车窗的开启也维持在那个微妙的角度，神色依然冰冷。
白手套明白了雇主的意思，转身时，神情显然就没有方才那般客气了，“只有几步的路程，柏先生又何必不开心呢？闻鹤先生只想和您说几句话而已。”
“是他想和我说话，不是我想和他说话吧。”柏生也依旧是笑眯眯的，视线压根没往那车上飘，“如果不急的话，那我就先回家了，手机只剩98％电，不好意思。”
白手套：“……”
捏妈，98％电急个屁啊！！！
眼看着白手套的身体有些前倾，柏生做好两手准备，“管家，你客观评估，如果跟他打起来，胜算如何？”
管家瘫着脸，理性评估：“五五开。”
柏生大惊失色：“你不是有武器？”
“您确定要用武器？”管家专业分析，“不用武器，五五开，用武器，那就是冷兵器和热/兵/器的跨次元对决了。”
柏生：“？”
管家沉稳建议，“当然，您也可以适当抗压，让我去联系扫黑除恶，这样稳赢，就是可能一辈子只能用这一次。”
柏生：“……把柏家的工资给我吐出来先。”
方圆呸一声把自己的闭口禅给破了，他好崩溃：“你俩别聊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似乎是四人的僵持让车上的人感到了不耐烦，车门轰然打开，闻鹤冷淡着神色，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不得不说，他的长相十足出众。
身量高但不显壮硕，肩宽腿长腰细，特别是那张脸，每一个角度都转折得恰到好处，唇色略淡，唇线平直，相当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他本人的淡漠气质如出一辙。
方圆作为娱乐公司的经纪人，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俊男美女了，却还是在第一眼见到他时恍了神。
柏生倒是想的多，他觉得原作者也实在太偏心了吧！
瞧这人长得，比男主还男主，比刀削斧凿还刀削斧凿，比俊美无俦还俊美无俦，开场逼格就拉这么高，难怪后期只能强行下线。
“柏生。”闻鹤站定，没什么表情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眼神带着些审视，“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来。”
眼前的人目光纯澈，嗓音平和，倒比他想象的要更顺眼些。
柏生当然知道，为你那倒霉弟弟呗。
其实按闻鹤的人设，真来帮他弟找场子这明显就不符合逻辑，剧情强行推动，估计他本身也不是多愿意。
“知道。”柏生在身后俩眼巴巴的目光下摊手，“那就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说。”
“婚约的事，本来就是个错误。”闻鹤迁就他的身高，缓缓半垂着眼，浓黑的瞳孔注视着他，“但你却当真了。”
“我当不当真不知道，闻萧倒是非一般的当真。”柏生笑眯眯的，“他要不当真，能急匆匆跑到家门来退婚吗？”
闻鹤没应，只道：“因为他蠢。”
“……”柏生失算了，这什么大义灭亲，“退婚可以，没人阻止他退，但用这种方法不太合适吧？”
“没人阻止？”闻鹤掀了掀眼皮，“你确定？”
柏生这才想起来，原主因为喜欢闻萧，恨不得昭告天下二人的关系，这人一开始可能觉得小少爷的喜欢对他来说还倍有面子，也没有拒绝过，后面发现小少爷占有欲非同常人，吃到苦头后就开始反悔了。
但柏生觉得不怪原主作妖，毕竟除了男频作者笔下的女角色，谁也不能接受自己心上人有一大堆“红颜知己”的吧。
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柏生，那可能他还真的不会答应。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柏生面色不变，直直迎向他冷沉的目光，“毁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上门挑衅，这就是你们的家教？”
闻鹤并没有被激怒到，从始至终，他的脸色都不曾变过。
但柏生大概能看出他什么意思——
这算挑衅？难道不是实话？
就算挑衅了。
那又如何？
冰冷的傲慢。
方圆在后头小声道：“柏生，所以现在……”
场面剑拔弩张，气氛僵硬得几乎要渗出水来，就在这时，柏生终于开口了。
“要解决这件事很简单，沟通都是双向的。”
不管如何，婚约早已确立，柏家因为这个婚约没少给闻萧开绿灯给便利，哪一方提出退婚，哪一方就得给出补偿，闻家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到现在还一直默不作声，意图很明了了。
柏生笑眯眯地看向他，四目相对。
一冷一热，一静一动，势同水火，却又风平浪静。
“那就，过几天请您登门拜访吧。”柏生若无其事道：“记得把东西带上。”
闻鹤蹙眉：“什么东西？”
柏生对冷脸男人挥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开，“闻萧。”
闻鹤：“…………”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柏生远去的清瘦背影，半阖眼帘。
睫毛掩住了莫测的神情。
-
柏生回家两天，风平浪静。
起初他刚回来时，家里三个人显然早有准备，都提前露出了可惜中又带着鼓励的高难度神情，张口便道，什么“没事的下次还有机会”，什么“这次只是历练不要放在心上”云云，当他说“我过了”时，足足半分钟，只有善良的柏母回应了他——
“你什么时候去考的英语六级？”
“……”柏生无言独上二楼，“管家，为什么他们宁愿相信我过了六级都不相信我过了试镜，难道我英语还不错？”
“事实上，这两个几率是相同的。”身后管家微微颔首，“因为您四级都没过，根本没法考六级。”
柏生：“？”
难道原主还是个丈育吗？
网上的事看似波浪滔天，但拔了网线，现实中还是安安静静。
有时人用多了网络，就觉得网上的事儿比天还大，但其实它只是生活中的一隅，粉圈更是网络中小小的一部分，柏生不怎么爱看手机，所以任凭那些越演越烈的黑子把他骂出花来，他也看不到。
回去之后，刘谨果然又作妖了，半遮半掩看破不说破地发了几条委委屈屈的微博，这下评论区又炸了锅，纷纷指责柏生都这样了还欺负人。
真是猪扶不了上树，狗改不了吃屎，世风日下，人性沦丧；心疼哥哥，亲亲抱抱，咱不跟对家一般计较。
柏生对斗智斗勇真的没什么兴趣，信手把自己的微博头像改成了妈，头发扎的有点紧.jpg那张表情包，效果立竿见影，当天晚上刘谨上下线高达108次，粉丝都怀疑是不是记录的APP出差错了。
《江山困》的筹拍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拍定妆照已经提上行程，还需要一段日子，就在柏生差点在家里把自己晾出青苔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丁聪？这谁啊？”柏生在阳光露台上翻了个身，有点纳闷地看着方才收到的短信，“晚上浅水湾见……管家，你知道吗？”
正弯着腰在一旁擦拭电视墙的管家闻言，直起身子，回忆了两秒，张口：“您的狐……酒肉朋友，小少爷。”
“…”柏生无言道：“其实你可以把前面那个略带贬义的词汇说出来的，反正我知道你没在骂我。”
管家瘫着脸：“但我其实有在骂您。”
柏生：“？”
造反了是不是？？
他瞪着眼想了会儿，终于把这个大众的名字从原书里找出了那么点只言片语。
这群人的圈子就是市里无所事事的富二代集合，和闻萧玩得很好，有段时间柏生突然被他们接纳，还喜滋滋地以为是闻萧把自己介绍给了他的好友圈子，但实际上这群人多半都是在看笑话。
柏生为了融入群体，也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做，泡夜店赛车赌马都是常事，还有一次兴致来了，谁也没通知就跟人出去公海，失联好几天，柏父柏母担心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他也没觉得多抱歉。
总之，狐朋狗友这个词，还确实没错。
似乎是见柏生这边半晌没有回复，不像以前的性子，对面又赏脸地又发了一条，语气轻慢：
“闻萧也在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拴了根胡萝卜，柏生就是那头驴。
不过去还是要去的，这几天闻鹤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得去确定一下，顺带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管家看到屏幕，咳嗽一声，状似不经意道：“听说最近闻少爷过的不太好。”
柏生一边随手划屏幕，一边慢悠悠道：“被他大哥cei了吧？”
他还记得原书里闻萧退婚大闹一场害的闻家脸面尽失，回头在家里被闻鹤用马鞭抽。
为体现龙傲天的坚决和韧性，他被抽一下报一声数，被抽一下报一声数，最后体力不支一声闷哼缓缓倒在庭院里，然后被他的下属横抱回房里养伤……柏生看到这段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不是不小心拿到了哪位小白花宫斗女主剧本，这也太微妙了。
管家敏锐地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立即道：“小少爷，您心疼了？”
柏生漫不经心地握拳，“支持闻鹤在他弟背上抽出个‘精忠报国’。”
管家：“……”
小少爷，你到底怎么了。
晚饭后，九点左右，柏生在便宜爹威严的眼神中穿好衣服，在便宜娘不赞同的视线中系好鞋带，在二姐“你看我就说这人改不了”的嫌弃目光中打开门，很有礼貌地告别，“爸妈姐，我出去玩了，十一点前回来。”
小门卫兼小司机一路把他送到了浅水湾前，柏生在冷清的晚风中往外看，夜店挂着中式灯笼和各色的荧光灯牌，灯红酒绿，一片繁华，这才将近十点，马路边都能听到里头传来的隐约歌声。
柏生没让管家跟着，自己关上车门，在二人的注视中按地址走了进去。
原本夜色就昏暗，夜店中的灯光更是照的迷乱，不是熟悉的人压根认不出，柏生从人流中穿梭而过，终于瞧见了富二代们的卡座。
他尚未落座，就听到离他最近的那两位骤然提高了声音，意图十分明显：
“真不知道现在的女的什么病态审美啊？就他那小白脸娘炮样还当明星？”
“哈哈哈，刚哥我觉得你比他帅啊！至少你纯纯的爷们！真要做俯卧撑引体向上那些个娘们样儿的能做几个啊？”
“咱不就是豁不下去那脸嘛~要不然专业公司真一包装，那些东西都没市场了。”
“我看他之前还因为别人说他丑生气？我说这肚量也忒小了，人长张脸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吗？说他几句怎么了，他就气急败坏了，看来他是被说中了，哈哈，哈哈，啊哈哈……”
看来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柏生定睛一看这两位，顿时被丑的胃酸差点往上反。
怎么说呢，乌龟壳上顶双王八眼，煤气罐凿个孔充作肚脐，一米七添上发胶鞋底就敢号称一八五，坐下时恨不得把两腿叉成圆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裤/裆里揣了个洲际导弹呢，值得如此尊贵的放置。
“唷，这不我们大明星柏生吗？”杨刚阴阳怪气地抬高了语调，“够呛能把你请来啊，最近挺忙吧，足不出户的？”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当看到柏生时，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杨刚觉得自己可牛逼坏了。
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以前就凭那张脸，用钱都买不到的漂亮姑娘们围着他转，现在终于翻车了，活该！
其实按柏家的背景，换做是任意一个柏家的孩子，他都不敢这么嘲讽，但柏生在这圈子里出了名的骂不还口脾气极好，因为——
他看向了一边的吧台，闻萧正坐在那，连头都不屑转一下。
柏生还在表情复杂地盯着他的脸看，杨刚“呸”一声，笑起来，“怎么了大明星？看这么久，查证啊？想把我请出去？我只是看着显小，早二十了，成年了。”
“……”众目睽睽之下，柏生终于眨了眨眼，缓缓说出了第一句话，“何止是成年了，看着和成家了似的。”
杨刚：“？？？”
“不好意思啊，刚说错了。”柏生似乎是发觉他的面色不佳，立马识相地调转口风，慢悠悠道。
“也不是成家了，长得和出家了似的。”
杨刚：“…………”
他骤然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掀了桌子：“你再说一遍？！！！”
“哦。”柏生说：“你急了，被我说中了。”
杨刚：“？？？？”
他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少见地感到自己的脸和脖颈一阵火辣。
妈的，他怒火中烧地想，这人凭什么攻击别人的外貌？！有没有素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