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它,到底哪里不一样?”
这是什么乱吃飞醋的阴间问题?
霜绛年硬着头皮恭维,尽可能安抚住对方的情绪:“你进可攻退可守,软硬兼施,而且有温度,虽然不便掌控,但偶尔会带来意外的惊喜……它就是个死物,你与它比做什么?”
晏画阑一听有点飘,但他绷住了,把疯狂上扬的嘴角狠狠压了下去。
“都一样。总之哥哥是在利用我的身体。”他佯装可怜,“若是换一个人丹田里有哥哥想要的东西,哥哥肯定也会做同样的事。”
“怎么会呢?”霜绛年立刻说。
晏画阑开心了一点:“不会?那怎么变回鲛人?”
“换一个人,首先我就不会把鱼交给他。”霜绛年冷静分析假设,“如果是对方强行抢走吞入腹中,我会直接剖腹取鱼。”
晏画阑听着丹田有点疼。
他喉结滚动一下,接着问:“那我和这个假设出来的人,区别又在哪里?”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身上除了醋意,更多的是一种期待,期待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区别是不是哥哥喜欢他?
霜绛年隐约明白他的深意,只想避而不谈。
“我信任你,我们是过命的交情。除了非常特殊的情况,我信你一辈子都不会害我。我们情同手足,还有……”
他眼神落向别处,“没有了。”
晏画阑又逼近了一点,几乎要碰到他的唇。
“除了‘手足’之情,没有其它了?”
霜绛年:“没了。”
“真的?”晏画阑垂眼盯着他微红的耳尖,嗓音沙哑带笑。
这种充满磁性的声音太有侵略性,霜绛年从尾椎骨到额尖微微打了一个颤。
“嗯,没了。”他闭了闭眼,一口咬定。
晏画阑退后些许,给他留出喘|息的空间。
“那怎么办?”他红唇微勾,笑眯眯道,“我只和情投意合的人双修。”
霜绛年被逼紧了,愠怒:“晏画阑!”
之前那次没什么感情基础还嘤叽嘤叽扑上来的,不是孔雀,还能是狗吗?
“哥哥凶我。我不干。”晏画阑向他挑眉,引逗道:“不然哥哥主动来,万一就能行了……?”
上次是迫不得已,这次两人都清醒安全,看得到也听得到,霜绛年怎么会有脸做那种烂手的事?
他吸了一口气,放软嗓音,温温道:“画阑。请你帮帮我。”
说的是“请”,语气和“求”也没多大区别了。
从晏画阑的视角俯视,哥哥鸦黑的睫羽一颤一颤,冷淡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浅粉的唇角微微抿起来,勾起一个小尖,盛满嗔意和羞意。
晏画阑心痒如绒毛拂过,他强忍了妥协的心思,残忍道:“嘴上说的没有诚意。”
霜绛年掀了一下眼皮,似是瞪他,又似是小心观察他神色。
两人僵持片刻,晏画阑假意要走,霜绛年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
“脸,我给你看。”他豁了出去,“在你面前我不用易容,从此往后,一直永远。”
晏画阑瞳孔微缩。
“也不全是为了你。”霜绛年忙补充道,“我发觉,一直用假身份假脸的我无法取信于任何人,像一个……胆小鬼。”
以前他常用着假身份,是为了活下去,他只能那么做。
今时不同往日,若他以鲛人王族之后的身份解救出鲛人族,就要直面自己的真实身份,扛起鲛人族的重担。
……而且,因为有晏画阑在身边,他也有了使用真面孔面对世人的勇气。
想着想着,唇上忽然一烫。
他有些惊讶,看向晏画阑。
晏画阑偷亲的嘴还撅着没有收回去,脸颊圆圆嘟起来,像偷腥了还没来得及舔干净嘴角鱼汤的猫,傻兮兮的有些可爱。
他甜甜一笑:“嘴上的诚意,现在有了。”
衣衫落地,霜绛年被重重靠在门边,嘭地一声响。
他的后脑被宽厚的手掌护着,没有半分疼。
霜绛年低声嘱咐:“小声点,别闹出动静叫人知道。”
晏画阑不点头也不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霜绛年渐渐地开始后悔。
对方的状态一接近就知道是忍了很久,即便他不请求,对方也有忍不住扑上来的时候,他怎么能傻到主动让步……?
他呼了口气。
比起后悔从前,更重要的是怎么度过之后。
霜绛年在心中问道:“系统,有没有类似天道惩罚效果的药品?对我的体质有效的。”
[宿主是指花市文里冰清玉洁的美人师尊在堕落前必中的药吗?]
“是的。把我伪装得像正常人。”
[宿主之前明明不在意的呀。是因为小桃子那句‘死鱼一样没反应’吗?]
“……”
系统意味深长:[可是宿主为什么这么在乎晏画阑对你的看法和感受呀?按照宿主以前的思路,根本没必要呀。]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霜绛年说,“你到底换不换?”
[换换换!天道出品必属精品,这粒药可以让宿主真真切切拥有正常人的感觉哦!]
找系统兑换也不是事,或许他该学孟客枝那样在身边常备些……霜绛年胡思乱想……不、根本没有下一次了,准备那东西做什么?
他正自我检讨,忽觉口中多了一粒药丸,药丸入口即化,即刻见效。
这药丸的效果不像天道惩罚那般急迫,感官没能剥夺理智,他清醒地体验一切,无法给自己的沉溺找任何借口。
“哥哥说要给我看脸呢?”晏画阑在他耳边道。
“太亮了,我不习惯。”霜绛年低声,“之后再……”
穹顶上琉璃镜反射的光线让他觉得自己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审视自己,光线和视线几乎要搅烂他的五脏六腑,不安和难过多过刺激。
或许有鲛人族内敛的本能作祟,也或许是他长久以来生活在暗影里的习惯。
霜绛年难堪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他感觉外面的世界忽然暗了下来。
他睁开眼,发现四周尽是翠绿的羽毛,晏画阑在羽毛的中央,克制自己停下来,眼中尽是关切。
“这样,哥哥感觉好些了吗?”
晏画阑的双翼,带他回到他所熟悉而安心的地方。
霜绛年心中一动,又一揪痛,抿唇点点头。
“我给你看。”他是对晏画阑说,也像是给自己勇气。
他想说,“如果真正的长相不符合你的预期,你也不要太失望”,这话在心中转了一圈,心觉显得自己过分在意对方,便咽了回去。
“解除易容。”他对系统说。
露出真容之后,有一阵时间很安静,甚至要仔细听才能听到晏画阑的呼吸声。
不敢呼吸,就好像呼气一重,就要把眼前美好的幻象吹跑了一般。
霜绛年闭着眼,也不太敢呼吸,还不太想睁眼看对方的表情……他莫名有些紧张。
这般安静,反倒是两个人砰砰的心跳声格外明显起来。
对方吻了上来,借着近距离看不清双方表情,霜绛年终于睁开眼。
模糊的视野里,晏画阑神情投入而陶醉,与之前也没什么大区别。
……那至少是没让颜狗失望了?
“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激动。”晏画阑也笑了一声说,“想来也是我魔怔了,哥哥什么模样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最开心的,倒是哥哥能向我坦诚。”
霜绛年心中压着的石头消失了。
晏画阑不因他的长相而变化,那么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无需变化,还像原来一样就好。
这或许就是晏画阑和晏辰对待他最大的区别——晏辰的喜爱止于皮囊,而晏画阑无论他用什么样的皮囊,所喜爱的都是这皮囊下的灵魂。
霜绛年兀自感慨,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凝神一看,血迹正从晏画阑鼻间滑出,溢散在海水里。
“虽然是这样说,”晏画阑欲盖弥彰地吸了吸鼻子,露出了痴汉的笑容,“但哥哥的脸太美了,我想把哥哥脸上每寸皮肤都咬一遍,嘶哈嘶哈……”
霜绛年渐渐失去表情。
晏画阑忽然痛叫一声,委屈:“哥哥还想不想修了?”
霜绛年毫不留情地和他拉开距离。
“让你清醒一下。”他凉凉道,“这里水脏了,换个地方。”
果然如晏画阑所言,修完之后,霜绛年瓷白的脸上皆是红|痕,尤其是鼻梁、面颊和眼尾,粉红的一朵朵,如同雪地里盛放的芍药。
若不是霜绛年严词拒绝对方咬他眼睑上那粒小朱砂痣,只许舔不许咬,他现在恐怕连眼皮都要肿了。
而晏画阑,也正如他猜测的那样,一个激动变回妖形,大孔雀弓着身蜷着腿缩在偌大的神殿里,又满足又可怜。
即便蜷着身子,晏画阑也要探一颗鸟头来,比哥哥整个人还大一圈的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哥哥。
好看,真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幸福得要死了。
晏画阑心里甜蜜蜜的,又生了些酸酸的忧愁。
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来讲,哥哥都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其他人又不瞎,看到哥哥真正的脸,该怎么办?
会不会惊艳、无法移开视线、产生非分之想,甚至开口告白、伸手触碰哥哥?
一想象到未来会凭空多出那么多狂蜂浪蝶,晏画阑就想扇动翅膀、抖开尾翎,把那些蜂啊蝶啊的都拍飞、吓跑。
“不酸吗?”霜绛年开口问。
“酸?”晏画阑强自邪魅一笑,“本尊魅力无边,定能于乱军之中俘获哥哥的爱,有什么可酸的?”
“?”霜绛年说,“我问你脖子酸不酸。”
此时他被大孔雀藏在羽毛丰厚的肚腹之下,晏画阑想看他,就必须把鸟头扭曲到肚腹
晏画阑沉默。
……好像是有点酸。
霜绛年不理会他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只出神地看着手中的游鱼。
分魂禁术的阵法他记得,只要让系统扭转阵法即可。只是这里到底不是极阴之泉的中心,减了几分极阴水灵气,融合鲛人血脉还要冒一两分生命危险。
霜绛年不担心殒命,毕竟孔雀翎会保护他。他只怕过程太痛,自己表现出的模样会惹晏画阑担心。
“事不宜迟,休息好了就开始吧。”他揪揪晏画阑的羽毛。
“唔。”晏画阑变回人形,脸蛋红扑扑的,眼神迷|离好像还在回味。
“听好了。”霜绛年嘱咐他,“我待会会进入一个阵法融合血脉和魂魄,只要融合没有结束,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踏入阵法,否则会导致术法失败。”
晏画阑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会很危险吗?”
“不会。”霜绛年语气淡淡,“看起来会有些血腥残忍,实际上没什么感觉。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能成功。”
晏画阑探究:“真的?”
霜绛年笃定:“真的。”
“哥哥说真的,那肯定就是假的。”晏画阑眉峰倒竖,“骗我的次数太多了,我记住了。”
霜绛年:“……”
长大了也确实不像小时候好糊弄呢。
“总之有孔雀翎,我性命无虞。”他道,“若你真的想帮我,就别担心,守护好这个阵法,莫让任何人踏足其中。”
晏画阑认真看他一阵,确认对方没隐瞒什么,才郑重道:“好。我等哥哥平安归来。”
然后他憨批一笑,噘起嘴,含混道:“找我当护法,有奖励吗?”
霜绛年眸光一冷。
晏画阑只觉胸|口一拧一揪,顿时头冒冷汗,落荒而逃,赶紧披上了大氅。
哥哥罚人的手段见长。
以前还是用针,现在离得近了就直接上手了!
他曲腿坐在高处的房梁上,看哥哥握着一人高的毛笔,行云流水般画出繁复庞杂的阵法。
即便晏画阑不懂人族的阵法,也能从那狰狞的图腾里看出凶煞之意,凶煞之中,又有生机。
合魂之事,分明九死一生。
晏画阑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阵法绘制完毕,霜绛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跨入其中。他抬头望了晏画阑一眼,也只是一眼,便屏息沉心,将游鱼送入阵眼中,开启了阵法。
霎时间,阵内雷光四射,几百道雷霆轰然落在游鱼之上,刹那间将之劈成血雾!
晏画阑猛地站起身。
那尾鱼和哥哥的感知相连,即便是轻柔抚摸都能引得哥哥魂不守舍,这粉身碎骨之苦,十倍反噬在哥哥身上,如何承受得住?
晏画阑本能就要飞身而下去救哥哥,随即想起哥哥之前的告诫,才强忍着止步在了阵法外。
……早知道会这么痛,他就不会期盼着看到鲛人形态的哥哥了!
阵法中心,霜绛年胸腔发出痛苦的闷吟,砰然双膝跪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和游鱼异体同命,即刻便在鬼门关里走了一个来回。配合着海水中的极阴水灵气,第二层阵法释放出勃勃生机,这还不够,心脏中的孔雀翎燃起生命之火,才险之又险地吊住了他的命。
意识模糊间,霜绛年只后悔自己没能克制住疼痛反应。他这般狼狈,晏画阑亲眼守着他,定会心焦不已。
可这还只是开始。
第三重阵法发动,他的身体宛如被万亿根肉眼不可察觉的细丝穿透,身体表面现出无数血点,肌肤晕染上可怖的粉红。
细丝避开了他的致命部位,倒保全了性命,只是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全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了晏画阑。
然后是第四层阵法,游鱼化作的血雾飘来,与他体表无数个血洞相连,渐渐生长出红丝绒般的血管。
红丝绒渐渐丰盈,如一枚有生命的蛋,将赤|裸的霜绛年包裹。
场面有种血腥诡异之美,又让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禁术的代价。
直到晏画阑眼前发黑,他才发觉刚刚自己心脏都停了跳,好像陪哥哥一起经历了一次死亡与新生。
他恢复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就化身望夫石,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
这一过程持续了很久,某一瞬晏画阑动了一下眼睫,瞥了眼怀中用来计时的沙漏,才知道已经过去了九个时辰。
孕育着霜绛年的“蛋”已经从鲜红变成了雪白,里面静悄悄的,蕴藏着生机,仿佛随时哥哥就会破壳而出,微笑着向他游过来,关切地问他是不是等急了、嗔然恼他为何傻傻地呆着不动。
只剩三个时辰了,但是……
晏画阑在此时清醒并非巧合。
他敏锐地察觉,海水中有什么东西,变了。
透过神殿的琉璃窗,外面的光线稍微暗了一点,海水的味道臭了一点。
只是这么一点变化,与魔毒打过数次交道的晏画阑便感知到了不妥。
哥哥曾经告诉过他,神殿受古神庇佑,有净化海水的结界,魔毒无法闯入。
现在海水里怎么会有魔毒?还偏偏是哥哥在融合鲛人血脉、无法行动的关键时期?
晏画阑分出一缕神魂,作为他的“眼”,探向这座神殿之外。
他先看到了洄,洄显然也发觉了不妥,满目焦急,向着神殿中心最底层游去。
她猛地推开骨门,里面漂浮着一颗由千百颗珍珠聚集而成的能量体,那就是神殿结界的灵气来源。
而现在,本该莹白无暇的珍珠上蒙了一层黑雾,黯然失色。
除了她,神殿里还有另外一人。
澜的脸沉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鲛魂珠被污染了。”他沉声说。
洄连忙上前查看鲛魂珠。她抱住了鲛魂珠,试图重启它的力量,自己的皮肤却被魔毒腐蚀。
鲛魂珠变得越发漆黑。
澜面目阴鸷:“是那些外来者,他们暗中破坏了结界。”
“他们被我关在了关押海兽的囚室里,不可能出来。”洄焦急,“澜,快来帮我!”
澜沉默。
他望着雌鲛的背影,眼神从怨毒变得不忍,几息犹豫之间,最后下定了决心。
“你终究还是站在外来者那一边。”他无声抬起鱼骨叉,“对不起,洄,我实在没有办法。”
洄只觉背心一凉。
她惊愕回眸,澜手中的鱼骨叉就指在她眉心一寸之外,锋刃寒芒闪烁,差一点就将洞穿她的头颅。
这鱼骨叉还是她亲手为澜打磨而成,而现在,澜满含煞气地拿着她打磨的鱼骨叉,竟要杀她!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勒住了澜的喉咙,捆缚了他挥下鱼骨叉的手臂,救下了洄。
“快走。”晏画阑的声音凭空响起。
澜奋力挣扎,脖颈上青筋暴突:“又是你,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外来者——”
“污染鲛魂珠、破坏神殿结界、企图偷袭同族。”晏画阑寒声,“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不是外来者。”
洄后跌一步,不可置信地瞪着澜。从对方的表情里,她惊恐地察觉,晏画阑的指控都是真的。
“这是你们逼我的!”澜大吼,“如果没有你们出现,我还会和她们平平安安地留在这里!她们一个都不必死!”
晏画阑冷嗤一声。
“鲛人族里可能有魔主那一边的叛徒”,早在潜水舟里,哥哥就和他讨论了这个猜测。
因为,只有鲛人能进入极阴之泉中心。
没有鲛人的帮助,魔主如何能在极阴之泉中建起偌大的牢笼,还能从中取出鲛人精血?
只是没想到,这叛徒就藏在神殿里。
作为一个通晓鲛人族文明的外来者,霜绛年的到来,让澜感到了威胁。
如果继续放任这些外来者,极阴之泉里的鲛人们或许真的会获得自由,他的叛敌行为败露,魔主的阴谋也会随之告破。
于是澜孤注一掷。
“竟、然、是、你。”洄下唇咬出鲜血。
晏画阑准备动手。
杀死澜轻而易举,晏画阑让他活到现在,只是为了让哥哥的族人看清叛徒的真面目,免得以后徒增误会。
谁料孔雀真火才刚刚燃起,洄便夺过澜手中的鱼骨叉,寒芒旋转间,锋刃刺入澜的丹田。
她美目中悲痛与恨意混杂,握着鱼骨叉的手微微颤抖,动作却果决狠辣。
晏画阑有些意外。
澜也没想到,他最后会死在她手里。
双胞胎姐妹相貌姣好,一个小意温柔,一个骄傲火辣。他特地恳求尊主留下她们姊妹作陪,她们于他,无异于囊中之物。
哪想她这般不懂感恩,早知如此,他最开始就应该把她推向湍流!
澜忽然放声大笑。
不过,早死一步、晚死一步,又有什么区别?
“我早已向尊主通报此事,现在结界已开,尊主亲临,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口涌鲜血,伸手触向洄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在地狱等你们。”
话音刚落,幽黑的魔火在他身上点燃,顷刻间将他焚作飞灰,只剩一小团鲛人精血。
晏画阑瞳孔紧缩,一把拽起洄,将她狠狠丢向远处。
一只苍白的手接住了澜最后剩下的精血,送入骨链遮盖之下的口中。
叮铃铃、叮铃铃,骨链摩擦碰撞,响声刺耳。
魔主藏满细碎牙齿的圆口张大,仿佛很开心地发出“嗬嗬”的笑声。
“好久不见,凤凰幼子。”
他圆口中探出舌头,细长、猩红,贪婪地舔掉掌心里的血,舔掉鲛人的血。
“——你的鲛人‘哥哥’,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