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现今,天下大势已定,已分五域。

中原四大国:北疆北辰,南疆朱邪,西疆巫泽,东疆云景。

西疆巫泽之外,便是西域。西域小国众多,叫得上名字的便已有三十六小国。

各国民风独特,千差万别,错综复杂,民族杂居。

是巫泽国吞不下的一块硬骨头。

西域各小国各自为政,互不干扰,鲜有来往。

西域乌孙国,乌孙王执政期间,国泰民安,民风淳朴。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奇装异服,绚丽多彩,异域民风,与中原迥然不同。

尤其是近来乌孙国举办的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不少人纷纷慕名而来。

乌孙境内,通往赤狐城的方向。

乌孙首都赤狐城,由外而内,筑有两道城墙,各设城门,各派士兵把手。

第一道城墙,主要由赤狐城百里家镇守。城墙之内,各家士兵练武训练之地。

继续往里数百十里,便是第二道城墙。

第二道城墙内,领域中心便是乌孙王宫。其余几大世家亦是坐落于领域之内。

外城主道之上,车来车往,进出不断,一辆宝蓝色的马车缓缓驶来。

方至外城门口,便被身材魁梧的守城士兵拦下。

异国入境,例行检查。

“中原人?!”

“是。”

“来乌孙做什么的?”

“迦叶府送货。”

“令牌呢?”

驾车的马夫是一名年轻俊俏小伙,说着,从腰间摸出了一块玉牌。

士兵上前,接过那人递来的令牌一看,神色不禁有些恭敬。玉牌上赫然镌刻着的“迦叶”两个踱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刺眼。

既然是迦叶府的马车,便可放心。派人例行公事,检查一番。

车首,还坐着另一白色云纹华袍男子,嘴里叼着一根野草,一副纨绔悠哉模样。

士兵扫了这人一眼,神色疑惑,掀开窗帘环视车内。

昏暗马车内,一名女子见车帘被掀开,冷漠扫来,女子面前,静静放置着一口黑棺。

整个车内气氛诡异阴沉,阴冷得士兵无端打了个寒颤。

迦叶家族,乌孙赫赫有名的炼蛊世家。精通各种蛊术,为了炼蛊,什么诡异惊人的蛊物没出现过。更何况赛蛊大会在即,区区一口棺材,不足为奇。

长喝一声,放人入境。

城墙一角落,望着渐渐远去的宝蓝色马车,墙角里这时缓缓探出两颗脑袋。

“喂,要抢吗?我瞅这几个中原人的气势,有些骇人啊!你瞅瞅那眼神,冷得跟塞外西风一个样,连风带沙,瘆人得慌!”

“瞅你这出息?!公子怎么交待的?!凡是迦叶府的货,你管它是哪的!一律不能放过!”

“那你去通知蛮姩大哥?我在这候着。我这来回狂跑了十余回,腿肚子都软了。你瞅瞅,还在抖动!”

一腿腿毛不堪入目。比那塞外沙漠上的杂草还瘆人隔应的慌。

“去去去,别糟蹋我眼睛!!好好守着,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这有俺呢。”

西蒲街,乃是四大世家去路的交叉街道。本是宽敞空旷的街道,此刻却是被人从中间拦截。

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瞅着道路中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外来中原人不解,这是……西域民风果真开放,光天化日之下,连强盗都可以这般肆意妄为了?!

“哎哟,这赛蛊大会不是在即吗?各大世家正明争暗斗,较量着呢。”

“如此闹事,岂不幼稚如三岁孩童?”

“嗐,见怪不怪。百里家和迦叶府这般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迦叶府每届赛蛊大会夺魁,百里家眼红已久,这大会在即,倘若不闹腾闹腾,倒稀奇哟。”

“迦叶府货被截了这么多?也没派人出城管管?”

“迦叶家主近日忙着筹备大会事宜,哪有时间管这档子事?!这些事情啊,也就只有等迦叶少主来处理。”

“那壮汉生得好生彪悍,又是何人?”

“此人名为蛮姩,乃是西域城万马堂的二当家。”

“听起来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怎会屈尊来做劫匪?”

“谁知道呢?”

……

本是宽敞的道路中间,零乱堆放着不少货物,箱子。

箱子之上,坐着一名壮汉,满脸胡子拉碴,油光满面,身材魁梧彪悍。

一脸凶神恶煞,目露凶光。一身异域衣装,腰配一串金褐色长穂,看起来实在有些违和。

瞪着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手下,声音粗犷洪亮。

“迦叶府又来生意了?!”

“蛮哥,这次铁定是大买卖!我俩在城门,瞅准了,错不了!”

“呀豁,你瞅瞅,来了!就是那辆蓝色的马车!”

瞪眼望去,果见不远处,熙攘人群中,一辆宝蓝色的马车缓缓而来。

蛮姩眼前一亮。

“兄弟们!抄家伙!!”

“好嘞!!!”

口号一喊,身子一歪,靠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之上。俨然坐出一副山寨之主的嚣张模样。

手中提着一把沉重庞大的玄铁大刀,那阵势,不知情的,还以为塞外沙匪打入赤狐城了。

见前方道路被阻,马车缓缓停下。瞅了眼那驾车的马夫,生得是眉清目秀,好一副书生模样。

而另一白袍男子,眉宇间满是纨绔不羁。再瞅瞅那马车,还果真是上好之品。

清了清嗓子,大刀面前一横,正要暴喝一声。

身旁的那小斯已经上前嚷嚷。

“咳,此路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想从此过,留下迦叶货!”

马车之上,竹书谪云相视一眼,盯着面前那瘦削黝黑的西域小斯,没说话。

“瞅什么瞅?!下车,例行检查!”

“城门已过。”

竹书礼貌一笑,口吻平和。

“废什么话!让你下车就赶紧的下车。”

谪云瞅了眼这几人,尤其是那一脸络腮胡子的黝黑壮汉,眉角抽搐。

“呵,这赤狐城尉哪一世家养的熊没看好?!”

身后的蛮姩脸色黑了黑。

他生平最恨别人把他和那种兽物相提并论!尤其是最为痛恨别人打断他大放厥词,邪魅猖狂的霸气时刻!!

猛地从货物上站起,大步流星跨来。

那小斯感觉到了身后那阵西风。赶忙转头,瞥了眼自家大哥,那脸色果真黑得悚人,赶忙讪笑解释。

“蛮哥,俺错了。这不是瞅你喊了一天,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累了,替你吼吼!”

“呸,就你那点糯呱呱的嗓音,吓唬谁?!一边呆着去!”

竹书望着这面前一干杀气腾腾的西域壮汉。尚未开口,身后那壮汉就一把将那小斯拎到一边货物上放着,凶神恶煞。

大步流星,跨步上前,直入主题,暴喝:“废话少说!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洪亮雄浑的暴喝,振聋发聩,仿如金钟。也不知是用了几成内力。

茂密凌乱的黑呼呼上,泛着星星点点白沫。

身后小斯一眼瞅见老大那一胡子白沫,窃声提醒。

“老大……胡子。”

“滚一边呆着去!”

其余百里家仆瞥了眼,捂嘴憋笑,双肩剧烈膀耸动。

那小斯被恶狠狠瞪了眼,一脸无辜之态。

竹书瞥了眼那点点白沫,眉角微抽。

瞪着盯着面前儒雅书生。

“迦叶府的人?!”

竹书扫了眼那满地货物,皆是迦叶府商标。一路而来,多少听到一些传闻,大致明白了。现今主子未在,事情拖延不得,不可节外生枝。

面色平淡,言简意赅。

“阁下误会,不是。”

“当真?”

“在下何苦无端欺骗阁下。”

“还别说,有几分有道理。”

“满口胡言!徒有其表!你说不是就不是?!这路向就是通往迦叶府的!满口胡言!蛮哥,别信他!我们令牌都瞅见了!”

身后小斯跳下箱子。嚷嚷过来。

“一边呆着去!老子瞎了一只还有一只!那么大块令牌,老子瞅不见?”

小斯委屈。

“他那令牌藏袖里的。……你咋瞅得见。你这不一只也没瞎吗?”

“……给老子滚一边去!!!”

瞪向竹书,大刀一挥。

“中原人?!”

“是。”

“迦叶府人?”

“不是。”

“迦叶府中原人?”

“不是。”

“中原迦叶府送货之人?!

“不是。

“是不是人?!”

“爷的货?”

“不是。”

“爷的人?”

“不是。”

“不是爷的货的人?爷的货不是人?”

“……是。”

“不是……”

“这不就对了!中原人就是羞怯!非得拐弯抹角!”

竹书面色一抽,西域人这么会玩的吗?先前来,怎么没发现?!

头疼,无奈扶额。

“阁下勿问了。打一架吧。”

“老大!这斯嫌弃你婆妈呢!”

“用的着你多嘴!俺看不出来吗?”

铜目一瞪,大刀一挥。

“……你,白面书生!老子说是迦叶府的就是迦叶府的!!休要信口雌黄,强词夺理!”

“老子瞅你身板娇小,老子怜香惜玉,素来最恨辣手摧花之事!不打书生!你走远点!”

“今日只劫迦叶府的货,货留下,人哪凉快哪待着去!”

“我等还有急事。还望阁下行个方便。”

语气平和,不急不躁,彬彬有礼。

“中原人?!那啥,你别啰嗦!听不懂西域话?!先一边去,这货,老子要定了!”

“阁下何苦苦苦相逼。”

“早闻中原病娇柔弱,老子也不想欺负人!老子让你一招!先给你这白面书生闹个够!打赢了,老子给你让路。”

竹书眉角一抽,目光扫了眼街上调侃嬉闹的行人。

“在下无愿同阁下斗。还请阁下勿再咄咄逼人,让在下一过即可。”

“中原人,啰哩啰嗦!既然老子让你你不领意,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暴喝一声,一把长大刀砍来。

竹书侧身一闪,轻松避开。

一进一退。

蛮姩步步紧逼,竹书些许无奈。

“阁下既然无意让路,那便恕在下无礼了。”

持剑掠去。

短兵相交,一人气势凶猛如熊,一人敏捷灵活如雀。刀光剑影,武器相撞击声四起。

赛蛊大会在即,各大世家齐聚庙堂,共同商讨,各抒己见,精心筹备。

偶有意见相异者,吹胡子瞪眼,言语之间,夹枪带棍。

晌午时分,迦叶府上的侍卫匆匆来禀,俯身耳语几句。只见迦叶司南握木盅的手微顿,眉头微蹙,“可否属实?”

“属下看得清清楚楚,错不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

“是。”

见那侍卫离开,议会之上,皇家蛊毒大祭司不免调侃。

“怎么,迦叶家主,不会是府上的货物又被半路截了?”

“大祭司见笑。”

早在方才,迦叶府外城侍卫匆匆来禀,说是府中的货被人在外城全截了。

当即,不少人目光不约而同,悠悠瞟向了一侧绷着张脸的百里家主。

近来,就百里家同迦叶府闹得慌,敢光明正大做这事,除了百里府,还真想不出哪个小府有贼胆去挑事。

却见那侍卫面色许些为难的瞟向坐在百里家旁的万马堂。

如实回禀:是万马堂二当家。

“蛮姩?”

相比百里家主那张稍微缓和的面色,万马堂主丹虞那一张刀削俊脸可谓是难看。

如今再看这迦叶府侍卫进进出出,众人难免不会想到迦叶府又出什么乱子了。

迦叶府出乱子,那少不了也有百里府的份。

那目光,默默地又转向百里家。

……

竹书屡占上风,不出几个回合,便将那手握玄铁的蛮姩逼得后退数步。

蛮姩盯着那握剑而来的竹袍青年,满眸欣赏。趁着打斗的空隙,猛地转头,急声同那小斯感慨。

“有胆识,有魄力,不知天高地厚……这中原货对老子胃口!”

“……”

小斯欲哭无泪,老大,你扯啥疯呢?!这前几单生意也不见你这么瞎折腾?!

完了,别是真看上这白面书生!这打着打着,还瞅上眼了?!

“……蛮哥,咱们是来当土匪的。你现在这样,不是瞎整嘛。”

“去去去,一边去。毛头小子,你懂个什么。”

只闻嗡地一声,蛮姩手中的大刀被震得生生掉地。

蛮姩怔了怔,瞪着那马车上冷淡望下来的青年。抚手称绝。

好功夫!

“阁下手中已无防身武器。算是败了,还请借路一过。”

“想打败我蛮姩,可没这么简单。四肢尚在,皆可为武器。来,再战。小白脸,打倒小爷,才算真正的能耐。”

一脸痞笑。

竹书颇为头疼。

只一句得罪了。

一道黑影疾风似的掠来,蛮姩来不及捡起地上的刀,只得用手来挡。

他就不信,这中原书生还真敢真刀实枪的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