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魏星离淌坏水

“她哭两声,你就原谅她了?”

魏星离不满。

一个个都想让他的娇娇宝给魏煜做妾,

那兔崽子也配?

男人杀气腾腾,楚意昭捣药的手一顿,沉静道,“周朝以孝治国,皇后是国母又是左穗言的婆母,她不敢拒绝,很正常。”

左穗言自小便被当成高门正妻培养,在她心中,为夫纳妾是正妻的本分,何况那是太子。

夺嫡之争,姻亲是重中之重,为了太子的皇位,她要舍弃的太多,与楚意昭的这点子友情,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一位合格的太子妃,将来也会是一位合格的皇后。”

清脆的声音飘浮在空中,在药杵与臼的碰撞声中消失殆尽,弥散于满室药香中。

“呵”

魏星离坐在门前,名贵的锦衣扎到腰间,双袖撸起至胳膊肘,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

左手执药草,右手指尖轻轻用力,带着污泥的草根就被掐了下来,手腕一甩,丢进了簸箕里。

他从满堆药草中抬起头,矜贵的眉眼带着睥睨天下的不屑,

“什么合格不合格,以牺牲别人情意换自己的安生,她合格个屁”

“魏煜是死了不成,要一个姑娘家为他东奔西走,他这个太子当的,我都替他臊的慌。”

男人的声音太过响亮,震的楚意昭心脏嘭嘭直跳,妄议未来的储君,这人说话也太放肆了,

“行聿,你别那么凶…”

十五六的姑娘嗔着声音说话,绵绵的比糖还甜。

魏星离耳朵一动,晕乎乎的。

怎么以前没发现,姑娘家的声音那么好听,

尤其是含着他名字的时候。

咂摸了两下嘴,魏星离不说话了,低头认真的摘药草。

这草根硬得很,阿明拧了两下,指尖都磨红了,这种糙活得他来。

楚意昭瞧他干的起劲,内心升起一股荒诞之感。锦衣玉食的贵公子,金丝狐裘不躺,非要跑来给她干杂活,

就像前世非要看着她采药一样,

什么毛病…

见了鬼的丰致在门口拦住了灰扑扑的陆风,刚要开口,一股子刺鼻的火油味,呛的他难受的直后退,

“杀人放火了?”

陆风未做声,将人往外一推,咔哒插上了门闩。

“喂,喂,你什么意思,你关我做什么,世子疯了你知不知道,他竟然去给女人摘菜!摘菜!!他疯了吧!!!”

十月十六,东宫失火,怪的是左右两殿皆在,只烧毁了魏煜的寝房。

魏煜剿匪归来,眼圈熬的通红,刚要回宫眯一会儿,面对的就是一片烧焦的废墟。

我这么老大的一张床呢…

元安帝又怒:他说魏星离皮炎子淌坏水,堪堪赶在人家要进城的时候烧屋子。

“朕的太子又怎么惹你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宫中放火,还不避人!陆风那张脸恨不得在太子宫人前刷个遍,真是猖狂至极!”

元安帝拍着桌子,吼道,手里的奏折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终在魏星离虚弱的两声咳嗦里,狠狠的甩到了地上。

“咳…咳…”魏星离坐靠在太师椅上,双目漆黑,嗓子里钻心的痒。

他有些恼,这副身子怎么就撑不长久呢,这下连摘药草的活都干不了了。

好想她…

元安帝见人半躺着,脸色苍白,目光涣散,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胸中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再也生不起半分,

他缓了声音,带着些烦躁,

“吃了这些年的药,就是不见好,你府上的那个神医到底有没有用”

“靠他续命”

魏星离淡淡的回答,复想起了元安帝的上一个问题,又答道,

“东宫的损失,臣会赔”

“你!这是钱的事吗”元安帝拂然道,“宫规森严,你这是打朕,打皇后,打太子的脸!”

魏星离笑出声,“瞧您说的,臣又不是八爪鱼成精”

“竖子!”元安帝气急,又甩了一张奏折在地上,明黄色的奏折滚了两下,散开在魏星离脚边,

白纸黑字,玄朱御笔,

边南降军求公主,想到昨晚楚意昭写的那封信…

魏星离眼眸轻眯,

小姑娘怕是又要难过了…

“跟你老子一样的泼皮无赖!!”

龙椅上的人还在骂骂咧咧,魏星离的思绪却飘到了馨香的小院内。

素手展信,聚墨成字。

虽早有预料,楚意昭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捏着纸张的边缘靠近烛光,名贵的宣纸沾簇着火苗,在黑夜里亮着,映在女子晕着雾气的黑眸中。

不消片刻,纸张便成了灰烬…

一颗水珠掉在松散的尘灰上,震不起一丝波澜…

边南大胜,戎狄归降。

新首领求娶公主,良王怕此时暴露南荣的脸,会被元安帝指婚联姻,拒绝了楚意昭想使用金口玉言的请求。

她猜的没错,良王和魏星澈也不是个好东西。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关乎自身时,救命之恩又算得了什么…

更让楚意昭觉得荒谬的是,魏星澈统率边南大军,历尽艰险,战胜戎寇。

他的妹妹,竟然有可能成为联姻的公主…

“见过世子殿下”

“你们小姐睡了吗?”

门外传来了议论声,魏星离的嗓音很特别,像一块凉玉。

她忙抹了抹脸,冲着外面喊了句,

“世子,我睡了,你明日再来吧”

菱花窗里唯一的一盏烛火熄灭,夜半的孤独与寂寥通通归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月盘高悬,万里无云,夜空好似被洗净了一般。

高大的影子落在台阶上,与桂影花枝缠在一起,

像松似竹。

寂静的小院中,吱呀的门板声异常清晰,楚意昭踏月而出,深夜的寒意扑面袭来,她反射性的打了个冷颤。

“怎么不多穿些”

凉玉叮聆,楚意昭脚步骤停,不可置信的循声望去。

挺拔俊秀的男子,披着黑色大氅隐于寸辉未近的暗夜中,雪白的珏佩坠在腰间,泛着淡淡的莹泽。

月华冷白,倾洒在半张侧颜上,凌厉的皮相,艳诡稠丽,硬生生震碎了月色的清冷,

宛如芍药花揉碾成泥而捏成的妙人…

楚意昭呆立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上京城第一好看的男子…

分明是……魏星离。

桂枝轻摇,玉珏轻晃,男人缓缓的走出阴影,慑人的容貌暴露完全,与月争辉。

薄唇轻勾,温软艳丽,眸底蕴着柔情,

“傻了?”

楚意昭回神,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松木檀香混杂着寒气裹向她,楚意昭仰头,发现男人纤长浓黑的眼睫上,已染上了一层白霜…

“你…怎么会在这”

魏星离抬手轻按着楚意昭的肩头,将人推了进去,复又收回手向后,腕袖翻转间,门被压合关上。

他站在门前,眉眼低垂,

“你哭了”

楚意昭眨眨眼,

她哭了怎么?

就守在院里?

男人笑着,轻薄的很。

她嘴硬“没有”

男人又哼笑出声,“你那个侍女是个聋的,我又不是”

鼻音浓重的唔哝,

他听的一清二楚。

楚意昭想起今晚值夜的是巧玉,确实有些耳背。正想着,一道带着谑意的声音响起,

“哭鼻子而已,我又不会笑你”

欠揍的语气配上调侃的笑容,楚意昭眉心一皱,心底是半分愁怨也没了,她没好气道,

“怎么没把你冻…冻坏”

不知道怎么,对于魏星离,她总是颇为忌讳那个字,话都到嘴边了又拐了个弯。

闻言,魏星离的眼眸亮晶晶的,艳媚的狐狸变成了纯澈无害的小狗,

“你心疼我?”

“没有”楚意昭反驳。

“你有!”

“没有…”

“就有!”

“…”

幼稚,

楚意昭转过头不理他。

这样的魏星离总让她觉得割裂,两月之前还拿剑架在她脖子上,现在却比情蛊上身的样子还缠人…

她不说话,魏星离也没有说话,一直站在门口,没再往前半步。

重生以来,楚意昭多忧思,多梦魇,郁结于心,不然也不会被沈霓一番话逼的吐了血。

她捧着脸坐着,叹气,

“昨日良王因为边南联姻一事拒了我”

“千金一诺泡汤了”

魏星离道,“不会”

“怎么说?”楚意昭转头看他。

菱花格外的月光斜倒在男人身上,透着些许亮色,楚意昭看见他的眼眸,宁静而正重,

“大周永无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