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照片

米乐被他困在椅子上,没经住蛊惑,当真跟人在客厅里胡天胡地了一番。

清醒过后,后悔万分。

痛定思痛,决心跟秋缇保持距离。

并且,这一回秋缇闹得厉害,闹到了下午,米乐被折腾的浑身力气的没了。双腿发软,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早上秋缇兴致勃勃给她画得那个鬼妆,嘴上的口红被他自己吃了一半,现下这幅样子,让她出门简直比登天还难。

米乐从床上翻起来,跑去洗了个澡。

出来一看手机,已经下午四点了。

小舟岛在S市的江边。

要去小舟岛上,还得坐会儿船,总之,车是开不过去的。

贝秘书把两人送到船上,米乐还有些犯困,一到船上就睡了一觉。

两人的位置靠船头,又是独立的船舱,因此可以看到窗外大好的风景。

秋缇见她犯困,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说来,此人穿得还是六中的校服——这人也无所谓自己穿什么,衣柜里校服最多,挑到校服的可能性最大。

到了小舟岛,米乐爷爷派来的人已经久候多时。

他爷爷没退休之前,是政界的要员,全名叫米博中,地位颇高。来小舟岛上过年的,也不只是米乐一家。

不过,既然米博中在这里,众人来了小舟岛,但凡是有点头脸的人物,都免不了来拜访一下他。

米博中今年七十多快八十,身子骨还是很硬朗。

米乐到的时候,他正在客厅里跟邬维礼下棋。

邬维礼跟他是个忘年交,这几年,邬维礼腿脚不便,看望他的时间就少了。

这一次也是因为过年才聚到一块儿,老朋友见面,免不了杀两把。

米乐还没跟自家爷爷交代秋缇的事情,不敢贸然带人进屋。否则很可能自己双腿不保,走着进去,爬着出来。

到了客厅,米博中抬头一看,说道:“来啦。”

米乐道:“爷爷。”

她看了一眼邬维礼,根据辈分,也礼貌的喊了一声:“小爷爷。”

邬维礼坐在米博中的对面,七十不到,除了两鬓有些发白之外,看起来年轻的很。

他对米乐十分喜爱,一心想把米乐弄过来给自己当孙媳妇。

米乐的爷爷也正有此意,并且,刚才还跟邬维礼说到了邬水苏。

米博中欣赏邬水苏这个小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眼里,这孩子简直出淤泥而不染,跟他的混账老爹判若两人,从小就懂事听话,又善良仗义,是这个圈子里不可多得,根正苗红的好小子。

邬水苏跟米乐的年纪又相仿,虽然两人之前似乎没怎么有过交集,但是邬维礼这次来,却说经常看到米乐跟邬水苏在一块儿。

实际上,他也就看到了一次,还是上次在葬礼上,邬水苏跟米乐多聊了几句王莲案的时候。

米博中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米乐哪儿敢说自己下午的时候跟秋缇在家里鬼混,支支吾吾的就把话题给岔过去了。

米博中道:“你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他从小管米乐就管得严。

米乐因此对她爷爷有些畏惧。

脑子里过了好几个套路,都没想到怎么开口提秋缇。

米乐坐在客厅中,被米博中给留下来,聊上了。

此刻,秋缇正在外面的花园里。

米博中住的这个地方有点像农家乐,充满了一股十分朴素的田园气息。

别墅外面是个小花园,后面有一大片鱼塘,前面还有一块空地,再往前走就是一片田地,风光无限好。

前几天下了大雨,外头的地面还有些半干不湿。

秋缇就在院子里就近找了一个小椅子,十分坦然的坐着,晒了会儿太阳。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来了一个男人。

秋缇是米乐带进来的人,两边的保镖不会对他做阻拦,刚进来院子里的那个男人,手中还拎着礼物,他就是米乐的那位表哥,叫洛澄。

洛澄进院子,没见过秋缇,于是多看了他一眼。

秋缇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对进来了什么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洛澄问门口两个保镖其中之一,“这个少年是谁?”

两个保镖也答不出来,想了一下,道:“是小姐带回来的人。”

这里的小姐,指的就是米乐。

洛澄不是米乐的亲表哥,她是米乐妈妈娘家领养的小孩。他家一天到晚,多多少少都有些想要撮合洛澄跟米乐的意思。

米妈没说什么,毕竟是娘家的人,不好把话说得太绝,拂了面子。

米乐倒是爱理不理。

不过她对谁都爱理不理,洛澄并没有觉得自己被米乐嫌弃了。

他说道:“米乐带回来的人?”

洛澄又看了一眼秋缇,看他一副学生打扮的模样,所以分外不解:米乐带个学生回来干什么?

此时,跟着洛澄后面一同来的,洛澄的妹妹周雅言也跟了上来。

她今年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生在有钱人家,又比一般的小姑娘会打扮一些,前凸后翘,这次回来,还把自己的头发烫了个波浪卷,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看起来十分好看。

她一进来,先看到秋缇,眼睛一亮。

碍于女生的矜持,并没有立刻上去打招呼。

并且,秋缇此刻在发呆,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目光放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想搭理人。

洛澄进屋,跟米博中打了一声招呼,又管米乐喊了一声表妹。

米乐点点头,看着洛澄,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表哥。

她不记得洛澄,洛澄却记得她。

后者十分热情,对米乐嘘寒问暖,尽可能的找了些话题。

一旁的米博中看到洛澄,表面上没说话,心里却是不大喜欢这个男人。

他岔开话题,直接问邬维礼,关于邬水苏的近况。

邬维礼听了,摇摇头,无奈的笑了一声:“他还能有什么近况,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以前蔓笙还在的时候,这小子还知道回来看看他妈。自从蔓笙出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就更不肯回家了。说出来不怕老朋友笑话,我这个孙子跟他爸关系不好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米博中关切道:“蔓笙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吗?”

邬维礼道:“没有。过了这么久,葬礼都办了,人也没了,还能调查出个什么。也只有邬水苏那小子不死心,还在想办法翻案。”

说到这里,米乐不由看了一眼邬维礼。

邬维礼提到张蔓笙被害的时候,神情并不是很悲痛,他说这件事,更像是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或者旁观者的角度。

语气淡漠的有些刻意。

米乐没有深入的想下去,毕竟这种豪门家庭中,亲情感本来就比较薄弱,再加上张蔓笙也只是他的儿媳妇,邬维礼不关心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米博中又扔了这个话题,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听说邬丞最近在着手开发区的事情。他承包哪一块地方不好,怎么跑到了那么偏远的地方?”

邬维礼下棋的手一愣,道:“这小子做事,我怎么知道。”

米博中哈哈一笑,还不知道自己宝贝孙女被邬丞阴了一把的事情,继续道:“邬丞这个项目做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没吱声的洛澄突然插嘴。

“中间出了点小意外,不过我听说邬叔已经摆平了。”

米博中抬眼,问道:“什么意外?”

洛澄很乐意陪意中人的爷爷说话,刷好感度,连忙道:“做工程的时候,有家钉子户不肯搬走。不过老天爷都帮邬叔,那家钉子户不知道怎么回事,夫妻两人吵了起来,大打出手。他老婆被他杀了,男的也跑了,房子自然就空了。说起来,我记得是水苏负责这个案子吧?他不是被调到那边工作了吗?”

提到邬水苏,米博中又问了两句:“水苏负责的?他又跑去哪里了?”

洛澄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米博中说道:“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来。”

邬维礼道:“估计得明天了。本来阿水是今天来的,半路又被工作的事情给拖住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米博中道:“那还是工作重要。水苏这个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屋中聊得其乐融融。

话题从邬水苏身上延展开来,换了好几个。

有时候,米博中还会把话题抛给米乐,叫米乐也参与到其中来。

米乐根本没心思

参与其中,她心心念念都挂着外面的秋缇,也不知道对方在外面干什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米乐找了个空当,站起来开口:“我出去一趟。”

米博中问道:“你去哪里?”

米乐没交代,只说自己很快回来。

洛澄想要站起来陪她一起去,可惜米乐走得太快,那架势恨不得自己插个翅膀飞出去,洛澄没来得及站,米乐就消失在门口了。

她一出门,正好看见秋缇的背影。

除了秋缇,她还看见了另一个少女,似乎正在跟秋缇搭话。

这少女就是周雅言,她这是第六次试图跟秋缇讲话。

只不过秋缇此人,对除了米乐之外的雌性生物并不是很感兴趣,任凭她怎么说话,秋缇都如同听过耳旁风,一个回应都没有。

周雅言自己一人说了半天,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也觉得丢了面子,心中有气,站起来走了。

走之前,看到了米乐。

她是洛澄的妹妹,虽然不是亲妹妹,不过在这个圈子里的,基本都知道米乐。

周雅言看到米乐,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

米乐冷淡的点头,穿过她,径直走向秋缇。

秋缇似乎感应到她来了,没睁眼,不过在米乐过来的一瞬间,就捉住了她的手。

米乐有点紧张,仿佛偷情一样,四下看了一眼。

她的手微微挣扎了一下,秋缇不让她松开,她只好被对方抓得紧紧的。

秋缇睁开眼,问道:“见完面了吗?晚晚现在是归我了吗?”

米乐道:“你睡在这里干什么。”

秋缇的理由很充分:“下午的阳光好。”

米乐抬头。

刚才的阳光是夕阳,并且她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

冬天的天总是黑得非常快,她出来没讲几句话,再伸手的时候,都快看不见五指了。

别墅门口的路灯亮了起来,不过这个程度远远不够。

秋缇借着昏暗的灯光,与米乐十指相扣,并未松手。

屋内的谈话结束,邬维礼被管家推着轮椅,从屋内出来。

他看到米乐,笑了一声:“怎么站在外面,风这么大,当心着凉。”

米乐道:“不会的。慢走。”

邬维礼点点头,与此同时,他又看到米乐身后的少年。

夜色太深,对方又没有站在路灯之下,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邬维礼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

长水镇福利院大门前停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这自行车是被邬水苏从别家屋里征用的,到现在还没还。

天色不早,燕子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洗了把脸正准备睡觉。

她房间的门被邬水苏敲得咚咚作响。

燕子是个盲人,她对一切突发事件都十分警惕。

此刻听见有人敲门,先是拿了一把小匕首在手中,以作防身用。

开了门,防盗锁链令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邬水苏在门口道:“燕子。是我!”

燕子有些惊讶:“阿水?”

她摸索着门把手,将锁链放下来。

邬水苏进了门,燕子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干什么?你没有回家过年吗?”

邬水苏道:“不过年了。我来找你拿一样东西,一会儿我要去一趟旧教堂。”

燕子问道:“你拿什么东西?”

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是上一次你放在我这里的日记本吗?”

邬水苏道:“对。”

燕子开口:“在我的抽屉里,你等等。”

她摸到钥匙,打开抽屉,将那本日记本翻了出来。

邬水苏急匆匆的拿着它就要往旧教堂走。

路过门口的时候,走得太急,被两个放在地上的纸箱绊了一跤。

他踉跄了一下,燕子听到动静,急忙问道:“怎么了?”

邬水苏看了一眼箱子,说道:“没什么,我被门口的箱子绊了一跤,没摔,不要紧的。”

他的目光被纸箱子中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

“燕子。”他拿起箱子中的一张照片,问道:“这个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燕子开口:“前段时间整理福利院的仓库时翻出来的,是些放了很久的旧东西。院长想把仓库推了之后放个滑梯,这几天都在把仓库的东西往外搬。”

邬水苏目光落在手上的照片中。

这张照片的边角都脱了胶,一看就年代久远。

上面是一张集体的大合照,小朋友们坐在凳子上,还有前来参观的家长,以及福利院工作的老师。

令邬水苏感到惊讶的是,这张照片的角落站着一个男人,俨然就是年轻时候的邬维礼。

邬水苏心中万分不解:他怎么会在这里?

邬维礼身边还一名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只可惜因为照片脱胶的缘故,她的脸已经完全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