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互相牵手的两人,围观群众惊掉了下巴。
——大战之后,妖王与丹修弟子成功牵手,妖王娇羞喊“哥哥”“确定关系”,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
霜绛年差点灵魂出窍,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模样,手中用起了治愈术。
“大家莫惊,在崖底的时候,妖王不慎碰到了狐尾草,现在可能有些识人不清。”
说完他握着晏画阑的手,满怀关切地问:“您现在能认出我是谁了吗?”
“……哦。”晏画阑失落地配合他,“何六。”
众人松了口气。
修仙界的狐尾草与凡间不同,能如狐妖般魅惑人的心智,造成迷幻效果,错认什么人也是有的。
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匪夷所思。
也不知道妖王把何六认成了谁?刚才那副模样……真的好甜。
只有乐桃情和封铃铃大概猜到些什么,默默磕起了糖。
趁着假意治愈的功夫,霜绛年重新释放了易容术,并在暗地里掐了一把晏画阑,示意他小心点。
晏画阑明白了,他像被打翻了肉骨头的狗,蔫了吧唧地垂下袖子。
看在其它人眼中,就是毒素未清、伤势未愈的表现。
霜怀远皱眉看了看他们二人,将狐疑藏在了心底。
一行人清理了战场,找回了被蛇面人缴获的储物袋,稍作修整,便在仙盟侍卫的沿路保护下,离开了小世界。
回到药宗之后,麒麟仙尊聚仙盟百名修士之力,摧毁了这个小世界,让它再无被魔主利用的可能。
魔主的进犯来势汹汹,但由于援救及时,修仙者的陨落人数竟然控制在了三十人以内。
药宗,长老阁内。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丹会还要继续吗?”霜怀远皱眉道,“最近修仙界不太平,屡有血光之灾。”
“仙途艰险,修士陨落乃是常事。仅仅是一次魔修袭击,过度处理,恐会动摇人心。”麒麟仙尊道,“药王意下如何?”
裴济一锤定音:“丹会照常继续。第三场丹会重新举办。”
麒麟仙尊颔首:“有本尊坐镇,定会保护众位参会者的安危。”
在仙盟护卫的保护下,药宗小天地再开。
十五日收集药草的时间过去,第三场丹会平安顺利地结束。
丹会最后一日,所有参会者站在自己的丹炉前,由特邀考官晏画阑评价每一炉丹药之后,其它考官再打分。
丹药主题,自然是晏画阑所出的“治愈心疾的美味丹药”。
首先是壹号封铃铃。
晏画阑从丹炉中捡了一粒出来,观察片刻,咯嘣扔进了嘴里。
“匠心独具,药效甚烈。”他皱皱眉,“就是太苦了。嘶,又苦又辣,不好吃。”
观众中隐隐有笑声传来。
不过,自从知晓妖王曾冒险救了许多丹修,大家的笑,也大半变成了善意的笑。
然后是贰号霜绛年。
所有人都很期待,这匹黑马会绽放出怎样的光彩。
霜绛年泰然处之,反倒是易雪,紧盯着他的丹炉,比他本人还要紧张。
犹记半个月之前,何六醉酒,在她寝房里遗落了一张从上古秘境中得来的丹方。
他们一走,易雪立刻捡起了丹方。
这张丹方确实能让她从第三逆袭到第一,易雪默记之后,便将丹方放回了原处。
那时,一个绝妙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若是何六心疑她看过,为了避嫌,没有使用这张丹方便罢了;若是他用了丹方,炼制了与她相同的丹药……
她大可以说,是何六搜刮她寝房时发现了这张丹方,等送走妖王、乐桃情二人之后,何六以“寻找遗落之物”为由折返,从寝房内偷走了属于她的丹方。
不怕何六有录影石,她的房间设了结界,能记录影音、留存证据的法器一概无效。
丹会结束当日,便是何六身败名裂之日!
敢在丹会上抄袭的丹修会被逐出药宗,到时候,看何六没了裴鸢白这个师尊保护,还能在她手下活到几时?
一想到何六惨死,易雪心中无比快慰,感觉自己被双手被烫伤也值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霜绛年的丹炉缓缓揭开。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其它丹修的丹炉中,最多也就三四颗丹药。
但霜绛年那里,足足有一千颗以上!
“我修仙三百年,从来没见过修士炼出这么多丹药!”
“看成色,都是很一般的一品丹药,他在干什么?”
“但这可是丹会,角逐谁更精英的高级会赛!他疯了吗?”
晏画阑也惊讶了一瞬。
“药效微末,对修士无用,但很适合凡人。好吃。”他嚼了两颗,把话语权交给了霜绛年,“对这炉特别的丹药,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霜绛年笑道:“妖王陛下的命题很古怪。”
晏画阑眨眼:“怎么怪了?”
“筑基之后百病消,除了特殊诅咒,修士根本不会患上心疾。”霜绛年道,“丹会追求最强的药效,但这种丹药用不上,脱离了实用性,丹药也就没有意义。”
晏画阑没有反驳,先认真听着。
“我幼时在凡间,常见凡人因心疾而亡,即便是最好的医师,也回天乏术。若能用最普通的仙草一次性炼制出最多的丹药,便能给许多凡人继续生活的机会,减少许多人生的遗憾。”
霜绛年想起了上辈子死于心脏病的自己,想起了医院里许多年纪轻轻便失去生命希望的人。
这炉丹药就是给自己前世的一个交代,从此他便能不再有遗憾。
割舍了这份遗憾之后,他的无情道修为缓慢提升,再加上双修,隐有突破金丹初期的预兆。
“这是我炼丹的初衷。”霜绛年淡淡道,“不知是否切中了妖王陛下的命题。”
这一席话说完,全场议论声四起。
“听说‘杏林圣手’裴鸢白便经常入凡间救治凡人,何六不愧是他的弟子,深得他的真传。”
“不过这回答……太讨巧了吧。一品丹药罢了,根本看不出实力。”
“你懂不懂炼丹?就算全都是一品丹药,一炉一千颗也是绝无仅有的天才!”
药王洪亮的声音从殿中传出:
“治病医人,是每一名医修的初衷。能不忘初衷,甚好。”
晏画阑深深注视着霜绛年。
说出这般言论的阿年哥哥,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陌生的哥哥。
他光知道哥哥做医修的表面,却从未思考过深层的原因。
或许他应该更多地去探索……哥哥隐藏起来的内心。
“药王都说好,我怎能说不好?”晏画阑朗声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霜绛年抬眼与他对视。
晏画阑笑道:“我的命题,是为了治好我的妖王妃。他就是你口中‘极少数被心疾纠缠的修仙者’。”
他眼神温柔,像溪流中倒映的银河。
“——我希望他能摆脱心疾之忧,一生平安喜乐。”
霜绛年心中微微漾起波澜。
忘情捕捉到情绪波澜,还他以心脏揪痛。
他心中苦笑。
……你希望我不再受心疾困扰,但对你生情,恰恰就是我的心疾之源。
霜绛年心中忽热忽冷,场下则响起一片女修激动的“啊啊啊”。
“天哪!妖王斥巨资帮忙举办丹会,就是为了让全三界最好的炼丹师给他王妃炼药?他好深情,我羡慕妖王妃了呜呜。”
男修满面妒色:“你们上个月还嫌弃他不着调,说给五斗上品灵石都死不嫁给妖王呢。”
“我也是小世界出了事才知道,妖王十八岁就有元婴后期修为,就算是鸾琴君,十八岁也才结丹好吗?”
女修悔不当初,“有颜有钱有权,修为高还深情,谁抢到都占大便宜了!”
易雪将这些崇拜的话语听入耳中,心中不快又甚几分。
何六怂了,没敢用丹方,算他逃过一劫。
但这些女修的态度转变是怎么回事?妖王变成了抢手的香馍馍,这样日后岂不是多出许多狐狸精,抢夺她的妖王妃之位?
不行,妖王的名声绝不能这么好,她要想办法传些流言蜚语,把他名声弄臭一些……
很快,晏画阑就来到了她的丹炉前。
易雪满眼期待。
“好是好,绝无仅有的好。”晏画阑仔细嗅闻,意味不明道:“……只是闻起来很熟悉。”
能不熟悉么?这可是霜绛年特制烟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晏画阑品出了几分蹊跷。
但以他对哥哥心性的了解,哥哥绝不会凭空被人欺负了去。
要有好戏看了。
晏画阑对易雪绽放出一个笑容,心里默默给亭亭玉立的小仙女端了碗断头饭。
他依次评价了后面的丹药,结束评价之后,全部丹药打乱顺序,分别呈送到所有考官面前,等待他们的评分。
“安静。”一个时辰之后,裴济朗声道,“现在公布丹会排名——”
上千人的会场落针可闻。
“头名,易雪。”
“第二,何六。”
“第三,封铃铃。”
“第四,乐桃情。”
“……”
待他宣读完毕,场中响起庄严的鼓乐,仙雾缭绕中,白鹿载着头三名的奖赏跃上前来,由仙子依次端送而上。
霜绛年用双手接住了拜月华。
……有了这件神器,他摆脱忘情的进程,就完成了一半。
他眼中难掩笑意,旁边易雪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心中鄙夷。
不就是一柄捣药杵?她得到的“敛境砂”,可是药王的宝贝,所有炼丹师梦寐以求的神器!
药王裴济见此,心中也不免遗憾。
其实他放出敛境砂,本就是想传给何六这个徒孙,顺便想教导他几手炼丹之法。
可惜何六炼出的那一炉丹药,没能得到所有考官的认可,拉低了分数。
他掩下遗憾,道:“奖励已经发放。众位可有异议?”
这话不过是走个流程。
名次已定,怎会有变数?
“我有异议。”却听裴鸢白道,“易雪仙子,可否将你的丹方借我一看?”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霜绛年心中暗道:来了。
裴鸢白见过他珈曳烟料的方子,刚才又看过易雪用他方子炼出来的丹药,怎能不起疑心?
“这……”易雪为难道,“丹方是每个丹修独道的心血,恐怕不妥。”
裴鸢白真挚道:“只给我一人看,也不可以吗?我发誓绝对不会剽窃你的丹方。”
“抱歉,裴仙长。”易雪礼貌道,“丹方这种东西,即便是师长、亲朋、道侣,也不会轻易分享。”
场下有她的追随者道:“这裴鸢白也太过无礼,怎能随便要人丹方?莫非是想剽窃他人成果?雪雪太温柔了,若要是我,我才不道歉,不指着鼻子骂他就不错了!”
药王裴济也对爱徒的行为颇有不解:“鸢白为何如此询问?”
裴鸢白如实道:“我友……有一个徒弟,何六,丹会之前曾给我看过一张药方。若那药方炼制成丹药,气味、色泽和功效与易雪道友的成丹别无二致。”
一语落下,满堂皆惊。
易雪花容失色道:“裴仙长的意思是,我剽窃了您爱徒的丹方?”
“我并无此意。”裴鸢白道,“只是实在难以解释为何会如此雷同,所以才向仙子问丹方求证。”
易雪:“您说小六弟弟给您看过丹方,可有证据?”
裴鸢白抿唇:“……并无。”
此时霜绛年走过去,嗅了嗅易雪的丹药,也故作震惊道:“这分明就是我的丹方!我准备了很久,为了切合命题才忍痛没用,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们师徒的意思是……我说谎?”易雪楚楚可怜道,“那我问你,小六弟弟,那日你以探病之由偷进我房间,离开后,我写的丹方就有被动过的痕迹。是不是你看过了?”
不等霜绛年回答,她接着道:“我念在你我情谊,护着你自尊心,没有提及,哪知你今日竟倒打一耙。”
她表现出对失足少年痛心疾首:“没关系,姐姐不会怪你。毕竟你年纪小,经不起诱惑也是有的……”
喧闹声大起。
“就说哪来的黑马,一个炼丹十年的弟子,怎么可能得第二名?怕是靠抄袭才得来的!”
“师徒两人合起伙来,专门欺负我们易雪仙子,药宗莫要仗势欺人!”
“抵制剽窃,人人有责!”
“剽窃者滚出修仙界!何六不配当炼丹师!”
群情激奋,声浪如潮,听得晏画阑一惊一乍,坐立不安。
这些人这么生气,不会下来打阿年哥哥吧?
他几次提起心脏,瞥见哥哥入戏颇深的模样,又放下心来。
相信哥哥吧,实在不行,他就当场抢人,拿钱封口。
“我偷看姐姐的丹方?”霜绛年白了脸,似是因为心虚,嗓音颤抖,“那姐姐可有证据?”
易雪底气颇足:“整个小院、所有过路人都是我的证人。”
霜绛年接着放长线:“可说得清是哪一日?”
易雪:“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第三场丹会开始前的那一日。”
“哦。”霜绛年脸色渐淡,“按照你的说辞,我在探病前,根本不可能拿到丹方了?”
易雪隐隐感觉不对。
霜绛年淡淡道:“那为何在我‘剽窃’到丹方的前一日,会将同样的丹方交给浮玉水榭?”
他展示出了一张票据,标明了时间、内容,还印有浮玉水榭的灵印。
浮玉水榭是三界最悠久的情报机构,接收各种消息和数据,它们的灵印,绝对不可能作伪。
易雪脸色大变。
何六竟然提早留存了证据?!这么一来,她的说辞直接不攻自破!
在场众人也纷纷联络浮玉水榭,询问是否有这一回事。
“还真是。”他们面面相觑,“何六名下丹方有两张,都用来治疗心疾,全部免费公开。”
裴鸢白看了方子,起身道:“就是这两张方子,一张能炼出易雪的丹药,一张能炼出我徒弟的丹药。小六丹会前就给我看过,千真万确!”
药王裴济看看方子,徐徐点头。
易雪脸色越来越白。
“那日去探病,我不小心落了丹方在雪姐姐那里,后来回去取,雪姐姐说没看过,还给了我。”一滴眼泪顺着霜绛年眼角划下,“明明是姐姐偷看我丹方,怎么能反而说是我偷?”
易雪也哭:“我没……”
霜绛年哭得比她更厉害:“雪姐姐,你之前对我那么好,第二场会赛还舍身救我室友。原来是故意接近我,为了窃取丹方才刻意示好!”
易雪:“我不……”
霜绛年一把扑到裴鸢白膝下:“师尊,幸好我为了救世济民,提前把丹方都分享出来了。否则,雪姐姐泼我这一身脏水,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修仙界啊!”
裴鸢白何时见过友人落泪,顿时心疼万分,简直都要被气死了,恨不得当场扬着戒尺下去抽易雪掌心。
老好人也不免发怒:“易雪,你血口喷人,其心可诛!”
铁证如山,其它人也回过味来了,对易雪的质疑声、谩骂声四起。
“这女人好深的心机!若非阴差阳错留了证据,岂不是会被她颠倒黑白?”
“我之前还心疼她的手。呸!”
“真不该没弄清楚真相就骂何六。这少年好惨,以后估计不会再信别人了……”
刚才那几个叫“抵制剽窃”叫得最欢的,灰溜溜地离开。
易雪脑子嗡嗡一片,万念俱灰。
这是何六特意给她下的套。她吃了何六的鱼饵,咬了钩,轻易地钓了出来。
完了。全完了。
殿上,裴鸢白对药王深深作揖:“师尊,还请您明鉴!”
裴济沉沉“嗯”了一声。
“易雪,你有三罪。其一,剽窃丹方,有违丹修私德;其二,造谣中伤参会弟子;其三,含血喷人,污蔑药宗仗势欺你。你可知罪?”
化神期强者的威压落在她身上,无数指责和厌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乐桃情幸灾乐祸,而霜绛年淡然站在那里,甚至懒得看她反应,仿佛在他眼里,她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而妖王正在看霜绛年,凤眸弯弯,满是笑意。
“逐出会场!”裴济长袖一甩,“永不得再参与炼丹师大会,永不得踏入药宗一步,药宗弟子永不得与其合作!”
易雪缓缓滑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走到这一步?
她突然尖叫一声:“这都是何六的奸计!他全都算好了!他故意落下丹方引诱我看,要所有人都厌我、恨我、排挤我,让我无处可容身!”
这些疯言疯语更坐实了她的罪名,所有修士都震惊地看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易雪仙子这个人。
霜绛年微笑道:“可是,这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
原剧情中,因为易雪,封铃铃含冤离开丹会,无法再以丹修身份示人,有苦说不出。
曾经她所遭遇之事,现在全都报应在了罪魁祸首易雪身上。
谁说不是善恶终有报,苍天好轮回呢。
披头散发的易雪被拖了下去,药宗弟子夺走了她手中的敛境砂,啐了她一口。
经营百余年的白莲花人设一朝崩塌,从此她将再无翻身的余地。
霜绛年并不怕她狗急跳墙、再行报复。
因为,晏画阑比他更想要易雪的命。
殿上,裴济拿回敛境砂,道:“头名虚位空悬,丹会名次向前顺延一位。那么这粒敛境砂的新主人应当是——何六。”
“多谢药王的好意。”霜绛年行礼后道,“只是第二名奖励的‘拜月华’是我梦寐以求之物,敛境砂还是赏给……”
他正想说让给封铃铃,却忽然被人打断了。
晏画阑翩然落在他身边,非常顺手地接过了敛境砂。
他笑吟吟道:“得了头奖的不是人,而是丹方。第一名和第二名的丹方都是何六写的,岂不是奖励都该给何六?”
这什么歪理?
霜绛年一怔,连忙悄悄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晏画阑回眸,眼神略过他的时候,轻轻一眨。
裴济道:“妖王陛下此举,恐怕有所不妥。”
“何六在丹会上差点遭人冤屈,说到底,还是因为丹会在初赛时没有筛选掉那些偷鸡摸狗的小人。”晏画阑随意抛起敛境砂,又握在掌心,“丹会出了这么大的漏子,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心理伤害,总该负责给他些补偿罢。”
他分明就是在耍赖皮,满嘴歪理,偏偏说得又让人挑不出错处。
裴济道:“规矩一变,丹会的奖励少一份,又该如何?”
晏画阑财大气粗道:“我的宝库,凭君挑选。还比不上丹炉和捣药杵?”
闻言,场下议论纷纷。
妖王的宝库,确实要比拜月华和烛阴丹炉有诱惑力多了!
“封铃铃、乐桃情两位道友。”裴济道,“你们二人牵涉到赏赐分配,你们意下如何?”
“我又不缺丹炉。”乐桃情耸肩,“随他怎么办。”
封铃铃真诚道:“何六和妖王救过我的命,多亏他们,我现在才能活到现在。我愿意服从一切安排。”
裴济捋了捋胡须。
宗主乐不为见药王意动,忙道:“丹会从未有过这等先例,还请师尊三思!”
晏画阑见状,索性直接拉过霜绛年的手,咬破他的手指,将血珠滴在敛境砂上。
这些动作发生在一瞬间,等其它人反应过来时,敛境砂已经认霜绛年为主。
晏画阑朝大殿痞痞一笑:“先例么,这不就有了?”
霜绛年双眸圆瞪。
他不敢置信地动了动手指,敛境砂便受那一丝灵气牵引,顺从地落在他掌心里。
先斩后奏,当众夺走神器,逼迫神器认主——这么猖狂的举动,也只有晏画阑能做得出来。
“你!!”乐不为拍案而起。
“罢了。”裴济无奈道,“妖王救下的修士,都是丹修中的天之骄子。这三十六条人命,值得一粒敛境砂。”
凭霜绛年多年的演技,他总觉得药王只是看似不情愿……实际上非常开心能把敛境砂传给他?
他收下敛境砂和拜月华,深深拱手作揖:“那便谢过各位考官了。”
晏画阑挑眉。
霜绛年心中好笑:“谢过妖王。”
晏画阑这才满意,装模作样地扶起他:“谢什么,那是你应得的。”
他脸上人模狗样,私下里对霜绛年传音入耳,嗓音暧|昧:“哼哼,哥哥打算做什么来‘谢’我?”
霜绛年满面恭敬疏离,实则亲昵传音:“晚上来我房间。”
晏画阑双眼猛然放光。
霜绛年微笑传音:“来我房间,赏你一顿针。”
晏画阑脸绿了,忙不迭往后退了三步。
沸沸扬扬的炼丹师大会,就这么一波三折地落下了帷幕。
丹会结束当日,霜绛年经受了之前没预想过的烦恼。
橄榄枝无数,各种名门大族纷纷发来信函要他加入,甚至直接派族中长老在他的住所亲自堵人。
何六从前性格非常内向,出身又低微,在修仙界除了裴鸢白没有熟人。这下可好,自从他在丹会上大放异彩,全药宗的弟子都在想办法和他攀亲道故,宗外想和他交个朋友的修士,更是数不胜数。
一看到这么多人眼神热切地向他奔来,霜绛年就头皮发麻。
他直接躲到了裴鸢白山上的小亭子里,还换了一身谁都没见过的易容。
晚霞漫天,圆月东升,他坐在亭檐上,抱了一坛果酒,对月自酌。
“亭子上的美人哥哥。”亭下有人笑问,“你见到过何六吗?我在找他。”
霜绛年抱酒缸的手一顿,随便指了个方向。
那人没走,一跃上亭,落在他身边,信手夺去了他的酒缸。
霜绛年忙起身道:“别喝!你会醉的。”
“那再问一个问题,回答好了,我就还给你。”晏画阑笑盈盈地将酒缸藏在身后,“——我的阿年哥哥在哪里?”
果然是又认出他了。
霜绛年看他一阵,坐下来,叹了口气:“做了妖王还叫别人哥哥,丢不丢人?”
晏画阑坐在他身边,把酒缸还给他:“哥哥又不是‘别人’。”
霜绛年不出声,目光放远,望向暮色中淡淡的一轮明月。
或许是因为山上足够高,月亮大而圆,仿佛触手可及。它染着夕阳的余晖,比任何时候都更温暖,更平易近人。
“记得吗?在秘境里的时候,我们就坐在竹楼上看月亮。”晏画阑说,“后来我回到妖族,独自一人看到月亮的时候,就会想起你。”
他回眸望着霜绛年:“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那个时候,我就很想和哥哥一起看月亮。”
霜绛年仰头灌了一口果酒。
他姿态潇洒,透明酒液顺着嘴角溢出,亮晶晶划过一道水光,落进颈子里,他也懒得擦拭。
“你太孤独了。”他说。
“不是孤独。”晏画阑认真道,“妖王殿里人来人往,但想一起看月亮的人,只有哥哥一个。”
他抬手,用手指轻柔地抹掉霜绛年唇边的酒渍,探出舌尖,将那抹酒香卷入口中。
霜绛年侧眸望他,有些恍惚。
想和他看月亮?
但晏画阑势必会站在阳光之下,受万众瞩目。而霜绛年自己,只能躲在一个又一个易容的背后,将一个又一个秘密藏进黑夜。
若是胆敢踏足白日,他定会遭烈日焚身之苦,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一个生来属于白天,另一个生来属于黑夜。只有在短暂的凌晨与黄昏,人生轨迹才短暂地有了交集。
“哥哥。”晏画阑唤他。
望着那双清亮的眼睛,霜绛年想到了晏画阑犯蠢坑人的一面、机智可靠一面,想到了小天地中贰号的默默守护,想到了丹会上帮他争取敛境砂时的高调霸道。
还有,在魔主面前舍身忘死救他于危难,即便全身没有一块好肉,还要嬉皮笑脸逗他开心的时候。
在他的生命中,晏画阑确实如黄昏般短暂,然而就如那绚烂的晚霞般,闯入月亮的夜空,带给他全部色彩。
“我曾觉得,弱小的生命活该被吃。什么悲天悯人、兼济天下,我都不懂。”晏画阑望着他,“不过,如果这是哥哥的想法,我会学着去理解。”
此时夕阳落下,最后一缕余晖穿过山间,地平线上燃起炫目的火焰。
晏画阑目光真挚:“——我想了解你,探索属于你的世界。”
晚风吹过山巅,霜绛年的鬓发轻轻拂动。他静静坐着,看到在晏画阑身后的背景里,夜色漫上天空。
晏画阑慢慢靠了过来。
“哥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比喜欢任何事情都要喜欢。”
在他的眼中,霜绛年看到了星辰闪烁,清月盈辉。
“在悬崖底的时候我就很想这么做了。”
晏画阑捧起他的脸,抚上他柔软的唇。
“——哥哥,我想亲你一下。”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