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渡迟疑数秒,按下了接通键。
他将手机举得很近。如此一来，镜头里就不会拍摄到太多的内容。
许是因为热水浸泡的缘故，面部微微泛红。
乌黑浓密的头发为水雾所浸湿,稍显凌乱，发梢则耷拉在额前，格外性感。
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精致的锁骨分明，一半使人瞧得无比清楚，另一半则隐于镜头之外,引人无限遐想。
顾修明显然没料到,视频电话打通之后,映入视野的会是这个画面。
他喉咙不自觉地微微一滚，问道：“你这是……在温泉里？”
卫渡嗯了一声。
他解释道：“这里天气冷，剧组在外面拍完了戏，这会儿都在泡温泉，权当是放松了。”
“啧。”
顾修明目不转睛,低哑的声音仿佛是在卫渡耳边响起：“我也想过去。”
“去与你一同泡温泉。”
泡温泉这三个字还咬得很重。
卫渡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顺利吗？”
“一切顺利。”
顾修明估算了一遍接下来的任务,道：“大概再有两三天，我就可以结束这边的事情前往北欧了。”
卫渡先是嗯了一声，然后道：“威挪国有点奇怪。”
他不是很确定地说：“这里的人似乎太友善了。”
北欧距离华国十分遥远,中间还有海洋相隔。大衍的文化,自己的名字，应当很难传到这里来。
个别北欧人对华国文化极感兴趣,因此表达友善,倒也能理解。
但眼下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不过剧组里的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顾修明问道：“怎么讲？”
卫渡先说起了威挪国王特意将峡谷区北面留给剧组的事情,然后又讲到了这家宾馆——没有提珍妮尔,只说对待自己极为殷勤。
还有白天拍戏时的一些细节。
“确实不对劲儿。”
听完卫渡的话，顾修明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分析道：“就算格列夫依然视斯蒂夫为死敌，也没必要主动将自己置于低位。无事献殷勤，倒有种非奸即盗的感觉。”
卫渡有同感。
顾修明又接着道：“我到西欧之后，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去打听关于格列夫的事迹，一两天内应该就会有一些结果。”
格列夫虽然在欧洲影响力很大，但这些年来相当低调，并不显扬于世。
接手集团业务以来，他见过对方至少两次，但也只是知道这个人，并不十分了解对方的生平过往。
卫渡点点头。
他仔细看着顾修明那边传来的画面，问道：“你这是在哪儿呢？”
背景是在外面。
顾修明此刻是在西欧无误，但是对方背后的街道与建筑，看着并不像欧洲风格，反倒像是华国古代的。
“想知道啊？”
顾修明扬了扬嘴角：“我拍一个全景给你，你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看得多一些？”
“什么？”
卫渡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但在他问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心里便反应过来了。
顾修明在那头认真地解释：“就是让你站起来一些，再把手机拿远一些，让我可以往下多看一些。”
卫渡闷闷地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那么好奇。”
顾修明突然轻哼一声。
他沉着声，用质问的语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
卫渡一时间又起了疑惑。
顾修明哼道：“故意在这时候给我发消息，故意在大晚上脱了衣裳跟我视频。”
“分明就是在故意勾引我。”
“……”
卫渡自问没有一星半点这方面的意思，但在听到勾引这两个字不免还是脸颊泛红。他坚定道：“绝无此事！”
顾修明道：“那你按我说的做，我就相信你。”
卫渡微抽嘴角，心想你是把我当傻子哄了么。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他亦哼道：“你在欧洲也是有私人医生的吧，我建议你现在可以去看一下。”
“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是勾引的最高手段，就是你现在对我做的。”
顾修明理不直气也壮：“如果你不是抱着这种心思，为什么不肯照做？”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反正以前也看过。”
顾修明若无其事地说：“还记得么？在芜栖春池。”
卫渡自然是记得的。
在大衍时，十六岁那年他第一次来到兰陵城，第一次知道贵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第一次尝试贵族的洗浴方式，并在那里遇见君上。
……甚至还在某些野史里被记为“坦诚相见”。
那时候自己的确只穿着亵裤。
也正因此，所以在顾修明的视频电话打来时，卫渡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通了。
顾修明又道：“再说了，早晚也是要看的。”
卫渡：“……”
他原本是想冷冰冰地说一声“休想”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忽然记起，前世有许多大臣曾经上书请求顾泓煊选妃，顾泓煊总以国事繁忙为由拒绝。
当时他只觉得顾泓煊雄心壮志，不爱美人，志在天下。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二十几岁不娶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现在……
卫渡单手握住手机，并伸长这只手臂。
然后他从温泉里站了起来。
腰线以上的躯体，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一秒、两秒、三秒，卫渡感觉身体的升温从脸颊开始，迅速蔓延至耳根。
“好、好了吧？”
不等那一端的人说话，卫渡飞快道：“我挂了。”
话音刚落，他直接摁灭手机，将其扔到不远处的衣服上，就好像握在手上的是什么剧毒的毒物一样。
卫渡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浸没在温泉里。
次日。
早晨刚过四点，外面天光便已大亮。
卫渡昨夜泡完温泉后便睡下了，因此醒来得也极早。
他随手理了理头发，穿好衣裳起床往外走，腹中已是饥肠辘辘。
一出房间，卫渡发现有名服务员就守在距离自己房门不远的地方。
听得侧边传来动静，那名服务员立刻偏过身来，嘴角是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用流利的英语道：“卫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服务员身材高大，将一身黑色燕尾服穿得极为有型。
与珍妮尔一样，对方金发碧眼，五官深邃，是北欧人中身材与外貌都极为出色的那一类，像是模特。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是一名男性。
昨天并没有在宾馆见到这个人。
联想到昨日与珍妮尔在温泉池旁发生的对话，卫渡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连夜调过来的么？这还真是……
他道：“带我去餐厅就好。”
对方绅士俯身，温文尔雅道：“卫先生，请随我来。”
很快就来到了餐厅，服务员开始为卫渡介绍早餐样式，并主动为其侍弄。
卫渡叫住他道：“不用在这里伺候我，我一个人就好，你去帮别的吧。”
服务员握住刀叉的手微微一滞，随后轻轻将餐具放在桌上，道：“好的，卫先生。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会随时会您服务。”
卫渡摇了摇头。
他慢悠悠地享用起当地的特色早餐来。
大约隔了十几分钟，卫渡听到同组一名年轻的女演员惊呼道：“哇！好帅啊！”
不远处的转角，两名刚起床的华国女演员见到这名服务员，顿时被惊艳了一下。
身在娱乐圈，什么样的帅哥她们都见过。可这种金发碧眼的北欧男模类型，与东方帅哥完全是不同的味道，第一次面对面地看见，难免感到新鲜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这里的服务员吗？昨天没看见你呢。”
“这样的颜值与身材当服务员实在太可惜啦，不如考虑一下来我们国家的娱乐圈发展哦，不行的话当个网红，一定很容易火起来的。”
从始至终，服务员面带微笑，并不回答。
华国语言他并不能听懂。即使听懂了，也不可能应了她们的话。
他是为了服务华国的大衍战神才来到这里的。只是现在看起来，自己似乎并不能入得了对方的眼。
威挪国王宫。
威挪国王同样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不过他的身体要比格列夫硬朗健康许多。
此时此刻，威挪国王站在格列夫面前，略有不解地问：“公爵先生，你主动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固然可以表达我威挪国的友善。可是这样一来，难道不会使得对方起疑心吗？公爵先生虽然想要对付加州财团，但华国政府也是一样的，我们是没有必要这样做的。”
威挪国王说话时并没有用敬语。
然而，比起他笔直地站着，格列夫却是安坐在轮椅上，双方的地位高低便可以一目了然。
格列夫用缓慢的语速道：“像大衍战神与顾修明这样精明的人，你表现得再正常，他们也不会完全相信你的。”
他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越是无懈可击，越会提高他们的警惕。故意露出破绽，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他们的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