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晋.江.首.发.正.版

阵法边缘,晏画阑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神魂已经回归了本体,但魔主那冰冷嘶哑的嗓音仿佛仍在耳畔回荡。

——魔主的目标是哥哥。

晏画阑望向尚处在阵法中的哥哥,最后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咬牙离开,紧紧锁上了殿门。

他要引开魔主,远离哥哥,越远越好。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瞬息之后,晏画阑出现在百米外一条陌生的回廊里。

他大肆释放自己的气息,魔火即刻出现在走廊尽头,以燎原之势吞噬了整条走廊。

晏画阑飞身脱离,抬扇,扇尖在心口、腹前、眼前各点一下,瞬息间挡住了三次致命袭击。

青爵扇“唰”地抖开,半遮于面,现出扇面七只慧眼。

开屏非为求偶,而是为了保护伴侣,面对劲敌。

扇面在指尖旋转,七只慧眼化出千只万只,随火幕蔓延,顷刻间包裹了整片球形空间。

——俱缘慧眼幻阵。

身困其中,不见晏画阑本人,只见无数只凤眸,或愤怒、或嬉笑、或哀伤,皆紧紧盯着魔主,让他无可遁形。

魔主手中现出一柄长刀,纵横劈斩,刺瞎百只慧眼,又有千只慧眼睁开,放眼望去皆为眼,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慧眼中射出团团孔雀真火,皆被长刀斩落。魔主未伤分毫,却也找不到破阵之法。

时间拖得太久。

魔主突然嘶哑一笑:“你可知,他的心疾是因为一件神器?”

视野中九千九百九十八只慧眼丝毫未动,只有其中一只凤眸,瞳孔微微一缩。

只这一缩,便让魔主看出端倪,抄起魔刀向那只慧眼斩去。

那只唯一做出反应的慧眼,就是晏画阑真正的眼睛。

他飞身后退,魔刀划伤他的外侧眼角,俱缘慧眼幻阵也随之而破。

眼角后的刀伤溢出鲜血,倒如一弯上翘的嫣红眼尾。

魔毒顺着伤口渗入血液、侵入灵台,晏画阑眼白徐徐被灰黑色污染。

“神器。”他死死盯着魔主问,“什么神器。”

“他没有告诉过你?”魔主嘲道,“既然如此,本尊又为何要泄露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呢?”

“听起来你很清楚?既然如此,就告诉我那神器是什么。”晏画阑唇角一勾,“若不告诉我,就一概当成胡言。”

挑拨离间并未起到效果,魔主一时无言。

晏画阑笑道:“哥哥说,小孩子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三两句交谈之后,两名妖尊再次投入鏖战。

为了不被人察觉真实身份,魔主极少用术法。然而化神期数百年积淀的魔气再加一柄魔刀,除麒麟仙尊以外,他四海无敌手;修为之高,完全碾压晏画阑。

晏画阑的孔雀真火因为炼化过轩辕真火,比魔火稍强几筹,但这分差距被魔毒所抹平。

魔主哑声嗤笑:“你强得多了。但——不过如此。”

魔刀刺穿青爵,划破晏画阑肋下,鲜血飞溅。晏画阑双手结印,真言念罢,背后孔雀真火凝聚出巨大的孔雀虚影,犹如一只翡翠玉雕。

孔雀虚影引吭高歌,双翼带起熊熊焰浪,海水为之蒸发成滚烫的气团,在爆鸣声中,席卷了魔主。

晏画阑以扇为刃,击出,刺破白雾,焰光流窜,向着前方,向着万魔之主的头颅!

“嗤”地一声,青爵穿透了魔主的眉心,头颅如烂柿子般炸裂,各色黏液翻倒一片。

晏画阑面上却全无笑意。

……怎么会。

老谋深算的万魔之主,不可能如此轻易毙命。

晏画阑瞳孔骤缩,想起了上次在小世界里遭遇的魔主,那时他身边还有另一个“魔主幻影”如影随形,继承本体全部魔气。

他杀的只是一个分|身、一个不知何时置换来的分|身。

而真正的魔主,早已在白雾掩饰之下,向着霜绛年所在之处飞掠!

晏画阑收翼、俯冲,身形穿透神殿层层屋脊,轰然崩塌声连响。

他护在哥哥身边的第一个法器,已然毁坏。

魔主挥刀,带起疾风。魔刀落下,噌然与青爵扇骨相撞!

青爵扇下,晏画阑唇角溢出鲜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齿缝间尽是猩红。

身后,就是他的哥哥。

他要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跨越。

不是能不能。

——是必须。

扇骨上传来的力道重于千钧,晏画阑脚后跟犁地三尺,如一颗孤军奋战的钉子,死守于此,直到粉身碎骨。

第二层法器保护阵破碎,他应声喷出一口血,身周孔雀真火燃烧更盛。

魔毒无孔不入,从所有或大或小的伤口侵入他的血液。

直到鲜红的伤口染成黑色,皮肤下暴突的青色血管泛着黑气,直到心魔四起神志昏沉,仿佛有无数人与他耳语,拉他堕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

抵御魔主、等待哥哥归来的三个时辰,漫长得好像永恒。

朦胧间,晏画阑听到了魔主的声音。

“你拿命护他,殊不知,他根本不可能钟情于你。”

魔主嗓音嘶哑,仿佛有无数毒蛇在喉间爬。

“凤凰幼子,你可怜到……我都不屑于杀你。”

晏画阑没有动。

他一直大大睁着眼睛,想要透过魔毒的污染,寻回自己的视线。

“你空有不死之身,却安心做一介被蝼蚁拖累、被柔情所困的妖王,浪费了你这一身涅槃之力。”魔主声音渐渐怨毒,“若这力量给本尊,本尊定然……”

“羡慕吗?”晏画阑忽然笑起来,“那就来拿啊。”

骨链晃动,魔主那藏在骨链之后的脸,迅速阴沉下来。

“一百多年了,你用千方百计想夺走我的不死之身,蒸成肉羹吃了我,亦或是炼化成丹药服用……最后拿那黑蛟作为媒介,让它吞噬我的灵气,再行炼化。”

晏画阑咧出一口染黑血的白牙。

“可是,你拿到了么?”

又一层防御阵法破除,魔刀嵌入扇骨,腐蚀着它骨芯里的孔雀翎。

晏画阑颇为讽刺地发觉,魔主惯会刺探他人的弱点百般嘲弄,然而一提起魔主自己的弱点,却笨口拙舌起来,只会一味掩盖自己动摇的心境,神魂深处脆弱得像个懦夫。

“那么长久的折磨……我最初恨你,后来只觉得你可怜。”晏画阑牵起唇角,“我为了一个人拼命,你为了一样死物拼命,你比我……可怜多了。哈哈。”

“住嘴——!!”魔主暴怒。

青爵断折,魔刀劈落,晏画阑以双掌接住魔刀,以手骨抵挡锋刃。

比之刚才十倍百倍的魔毒顺着双手灌入他体内,他眼前化出万千幻象,就连那个曾经在心魔幻境里、亲手被他杀死的“晏辰”,也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我说过我不会消失。”

幻觉中,晏辰的手指探入他肋下的伤口,恶劣地在其中搅拌。

“你以为藏起我,装作一只小绵羊,就能高枕无忧?错了,失去我,你甚至无法保护他。”

晏画阑眨动了一下眼睛,黑色的污血顺着睫毛掉落。

晏辰是他的凶性、煞气、他的杀戮之心,是他想要完全摒弃的黑暗一面。

黑暗和邪恶,正因无所顾忌、无所束缚而愈发强大。

晏辰在他耳边低语:“我们生来就拥有这份强大,又为何要抗拒?根植在我们血脉中的凶戾,镌刻在我们命运中的暴虐,现在就在你手心里。只要你动一下心思……”

晏画阑感觉到了。

魔毒在蚕食他的血肉,他每一滴血液都在奋战。但他隐隐察觉,若是放弃抵抗,魔毒未必不可为自己所用……魔毒本身,会成为他的力量。

既然魔主能操纵魔毒,他晏画阑为何不能?

这个念头一生,晏辰便笑了。

他搂住晏画阑的脖颈,又仿佛勒紧他的喉咙。

“毁掉吧。这个世界消失,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我们了。”他低喃,他狂笑,“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

晏画阑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心魔。我有一个鲜活会笑的哥哥,你很羡慕吧?”

晏辰表情一僵。

晏画阑接着:“所以,就想趁机取代我,让我把身体,还有我的哥哥,全部交给你?”

幻觉中他说了话,实际上此时的他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晏画阑早已血流满面,浑身魔气缠绕,在魔主的不断进攻之下,已至强|弩之末。

晏辰嘲道:“除了交给我,你还有什么办法?”

“你算盘打错了。”晏画阑道,“身体本就属于我自己,而你不过是我内心的一份力量。我要做的,是接受你、掌控你。”

晏辰脸色发沉:“休想。”

“还是说,你想让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夺走哥哥?”晏画阑苦笑,“那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他对我笑了。”

晏辰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晏画阑只觉一股森冷的血腥气从灵台深处浮现。

晏辰的意识渐渐褪色,留下一声冷笑:“就凭你也想驾驭我?晏画阑,这份力量你能掌控还是迷失其中,我拭目以待……”

此时此刻,魔主惊觉,侵蚀着晏画阑身体的魔毒,忽然变了。

不是消退,而是加速、加量、如大坝溃堤般涌入晏画阑的血流与经脉。

魔主欲收回魔毒,却骇然发觉,晏画阑犹如一个黑洞,反倒在吸收他体内的魔毒!

呲咔。

手中的神器魔刀,传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明艳的翡翠色火焰与玄黑魔火交叠,汇聚成墨绿的熊熊大火。温度更高一筹,加以魔火的侵蚀之力,竟将刀刃熔炼成浓稠的液体!

晏画阑徒手攥住那团液体,扯拽、拉长,铸造成七道锋利的羽刃。

他站立的姿势不成人形,好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又像万魔的始祖,森白的牙咧着,在血红与黑暗之中。

“对了,这才是凤凰之子。”魔主反而纵声大笑,“这才应该是凤凰之子!!”

羽刃飞出,刺穿魔火,直击喉头。魔主侧身任由颈侧划过一道血痕,飞速后退,躲过第二道羽刃。

“叮、叮”两声,一道羽刃点在左胸口上,另一道紧追其后,推动前一道羽刃末端,将之刺入魔主心脏。

晏画阑喉间发出刺耳的咕哝,嘶笑间饱含着邪恶的喜悦。

他合身追击,身形完全化作虚影。魔火烧蚀着他的肉|身,但他不管不顾,张开血口,撕咬掉魔主肩上的皮肉。

生啖敌人血肉,他狞笑,比魔更疯魔,叫魔看了也会噩梦连连。

魔主藏在骨链背后的脸,生出了忌惮。

他无意间放出来的凶兽,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为今之计只能就此放弃——鲛人精血他已经服用过太多,日渐失效,就算放了那些鲛人又能如何?

而且……

魔主冷笑。

按照晏画阑现在的疯性,能否有鲛人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魔主荡起宽袖,魔火蔓延,顷刻间万条墨黑毒蛇生出,缠住晏画阑的脚踝,撕扯他的四肢。

晏画阑手脚被缚,没抓住魔主,只是瞬息之间,一尾灵鲨从旁偷袭,叼起魔主,便纵身游远。

猎物逃跑。

杀戮的本能催促晏画阑去追,但他藏在深处的理智却在犹豫不决——身后某个地方,似乎有某个人,牵绊了他的脚步。

他要在这里……守护谁。

神智昏聩间,他本能抹了一把脸,收敛了疯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脏,那么难看。

晏画阑踏着废墟,一步一晃,拾级而上。

他嗅到了一股属于食物的、好闻的气味。

远处的廊柱后,一道鱼影一闪而逝,晏画阑瞬息间出现在她身后,伸出手爪,露出獠牙。

洄抱着还在养伤中的姐姐,奋力躲过一次攻击,身后廊柱轰然断为两截,摇摇欲坠的殿顶砸落,擦伤了她的鱼尾。

她大睁的双眸中映照出晏画阑,映照出他妖冶而疯狂的脸。

怎么会变成这样?

几个时辰前,这人还是个活泼话痨的登徒子,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生物,好像空有一副人形的躯壳,躯壳里则装着一只凶兽,充斥着混沌、嗜血、不加掩饰的暴虐与贪婪。

就在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条黑鳞鱼尾缠住了晏画阑的腰,一双手臂从他身后伸出,圈住了凶兽的脖颈,挡住了凶兽的利齿。

晏画阑张口便咬了上去。

血液芬芳扑鼻,他咽下一口,熟悉的香味让他略有迟疑,竟收回利齿,小心地舔|舐起那处伤口。

就好像遇到了驯兽师,利刺般炸起的羽毛缓缓回落,流露出温顺与臣服。

洄惊愕万分。

制止凶兽的是一尾鲛人——一尾黑鳞的、身怀王族血脉的鲛人!

“画阑,是我。”霜绛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哥哥回来了。”

血脉融合成功,他已经变回了完全的鲛人,鱼尾布满细腻的黑鳞,眼尾也缀着一两朵细鳞,衬着双眸熠熠生辉。

“……哥哥。”晏画阑低喃。

霜绛年以为他清醒了,谁知下一瞬,晏画阑便将他按在废墟间,大掌捞起鱼尾,圈在肩头。

见到晏画阑充溢着魔毒的双眸,霜绛年心中一阵揪痛。

系统大抵告诉了他这十二个时辰里发生过什么——神殿惊变,晏画阑为他护法,孤身应战魔主。赢了战斗,却落得了现在这幅模样。

霜绛年抚过他的脸,掌心里全是扭动的黑血。

在这具身躯的血管里,每一滴奔腾的血液都是魔毒。

但奇怪的是,系统显示晏画阑此刻生命力异常旺盛,根本不像前几次身中魔毒时那般奄奄一息。

事出有异,霜绛年先倒出两粒用于治疗的仙丹,喂入晏画阑口中。

晏画阑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探出舌|尖从他手心里卷走丹药,不吞不咽,忽然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丹药推入他口中,他又推还回去,霜绛年想说什么话,都被堵在喉间,化作含混的低音。

药香弥漫,须臾间又散出浅浅血腥味,分开之时,呼吸都略有紊乱。

霜绛年恍然发觉,自己的鱼尾还搭在对方肩头,可活动空间极小,就好像整条鲛人都被晏画阑揉成了一小团,囚在由对方身躯构成的铁笼中。

黑化值超标,将近满额,系统的警报声在耳边急促嘶鸣。

霜绛年眼睫微颤。

……现在有生命危险的不是晏画阑,而是他自己。

他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对劲?”

晏画阑微微一笑,左眼尾刀伤翘起一抹猩红,添了几分妖异残酷之感。

“我感觉很好。”

他瞳仁漆黑冰冷,看得久了,似乎就要被吸入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下封印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捕杀、吞噬——直到完完全全地占有。

某一瞬间,那样的眼神竟让霜绛年想起了晏辰。

鱼尾不安地轻轻颤动。

“你受伤了。”霜绛年神色平静淡然,手背在身后,指间探出银针,“安心睡一觉,我为你治疗。”

晏画阑轻笑一声,手指顺着霜绛年手臂滑下,摸到他背在身后的手,还有手指间的九刺。

他拉过哥哥的手,力道温柔而不容抗拒,垂眸吻过那骨节分明、如白玉雕就的手指,流连在手腕小小的凹陷处,最后叼走了藏在指间的九刺。

红唇间衔着银针,凤眸似笑非笑地睨着霜绛年,好像在说:看,你的小伎俩被我发觉了;或者是:放弃挣扎吧,你逃不掉,也伤不了我分毫。

武器被夺去,身体被囚困,化神期妖尊碾压的灵气威慑笼罩全身,霜绛年好像兽口间弹跳的鱼,命悬一线,不知何时那凶兽会落下利齿。

凶兽的利齿落下来了,没有要他的命,而是落在了他眼尾。

有些疼,玉白的肌肤上缓缓晕染出一朵桃粉,然后是下一朵。

晏画阑痴迷地低喃:“之前的消失了,我要重新印上……”

呼吸喷洒在颊边耳畔,危险,还有罂粟般致命的吸引力。

霜绛年心跳怦怦加快,鳞片几乎炸起来,又低低唤了句“画阑”。

晏画阑忽然顿住了。

理智混沌,他才发觉臂弯间的鱼尾在颤抖,才发觉哥哥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恍惚片刻,眼中魔毒渐渐褪去。

晏画阑低头询问,语气内疚:“我让哥哥害怕了么?”

霜绛年垂眸不语,颈间青色血管微微鼓起,诉说了本人的紧张。

晏画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神色,歉疚地耷拉下眉眼。

哥哥的反应给他泼了一盆凉水,在体内奔涌的魔毒倒流回心脏,封存起来,随之封存的还有掠夺的疯性。

理智回归,力量抽离,正常的鲜红血水涌出,晏画阑只觉浑身伤口要命地疼。

望着身下变成鲛人的哥哥,他心中后怕不已,还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哥哥,我想你了。”他扑到哥哥怀中。

霜绛年有些不确定地对上他的眼眸——这只嘤嘤唧唧委委屈屈撒娇的大孔雀,就是他的晏画阑没错。

他心中刚生出温情,突然间晏画阑背后出现一道黑影,抄起鱼骨叉,便是一记闷棍。

晏画阑本就伤势过重,这一棍,直接将他敲晕了过去。

“元凶”洄松了口气。

她掂量了一下弯折的鱼骨叉柄,视线扫过霜绛年脸上和锁骨间的狼藉,眯了眯眼,又粗暴地用鱼骨叉柄将晏画阑拨远了些。

洄语气嫌弃:“果然登徒子疯了,也还是个登徒子。”

霜绛年好笑,又略有尴尬,他施了一个小易容术,遮掩去身上的痕迹。

洄这才有机会仔细看,这张肖似上一任鲛人族长的脸。

疑问连珠炮般打来。

“你是谁?怎么会有鲛人王族的特征?”

“还有,”她清了清嗓子,耳尖泛起红晕,“同是鲛人,怎么你就长得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