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太远,听不见。
婧洛咬牙切齿,目光盯向了阙玥隔壁的男子。
从墙角默默伸出一只手,见那男子看来了,婧洛赶忙指抬手了指自己的耳朵,朝那男子做了个爬墙偷听的姿势。
那男子目瞅着婧洛那诡异的姿势,嘴角微微抽搐。和婧洛对视,也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指了指隔壁,摊手,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转身不再搭理婧洛,动作潇洒的从食盒内捞出一只鸡腿。好整以暇的靠在床上,一只手枕脑后,双脚悠闲搭在桌子上,闭目,俨然一副吃饱了歇着的姿态。
婧洛瞅着那男的,恨得牙痒痒。李如锦没说话,目光一直盯着牢房内。
只见那阿月不知同李阙玥说了什么,忽地就床坐下,给了人一个大大拥抱。由于是背对着的,叫人看不清是在做什么。
婧洛纳闷,“她俩什么时侯关系好到这地步了?”
“她要出来了。”
婧洛纳闷,“这么快?”
正疑惑着,却见阿月放开了李阙玥,看着人。
“大家尽力了尸体再放便是要臭了。我想着,她该是厌恶了泥土,所以就将她火化了。”
阙玥笑了笑,“火化,挺好。”
阿月微愣,笑了笑。
“是啊,挺好,随风而去,自由自在。”
“这么多些日子,谢谢你对她的照顾。能遇上你这个小姐,是娟儿的福气。我替她,谢谢你。”
“你放心,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阙玥却是摇了摇头,似乎没那么在意了。
“多加保重。”
阿月看了看人,眼眶微润,面色微沉的样子,出了牢房。
婧洛瞅着那神情有些不对劲的阿月,再看去,只见李阙玥靠坐在墙角,有些愣怔的发呆。
纳闷,这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婧洛望着那步步而来的阿月,赶忙一把拉过好奇看着的流莹,快步出了牢房。李如锦沉了沉眸,赶忙跟上。
阿月离开了。
阙玥望着那远去的人,只觉疲惫至极,有些蜷缩似的靠在墙上。笑了笑,今日的牢房更冷了。
闭目养神。顷刻,泪水无声的滑颊而落。
隔壁牢房,百无聊赖的靠在墙上处的男子,纤长的手指拈一块精致梅花糕点,人却是望着牢房顶部,看得出神。
阿月走出牢房,却见那婧洛同李如锦二人,正在同刚抓到人回来的苏昧,有说有笑,问好。
李如锦早便想找苏捕头,只因阿姐已经许久没有联系,实在叫人担心。婧洛则是好奇,李阙玥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苏昧若有所思,知道这两人是来看望李姑娘的,这人何时出去,尚不知晓。
李姑娘定罪之事上头已经下达命令,此事交由焱王亲审,可焱王这来巡捕房好几次了,也不见人去一趟牢房。倒是六王如今似乎更加繁忙起来,一天到晚,很少见到人,苏昧一行人实在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
婧洛听说是北辰焱珏前来亲审,不免松了口气。她还想着倘若天阳去陛下面前煽风点火几句,自己要亲审。那李阙玥可就死定了!
北辰焱珏就不同了,虽说没那么爱李阙玥。但是有一点可以看出,那人应该很在乎才对的。定然不会让人出事的。
“呀,将军夫人怎么出来这么快?我们这才走出来呢。”
似乎现在才看到阿月,婧洛一声讶然。
阿月看着三人,礼数一笑。
“送些东西罢了,多余的话也没有可说的。”
婧洛挑眉,李如锦看着人没说话。阿月见这些人看着人,笑了笑,同人告辞离开了,高侍卫赶忙跟上。
婧洛不免嗤笑:“还真是有些像李阙玥。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样子,那一言一语,尤其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可真像王府以前的那个李阙玥。”
苏昧没说话,李如锦一句告辞,便先走了。
受审这日,来的是皇宫派来的太监。阙玥此刻正靠在墙边,听着那隔壁牢房男子的自言自语。
“姑娘,看你这样子,没些日子便是会出去了。”
阙玥沉眸未语。
“看前些日子来看你的人,都有些背景呢。看来受完审,你可就离开了,就剩我一人,孤单啊。可别忘了常来看看啊。”
哐啷一声,牢房被打开了,狱卒走了进来,给人解了束缚在脖子上的铁链,押着人离开了。
男子有些惆怅高呼喊,“记得常来看看啊。”
“看到花公公还不跪下!”
阙玥沉眸,正欲跪下,可脚上镣铐过于沉重,加之已经被锁在墙上多日,极少走动,动作已是缓慢迟钝。
身旁狱卒见状,不耐烦的一脚狠狠踹在了阙玥的小腿肚子上,阙玥脚上吃痛。
扑通一声,整个人膝盖狠狠砸在了地上,伤痕累累的手当即杵在了铁链上。钻心入骨的疼痛痛得阙玥再也忍不住微微蹙眉,微微咬牙,沉重的脚镣手镣哗啦直响。
狱卒面无表情扫了眼。
“见到花公公,还不张口问候,反了你了。”
阙玥额头冷汗直冒,抬头看了眼一脸冷漠的公公,没说话。
“哑巴了!”
说着便扬鞭抽来,被那公公叫住了。
“慢着。”公公坐在椅子上,幽幽冷笑。
“你这狱卒,咱家还没说话呢,你就动手了?打晕了,咱家说给谁听?咱家来审何人?”
狱卒面色一僵,赶忙收好鞭子毕恭毕敬站到一旁。
“公公教训得是,是奴才不懂事。”
那公公点了点头,这才幽幽看向面前跪着的女子,一身狼狈,已无往日风光。脏兮兮的容貌,冷漠眸子还是一抹淡然。花公公不屑嗤笑,说话的语调阴阳怪气的。
“侧妃不肯说话,也无碍。这过会只要肯张口认罪就可以了。可别觉着咱家心狠,咱家也是奉命行事。”
“地上凉,还不快请侧妃上架。”
随即朝两名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动作粗鲁的将阙玥拽拉起,绑在了刑架上。
公公又坐回铁椅上,不慌不忙接过狱卒递来的罪行书,缓慢抖动展开,将阙玥的罪行一一罗例开来,啧声不已。
一罪
私藏野种,造谣生事,败坏皇城民风。按我朝律例,野种必诛,其母废身份,贬为庶民。
花公公看了看阙玥,看着这第一条。执笔划去。
“此事,将军府已澄清。孩子乃是其婢女阿月所怀。那阿月滴血验亲,确实如此。故,此罪你可脱罪。”
刑架上,阙玥抬眸看来,唇角浮现一抹浅浅笑意。
司徒青云已经把孩子之事处理好了
二罪
焚烧乱葬岗,毁坏皇陵,亵渎亡者,道德败坏。按照律例,应当剥除束缚荆棘笼,游街示众,以平民怒。
阙玥垂眸,未语。
三罪
皇家府邸大开杀戒,草菅人命,藐视王法。终身受牢狱之灾,永无见天之日。
阙玥垂眸,未语。
四罪
谋害皇家子嗣,按照我天虞律例,当砍头。杀人灭口,栽赃嫁祸,按律当斩。
阙玥冷眸。
“巡捕房青娟一事,已经查明。人是王妃贴身婢女带去没错。可人本活着,乃是你在寻人途中把人给杀了的。目的明显,遮掩你所犯罪行。”
阙玥敛眸。
“此事,你勿想狡辩。军营同你去的士兵已经如实供认。巡捕房也已经掌握充分证据,你狡辩不得。”
五罪
“勾结南疆异族乱党,欲杀我朝亲王,未遂。炸毁皇陵,欲毁我皇朝龙脉,未遂。”
六罪
行贿我朝官员,买卖官权,欲败坏我朝国风,已遂。
七罪
盗我朝兵符,已遂。
“按律当斩,株连九族。”
一笔勾下。
阙玥抬眸望来。
除了先前那些罪名,又被加了一堆罪名,勾结乱党,参与贪污行贿,真真假假,牵连不少,无中生有。
花公公见人这副模样,只怕这人以为这事能够瞒天过海,没想到会被查出,有些惊讶了
“侧妃可别觉着冤枉,纸终归包不住火,你这种种罪行,以往有焱王给你撑腰,没人敢查到你头上。可天网恢恢,你焱王府大开杀戒,把你自己暴露了。”
“且叛党安大人昨日已经一一如实认罪。勾结乱党,盗我北疆兵符,你是主谋之一。”
“安衮进不过是你的人,你怕事情败露,起了杀意,浮烟阁相约,想杀了安大人灭口。万幸,安大人逃了。”
“先前失踪,便是同南疆逃犯勾结,欲引去我朝王爷,杀之。万幸,南疆人忌惮,不敢动手。死了的便是你的人。”
“据调查,你身边的婢女,也是知你秘密过多,叫你灭了口。你还想栽赃嫁祸?”
那太监将罪行书放下,抬眸盯着面色冷漠的阙玥。
“我朝兵符已在你往日居处找到。经焱王亲自调查,以上种种罪行,证据确凿。已证实你就是北疆叛国乱党!欲勾结外族,毁我朝百年纲本!”
“可惜李府百年望族,养了你这么一个没心的蛮族人!你今日之举,相府也逃不了干系!”
阙玥一声冷笑,三分讽刺,缓缓抬眸,望向了刑房外。阙玥的眸底划过一抹落寞,失望。
北辰焱珏为什么不敢亲自进来审判?究竟有几项罪名,是你给我加的!除了那人,阙玥想不到旁人。
“种种罪行,十恶不赦,天理难容。按照你的罪行,轻重并罚,必然要诛九族。”
阙玥冷眸听着,未语。直到最后一句,将人思绪拉回。
“李阙玥,你可认罪?!”
阙玥冷冷看着人,一声冷笑,沉眸,缓缓摇了摇头。
花公公看着人,算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换来的还是架上女子的摇头。见人如此冥顽不灵,花公公一声怒喝,便是让狱卒动手。
“丧尽天良,冥顽不灵。来人啊,给咱家打。”
一声令下,狱卒一鞭一鞭打下。这觉着打得差不多了,太监抬手示意停下,看着有些低垂着头的李阙玥。
“再问你一遍,这些罪,你可认?!”
刑架上的阙玥眸光低垂,冷冷看着那花公公,一声冷笑,没说话。
花公公看着人。
“二小姐,咱家称呼你一声二小姐,已是给看在左相大人的面上。咱家再问你一遍,以上种种罪行,你可认罪?”
阙玥沉眸,未语。
她不认。
至少现在她不能认!无论是真的假的,她绝不会就这么认罪!
花公公气得微微发抖,“打!给我打!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什么时候肯开口认罪,什么时候停下。”
狱卒扬鞭便是继续鞭打,啪啪啪,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身上。打晕了又用盐水灌醒了,便是继续鞭打着,可那李阙玥愣是不吭半声,俨然一副要死扛到底的模样。
贝齿紧咬,缓缓吃力抬眸,死死看着牢房外面,嘴唇嗫嚅,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眸底一抹凄凉。
鞭子抽打也不见人开口,花公公有些无可奈何。又叫狱卒上了烙刑,准备严刑逼供,让人认罪,望着那烧红的烙铁,阙玥眼眸阴冷,死死盯着外面。
花公公看着阙玥,好言相劝最后一次。
“侧妃,咱家实在不明白你究竟在死扛什么?认罪罢了,何苦自讨苦吃。弄得满身伤痕的?!”
李阙玥沉眸,咬唇未语。
见人执意如此,不知悔改,花公公彻底对此人没了耐性,让狱卒上烙铁。
“上烙铁!”
狱卒拿着烙铁步步走近,看着那通红的烙铁,阙玥眸色愈发阴沉,望着牢房外面,被捆绑着的手微微握紧。
北辰焱珏
“愣着做什么,上刑。”
狱卒相视一眼,看了眼面前的女子,抓起火红的烙铁,心一横,烙铁往阙玥的肩膀上烙去。
想象中的阻止并没有发生,通红的烙铁就这么烫在了皮肤上,噗滋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响起,被烤焦的皮肤味道萦绕在牢房。
痛得直拧眉头的阙玥,望着牢房外,眼眶红了。贝齿紧咬,血染红了苍白的皲裂的双唇,犹如上了胭脂般一样红艳迷人。
刑房外,北辰野敛眉看着刑房内的情况,有些于心不忍。
“四哥,她是知道你在外面的。那眼睛,就不曾离开过这里。”
北辰焱珏紧锁眉头,看着刑架上的女子,未语。
这各种刑几乎都用了,愣是不见人开口。再执行酷刑,这人只怕要就这么痛死在刑架上了。
刑架上的人此刻已经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得模样。眼看就要晕过去,一旁执行的狱卒提起地上的盐水,便是要泼上去。
却是被花公公一声“慢着”,给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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