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男子爱周女,因其性子软绵,腰肢莹莹,轻轻一揉便娇印丛生,拥在怀里,如白兔提耳凌空,眼眸红红,慌张的乱蹬玉腿,柔软又有趣。
哈则不加掩饰的垂涎目光落在那截月白腰带处,楚意昭身量纤纤,细腰更是不堪一握,哈则只觉得手指发痒。
他见此女的第一眼,就想起幼时在镜湖边捡到的一块紫玉蚌,外壳华丽坚硬,肉质却软烂细腻,又滑又软。
“跟本王回王庭,如何?”
沈徐挡住哈则的视线,皱眉,“小王爷,入我大周领土,便要守大周的礼法,此言冒犯,请您莫要再提。”
哈则不以为意,“你们大周常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有美人,为何本王不能求?”
“本王此来,带着我们大王示好结亲的诚意,难不成你们大周看不起我们?”
哈则在周朝的城池读书,深知礼法对于周人的束缚。他对周朝人恶意很大,一路上常拿两国邦交噎人。
沈家父子遵礼守制,对使节只能以客礼劝谏。而常方晋只看戏,不说话。
一时间,周朝几人竟落了下风。
楚意昭平静的听着,又平静的回答,“…是有些看不起。”
“蛮夷之地出来的蛮夷,口出狂言的悖徒。”
“结亲?”
楚意昭觑着哈则,略带起嫌弃的表情,“正巧我与星澈世子有几分交情,且待我回去问问他…
怎么搞的,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他这边南主将不够有威慑力啊。”
“啧啧。”
帐内突静。
沈质纯扬起笑容,小姑娘性子真厉害。
哈则黑下脸,怒气中又带着几分疑惑的忌惮,“你认识魏将军?”
楚意昭歪头,髻上玉簪剔透,“浅识。”
哈则松口气,又想纠缠几句。却听楚意昭道,
“他的座上宾而已。”
魏星澈苏醒已有三日,醒来那晚,刚好是药物下肚的最后一天,良王伏在床边老泪纵横,哭天抹泪的要重谢楚意昭,被他阻止。
她现在不需要这些虚头,再上门,只会惹她烦扰。
直到今日,上京连绵大雪,魏星澈估算着使节队伍会遇雪滞留,哈则油滑,恐引发骚乱,他便策马趁雪赶寻队伍。
却听到这番话…
“…他的座上宾而已。”
高帐外,少女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倨傲依稀传出。雪花飞舞,魏星澈立于风中,霜雪洗涤清俊精致的眉眼,
他耳朵冻的通红,体内涌起的血热和雪地的寒气冲撞,耳尖燥的有些发痒…
手里的皮革马鞭掀开厚帘,眉间风雪再接触到那抹花青倩影后彻底融化成了水。
楚意昭背对着门,没有看到魏星澈,在她的视线里,只见原本还在犹疑的哈则,见鬼般惊恐的后退数步,随后恭敬的垂下头朝着她身后的虚空行礼
“臣参见世子殿下。”
“属下参见将军。”
楚意昭微微一愣,转身。
墨袍男人携风濯雪,散发未冠,青玉额带熠熠生辉,手里攥着折叠的皮制短鞭,温和里掺杂着几分冷飒,星眸明亮,风尘仆仆不见风尘,但见贵气。
“免礼。”
丰雅俊俏的姿容,似手无缚鸡的贵公子,哈则却吓得半死,他胸前有一道疤,是被十六岁的魏星澈举剑刺穿。
那时,此人背插三道箭矢,浑身浴血,携一队骑兵冲进戎狄王庭肆意砍杀,手起刀落,任由敌军鲜血喷洒面颊,狠戾如凶狱厉鬼。
魏星澈出现的猝不及防,楚意昭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府中无事,我来看看。”
“他为难你了?”
魏星澈的眼神落在哈则身上,犹如冰棱一般,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误会误会,我等带着诚意来访,绝不敢为难周朝子民。”哈则连忙低头,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魏星澈恍若未闻,沉默着看向楚意昭,挑眉征询。
似乎只要她说一句是,折叠的马鞭就能抽到哈则的脸上。
哈则咽了口口水,紧张等待女子的回答。
动嘴是一回事,动手又是一回事,魏星澈做什么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因莫从她这出。
楚意昭摇摇头,微笑道,“劳世子挂心,并不为难。”
难的是旁人。
纷飞的雪影清晰的印在帐面,其余人皆松一口气,有人怕挨打,有人怕人挨打。
魏星澈微微阖首。
“王爷!王爷!”
戎狄随从焦急的冲进帐内,“王爷!公主突然咳血不止,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哈则顾不上帐内人,匆匆离开,沈家父子也狱魏星澈告退跟过去,楚意昭觉得风吹面颊有些凉,侧头看了一眼毡门,一双云纹黑靴消失在视线里。
她看向对面的男人,“世子不去瞧瞧?”
“听闻戎狄有意与大周结亲,公主若出事,岂不是少了一门国亲。”
“能用和亲稳固边关,总不能让殿下您再去打一场吧。”
楚意昭这话说的极其放肆,魏星澈听出她话中反讽之意,微微皱眉,“无稽之谈,自先皇始,大周只有男儿浴血,再不曾有过遣红安社稷的荒唐事。”
纵使重文的元安帝也从未想过以红妆替戎装。
楚意昭眼神讽刺,魏星澈面带歉意,“南荣幼时遭祸,数年间,父王日日苦守,常寝食难安,遍寻名医不治,妹妹受苦,父王亦是心力交瘁。
我不孝,常年不在京中陪伴劝慰,才至父王的性情犹如惊弓之鸟,闻风便草木皆兵…”
“那时楚侯已被逐出京城,父王以为皇祖母已为你做主,便没有放在心上…”
“害你至此,是我的错。”
他低声下气,声声哀诉,繁星朗月被厚云掩盖,光芒逝与风雪,倒显得楚意昭咄咄逼人。
楚意昭不喜这种被逼迫的滋味,
“人人都有苦衷,我亦有我的想法,世子不必揽错,也不用作这般卑微。待适时,只请良王府履行承诺,此后两不相欠,井水不…”
“不行!”
魏星澈厉声打断。
他突然翻脸,楚意昭惊吓间警惕的退后一步,氅袍内的手刚摸索到腰包,却被一只大手拽出反扣住,
“你…”
“你干什么!”
楚意昭的手腕被魏星澈紧攥着,掌心里突兀的出现一个冷硬冰凉的东西,她低头看,是原本握在魏星澈手里的皮鞭。
魏星澈瞳孔色浅,轻易的便望到了底,此刻他眸内漾着压抑的火气,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与霸道,
“鄙躯在此,任卿处置。”
“但两不相欠?不可能。”
楚意昭一噎,神经。
“放手!”
魏星澈微微用力,如枷锁一般扣着楚意昭的腕,眉眼深深,启唇吐字,“打我。”
他想的明白,天下间最令人消气的刑罚便是鞭笞,挥动间肆意畅快,鞭鞭入骨,划烂血肉,精疲力竭后,就能立刻看见血肉模糊的成果,各种怨气怒气便会在此间消散。
楚意昭有气,那就打,打完就不能再拒绝他…
黑色皮鞭落在白嫩的掌心里,挣扎间磨的发红,魏星澈眈眈而视,楚意昭后背发凉。
有病!
有病!
有病!
什么朗月清风的君子儒将。
呸!
跟魏星离一路不讲理的货色。
她气急,抬脚踹在魏星澈左腿上,没收力,魏星澈痛的身子微微踉跄,五指泄力松了些。楚意昭见机拽回手,头也不回的大步夺门而出。
刚出毡门,大片雪花劈头盖脸的砸来,楚意昭脚步不停,招呼着旁边旁边营帐外的陆林,“快走快走!”
陆林正在赏雪,闻言立刻跟上,“怎么了小姐。”
两人避至沈徐的帐篷,楚意昭才松下一口气。
“小姐…”
她抬眼,见陆林视线往下盯着些什么,循望去,玄黑的皮鞭还握在手里,情急之下忘了还给魏星澈。
“咦惹!”
楚意昭吓了一跳,抬手甩扔出去。
硬物摔在帐面的闷声响起,同时,奇怪的嘈杂从帐外传来,细微如幼猫哼吟。
“什么声音?”
楚意昭的听力异于常人,外间除了雪地行走的沙沙声,还有几声微弱的呼救。
陆林欲出门查看被楚意昭制止,使节营地出现求救声,轮着谁都轮不着她去管。
“雪怎么还不停,我想回上京。”
楚意昭有些后悔,怀璧有罪,魏星澈宁愿被打,也舍不得她的医术,早知当初她就不跟良王表明身份了…
头疼。
可头疼里又夹杂着些雀跃和小得意,魏星澈竟如此看得起她。
也是,上京城众多神医,第一不敢说,自排第三是谦虚。
真是沉重的烦恼。
陆林站在门口,看着楚意昭盘腿坐在地毯上,外氅包的身子圆乎乎的,一会儿愁,一会儿笑,上半张脸皱着眉,下半张脸的嘴角翘起压也压不住。
他觉出不对,刚刚那条马鞭是星澈世子拿进去的,被小姐拿出来,又做出这样娇羞的神色…
陆林心头一震,
坏了,有人抢世子的媳妇儿!
“楚丫头!”
沈徐掀开厚帘钻进,带着一身雪,面色焦急,“楚丫头,戎狄公主吐血不止,太医诊不出病因,你能否去瞧瞧。”
“不能。”
楚意昭拒绝的干脆,沈徐稍稍怔住,“为…为什么。”
戎狄战败,可也是一个独立的小国,来访都城是极其重要的国事,容不得半点差池,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楚意昭会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出手帮忙,未曾料到她会拒绝。
“可是还在计较哈则王的冒犯,他是嘴贱,所说的话当不得真,楚丫头啊,戎狄王子娶不走贵女,但戎狄公主不一样,你帮帮忙…”
“就当是看在我雪地拉你一把的份上,行吗?”
沈徐好说歹说,楚意昭纹丝不动,气的沈徐拂袖离去。
风雪肆虐,近一个时辰还未停歇,反而愈来愈猛,帐外随从脚步不断,沈徐中间又请过她几次,沈质纯也来过一趟,比之沈徐焦躁的情绪,他稳重不少,语含深意
“楚姑娘,本官知晓你对沈家有怨,但此事事关重大,戎狄公主不能死在迎接使臣的行队里。沈家可以承担护卫不力的罪名,太子不行,他声名有污,会动摇国本,引起朝野纷争…”
“你我之间,做不成亲家,也莫要做仇家。”
不愧是沈霓的爹。
利诱不成改威逼。
楚意昭扶着额,“国公爷不必担心,太子洪福齐天,不会这件事上栽跟头。”
真正让他栽跟头的人在外面站着呢。
前世这个时候,魏煜上朝打个嗝,都被魏星澈按成连环屁。
楚意昭油盐不进,老沈亦拂袖。
陆睿搬了个同人高的雪雕回来,雪人被帐内暖炉烤化,脖颈断裂,头颅滚在手边,楚意昭顺手拿起来,朝外丢,陆林适时的掀开厚帘。
断头穿过帐门,砸中魏星澈,雪球受力溃散,在墨氅上留下一团暗色水渍。
“能问问缘由吗。”
楚意昭闭起眼,拒绝回答。
魏星澈点点头,飞雪小了些,如天霜贯雾。
他立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背后是繁复花纹的毡帐。寒风吹着雪花旋转,轻盈温柔的落在长睫处,“沈徐一会儿还要过来,若是我拦住他,回京后,可以邀你去王府喝茶吗?”
楚意昭半睁着眼,想到沈徐那张嘴,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从尧舜讲到先祖,若是舌头有长度,沈徐的舌头可以绕上京城三圈。
怎么有男人说话又多又无趣,像个古板的马蜂,烦的紧。
“可以,但是你爹不许哭。”
魏星澈轻笑一声,“好。”
…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沈徐急的团团转,戎狄公主百里汐吐血昏迷,太医戎医皆诊不出病因,万幸还有个楚意昭,如今却被魏星澈挡着…
“百里汐死了,陛下降罪,你我便也算了,可前日京中到信,殿下因剿匪一事被夺权幽禁,接风国宴都参加不了,若再出事,只恐会失了圣心啊。”
“闭嘴。”沈质纯端坐在毡椅上,冷声道,“口无遮拦。”
“病来挡不住,戎狄公主是急症,随行太医和他们的戎医都治不好,楚意昭一个女娃娃,也不一定。”
沈徐摊手无奈,“父亲,这是能不能治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