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捡了药渣,做局害我…”
张宴秋皱眉,看向楚意昭,“或许…也是害您…”
楚意昭睫毛颤动,有人查她。
那这只虫…
宋启川拳头硬了,“是哪个狗日的,我去找周大娘问!”
“不说,我就打断她儿子的腿!”
“行了。”
“莫要冲动。”
两道声音拉回宋启川,“做什么?现在毒源找到了,是衣服,那肯定跟洗衣服的人有关。不去,她跑了咋办。”
张宴秋解释道,“周大娘有三子,皆娶妻生子,一家十三口人居于周家巷二十年,平日与三个儿媳靠洗衣补贴家用,她们不止洗绣坊一家,对面的首饰店和隔壁的两家店铺都在她家洗。”
“什么意思?你想说有可能别人衣服上带梅粉,不小心洗混了?”宋启川不懂。
“不会的,周大娘爱干净,各家衣服,男女主仆都是分开洗的。”
阿奇考察过,方圆十里,周家最有信誉,洗的最干净。
“张先生的意思是,儿孙满堂,财源广进的人,不会做坏事。”
一定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
楚意昭细细的捻着几件衣袍。
自陈至新,冬日棉袍,几乎件件都有。
楚意昭不太理解,“若要害你,直接投喂一颗梅子,死的不是更快。为何要用这种迂回的法子,弄的大家身上都酸酸的。”
这些味道虽清淡,压在一起,嗅觉灵敏的人必有察觉,极易被发现。
宋启川摸不着头脑,“是意外?”
“一次两次是,积淤成毒的剂量,就不是了。”
楚意昭的视线投向窗外,左侧有堵高墙,墙那边是绣娘们住的地方。
绣坊中最多的人便是绣娘。
楚意昭为张宴秋上针去毒,扎到一半,张宴秋痛的浑身抽搐,白眼都翻过去了。
宋启川看着床上人的惨样,眼角一抽,手心冒出冷汗,“小姐…收手吧,他没被毒死,快被你扎死了…”
“…”
张宴秋适时的抽动了一下,像被高高抛上天,落地弹起的刺猬。
楚意昭捏着针,撇了撇嘴,无言以对,明明是同样的穴位,同样的手法,为何人人都说疼…
“算了,我开个方子,等下让赵大夫来吧。”
她收针后,张宴秋久违的露出感激涕零的眼神。
谢小姐不杀之恩。
楚意昭毫无感情的假笑。
“小姐。”方才那几针扎的张宴秋精神抖擞,忽然想通一件事。
“那人广撒梅子粉,会不会是因为只看见药,但不知道喝药的人呢。”
“绣坊忙起来,倒药渣的事,有时是阿奇,有时是陆石兄弟,有时我自己去,或者绣娘也会顺手带去…”
“那人会不会误会,绣坊有很多人在喝,毕竟那药渣,也不太像是治病的药…”
像是进补的食材。
张宴秋猜测,“小姐,它似乎只想让绣坊出些事,并不是想要谁的命…”
年关在即,该定新衣的府邸早已成单,僧少粥多,各家忙的脚不沾地,不太可能使这样细致的诡计。
“您…是不是得罪人了。”
楚意昭得罪的人不少。
宫里宫外,城里城外。
“报官吧。”
“啊?”张宴秋反应不过来。
楚意昭与宋启川耳语几句,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好嘞!”
宋启川一颠一颠的走了。
楚意昭想,以前叫他干活跟要命似的,现在三把火一放,烧起来了。
“小姐,报官处理是否会…有牵扯。”
大户人家讲究家丑不可外扬,拔出萝卜带出泥,谁的手都不会太干净。
楚意昭浑不在意,若能轻易的抓住把柄,她早被楚怀弄死了。
“不若我…”
“术业专攻,赵大人一身查案的本领,何必浪费精力。”
楚意昭觉得自己像一个望子成龙的老母亲,语重心长,“位高权重才能一路畅通,你如今的任务是好好温书。”
“董家…”
楚意昭迟疑了一下,转而道,
“赵曲年轻有为,他与你出身相似,是京都学堂院长的得意门生,你可以多向他请教。”
前世这条人脉不能断。
张宴秋不知想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垂头应是。
赵曲沉步如山,握着腰间剑,行至绣坊后院,视线接触到楚意昭,冷峻的面容微微绷住。
楚意昭是他见过,最喜欢报官的官家千金…
听完她的叙述后,赵曲点头,言简意赅“此事我会去查,若有进展,会通知您。”
“赵大人客气了。”
自从说开赵卓之事,楚意昭对赵曲的好印象直线上升,“大人卓尔不群,年轻有为,比殿下还长两岁,不知可有相心的姑娘?”
面前的男人突然变得静默,嘴角抿了又抿,面色有些不自在,“是有人…托您问的吗。”
楚意昭愣了下,笑道,“是也不是吧。”
“我有一友,家中正在为她寻亲,想起大人亦未婚配,提了一嘴,与她无关。”
赵曲的心沉寂了下去,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多谢姑娘美意,我对婚配没有兴趣。”
楚意昭突而想到魏星离说他克妻一事,心生了几分懊恼,“是我冒昧了。”
近暮时分,坊内的客人不多,夏宁熬了两个大夜,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手下太努力,楚意昭已然无奈,“非得将眼睛熬瞎了。”
夏宁笑笑,“只这两天。”
“大少夫人加急定了两款衣裙,应是想在宫宴上穿。”
张如意?
楚意昭看她。
夏宁眉心一跳,忙伸出三个手指头,“重金。”
楚意昭脸色缓了缓。
开门做生意,得有海纳百川的心胸。
与钱没有关系…
楚意昭掏出一块残帕递给夏宁,“这个…你想办法救一救…”
夏宁接过,上好的白丝云锦,四四方方,边角处有几根褐色柴棒,横线见交错亘杂,依稀还能看到线下的锦布。
这…
她从未见过这么粗糙的针脚。
“这是绣的什么,灶台图?”
“什么灶台图…”
“不是灶台图,为何会有柴棒,是谁绣的?”
夏宁指着那几根褐色柱体,满眼不解。
楚意昭脸色一僵。
她绣的鸾鸟爪子连鸡脚都配不上?
果然花绣多了眼睛会瞎。
楚意昭猛的站起身,夏宁不知所以的仰头看她,眼里的疑惑满的溢出。
“…”
楚意昭胸腔起伏,气急败坏的急了一下,“我回去问问常念,无缘无故绣什么木柴,浪费好料子…”
夏宁目送楚意昭火冒三丈的背影。
常念…绣花?
站着站着,熬的昏沉的脑子陡然清明,她猛的看向手里的方布…
这柴棒…是小姐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