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寅说到做到,当晚就命人当着沈宁的面锁上了画室,钥匙被扔进了谢寅的房间抽屉。
沈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梦幻天堂就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被封印,难过的像是被偷了奶酪的小老鼠。
而残忍的谢总甚至还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沈宁会跑进画室偷偷画画(主要担心一家子人会帮他欺上瞒下),周末这天拎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去了公司。
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明明是周末,公司上下却有不少人在加班,沈宁进去的时候看到总经办约莫有一半的人在,但邵正觉并不在。
这是沈宁第三次到谢氏集团大楼,这座钢铁巨兽依然让他陌生,连带着只有少半人的大楼都透着淡淡的凉意。谢氏集团的企业文化并不讲究愉快友好,开心工作什么的,反而十分等级森严,这种高强度高要求的工作环境也使得这座大厦内部也和外观一般冷硬。
沈宁总觉得自己像是误入原始森林的新人类,然而这种微妙的心情在他几乎是被谢寅捏着后颈提进去时,就消失不见了。
诸位小姐姐小哥哥震惊的目光下,谢寅把他“拎”到沙发上,轻轻一放,转身将一本崭新的素描稿和几支铅笔扔在他面前,道:
“画你的。”
沈宁微微震惊,因为谢寅在车上的态度就仿佛从今往后都不让他碰画稿了,没想到他会“贴心”地为他准备纸笔,以消磨着悠闲的周末时光。
他心中感动,抬起头真诚地说:
“谢谢先生。”
不过,很快,他就为自己过早的感动感到后悔。
他坐下后没多久,外面的助理小姐姐就端着零食牛奶,现泡的奶茶进来了。
一式糖果巧克力饼干散开在桌子上,为了让沈宁画画方便,谢寅还特意让人搬了小板凳过来。一张桌子,一枚凳子,还有零食,纸笔,沈宁心情复杂。
怎么说呢,他现在就像是下了课还不回家,被家长带到公司,边等家长下班边写作业的小学生。
小学生沈宁心情复杂,他看了眼上方已然进入工作节奏的谢寅,心说还是算了,他就这么一个人,拉扯一整个家也不容易。
沈宁进入绘画后很容易就全身心投入,除非身体抗议,否则一画就是一整个下午或者晚上都是有可能的。
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线从巨大的落地窗射进,高大的沙发挡住了大半阳光,仍有不少直接铺在男生雪白的颈部。男生背影悠然,姿势舒展,从肢体动作中透出些许愉悦,乌黑的头发在金箔下晕出一个个微小的光圈,几根头发丝打着转,勾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黑咖味道。
沈宁手中的笔还在纸上涂画,忽然一个轻柔女音在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地方响起:
“你好,沈先生。”
沈宁茫茫然地抬起头。
之前见到过的助理小姐姐精致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声音又脆又甜,她轻声道:
“沈先生你已经画了一个小时了,该起来休息休息了。”
沈宁依旧一脸迷茫地看着她,过了会他又转向上方依旧沉浸在工作中,连脸都没有抬一下的谢寅。
“是谢寅叫你......”
助理小姐姐脸上笑容完美,以老道的职场方法说道:
“谢总担心您的身体,让我每过一个小时叫一次您,让您至少休息十分钟。”
沈宁:“......我知道了,谢谢。”
等到小姐姐离开,沈宁才一脸“学废了”的表情看向谢寅,那个男人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大概他心里也早就忘了“一个小时”的嘱咐,然而就是有人恪尽职守地为他完成任务。当老板就是这种感觉吧。
沈宁慢慢地站起身,端起桌子上冷掉的奶茶喝了一口。谢寅的办公室非常得大,又极为敞亮,坐落于市中心最繁华商圈,的确给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沈宁面朝着落地窗,白皙的脸庞在上午温暖的阳光下被调出半透明的质感,他又看了眼上面桌子后的男人,见他全身心地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转身往外面走去。
他刚出门,外面总裁办的小姐姐小哥哥就站了起来。
他笑道:“放轻松,我只是热一杯奶茶。”
刚来提醒他的小姐姐连忙道:“非常抱歉。”
“没关系。”沈宁觉得很有趣,他从来没有做过正常的工作,不太能体会社畜的心情,但总觉得他们在谢寅面前战战兢兢,对待他宛若服侍上古贵族般的态度很有趣。
既有趣又让他这样的普通人心生气愤。
啊,万恶的资本家。
沈宁一边感慨一边把手上的画稿递给她:“给你。”
小助理微微一愣。
“给我么?”
“嗯。”
她展开一看,画里的人就是她,其实不止有她,他将整个总裁办都画了进去,光洁透明的办公室,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或俯首一脸专注,或站在饮水机旁边神色肃穆,阳光从一边的小窗户摄入,整个画面干净,严肃,又不失温柔。
助理原本对他只是对待一个“老板的情人”,恭敬之中带着疏离,此刻才仿佛透过“老板的人”这个前置词,看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温度。
“谢谢你,画得真好。”
“还好吧,其实素描不是我专长。这个奶茶是怎么泡的?好好喝啊。”
“哦,这个啊......”
沈宁在外面磨蹭着学习泡奶茶,屋里桌子后的男人揉了揉干涩的眼角,终于转动视线搜寻那个人的痕迹。他在办公室里没看到人,透过两个办公室之间磨砂的玻璃,才隐约看到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男生指手画脚地和他的助理说着话,几个人时而发笑,一片融融光景。
谢寅唇口露出几分浅笑,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工作。
沈宁在十几分钟后又回来了办公室,顺便还带回了一大把零食,这都是助理们的私藏。考虑到这都来自谢寅的下属,沈宁思索后,还是上前,在男人桌子上撒了一把。
谢寅看了眼他,没说话。沈宁重新坐回座位,又支着下巴,开始构思素描。
大约十来分钟后:
“谢总,市场部的张总来了。”
“叫他进来吧。”
这位张总年纪不算很大,大约三十出头,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很有成功人士的精英风范。谢寅御下严明,但对高层却并不苛刻,对于能干的人也很是亲和。这个张总监是他亲自从欧美企业挖来的,性格上也比较开放,一进来就道:
“谢总,关于海滨水利工程的案子......”
肉眼可见的,他的视线在进入办公室后从正前方男人的身上90°旋转转到了正低着头画画的小男生身上。
“谢总,这位是......”
谢寅看了眼丝毫不受影响的沈宁,淡淡道:“朋友。”
“朋友......”张总监摸着下巴,目光在一身正装,气势逼人的谢寅和一头乌发松软,连帽卫衣裹着脖颈,低着头只露出一点圆润下颚线和圆嘟嘟脸颊的男生回来,微笑着上前道:
“谢总,经过分析,之前的调查......”
这位张总监逗留了二十多分钟才离开,走的时候又瞥了眼至始至终没有抬起过脸的男生,脸上带着兴味神色。
谢寅正在翻阅张总上交的报告,门外:
“谢总,财务部的高经理说有事情要向您汇报。”
谢寅微一蹙眉:“让她进来吧。”
“是。”
高经理也是个三十多岁的职业精英女士,她一进门目光飞快地扫视全场,在睁大了眼睛手上快速动作的男生神色稍一停留,上前道:
“谢总,关于下一年度的预算,我有一个小问题......”
高经理提出的问题果然非常小,一般财务问题都要消耗较长时间才能解释清楚,她很快,说了十分钟就退场了,临走前依然再看了沙发边上的男生一眼。
高经理走后,约莫过了十五分钟。
“谢总,行政部的许总......”
“行政部今天也上班?”
助理:“呃......”
谢寅放下笔道:
“看来他们今天都有很精力,你通知市场部,营销部,财务部,还有行政部门,周一下午1点半开会,正好把明年第三季度的预算再分析一遍。”
“......是。”
助理走后不久,才到沈宁的“一小时”之约,他起身伸长双臂做了个懒腰。在全身嘎吱嘎吱的响动中看向上方若有所思的男人。
“怎么了?”
“没什么。”谢寅淡淡道:
“现在11点了,你是要助理把饭带上来,还是去公司食堂吃?”
“这里有公司食堂么?”沈宁一愣,立刻道:“去食堂吃。”
画画的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观察生活,一些普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或许就能成为画家的灵感源泉。沈宁跟谢寅下了电梯,往食堂走去。
说是食堂,其实已经和餐厅差不多。这个大楼共有两层作为食堂,一层专供普通员工,另外一层则面相中高层以及访客开放。
菜色都是现炒的,中西都有十分丰富,当然相对价格也比较昂贵。但和外面一比,性价比就非常高了。
谢寅作为老总,并不像常人想得那样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工作繁忙之时,员工餐厅是他常去的地方。他出现时,已经在出混合着好奇,轻视,嫉妒,兴奋的怪异神色。
餐厅非常得大,占了足足一个楼层,当然里面还包含咖啡厅和小型休闲厅,但也足以比得上随便一家市中心的餐厅了,每一张桌子都隔了近两米远,宽阔的空间予人自由的空气。
沈宁进去后向着四面观察了下,先是看了看点菜区,再是观察用餐人群,偶尔会对上投向他的好奇视线,他一一接收。
谢寅停下来问他:“里面有包厢,要进包厢么?”
“不用了。”沈宁道,他选了一个靠窗位置,方便更加观察。
“我坐这里就行。”
谢寅跟着他坐下,很快工作人员上前,略有几分拘谨地将菜单递上来。
沈宁还在观察员工餐厅的气氛,手指隔着冰凉的纸面被点了一下。
“先点菜。”
“哦。”
餐厅里的菜单有带图,质量看着都很高,沈宁这会儿也饿了,盯着单子道:
“我要一个清蒸鲢鱼套餐,还要一个巧克力蛋糕,带走。”
“一份意面套餐,还有他的清蒸鲢鱼不要加辣子。再来两杯热水,今天的巧克力蛋糕里加了酒精么?”
服务生微微一愣,道歉道:“我去问下甜点师傅有没有加酒精。”
沈宁看了眼谢寅,没说话,过了会那个人回来,道:“岩溶巧克力里加了朗姆酒,巧克力慕斯里面没有加酒。”
“那要一份巧克力慕斯,没事了,下去吧。”
员工拿着菜单离开了。
等到服务员离开,沈宁才问:“清蒸鲢鱼为什么要加辣子?”
“有人喜欢。”
饭还没有商,沈宁无聊地观察着餐厅内的情景,忽然问道:
“谢先生,想进入你的公司的话,至少要什么学历?”
“没有一定的学历要求,但首先一点就是不能好吃懒做。”
沈宁:“......”
他耐着心说:“工资福利怎么样?这儿的服务生也算公司员工么?享受公司正常补贴么?”
谢寅抬眸看着他:“如果你有兴趣了解我们公司的话,我可以动用职权让我们人事部总监直接和你对接。”
沈宁连连摆手:“不要了。”
他确定了,谢寅真的在针对他。怎么一点小事,还没生完气。
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有点亏,出声为自己谋取正当利益:
“谢先生,你对我也过于严苛了,你自己不也是偶尔会工作到太晚就直接在书房睡了。当然——在浴缸睡着和在书房睡着是两回事,但作为同样为某件事情而耗费心力过的人,我觉得谢先生应该能理解我,我充其量只需要收到黄牌警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限制人身自由。
啊,当然了,也不是说他很有意见,毕竟巧克力慕斯还是挺好吃的。
谢寅从未曾停歇的邮件中抬起头,他的目光异常平静,一对稍显锋利的乌瞳沈静而从容,面容优雅地像是在和朋友喝咖啡。
事实上,他也难得地在和沈宁讲道理:
“你知道成年人和未成年人最大的区别么?”
“成年人深谙世界的法则,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而未成年总是充满好奇,无知而无畏,如果没有一根绳子牵着他们,他们随时有可能让自己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因此世界才设定让成年人监护未成年人。”
沈宁抿了抿唇,试图抨击他的理论:
“谢先生,就算是成年人也会有误判情形,造成伤害的情况,而且成年人造成的伤害远比未成年人来的更严重。”
谢寅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作为比未成年还有破坏力的你,更需要有人监督了。”
沈宁:“……”
大意了,这是诡辩。
沈宁看着从容收回目光的谢寅,真诚感慨:
“谢先生,你以前一定是学校辩论队的吧。”
“没有。”谢寅淡淡地道:
“我没有玩这种青年少游戏的时间,不过的确有好几届的辩论队优秀选手现在是我公司的员工。”
沈宁一瞬间百感交加,他很想问他大学的时候是不是没朋友,但基于他可能会说他的确没朋友,因为所有有资格当他朋友的人都进公司当他下属了,沈宁沉默地拉上了嘴巴。
两个人“交锋”的功夫,那边刚刚服务过他们的员工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临桌的一个男人拉住。
“张总监?”
张总监眼睛瞅着几桌开外的顶头上司,小声地问:“刚才谢总都说了什么?”
“谢总说......谢总问巧克力蛋糕里面有没有加酒。”
张总监一愣:“谢总吃巧克力蛋糕?”
一旁的面容精致的女士没好气地说:“肯定是为他对面的人点的呗。”
“这样,那有没有加酒啊?”
“一款加了,一款没加,谢总要了没加的。”
“谢总的小男朋友竟然如此清新脱俗,老实说,谢总是不是动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比如......”
他旁边的男人:“比如,你敢反抗,我就让你无法在这个城市呆下去!”
女士:“你们两能想着点谢总好么?”
张总:“没办法啊,谁叫那个小男生看起来这么乖,最多刚成年吧,看脸上的胶原蛋白,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哎,谢总造孽啊。”
“谢总也才二十七岁,而且谢总青年才俊,没有一样不好的!”
“再怎么青年才俊对未成年出手就是禽兽啊!”
“肯定成年了啊!”
“你知道?”
“你又知道?”
那头一桌子人低头八卦,谢寅沈宁那边给他们插队做的午餐已经来了。
套餐和图片展示的一样,除了主食还有一小碟青菜,腌渍黄瓜,一盅蛋羹,一盘饭后水果;青菜极其鲜嫩,几乎看不到油渍,清爽得让人食欲大增。蛋羹飘着淡淡鸡蛋香气,黄瓜酸爽可口。
沈宁在盘子端上来得时候就闭嘴了,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一盘占据餐盘面积最大的清蒸鲢鱼,用筷子一点一点地扒开鱼肉。随着他筷子一点一点的动作,粉碎的鱼肉肉末一般掉落进铺满细姜和小葱的汤底,就如同沙砾进入河岸,小鱼游入大海,纷纷扬扬,跟飘雪花似的。
谢寅看着他宛若三岁小儿般的动作:
“你这样还能吃?”
沈宁抬头:“啊?”
“可是我习惯先挑出来,否则有刺,我大概率会中招。”
“拿过来。”
看不下去,谢寅伸手挪了下盘子,把那盘鱼肉放到两人中间位置,筷子快速在盘子上比划了几下,大块大块的鱼肉被分开挂在骨刺上,他又把一个空碟子拿进,把鱼肉划进盘子里,道:
“慢点吃,可能会有小刺。”
“哦。”
两个人开始沉默地用餐。
......
“谢总是在分食自己的食物么?不会吧,那还是别人的食物绝对不碰,被别人碰过的食物绝对不会再动第二筷的谢总么?”
女士:“你很有经验?”
张总监:“我只是在进入公司之处尝试着和谢总打好关系。”
“你好好工作就是和谢总打好关系了。”
“巧了,邵助理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张总监又惊呼了下,宛若菜市场看八卦的大叔:
“哦,天哪,谢总把食物分给了那个小男生,他在照顾他!”
“我要拍照,不行,会被发现。天呐,我要立即发给朋友圈,食堂有监控么?我可以要监控截图么?”
女士:“你想死么?”
两个人在食堂吃了一顿饭,马上周一上班全公司都开始流传“谢总周末带情人来公司,在员工食堂你侬我侬,互相喂吃巧克力蛋糕,事后还有人看到两人在电梯间法式接吻”的绯闻,以至于下周开始,食堂巧克力蛋糕订单大幅度增长,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沈宁和谢寅以不逊于在家的良好用餐礼仪吃饭了饭,这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谢寅看向连打哈欠的沈宁,道:
“我中午有事要出去,你自己进去午睡。”他语气蓦然一变:
“不准让我知道你在里面画画。”
沈宁心说就算我在画画你也不知道,你不是下午要开会么?
谢寅似乎看透了他内心所想,伸手捏了下他脸颊,神色温柔地说:“如果你不听话,我会知道的。”
沈宁被他话中若隐若现的变态杀人狂气息激得一凛,恭谨道:
“我会好好睡觉的。”
谢寅这才算放过他,临走前还让助理把慕斯放进冰箱。
谢寅的小休息室,沈宁上回就来过了。这里一定有人专业整理,被子松松软软,宛若阳光温暖。而屋内布置简洁整理,地面一尘不染,极具谢寅风格,
床边衣架上挂着一件深灰色大衣,若有似无的发散着谢寅身上那股混合着檀木和雪松深沉又凌冽的气息,沈宁有一种微妙的错觉,就好像自己被谢寅这个生物给包围。后来他一想,这绝对不可能:
“......谢寅的卧室才不可能这么小。”
他打了个哈欠,拖鞋钻进被我,慢慢地阖上眼睛,在一片温暖安心的空气中逐渐坠入梦乡。
......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格小窗被深色帘布挡住,拒绝了一切外来访客的窥探。浓重的阴暗之中,人的视觉失去了时间的判断力,天光仿佛已经在地平线外褪去,一切归于宁静,只余下屋内这一展温柔的灯光,充盈着无尽的耐心和关怀。
沈宁虽然体虚多眠,但他本身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一点动静都能惊扰到他,隐隐绰绰的光芒下,一个脚步声向他靠近。黑影幢幢地摇晃了几下,最终停在床前。
天花板筒灯莹白色光线均匀地铺下,从他微低的头顶向两边分散,在床上男生脸上落下一道沉且暧昧的影子。沈宁眼皮因这细微的变化而动了动,眉毛不安地皱起,过了会,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皮子,在大脑近乎一片空白当中看到谢寅站在床头。
他的目光正投在自己身上,见他醒来眼神就移到他脸上,表情带着一贯的淡然。
他说道:“你醒了?那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他把放在床头的一个盒子拿过来,坐到床边,打开皮质高档的盒子,露出里面一个弧形闪光的圈。
沈宁看着里面的玩意,表情呆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谢寅,短短数秒他眼中闪过迷惑,不解,震惊,感动,哀愁,幸福,最终定格在一抹坚毅的微光下。
男生抬起头,对着谢寅认真道:
“谢先生,就算我们有契约情人合同,但离婚的时候,我还是会分走你一半财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