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墨月殇低沉的声音。荆烟赶忙望去,只见已经包扎好伤口的主子回来了,恭敬退到一旁,“主子。”

墨月殇淡淡扫了眼桌上不曾动过一筷的晚膳,微微蹙眉,淡淡一声嗯,“出去吧。”

“是。”荆烟不敢多做停留,即刻退下。

自从墨月殇进屋,阙玥淡淡看了人一眼,便是没有再正要看过这人一眼,依然淡漠着眸子看着窗外的落雪没有说话。

“怎么了?因为生我的气,连东西也不吃了吗?”

那人从进屋便是看到桌上不曾动过一筷的各种清淡食物,微微蹙眉,难以掩饰的担心。只见人端起桌上的那碗葱花鱼肉粥,走到床前就床边坐下,一边搅拌着手里的热粥一边柔声细语耐心哐哄。

“虽然清淡了些,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待你伤好,我去做你想吃的番茄炒蛋。”

床榻上坐着的女子淡淡看着窗外,恍若未闻,从这人进来便没有正眼看过这人一眼,视若无睹,没当人存在。墨月殇看着人那张淡漠憔悴苍白的容貌,无可奈何语重心长劝说。

“我知道你想杀我,可是,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不是吗?否则,以你那虚弱不堪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这时一直看向窗外的阙玥转头,冷淡凝视着人,眼里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墨月殇见人如此,心中欣慰,总算比不搭理自己来的好,耐着性子继续哐哄。

“来,张嘴,就吃一口。只要你肯吃一口,想捅我多少刀我都挨着,别折磨自己的身体。”

说着,将勺子里已经吹凉的鱼肉粥小心的喂到了阙玥的嘴边。阙玥抬眸冷冷看着眼前的粥,又看了看面前明显在耐着性子哄骗自己的男子。

四目相对,无声凝视,一人满是温柔宠溺,一人满是冷漠无情。

“滚,看到你我觉着恶心,我不想看见你。”

“好好好,我恶心。乖,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喝一口,一小口。”

“……”阙玥冷面别开了头。

“锦华,听话,就喝一口……”

“滚,我说了我不喝!!你听不懂人话吗!”

忽地,阙玥一声怒喝一把冷冷无情的将递到面前的粥打翻在地!!眼里充斥着难以掩饰的嘲讽厌恶!

啪啦一声,瓷碗破碎在地,依然有些发烫的浓稠的粥米溅了墨月殇一身,也洒了些许在阙玥的手上!!

惊觉自己失去理智发怒的阙玥看着那洒落人身上的白粥,一时间面色有些难看,吃力杵在床被上的手有些无措微微握紧。

怎么办,她太冲动了,不认为墨月殇受到这般冒犯侮辱,会饶了她……若是立刻杀了她……她如何给青云报仇……

“啧,你究竟想要闹什么?!”

果不其然,只见墨月殇不悦的一声沉喝,猛然一把抓起人的手将人狠狠按在床上,让人动弹不得却又不敢下手太重唯恐伤了人!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双方对峙没一会,墨月殇蹙眉扫了眼身下瑟瑟发抖咬唇瞪来的女子,敛眉,头疼扶额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啧,真是怕了你了。行了,把手伸来让我看看,烫伤没?”

就在这时,墨月殇着急的赶忙小心强行抓起人的手一番察看,看着人被微微烫红的手背,墨月殇好看的眉头紧锁,拿出手绢给人擦拭干净上面的粥渍,抓起一旁桌上的药膏给人小心上药。

阙玥看着人那温柔担忧的神情,眸色微沉一声冷笑,将手冷冷抽回,面无表情道。“墨月殇,够了,别再装一往情深了,我不会再被你的甜言蜜语迷了眼。”

墨月殇看着被压制在身下的女子,望着人阴冷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子,敛眉,凝视阙玥许久,“你很想杀了我是不是?非杀不可?”

阙玥抬眸直视着人,“非死不可。”

“就因为……我杀了司徒青云,你的那个未能陪你一生的将军夫君?”

阙玥冷眸看来,“……是。”

“丫头,告诉我,他们哪里好?无论是司徒青云还是北辰焱珏,他们哪里好,值得你为他们付出?我如此喜欢你,如此保护你,他们除了伤害你什么也做不了。论权,我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一个将军,王爷,不过蝼蚁。论钱,我富可敌国,论心,我对你一心一意至始至终,”

随后忽地笑了,起身放开了阙玥下床,负手而站。

“”

阙玥看着人些许落寞的背影,眸色冷漠,“……。”

话音方落却见墨月殇忽地转身,从手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焱王府书房内,落千城看着桌上的一堆画像,全是倾城王妃同王爷的美好回忆,从少时到如今,看得甚是羡煞旁人。不过,落千城有些不解的转头看着书案旁冷冷站着的北辰野,纳闷。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给我看画?”

北辰野一声冷笑,从袖子里抽出一副画卷冷冷扔在了桌上。

落千城有些纳闷不解,抬手打开了画像,然而待看清画像上的女子,下一刻整个人愣住了。落千城看着带着血迹的画像上的那女子,微微一愣。仔细一看才知道那血迹是假的,不过朱砂画的。

落千城平复心神,他还以为是以前焱王为李阙玥做的那副画,已经被彻底烧毁了的那副呢。

“这幅画像,你哪来的?!!先前不是全部烧毁了吗?”只见眼前手里的画像同桌子上的所有画像不一样,因为这张画像上的女子的容貌不是池倾城,而是有些像王妃身边的婢女春儿,可仔细一看更像早已经死去的李阙玥的模样……

那副已经被九王殿下亲自送到大理寺牢房烧了的尸体……焱王失忆后从未见过这人的画像,好好的怎么会画了一副从未见过的画像?!!

北辰野眸色淡漠,“惊讶吧,我四哥自己画的。”

落千城有些讶然,随后敛眉看着人。“焱王在书房里摔倒便是为了这副画?”

北辰野目光微沉,“还真是可怕。明明画了这么多幅池倾城的,忽然有一张脸画成了春儿的?我当时见他拿笔不动,看着这画一直发愣发笑,还以为怎么了?走近一看,竟然平白无故画了这么一副。乍一看像春儿的脸,可仔细一看不像春儿,竟然像极了李阙玥的脸?便伸手抢来准备悄悄烧了,可是他竟然急了,那样惊慌的不顾疼痛的从轮椅上爬来抢……

“落千城,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眸光微沉,忽地异口同声各自道出了心中想法。

落千城:“他想起了以前的事?”

北辰野:“……春儿有问题。”

北辰野冷冷看着人忽地冷笑,“我方才见你一直盯着她看,还以为你发觉了。”

落千城面色一尬,敛眉,“春儿是王妃带来的,能有什么问题?你是在怀疑春儿和谁有关系?”

北辰野冷冷扫了眼桌上的画像,“你觉得,能够让我那失去记忆的哥哥忽然画一副婢女的画像,这世间还有谁有这能耐?”

落千城敛眉,“根据经验,除了那位侧妃貌似没人了吧。”

北辰野冷笑,“所以,李阙玥,或者是你说的后来的墨锦华。她,一定又回来了。”

“就凭借一幅画?”

“一幅画足够了。毕竟,我四哥可不会随随便便画一个婢女的画像,还画着画着画成了李阙玥的脸。”

“你打算怎么办?要去把人直接抓起来调查吗?”

“自然是好好看看她究竟想玩出什么花样。”

皇宫宸妃宫殿处。

“没看错?确定是倾城的脸?”

锁芯恭敬的将在王府看到的如实禀报,“娘娘,奴婢看得真真切切,绝对错不了。不过,尚未查出那冒充倾城王妃的女子是谁。”

宸妃眸光微沉扫了眼院子里那颗被白雪堆积的海棠树,“自然是不该出现的人。”

“你去把池倾城叫入宫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

……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离开了呢,倒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

池倾城冷冷扔下手里的卷轴,抬眸冷冷看着门外走来的春儿,冷笑。

阙玥看着坐着的倾城,目光落在那两扇紧闭的寝殿房门,缓缓道,“那便是你一直护着肚子里孩子的缘故吗?”

“你指什么?”池倾城抬眸冷冷看来。

“你明明知道我指什么。”

池倾城眸色微沉,忽地一声冷笑将茶杯里的水狠狠泼在了阙玥的面上,眸色狠戾。

“告诉你王爷这一生只能有一个孩子,还是和你这样的人尽可夫的贱人的种?!让你来和我炫耀吗?!李阙玥,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去别的男人怀里郎情妾意,他却因为你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如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只能生不如死了!!!你配做孩子的娘亲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阙玥抿唇,袖子下的手微微握拳没有说话。

“如今你开心了,他因为你的夫君终生不得子嗣。有一个,却是你这样的人给他生的孩子?!!你配吗?肮脏的你生的孩子又配配吗?更何况,你同墨月殇一直在一起,这孩子又难保不是你们二人的……一个血统不纯的孩子?!”

阙玥抿唇锁眉,“……我很抱歉。”

“抱歉,你一句抱歉就没事了吗?!李阙玥!我那么恨你,你怎么能拥有他一切的爱,你给他留了个孽种,我却不能了,我不能给我心爱的人生孩子了?哪怕他记忆混乱也是爱着那个南倾城,而不是我池倾城!我如何不恨你!不恨墨月殇!我恨不得杀了你们母子!!杀了墨月殇给他报仇!!!可是……”

池倾城苦涩一笑跌坐回椅子上,眸中含泪笑容嘲讽痛苦纠结,摇头,如鲠在喉。

“可是我爱他。我不能,也不忍。这是他唯一的子嗣,唯一的传宗人。我知道,我若一时怨恨杀了这个孩子,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别人会背地里笑话他的。”

阙玥沉眸,红了眼。

终身无子嗣?那样的他同公宫中官宦又有什么区别?他是尊贵的金枝玉叶,儿时已经受够了那些苦,明明只能活四五年的他,不应该再忍受这些痛苦了。

阙玥冷面看着一脸悲伤的池倾城,良久,只听这人缓缓道:“池倾城,孩子就是北辰焱珏的,墨月殇没有碰过我。”

“呵呵,你是在向我炫耀吗?炫耀阿焱这一世的唯一的一个孩子,不是我生下的,而是你李阙玥的?”

阙玥敛眉,“……你若恨我,杀了我便是。”

“杀了你?!”池倾城抬眸冷冷瞪来,笑了,笑靥如花满是讽刺。“那太便宜你了!!你如今用着我的身体,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阙玥没说话。

“更何况,我们谁敢杀你?墨月殇会放过我?又会放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会放过阿焱吗?!!会放过所有相关的人吗?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墨月殇,我会杀了他的。”阙玥抬眸沉沉看着人,眸色阴沉冷静。“你们救我的目的,不也如此吗?”

“呵呵!”池倾城敛眉看着人,望着这人完全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凝眉嗤笑。

“也是,除了你,还有谁能近他身。不然,我冒险去救你和司徒瑾瑜做什么。可是李阙玥,墨月殇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给阿焱报仇。”

阙玥敛眉,“仇,我会把报的。”

“你自然会,可你报你的杀夫仇,我报我的毁夫仇。我们如今,也只有这一点共同点了吧。”

……

“主子,怎么不画了?”正在吃力研磨的夷诗看着书案上那已经被墨水滴湿的白色宣纸,有些担心的看着那执笔迟迟未落的笑看而来的王爷,赶忙又道。

“主子,难道是手疼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今早王妃入宫前可是千叮咛万叮嘱,让人她们好好守着焱王,别让人出什么问题。可这人从醒来,从进入书房,从坐下,就这么抓着笔发呆,不免让夷诗担心。不会是这次摔伤又有什么后遗症了吧?还是饿了没力气?若是饿了,他得快些派人去催催膳房的人快些端早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