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谢谢你选择我

周五晚上,沈宁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他都有点兴奋地睡不着觉,直到周六早上,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谢寅穿着一身他出门工作常穿的衣服,从楼上走下,看了眼他道:“我也要出去,送你吧。”

沈宁没有多想,点点头就钻进了他的专车。

“你去哪?”

沈宁:“源海福利院,在这个位置。”他把地址给司机看。

谢寅非常体贴地说:“先送他过去吧。”

沈宁坐回后座,才问他:“你今天要去哪里?”

“一点小应酬。”

谢寅时常有应酬需要周末出去,沈宁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奇怪。他在车上补了回觉,眼看到地方了就睁大眼睛喊:“就是这了。”

他下车之后刚想和谢寅道别,发现谢寅也走了下来,他看到沈宁一脸疑惑的表情,耐心地向他解释:

“我也是要到这里,没想到这么巧。”

沈宁表情有一瞬扭曲。

“是啊,好巧哦。”

小气鬼。

源海福利院,是接纳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地方,这些孩子有健康的,也有身体外在或内部有问题的,这些孩子无法选择他们的父母,但父母却选择了是否留下他们。

谢氏集团常年捐款给这家福利院,同时负担了几个重病孩子的医疗费用,这次,福利院邀请了好几个慈善家表达他们的谢意。常规情况,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只有私人或者团体组织直接对接人会参加,这次听说谢氏总裁要过来,福利院的人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两个人虽然是同时来的,却去向不同的地方,进了门口,两人就立刻分开两道,谢寅被人迎入贵宾室,而沈宁惨兮兮地在福利院不算特别宽敞的休息室里和其他人汇合。

他们的乐器提前已经搬了过来,这会儿也不再临时抱拂脚了,一个个兴奋地讨论着这次过来的“慈善家”们。

“听说谢氏总裁也过来了,我爸就是在谢氏旗下一个子子子公司上班,算起来我也是谢氏的人啊,你们说我去跟谢总要个合影怎么样?”

“就算你有跟谢氏总裁的合影,你爸也不能去到子子公司上班。”

“那没准呢。”

“......”

“话说我刚远远撇了谢总一眼,他长好帅啊!”

“有钱年轻又帅,啊啊这世道还有天理么?!”

“同人不同命啊。”

“呜呜呜。”

“......”

屋子里开始鬼哭狼嚎,沈宁淡定地拿出手机。他就看了会手机,话题已经歪到苟富贵勿相忘上,他再低头系紧鞋带,他们已经在讨论如何快速地吃富婆软饭了。

外面响起了那种庄严肃穆令人感动的音乐声,似乎是鲜花仪式已经开始了,社长拍了拍手,把众人叫过来。

“马上就要表演了,你们紧不紧张?”

几个人一起摇头:“不紧张!”

这还真不是假话,他们是志愿者形式,就算演出不成功也不会被炒鱿鱼,有什么好紧张的,兴奋倒是真的。

社长看到门口有人在向他们招手,她最后道:“那我们就上台了,把我们的热情都释放出来吧!”

“哦耶!”

几人排成一排走出去,献花仪式就在室外,幸而3月空气还算温暖,一个空阔的场地上放着他们的乐器。沈宁看到谢寅就站在人群最前面,手上捧着一捧花,那画面有些说不出来的滑稽,却又十分温暖。他脸上还带着说不出是真诚还是伪装的笑,前面两个男生似乎也看到了他,大概是想到了在房间里的议论,互相别了下手肘。

沈宁想到就算是那样高高在上的谢寅,也会成为别人八卦的主角,就莫名觉得好笑。他摆正表情,抿唇不去看那个人,社长是吉他手,并不是主唱,这次就由主场做开场白,介绍了他们乐队的来历,现场响起鼓励的掌声,沈宁深吸了口气,握着鼓棒,慢慢睁开眼睛。

“HeyJude,don\'takeitbad.”

钢琴伴随着男生的吟唱响起温柔的前奏,这首温暖人心的歌曲,在第一时间,它就抓住了在场所有孩子们的心。

沈宁微微勾起嘴唇,他有预感,这一次一定会很成功。

——

演出大获成功,比之任何一次排练都要顺畅,只觉酣畅淋漓,两首歌后,几人起身鞠躬致谢,广场再次发出热烈掌声,几个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福利院的人在帮着把乐器拿下去,观众那边也有人称赞道这群孩子表演真不错,而且都是大学生志愿者,现在的孩子都很有想法。

谢寅温和地说:“孩子们不止需要物质关怀,也需要精神关怀,让他们多多接触新鲜事物,才能让他们快乐成长。”

福利院的人听了感动不已,再加上这次表演本来就是他们牵线的,只觉得这位年轻的谢氏总裁真是个好人。

几个人把乐器搬上车,有人问社长:“我们要走了么?”

社长看了眼听了他们的音乐后好奇地跟出来在门口观望的孩子们,道:

“想回去的就先回去吧,不过难得来一次,我想跟这里的孩子们多聊聊天。”

“好啊好啊,那我也留下,刚刚看到了几个超可爱的天使,可比我家的小鬼可爱多了。”

“哈哈录音了,那我也留下。”

“我也......”

一群人都打算留一会,沈宁也没有立刻走。比起那些衣着光鲜的大人们,院里的孩子明显更喜欢这些小大人,好奇地缠着他们问问题。他们这几个人平时都大大咧咧的,估计自己都照顾不好,这会儿却都成了万能的大哥哥大姐姐,浑身散发着天使光环,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沈宁也不能免俗,他不自觉摆出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样子,教院里的孩子编手环,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几个孩子跑开的时候,沈宁抬起头,看到草坪上有一个特殊的孩子,她坐在轮椅上,头上戴了一顶帽子,身上披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有一个医护陪在她身边,时刻不离。这个孩子身上发出的特殊气场不由让沈宁靠近了几步,他们的社长也看到了她,带着几分好奇和谨慎,小心翼翼地问医护:

“她是怎么了么?”

医护知道他们是今天过来表演的志愿者,温和地笑着说:“她生了重病,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但是听说今天资助她看病的好心人来了,所以想过来看看。她这样出来散散心也好,有助于她的康复。”

“那她已经治好病,在做医疗康复了么?”

医护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还没有,她是个坚强的孩子,第一次骨髓移植后不久,她的病就又复发了,但是她真的很坚强,常常说她一直花福利院还有好心人的钱,如果她被打到了,那些钱就都白费了,为了不让那些钱都白花,她一定一定要好起来。”

社长看向女孩,喃喃自语道:“她是个坚强的孩子。”

医护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她比我们大多数成年人都还要坚强。”

沈宁也不由地点了点头,如果说第一次骨髓移植是希望,那么希望破灭后的第二次就是恐惧,很多人都无法克服这种恐惧,这个小女孩的确非常坚强。

沈宁看着社长上前,蹲下来和她说了一会话,过了会,她把她的吉他拿了过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拨了起来。

沈宁微笑地看着这一幕,慢慢挪动步伐,向着他曾许诺要一起玩翻花绳的小女孩走去。

沈宁在福利院转了一圈,孩子们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晕了。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他头昏脑胀,站起来看了眼手机,向社长说了一声就往外面走。

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谢寅已经在里面了,他脱下了外套,外着一件西装,手腕袖口卷起一圈,露出左手腕上一只银色的机械手表。他神色淡漠如常,看了眼门口的沈宁就转过了脸。

沈宁爬进后座,车子慢慢驶出,他低头侧目看了眼谢寅手指上的戒指,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谢先生,你是个好人,我要替福利院的孩子们谢谢你。”

谢寅不带感情地看向他:“你知道慈善只是企业保持对外形象的一种手段吧。”

“没有关系啊,古人都说了,君子论迹不论心,谢先生就是在做好事啊。”

谢寅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吐出两个字:

“幼稚。”

沈宁:嗯,幼稚就幼稚吧,没什么不好。

......

不过沈宁虽然表达了感谢,但他肯定不是口头表达一下就算了的人啊。

回去路上两人顺便吃了午饭,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两个人各自回房间休息了一会。谢寅处理完工作下楼的时候,看到沈宁盯着厨房看,一脸若有所思。

谢寅心中蓦然一动。

他上前几步,就听到沈宁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在说:

“为了表示感谢,我是不是要给谢先生晚上做一顿饭呢?”

谢寅表情凝固了一瞬,若无其事地从身后出现,语气淡淡道:

“我觉得不必。”

“谢先生?”沈宁像是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

男生仰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不可以这样的,谢先生,做人不能忘本,谢先生对我这么好,为我做了这么多事,而我心里感激谢先生,如果不能用实际行动表达,那就实在太对不起你了。”

谢寅:“那也不需要......”

“为谢先生做一顿晚饭是我能做的最简单的事情了,如果连这都做不好,我还怎么为人呢?”

男生坚定地说:“谢先生,你放心吧,今天我一定做好晚餐,作为你这几个月一直照顾我的感谢!”

谢寅:“......”

他的表情就像如果他不能做好这顿饭他就不配为人,谢寅只好道:“那你加油。”

沈宁一脸郑重:“放心,我会的!”

谢寅看着男生唤来丽姨,两个人磕磕绊绊地在厨房忙活起来,里面时而传出碗筷砰砰锵锵的响声,时而发出男生的惊呼,类似于:

“丽姨这个菜要怎么洗啊。”

“啊丽姨这个菜还要切的么?”

“丽姨这个是生抽还是老抽啊?有酱油么?”

这普普通通的三菜一汤晚餐,简直比丽姨一个人做一桌子新年大菜还要热闹。谢寅的表情逐渐僵硬,下楼时他眉宇间淡淡的愉色早已消失不见,片刻后,他终于忍受不住地上了楼。

这有什么呢,不过一顿晚饭而已。

(大不了不吃算了。)

他专注在工作上后就没有再听到门,门口露出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

“谢先生,吃饭了。”

“好。”

谢寅起身下楼,餐厅已经摆好了碗筷,两人按照平常习惯入座。今天桌子上依旧是三菜一汤,有香煎马鲛鱼,酿豆腐,凉拌香椿和分成小碗的笋汤。

因为调料原因,桌前依旧香味扑鼻,只是单单一看,就知道这几个菜与平时的不同,马鲛鱼颜色略深,有煎过头的嫌疑;酿豆腐破破碎碎,渣滓掉了一盘子;香椿倒是还算规矩,就是怎么看都觉得很凌乱,就仿佛现代有些人提倡的凌乱美。

至于酱汁的浇法,鱼的放法更是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没有经验的厨房新人干的(谢寅自己都干不出这事)。

入座后,沈宁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满脸写着“期待”,他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谢寅率先动筷,他神色如常地伸出手,先夹了一块鱼肉。

第一口咬下去,他就顿了顿。

鱼肉鲜美可口,两面煎得金黄,虽然比往常色泽略深,却丝毫没有煎过头的说法,反而格外脆嫩,与里头滑爽鲜美的肉质形成鲜明对比。

他脸上神色不显,又夹了一筷子香椿。香椿本就鲜嫩,又只取了嫩芽部分,一口咬下去仿佛吸取到春日雨霖,而最重要的是上面的调味料拌得极好,让谢寅自己来说,就是跟丽姨一模一样。

谢寅并不算老饕,就算菜色偶有差别,他也不至于分的那么清楚。但如果说他吃不出区别,就说明至少不会差太多。

他压下眼中了然,不动声色地一样样品尝过来,才放下筷子,舀了口身前的汤。

沈宁歪着脑袋问他:“谢先生,怎么样?”

谢寅吞下口中毫无笋涩,只觉清爽甘甜的汤,看向他:

“你做的?”

沈宁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和丽姨一起做的啊,谢先生不是看到了么?”

“哦,那你做了哪些部分?”

沈宁掰着手指数:“我洗了菜,切了菜,给丽姨递了调味料,最后还确认了味道,最最后还盛到了盘子里端出来。”

谢寅:“所以你一点与菜味道有关的事情都没碰。”

沈宁睁大眼睛说:“谢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还铲了几下锅啊。”

谢寅:“......”

“嗯。”他用最平淡的目光看了眼男生,夸奖道:

“你做的很好。”

沈宁看着面前面色镇定如常的谢寅,又扭头看向旁边的丽姨,忍着笑对她吐了吐舌头。丽姨抿着嘴巴偷笑。

谢寅作为一家之子,当然不会对家里的小孩子生气了,但是孩子不听话也是要管教的嘛。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愉悦,为了表彰沈宁,谢寅还多吃了半碗饭。饭后他上楼,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是扣他“工资”好,还是把他的零食都收起来,要求他每天必须吃两碗饭好,或者可以把画室锁起来,反正他现在有音乐了。孩子嘛,为了健康成长,爱好最多只能有一个......

他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盘算着这件事,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丽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忧色道:“先生,你去看看沈先生吧,他在音乐室,现在还没出来。”

谢寅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墙上的钟,现在都晚上9点多了,平时这个点沈宁都要睡觉了,也是最近太过放纵,才致于他连基本的身体健康都松懈了,这件事自己也有错。

谢寅点点头道:“知道了,我去叫他。”

......

沈宁的音乐室经过装修后一点音都漏不出来,待在里面就宛若与世隔绝,只有一层蒙蒙漏出的光昭示着主人的存在。

谢寅右手放在门把上慢慢地向下拧。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他甚至能听到里面的锁芯层层解开的咔擦声,数秒后他用力往里一推,还来不及说话——

“啪啪——”

“啪!”

七彩的礼花炸出漫天的花瓣,轻而易举地蒙蔽了他的视线。一粒粒随着空气气流而浮动的铂金纸片就像是他小的时候在乡下举起过的烟花棒。

红的绿色黄的蓝的亮片落在地面,也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鼻梁上方,谢寅不适地眨了下眼睛,才恍惚发现有几片竟然停留在他眉睫。丽姨笑呵呵地捧着一个礼花筒,退开到边上,花瓣缓缓飘落,终于掀开了帘子。

对面男生手上持棒,娴熟地击打起了乐器,一串熟悉的音符从他的指尖溢出,那竟然是人们结婚典礼上常听到的那首曲子。

“梦中的婚礼”由架子鼓击打出来显出几分怪异,而在场几个人都无法分心顾及这,音乐的余震中,沈宁从凳子上站起来,弯腰捧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着的玫瑰花,一步步缓缓地走向大门。

谢寅这才注意到他竟然还换了一身衣服,难得的穿上一身正装,深蓝色西装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成熟。

男生面容沈静而深情,在丽姨捂着嘴的微笑中伸出双手。

“谢先生,今天是3月2号,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五个月纪念日。这五个月里,我每一天都过的很快乐,在今天这个日子,我想告诉谢先生——”

他浅浅地吸了口气,忽而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谢先生,谢谢你选择了我。”

谢寅的目光微微怔住,无人发声的空气猝然冷却了下来,只有飘着的几颗礼花无声地掀起浪潮。谢寅视线下移,定格在他手上捧着的玫瑰花上,花很新鲜,看得出来是精心保养,或许是下午刚刚订购的。

10月2号,那是他第一次踏入这栋房子,这个家门的日子,他已经忘了第一次见到这个男生的时间,但他们的“恋情”的确从去年的10月2号开始。

整整5个月,弹指一挥间。

见谢寅迟迟没有接过花,丽姨都忍不住急了起来,但她又不敢开口,只能脸上干着急。沈宁脸上表情未变,甚至比到他面前的时候还要甜蜜,温柔,又懵懂。仿佛整个人被爱所包围,连期待都变成了一种幸福。

谢寅注视着他的花许久,才再次抬起眼看着男生的眼睛,他伸手接过玫瑰,轻轻俯下身体,用害怕他会消失般的力量拥抱住面前男生。

“也谢谢你,来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