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霜绛年深深吸气。
前狼后虎,立刻扑了上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举?”
“滚一边去我先来。你竟然污蔑客枝哥哥不举!!”
霜绛年跑到床榻外,用床帐糊了他们一脸。
他总不能说,无情道修士都没有世俗的欲|望,他自己不行所以孟客枝也不行吧!
救命。
“我有一个朋友,他误闯入鸾琴君后山的温泉池……”
霜绛年胡诌了一个“少年误闯发现惊天秘闻”的故事,情节一波三折,听得两个人格外入迷,得趣处哈哈大笑。
故事讲完,乐桃情如梦初醒,抹掉笑出来的眼泪,大声道:“你说谎!我不信!”
霜绛年:“信不信随你。反正你是医修,一试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乐桃情道,“等我去试,如果你说谎,我们俩合籍的喜糖,你一颗都别想吃!”
霜绛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
乐桃情脸一黑:“那我还要喜糖做什么。我要让全三界的好姐妹知道,鹿角都比孟客枝好用!”
系统赞叹:[拔滴无情,我喜欢。]
说完少年便气哼哼地跑了,不知去准备什么药去了。
晏画阑被床帐缠成一支茧,只露出一颗头,倒仰着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霜绛年已经不会被他可怜巴巴的眼神骗到了:“假的。起来,你压塌的房子,你给我修。”
晏画阑还在憨批笑:“他不举,我举。嘿嘿。”
霜绛年用烟杆敲了一下他脑壳,小声嘀咕:“还不如不举。”好疼的。
晏画阑没听见,打滚耍赖:“我被蜘蛛网缠住了,哥哥救我。”
霜绛年不想理他,但又怕他烧了床帐还要重新买,便上手去解。
解到一半,晏画阑忽然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倒,然后就地一滚,如蛛丝般的帷帐缠住了两个人,剪不断,理还乱。
“……别闹。”
霜绛年被绑在他身上,手脚被缚,衣襟也散了,白净的脸上少见地微红。
晏画阑看呆了。
温香软玉在怀,明明没有任何肌肤接触,他却觉得胸口一片酥麻。
“晏画阑!”霜绛年连名带姓地叫他,口吻严厉。
晏画阑脸上划过一抹腼腆,滚出帷帐,抱起房梁。
“哥哥别怕!等我完成任务,就来帮哥哥脱困——蜘蛛精,哪里跑?”
几岁了,还玩角色扮演过家家。
霜绛年只好躺尸等救。
“你半夜在我房梁上做什么?”
晏画阑:“我掐指一算,发现今晚有人夜袭你。”
霜绛年好笑:“夜袭的人姓晏?”
晏画阑修好了房梁和破了一个大洞的床,抱起茧子霜绛年,放到榻上。
“不管是谁,总之要‘贴身’保护。”
他手脚一伸,像抱抱枕一样熊抱住了霜绛年,竟就打算这么入睡。
烫热的呼吸吹在脸侧,霜绛年偏过头:“说好了没有肢体接触……”
“我碰到你了吗?”晏画阑眼神纯真,“没有呀,我只摸到了床帐。”
霜绛年:“……”
他不想搭理熊孩子,开始装睡。
晏画阑脸蛋蹭在他肩头:“你在丹会上夸易雪‘人美心善’,我不开心。”
霜绛年闭眼:“别装傻,你明知道我和她不对付。她想害乐桃情,我必不让她好过。”
晏画阑酸鸡小心眼:“相爱相杀也不是没有。”
“你……”霜绛年用唯一自由的小腿踢了他一脚,“怎么是个人你就要脑补那人和我有不正当关系?不要想那么多。听到了吗?”
晏画阑眸光一暗:“不能不想,不想不行。”
不能不想,因为在意,就忍不住地想。
不想不行,若不想,阿年哥哥这么耀眼,哪天没看牢,就被别人抢走了。
耳边的呼吸变得均匀,晏画阑缓缓支起身,注视对方恬静的睡颜。
阿年哥哥总是什么都不在意,万事如过眼云烟,即便身旁的那个人不是他,也能睡着吧。
不像他,认准一个人,就记一辈子。
晏画阑打了个呵欠,抬手时,指尖抵住了匕首的利刃。
在他身后,黑衣刺客目眦欲裂,想要嘶吼,喉咙却已被瞬间烧毁。
“嘘。”
晏画阑凤眸斜挑,比了一个止声的手势。
他用口型说,“不要吵醒哥哥。”
匕首被捏碎,刺客的身体在无声的翠焰中化作飞灰。
霜绛年的睡梦,重归于宁静。
清晨他醒来,身上的床帐早就不见了,晏画阑不知所踪。
只有枕边放着一柄碎成几片的匕首,像猫儿捉到老鼠后,留下一截鼠尾,用来邀功。
*
袁硕在等人。
为了帮易雪报仇,他指使了自己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名家仆,昨夜去偷袭何六。
只是到了夜半三更,也没有看到家仆得胜而归的影子。
袁硕变得焦心。
幽风阵阵,吹开了窗户,他起身关窗,忽听身后“砰咚”一声。
黑暗中,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过来。
“做的不错。”袁硕以为那是何六的人头,“这么快就取回来了……啊啊啊!”
不是何六,这是他家仆的脸!
又有两颗人头滚过来,面目腐烂模糊,和第一颗人头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
人头五官移位,显然临死前面临极度恐怖的事物。
袁硕跌坐在地,裤|裆湿了一大块。
“你们身上有相同的气味。”
晏画阑一身华服,从黑暗中缓缓走来。
“是你?!”袁硕像是吓傻了,“你、你别过来!我是袁家嫡子,你这样对我,我们袁家不会放过你!”
见晏画阑靠近,袁硕眼中划过一道狠厉,刹那间万箭齐发,如密雨向晏画阑射来。
天阶法器,袁硕最后的保命法宝,能给予元婴修士致命一击。
晏画阑一展青爵扇,衣袍下散出钢刃般的尾翼,一瞬间宛如翡翠烟火齐放,绚丽夺目。
叮叮当当,如珠玉落盘,箭矢纷纷掉落。
晏画阑从羽翼下现出脸,只有握着青爵的手背,有一丝血痕。
袁硕这回真的吓傻了。
晏画阑戴上手套,提起一颗头颅,笑盈盈地向他走来。
“你们都有老鼠的气味。”
他把人头按在袁硕脸上。
“你闻,是不是?”
袁硕与腐肉亲密接触,死人头往他鼻子里面怼,往嘴里面塞,满口都是脓液和腐肉。
“不!救命!呕……”
晏画阑笑着掰开他的下颌,把死人的鼻子按进去,继续逼问。
“是不是?”他眼神带着疯狂的笑意。
袁硕面脸都是粘稠液体,不知是鼻涕眼泪,还是死人的腐肉碎屑。
他目光变得空洞:“是、是……我们都是老鼠……对不起,我不该动何六,求求您,放过老鼠……”
晏画阑把人头扔到一边。
袁硕以为自己得救了,想抹一把脸。
……可是他的手呢?
双手双脚,与身体分离,掉落在一边。
晏画阑慢条斯理地将他开膛破肚,手法如外科医生做手术般精密,取出内脏,看着他挣扎着自愈,再生生划开。
直到袁硕的惨叫声停止。
晏画阑取掏出他的金丹,捏碎,将粉末运功吸收。
他摘下手套,笑了。
阿年哥哥的报复手段,都太温柔了。
他不一样。
敢碰他的人,他便要那人在绝望中惨死;要那人的魂魄在生吞活剥的痛苦中,灰飞烟灭。
“咕。”
晏画阑嚼碎袁硕的魂魄,咽下肚去。
“真难吃。”
他又有些担忧了。
要是染上老鼠的恶臭,难说阿年哥哥会不会讨厌他呢。
*
清晨霜绛年出门,便听到了丹会的参会者,袁家次子袁硕惨死的消息。
尸身被毁,身死魂销。
易雪仙子见分尸惨状之后,花容失色,一病不起。
霜绛年见了袁硕的特殊死状,再结合枕上的匕首碎片,大概猜到了起因经过。
晏画阑却再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霜绛年渐渐的有些担忧。
午时,他伏倒在床榻边,一声一声剧烈咳嗽。
不过半分钟,便有人落在他身边,摸索他的腰,找烟杆。
霜绛年一把握住那只手,抬起头,哪里有犯心疾咳嗽的模样?
晏画阑懊恼:“又被你骗到了。”
“受伤了吗?”霜绛年问。
“受伤?”晏画阑装傻,“我又没做危险的事,为什么会受伤。”
霜绛年察觉到了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拉过他的手一看,果然上面有一道伤痕。
刀伤下的肉翻卷出来,看起来很是可怖。
霜绛年一边治愈这道伤,一边道:“袁家是大族,嫡子身上必定携带保命法器,下回不可托大。”
晏画阑撇嘴:“只是这么一点小伤……”
“小伤也是伤,会被有心人发现。”霜绛年认真道。
他眼中的关切不似作伪,晏画阑一甜,忐忑不安的心落了下来。
……他还以为对方知道了会害怕。
晏画阑从前没考虑过自己的杀人行径有什么不妥,后来他离开了囚笼,才知道外面大家都不吃人。
还记得阿年哥哥畏惧剥皮,孟客枝也说过,他这般残暴,哥哥才会躲他。
还好没有。
晏画阑就着这个姿势,从身后虚虚抱住了霜绛年。
好幸福。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蛋慢慢红起来。
“你、你摸我手了。”
霜绛年一顿,松开了他的手。
晏画阑暗骂自己,怎么傻到出声提醒。
霜绛年站起身:“下回行事前可以先告诉我。袁家背后有仙盟撑腰,尤其是少家主袁腾,与仙盟的紫薇仙君私交甚好。”
他顿了一下,“紫薇仙君自诩正直,最爱除恶扬善。他嗅觉灵敏,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追咬不放。”
“不告诉你,是怕你会讨厌。”晏画阑道。
霜绛年眼前闪过被晏辰剥皮的场景,又晃过晏画阑整夜守在他身边的模样。
“……不讨厌。”他背过身道。
晏画阑灿烂一笑。
他心思灵敏,又问起一事。
“对了,哥哥怎么知道,紫薇仙君和袁腾私交甚好?”
*
夜半。
袁家少家主袁腾见次弟魂灯熄灭,连夜赶来药宗。
与他同来的,还有仙盟的紫薇仙君霜怀远,及其座下的六名黑曜卫。
袁腾泣不成声:“弟弟,我的弟弟,你一生善良,从不伤人半分,是谁害你至此……”
紫薇仙君霜怀远剑眉星目,眼下有一丝倦意:“此人奸猾狡诈,显然熟于分尸杀人,现场不留一丝痕迹,令弟魂魄也为其所毁。”
留下的线索太少。
他捻起掉在地上的一根箭矢。
箭矢形状特殊,他往自己手背上划了一下,留下一个特殊的伤痕。箭矢上的毒,让伤口难以愈合。
或许还能通过伤口……
霜怀远收起箭矢,道:“袁道友莫要伤怀。我定抓住罪魁祸首,以慰令弟亡魂。”
袁腾道:“难为怀远兄刚一出关,就要为我奔波。”
灯火煌煌,霜怀远安抚了好友,开门走入冷风之中。
风中飘来一张纸,他捉在手中,是什么妖王妃通缉令。
霜怀远刚想烧掉,见到纸上所绘人像,却猛地怔住了。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