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骤变的情绪只是一瞬,苏明卿很快又堆起笑容,伸手接过香炉:“这份礼物正合本宫心意,本宫晚间亲自去谢上师。”
“好说,好说,千岁,这玩意原料极为难得。我们平日里想向师父求丁点都求不到,这次可是送了您这么一大炉呢。”棕发男子砸了砸嘴,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苏明卿一笑,牙根却紧了紧。
两人很快离开房间,下楼去享用锦风馆阁主特别准备的丰盛午宴。
叶泽听到关门的声音,才从御辇中钻出来。
如今情势已经很明显,那密国术师是为了“皇太女”傀儡偶人而来,原著中苏明卿就对傀儡偶人不满意,请密国术师升级了几次,不停更换内部的机械芯,那傀儡偶人除了不能说话,最终可以如同真人般行走坐卧。
苏明卿认为傀儡偶人非常得用,只欠缺更完美的真人皮肤触感。那时便有人向她进言,可以对“皇太女”种下特殊的蚀心蛊,只需一些时日,那蛊虫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吞噬活人内脏,将其炼制成行止与常人无异,但神智已被蛊主控制的人皮偶。
这也是为什么三个月后“皇太女”死期将至。
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间包房。
在偌大的包房绕了一圈,叶泽啧啧惊叹这里的奢华程度。
虽比不得宫中那般恢宏大气,但陈设摆件也是一派富贵逼人。光是主厅东位那颗半人高的红珊瑚树,就已世所罕有,可见此间馆的幕后阁主人多半也是权贵,否则哪里敢随意摆出这种外邦进贡的珍宝。
主厅桌上螺钿匣子里装满了各色果子点心,还有凉拌的小菜与花雕酒,石头壁炉一直燃着明火,可见不时有仆人检查并负责添柴这一项,内室的屏风后有隐藏的东司,甚至还有一个木制的双人大浴池。
苏明卿既然把跟密国术师的见面地点定在此处,这馆阁幕后人应该跟她关系密切。就算不受她控制,也定是属于南疆的势力,与苏明卿交好。
若不是急着跑路,叶泽还真想留一晚好好见识下这古代的高级会所有还有些什么花样。
待将房间探查一番后,叶泽很快发现包厢大门外已经一左一右笔直的站了两个便衣侍卫,这应是为了防止有人乱闯贵宾房,发现东宫御辇里的假“皇太女”。
没法从大门出去。
叶泽重新走到里间的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四层楼高,窗户外有一道走廊,下面便是街道。
往外望去,整座城池几乎都在自己眼底,街上的行人车马,甚至路边的店铺都一览无遗。
但走廊上不时有换装成平民的侍卫来回巡逻。
若自己被抓住,说不定苏明卿今日就会对他动手。
想到此,叶泽连忙将身上的皇太女朝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小厮服,又一股脑摘掉满头珠翠琳琅的头钗发簪等物用布兜装好藏进小包袱,再去内室洗了把脸,把脸上的胭脂水粉唇膏子全部都洗干净,便耐着性子在房间内等起来。
他在心中算计好时间,听到侍卫们的脚步刚过拐角处,便立刻从窗户翻到走廊上,身体贴向栏杆。
刚探头一看,一阵凉风袭来,叶泽忍不住哆嗦了下。
呼啦啦......
寒风刺骨,吹的他脸颊生疼。
再往下一弯腰,嘿,太高,容易摔断腿。
叶泽再三鼓起勇气,思想已经做好准备,腿却始终不敢跨出去,耳听的侍卫们脚步声又返回来,他只得恨恨的重新翻窗回了房间。
似乎还是从正门出去稳妥,苏明卿是微服出宫,她并没有包下整个馆阁,晚间必然客人很多,到那时候只要等到大门口的侍卫们换防,更容易浑水摸鱼。
还好这间包厢里什么都有。
叶泽饿了就随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点心,小菜,水果吃起来,吃完的果壳与食物残渣直接扔壁炉里烧了,小菜跟点心每样只动几筷,再重新摆盘成没有动过的模样,又用茶壶给自己烧了杯热水,咕噜咕噜喝掉,吃饱喝足后还去东司方便了下。
虽然听刚才苏明卿与那密国男子对话,叶泽认为他们一时半会不可能回来,那好色的上师至少要玩尽兴后才会帮她改进傀儡。
但为以防万一,吃饱喝足后叶泽不敢睡觉,只坐在内厅的椅子上打盹。
理智,缜密,计划,规则可是一名程序员吸烟刻肺的座右铭。
他已经重新制定计划:若大门的侍卫们不换班,又碰到苏明卿突然回来,那就直接冲出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下楼,应该有把握逃跑成功。
这一耽搁,又过了几个时辰。
一晃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整座锦风馆六层阁楼仿佛活了过来,楼下陆续响起了戏曲跟杂耍声,男女的调笑声,还有喝彩与鼓掌声,人声逐渐鼎沸。
他这间贵宾房内室靠馆阁中心的墙壁上嵌了一扇透明的琉璃屏风,视角极好,可以直接一眼看清一楼大堂下方高台所有的演出。
叶泽看到苏明卿和之前见过的那位密国的棕发男子,还有另一个头发花白的黑衣男人一同坐在前排包座欣赏表演。
警报解除,既然无事,叶泽索性搬个凳子托腮,一面认真看起了表演,一面监视苏明卿的动静。
高台上表演的大多都是穿着锦袍的年轻男子,他们有的俊逸出尘,手持玉笛吹奏。有的气宇轩昂,剑舞游龙。还有的文气卓然,开口便能吟诗作赋......
叶泽:好家伙,古代当小倌要求这么高啊。
美男子们陆续上台,每个人表演完后都跪坐于高台的红毯之上,在这些人中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正中跪坐的一位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
那公子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肤色若凝脂吹弹可破,一张脸俊美得不像话。
更让叶泽惊讶的是他的情态风度居然与自己那个便宜生父叶逸有几分相似之处。
其他男子锦袍都穿的齐整,唯有他,一身十分普通的棉质薄衫,领口松松垮垮直开到雪白胸膛,既透出几分不羁与潇洒,一举手一投足又对台下的观众们散发着万千难以言明的雄性张力。
同时,纵然酥/胸半露,白衣公子却只给人清雅脱俗,自带仙风道骨之感,让人觉得难以亵渎。
这风情,世所罕见!
可惜倒也不是独一无二,叶泽内心暗暗比较了一下白衣公子与自己的便宜生父叶逸,还是觉得若论起脸,叶逸更甚一筹。
楼下这个眼波虽流光溢彩,看女人时却过于直接,不似叶逸那般藏了暗勾,多情似无情。
啧,便宜老爹不愧是世所公认的炎京第一美男。
自己怎么就只遗传了那一点点美男子氛围感。叶泽摸着自己滑软的脸蛋,内心极为遗憾。
随着时间推移,窗外夜色浓稠起来,原本舞台上正经的丝竹之声亦开始变味。
美男子们逐渐大胆,伴随着靡靡乐曲,有些男子起身走下高台,进入前面几排的贵宾包厅,开始为女客们斟酒夹菜,并毫不介意女客们在他们身上动手动脚。
叶泽视线太好,虽对这些画面嗤之以鼻,眼睛却像是被粘住了,忍不住又往琉璃窗上贴近了一些。
好家伙,一个女客竟把手摸进小倌领口里了。
天呐,这不是纯纯X骚扰吗?
我的妈呀,那还是个少年人啊,大姐,你怎么就下得去嘴。
救命,那个帅哥怎么能面不改色用嘴巴接那位胖女人嘴里的酒。
啊啊啊,辣眼睛!
叶泽在心里疯狂鄙视楼下那些不知羞耻的行为,站在制高点上对封建社会这种女人随便吃男人的现象进行了强烈的道德批判。
真过分,害他都快看不过来了!
“夫人,奴家敬您一杯。”
“夫人脸上的胭脂真香,奴家今日是否有幸邀您这般漂亮的夫人上台共舞一曲。”
“夫人,奴家,奴家还要吃酒嘛!”
“嗯,奴家不要瓶子里倒出来的,奴家要”美男子凑到服侍的女客耳畔,调笑着说了句话,没一会儿,叶泽就看到那间包厢里的男女手中的酒杯已经咕噜噜从桌上滚落,四片滚烫嘴唇贴到了一起,疯狂热吻。
一声又一声美男子们特有的撒娇呼唤在不同贵宾包厢萦绕,甚至有的为了炫耀今晚金主大方,直接拉长声音传到了四楼被叶泽听入耳中。
令他啧啧称奇。
这帮家伙除了长了副好身材,特么哪里像个男人了?
没一会儿,那表演高台上的不少男子都找了今晚为他们一掷千金的女金主,跪在最中心的白衣公子却始终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台下最前排包厢里的那个女人,当今整个炎国最有权势的女人。
今晚来锦风馆这间销金窟的所有女人们中,只有苏明卿穿着简朴低调,一整晚都在陪一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喝酒,竟没有多看他一眼。
白衣公子终于起身了,他堆起笑容从高台走下,在万千女人们垂涎的目光中来到苏明卿的身畔。
“千岁今日真是艳光照人!”他微微俯下身子,在苏明卿耳畔轻声道:“雪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