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也想你

目光交缠的几秒如同几个世纪那样漫长,接着霍闻泽迈步急切地走向他,伸手用力把他搂进了怀里。

胸膛相贴的一瞬间,像是心里某个一直空缺的地方终于被填补,奚迟眼圈泛红,同样紧紧地回抱住他。

他感觉霍闻泽的肩背在他臂弯里发抖,在不久的之前,他还认为霍闻泽真的坚硬到刀枪不入一般,连在他面前也不曾透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现在奚迟知道了,霍闻泽也曾经是个只能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小男孩,想到在绵长的时间里,他是怎么独自成长为这样冷静而强大的男人,他就特别心疼。

霍闻泽像要把他按进身体里一样,侧脸眷恋地磨蹭着他的发梢和耳朵。

“迟迟,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

听见耳边低沉的声音,奚迟鼻子更酸了,手指抓紧了他背后的衣服:“霍闻泽,你真厉害啊,从六岁就开始偷偷看着我,二十多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还能若无其事地像陌生人一样跟我搭讪。”

“你是我见过最变态的人。”他带着鼻音接着说,“我直到今天才真正认识你。”

霍闻泽的背僵住了。

奚迟紧搂着他道:“你跟我的分手无效,我不同意。”

霍闻泽放松了绷着的呼吸,扶着他的肩和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跟你分手过。”

奚迟看到他通红的眼角,伸出手贴上了他的侧脸,掌心的触感温热而真实。

“我也很想你。”

他话音刚落,霍闻泽忽然收紧手臂,微微低下头吻住了他。

灼热的吻落在他唇上,相贴的瞬间累积的思念仿佛炸裂开来,四周都炸成了一片空白,奚迟闭上眼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这个吻。

霍闻泽热切地吻着他,迫不及待地侵夺他的每一缕气息,吮舐过每一寸柔软的触感,直到两人的气味彻底交缠融合。

奚迟感觉自己甚至都没有换气的机会,被他亲得喘息不过来,只能溺水般地绕着他的脖颈,勾着他的舌尖回应,想缓回点节奏,却被吻得更深了。

唇瓣分开的时候,他胸膛剧烈地起伏,脸颊到耳朵都明显透着红。

忽然意识到他们还在学校里,虽说是在花园,万一有人走过来呢,他往寂静无人的四周瞥了两眼,顿时脸更烫了。

霍闻泽看他这反应,眼带笑意将他拉过来,珍惜地又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这时,奚迟想了起来:“我妹妹还在教室门口。”

他们立刻收拾好心情,从花园出来去找她,路上霍闻泽看着自己手腕上蓝色的儿童电话手表,默默地把他摘下来放进口袋。

“你和他好像相处得不错。”

奚迟嘴角一弯:“六岁的你还挺可爱的。”

他想起前几天的事,问霍闻泽:“你知道他说我像什么吗?”

“什么?”霍闻泽好奇地问。

“像他爸爸。”

霍总脸色顿时僵住了,罕见地出现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方思恬还在教室门口乖乖等,看见了他们,激动地喊:“哥!嫂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霍闻泽表情又是一僵,有些意外地和奚迟对视了一眼。

奚迟也有点尴尬,忙过去跟她说:“别乱叫。”

他们要先把恬恬送回家,走到车旁边,霍闻泽道:“我来开吧。”

奚迟看他状态感觉还稳定,就让他开了。

霍闻泽边开车,边让他帮忙用手机给周秘书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些公司的事情。

周秘书也没有浪费时间表示惊讶,言简意赅地向他汇报着工作。

霍闻泽又让他把提到的有些资料发到自己邮箱。

恬恬在后排坐着,戳了戳奚迟肩膀,奚迟回过头,听见她小声说:“我觉得嫂子和刚才有点不一样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感觉一下成熟稳重了,有了点距离感。

奚迟想,果然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冲她微笑了下:“没事。”

到了他母亲和继父的家里,奚迟把恬恬送到楼上家门口,恬恬又依依不舍地拽着他的胳膊撒娇了半天。

下楼的时候,奚迟察觉到自己的脚步比往常急迫了很多,像是怕走慢了对方就会消失似的。

刚坐下关上车门,霍闻泽又凑到副驾驶亲了他一口。

奚迟觉得之前他可没这么腻歪的,但也都随他去了。

霍闻泽心满意足地看了他一眼,转回去启动车子,奚迟看他开的方向是往自己家,一下想到了什么。

“回你家吧。”他提议道。

霍闻泽望着前路问:“为什么?我那离你们医院还是远了些。”

奚迟抿了抿唇,目光移向车窗外面:“你要跟我分手那天,我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扔了。”

霍闻泽侧脸上神色一顿,继而笑了笑:“是我的错。”

“你现在过去,估计只能接替六岁的你拼飞船模型。”

霍闻泽眼底笑意更深:“正好该换了,明天我再去买。”

他调了个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

到了霍闻泽家,周秘书早已经在门口等着,见到他们打了个招呼,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递给霍闻泽。

“霍总,这些都是需要您亲自签字的文件。”

“好,辛苦你了。”

他接过来后,周秘书又拿出两个U盘。

“这个里面是您要我整理的资料。”

可能是因为奚迟在旁边,周秘书并没有说另一个U盘的内容。

把东西交给霍闻泽后,周秘书说了句“那我就不打扰了”,便离开了他家门口。

奚迟跟霍闻泽进了门,霍闻泽家里倒是有他所有的生活用品,他把外套在门厅挂好,换好鞋刚直起身,忽然被从背后抱住了。

霍闻泽手臂环在他的胸前,低下头鼻尖埋在他颈窝里,紧紧地搂着他。

奚迟感觉脖子痒痒的,背后贴着坚实的触感,交往的三年,这真是霍闻泽最黏他的一天。

他明白霍闻泽为什么会这样,犹豫了一下,他问道:“你能回来多久啊?”

低沉的声音贴在他颈边响起:“我不知道,但目前情况还稳定,有异常我会告诉你。”

呼吸拂在他耳根,有些软绵绵的痒,奚迟拍了拍霍闻泽的胳膊:“先进去吧。”

霍闻泽抱着他:“等一会儿。”

奚迟耳朵发烫,就由着他去了。

终于进了客厅,奚迟看见那一大册文件,问:“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工作?”

霍闻泽面露犹豫。

奚迟也觉得自己有点煞风景,但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霍闻泽会切换到别的人格,那他的下属就要急死了。

霍闻泽侧脸线条动了动,像下了很大决心,告诉他:“我会尽快。”

“我陪着你。”奚迟道。

他们去了霍闻泽的书房,霍闻泽坐在桌前开始看那一厚摞文件,奚迟拿了本书,坐在他旁边看,偶尔扫一眼他眉头微拧的侧脸。

签了两份字,霍闻泽转过来看着他。

“怎么了?”奚迟问。

霍闻泽目光认真地像在谈工作:“你能不能离我近一点?”

奚迟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热起来,心说这个人今天是怎么回事,把椅子往他那边又挪了挪。

霍闻泽继续专注地看文件了,格外高效地一份接一份审批,偶尔给周秘书发语音交代工作。

等签完最后一个字,他目光一转,投在了奚迟身上。

奚迟还在静静地看书,眼帘低垂,台灯的光线照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偶尔轻颤一下。

只是这样看着对方,时光仿佛都凝住了。

奚迟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霍闻泽拉起他放在书本旁的手,问道:“这段时间你遇到……我的其他人格,有没有人为难你,或者给你造成麻烦。”

奚迟知道他在担心,摇了摇头:“他们都很好。”

不知为何,霍闻泽的眼神有一丝黯然:“他们理应会喜欢你,毕竟他们都是我分离的一部分。”

听见“喜欢你”,奚迟表情微微一顿。

霍闻泽察觉到了什么,握紧了他的手问道:“难道我的其他人格跟你表白了?是霍言清么?”

奚迟眨了眨眼,觉得这段时间的经历,实在是不好回答。

霍闻泽向来沉着冷峻的表情裂了一道:“不止是他?”

奚迟只能静默着,不置可否。

霍闻泽深深地换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

“我很矛盾,如果你能接受我分裂的所有部分,包括我不想承认的一面,我应该感到轻松。”霍闻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可我又只想让你属于我。”

奚迟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开口问道:“这些人格都是你什么时候分裂出去的?”

“留在童年的我,和霍以辞都是在我六岁那年,在一场意外后出现的。我六岁的人格,保留了我童年一些痛苦的记忆,霍以辞则是因以我已故哥哥的名义产生。我意识到霍知的存在,是十四岁的时候,霍言清则是在十六岁那年,他们两个产生的缘由我还不能确定。霍野是我最晚出现的一个人格,是在我成年前后,我猜他大概是我被宣判要继承家族事业后的一种反抗。”

奚迟听他讲着,他其实有一种感觉,霍闻泽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些人格,内心在抗拒与他们共存。

“那个人格呢?”他又问。

霍闻泽眼神沉了下去:“他出现得要更早。”

奚迟的表情也更加严肃了:“这段时间就是他在阻止你回来。”

“嗯,”霍闻泽颔首,“因为他被我克制了太久,想让我也试试这种感觉。”

“他是如何调动其他人格出现的?”

“他掌握了他们的‘弱点’,无法现身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暗自了解其他人格,甚至比我还要熟悉。”霍闻泽眉心紧锁。

所以他就可以通过引出人格内心的渴望,来操纵人格切换。

奚迟看着他道:“可所有人格都是由你而生,你才最该知道每个人格出现时,你最想要什么,或是想要逃避什么。”

霍闻泽薄唇抿了起来。

“今天你六岁的人格完成了心愿后,你就回来了。”奚迟墨黑色的眸子亮起,像夜空中的繁星一般,“也许我们的猜想都是真的,他们的执念实现后,就能重新回到稳定。”

紧接着,奚迟又想到:“那个人格难道没有弱点么?他在渴望什么。”

收到的电子邮件猛地闪进他脑海里。

【我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你。】

奚迟眼神忽然怔住了,睫毛轻轻眨了两下。

霍闻泽握着他椅子的扶手,把他拉得离自己更近,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在想他。”

“怎么可能。”奚迟立即道。

霍闻泽语气里带着醋意:“你刚才已经连续两次主动提到他了。”

没等奚迟开口,他又说:“他比你想得还要危险,你不可以想他。”

奚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的唇堵住了,霍闻泽将他圈在椅子中间,俯身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吻他,让他无处可躲,没有想其他事情的时间,只能专心地沉浸在令人颤栗的触感中。

书房中回响着交叠的呼吸声,暧昧的水声,他头已经开始犯晕了,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攀沿,吻着吻着都有了些别的意味。

陷在卧室的被子里,他感觉到霍闻泽的气息扫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他的喉结,又转而亲在他颈侧。

奚迟呼吸一紧,霍闻泽以前明明没有在他身上留印迹的爱好。

他用最后一点理智,轻推了一下霍闻泽:“洗澡……”

虽然不想离开他,霍闻泽还是放他去洗了澡,然后自己走进浴室。

淋浴的水声刷刷地响着,霍闻泽仰起脸冲水的时候,猛然间被剧烈的头痛侵袭,他睁开眼竭力稳定住心神,走到洗手台边,双手撑着台沿看向镜子里。

镜中的男人肌肉线条紧绷着,像在压抑着什么,一双偏浅的瞳仁死死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

忽然,他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漠然而冷戾。

他嘴角勾起来,眼里却没有笑意,感叹道:“好感人的重逢,我喜欢这种情节,真可惜没有机会自己演一次。”

男人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捏紧了,紧闭上眼,胸膛起伏着,再睁开时眼神又恢复了冷静。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地说:“你不要想靠近他,除非你想彻底消失。”

镜子里的男人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害怕么?我只是想做完你不敢做的事,再告诉我的宝贝我有多爱他,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我,在你们做/爱的时候,他会想我。”

霍闻泽咬紧牙关,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剜出来:“不管是什么,我绝不会让你做到。”

镜子里男人的神情突然认真起来,直直地盯着他:“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

接着他想到了什么,眼眸中闪过一抹亮色,语气轻快:“如果我现在走出去,你说他会认得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