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东西给我!等你上去你老婆命都没了!”
东城区第二消防大队队长陈志兵也顾不上其他,弯下腰几乎是从男人手中抢过包被,招呼手底下的几个人,提步就跑。
“等等!”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接二连三的被打断,陈志兵已经脑袋上急得直冒火了。
看到手下的队员下意识停住脚步,他不由骂道:“现在是你们发愣的时候吗?!给老子速度点!”
而他话音才刚落,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生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陈志兵见状简直无语,心道今儿是不是邪门,怎么救个人中途出这么多岔子!
他眼一瞪,跟铜铃似的,看上去十分凶狠,想说哪里来的小丫头别在这里碍事,抬手就要将人直接推开,却听见那姑娘沉着却语速飞快地开了口。
“消防员爬20层楼的时间达标线是2分45秒,可以被救人现在的情况,却不一定能等到你们赶上去。”
庄星苒蹲下/身,将模型机和电脑从纸箱中快速取出,朝陈志兵道:“婴儿包被给我,我能确保在1分钟内,用机器将它送上去,暂时稳定住她的情绪,剩下救人就靠你们了!”
陈志兵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在这么紧张急迫的时候,轻易相信一个如此年轻的学生的说辞。
毕竟对方身边那个造型奇特,安装着两个螺旋桨状物的机器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谁知道到底能不能飞?
可庄星苒话语中的沉着冷静,以及双眼中让人无法质疑的坚定,却令陈志兵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以至于产生了一瞬的动摇。
这时,围观群众之中又爆发出一阵惊呼。
是顶楼女人的一只鞋从上面掉了下来!
情况已经万分危急,一分一秒也不能耽搁了!
三分钟和一分钟。
幼儿园的小孩子都知道哪个更短。
陈志兵一咬牙,将手里的婴儿用小被子扔到庄星苒面前空出来的纸箱里,粗声甩下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
“走!”陈志兵一挥手,领着队员飞快朝大楼内跑去。
“她拿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啊?长得奇奇怪怪的。”
“搞什么啊?居然真给了?!出了问题谁负责?”
“一分钟之内送上去?她是能飞还是怎么?这种时候哪能出来乱说话的,这不是害人嘛!”
……
耳边全是围观者的困惑和质疑。
庄星苒却充耳不闻。
她动作利落地将一个塑料袋撕开,这是她跑过来之前,从张树森那里要来的。
随后快速用手将塑料袋搓成长绳装,一头绑住那床小小的婴儿被,一头系在模型机底部。
庄星苒摁下电源,机身上的指示灯正常亮起。
她直接往地上一坐,将手提电脑放在腿上,冷静地操作起来。
好在之前谢松催得急,原主没有关机便直接坐车赶了过来,不然光电脑开机就得花去两分钟,庄星苒哪里敢冒出来夸下这个海口。
原主制作这个小型无人机初代模型,主要是用来验证自己研究的遥控直升机飞行控制系统,实现自动悬停。
因此外观做的十分简单粗暴,看上去就像一个随意拼接组装的金属架子,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所以当“金属架”开始上升,周围那些因为不信任而骂骂咧咧的人,顿时都惊奇地睁大了眼。
“哎!那玩意儿上的两个螺旋桨转起来了!”
“我靠,牛批啊,居然真能飞!”
……
想到被救人丈夫之前说的话,庄星苒担心女人看到婴儿被会过于激动,从而产生大的肢体动作,踩空摔下来。
所以她没有贸然将包被直接送到女人的面前,而是控制着无人机从她的视线死角飞上去,直到飞到建筑最上面的钟体顶端,才拐到女人所站的那一面,慢慢下降至她的面前。
-
宋玉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无数个声音,叫嚣着、呐喊着,仿佛要将她撕裂。
她死死抱着自己,指甲陷进上臂的肉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深深浅浅的抓痕。
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
是不是从这里跳下去,一切都能解决了?
她可以躺进风里,从此不会再有痛苦,也不会再有折磨……
跳下去就解脱了啊。
这个念头一浮现,便像恶魔的果实一样诱惑着宋玉雪去实践。
这一刻,好像痛苦和悲伤都远去了,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低吟——
飞吧,飞向自由,飞向解脱!
宋玉雪抬起头,双眼有些失焦地看向前方,感觉自己看到一片耀眼而纯净的白。
好似只要她跨进去,一切苦痛都会被净化。
宋玉雪几乎是全然的被蛊惑了……
然而十分突兀的,那片云玉一般的白中,竟奇怪地渗出一抹淡淡的粉。
宋玉雪用力眨了眨眼,看到那粉色逐渐扩大,随后一只蓝色的喷水小鲸鱼从中一跃而出!
耳畔那些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全部远去了,宋玉雪心如擂鼓,仿佛突然从溺毙的湖中浮出水面,重新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太阳很大,风也很大,而手中的绒被柔软。
宋玉雪忍不住将脸埋进手中的小被子里……
突然,一只滚烫的大手突地钳住了她的手臂——
-
“抓住了!抓住了!”
“妈呀!真是吓死我了,我刚看着她差点就要跳下来了!”
“还好她看到那块布就停了下来,不然可真是……”
众人正因为女人获救而庆幸着,而原本正在下降的“金属架”却像失去控制一般,直直栽了下来。
庄星苒徒劳的操作了几下,意识到是无人机电力系统续航不足,支撑不下去了。
机身在空中翻滚着直线下坠,“砰”的摔在水泥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
“哎哟,这可真是可惜了。”
“那机器应该蛮贵的吧?这么高摔下来恐怕是不能用了。”
群众们纷纷惋惜。
被救人宋玉雪的丈夫,刘韬则正对着庄星苒千恩万谢:“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姑娘,你留个电话,今天的一切损失,我保证都会补偿的!真的谢谢你!”
庄星苒冲他摆摆手,道:“没事,我自己做的机子,不是多贵的东西。”
而且她估摸着刚才那个高度,虽然机身损坏,但内里的接收器应该还能用。
说罢,庄星苒便在一众惋惜的目光中,往残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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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到五分钟以前。
谢松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沙发上,略微有些急躁地给庄星苒打电话,想催她再快一点。
没想到才刚打通便被对方挂断了。
谢松顿时心头火气。
他都跟庄星苒强调了几遍,这次的机会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结果她拖拖拉拉不说,居然还挂他电话?!
邢卓看着面前这个实习生浑身散发出的焦躁,不着痕迹地宁了下眉。
他仰靠在真皮沙发里,手指在膝上轻轻巧了两下,安抚道:“不用这么急,现在市中心正是堵的时候,你同学慢点也正常,不如在样机送过来前,你提前讲讲这个飞控系统好了。”
谢松闻言一怔,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唇,随即冲邢卓干笑了两声,应道:“啊,好,好的,邢总。”
他脑子里飞快地回忆设计方案书里的内容,选了几点干巴巴地和对方复述了一遍
邢卓撑着下巴,“唔”了一声,淡笑道:“这些我在你提交上来的设计书里都看过,很不错。还有其他的吗?比如设计初衷之类的?”
谢松一听,脑门立即开始冒汗。
这东西都是他从庄星苒那里拿过来的,哪里来的设计初衷?
谢松磕磕巴巴说不上来,愈发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道:“就是,呃,就随便做的。”
邢卓挑了挑眉,“这样,年轻有为啊。”
谢松放下杯子,重新拿起手机,冲他道:“邢总,我再催一催我同学。”
邢卓不置可否,随意点了下头,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拿出烟盒敲出一根。
谢松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再度拨通庄星苒的电话。
这次对方倒没有拒接,只是一只没接直到自动挂断。
谢松眉心皱得死紧,“啪啪啪”地给她发信息。
【庄星苒你到底在搞什么?!人呢?怎么还没到???】
【我都跟你说了几次,这次是我们公司大老板亲自见我,非常重要!你就不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这次要是被你搞砸了,咱俩也没必要在一起了,直接掰!OK?】
谢松握着手机,还在想着要怎么威胁庄星苒,突然听到邢卓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在,邢总。”谢松赶紧站起来,慌忙道:“我正在催呢,我同学很快就到了。”
谁知邢卓却抬起那只夹着烟的手,点了点玻璃,眯着眼道:“不用了,我已经看到了,就是它吧。”
谢松有些摸不着头脑,快步走过去,看到对面巨型钟体前面的女人时,不由吓得低呼一声。
随后才看清对方面前悬停的无人机。
可不就是庄星苒设计的那个!
谢松大喜,正要回答,却看到机器被女人扯动后开始剧烈摇晃,顿时心脏都跳到了嗓子口。
好在女人很快被系着安全绳的消防员救下,而无人机在大晃了几下后也逐渐恢复了平衡,并开始匀速下降。
然而谢松一颗心才刚准备要放下,便看见无人机突然失控,直接翻转着朝地面栽去。
这么高的高度掉下去,那还不摔成渣?!而且老板看到这个情况,肯定会对模型机不满意了!
谢松在心中大骂庄星苒不靠谱,害他在领导面前丢这么大一脸。
谢松忍住不满,结结巴巴地和邢卓找补:“邢总,这次只是个意外,可能是我同学操作时出了什么差错……”
然而他越说到后面,对面邢卓的目光却越幽深。
谢松以为他是不满意,正要再保证几句,对方却又开口了。
“行,先下去看看吧,正好见见你同学。”
谢松有些不愿意,但邢卓已经提步迈出了办公室……
那边庄星苒终于在众人的帮助下,将机身的残骸全部捡回箱子里。
她刚直起身,便对上了一个黑洞洞的镜头。
“你好,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听群众说正是因为你的鼎力相助,我们的消防员同志才能及时救下宋女士。对于你之前用的那个飞行机器,可以详细说一说吗?”
庄星苒:“……只是一个还不完善的遥控无人机而已。”
记者等了等,发现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赶紧继续追问:“那这个无人机是你设计的吗?你是大学生?还是已经工作了?是科技公司吗?”
庄星苒被记者一连串问题问的头晕,正打算随便说两句应付过去,突然被人扯住了手臂。
“星苒,我和邢总都等了你好久了。”谢松手上加大了力气,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庄星苒,示意她不要乱回答。
庄星苒扫了眼谢松身后站着的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轻轻眨了下眼,随即冷哼一声,甩开对方的钳制,凑到记者举的话筒前,语速缓慢而吐字清晰地回答道:“是的,这个无人机包括它所使用的飞控系统,都是我利用学习的闲暇时间,独立设计制作的。”
谢松倏地睁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对方居然会忤逆自己。他紧张地看了眼镜头,背过身挡住,在别人看不见地角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庄星苒,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邢卓在这时突然开腔:“小谢,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个飞控系统是你设计的吗?”
谢松脑门开始冒汗,他伸手抓住庄星苒的手腕,干吞了一口唾沫,道:“是,我之前没和您说清楚,这是我和我女朋友一起设计的。”
说着,他暗示的捏了下庄星苒的腕骨,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然而这一次,谢松却看到素来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女朋友,当着新闻记者和邢总,以及周围围观的所有人的面,再度甩开了他的手,然后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说——
“学长,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女朋友?我都听不明白了。”庄星苒指着镜头,继续道:“你突然冒出来这么说,不是影响我找对象吗?”
谢松一下被她弄懵了:“我们在一起都两年了……”
庄星苒直接出声打断他:“不是吧学长,你不能就张嘴乱说啊!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有人知道吗?你该不会是得了什么妄想症吧?”
谢松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却在这时意识到——
他为了保持单身形象,方便四处勾搭猎艳,这两年确实一直以“公开恋情对女孩子不好”为由,哄骗着庄星苒和他地下恋,谁也没有告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