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在进行重大活动之前,他们还是得先按部就班地回家,洗手,吃饭。
黑色宾利绕过了好几个街区,才道了一家装潢十分复古的饭店。这是一个两层楼饭店,店看着并不大,甚至看着还有点破旧,但单看它的地段,看它周围无一不是富丽堂皇的商厦,就知道内里定有乾坤。
这是海城一家百年老字号,做的是本地料理,据说这家店老板换了好几茬,从原始普通商人到□□,后来又换成国家经营,最后回归私人老板,众说纷纭,历史复杂,但总归一句话:
好吃。
这家店除了堂食,还是外卖,外卖都是拿号码约的,倒不是说普通人就约不到,但总之这个凭号取餐听起来就很高档。
沈宁的号码是丽姨给的,他下午回来前跟丽姨打电话,说起上回吃的腐皮卷和狮子头都特别好吃,还想吃。丽姨就临时给饭店打电话,又因为沈宁正好回来,就跟她说回来的时候去拿下。
不管是平民沈宁还是有钱人谢总,凭号排队取餐都是常识,这家店门口没有很大的空间,只有两排长椅供人休息,上面坐的不是老人家就是小朋友。谢总自然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坐,不过幸好店内人不多,拍了没几分钟就快轮到沈宁了。
沈宁本来一心只想着他的腐皮卷和狮子头,但他看到另一个预约窗口排满了人,人数显然比自己这边多多了。他心中好奇,问门口一个服务生:
“你好,请问那边是卖什么?”
服务员微笑着说:“这是本店于上周开始售卖的一款美食,糖醋小排,小排是专供本店的肉店鲜杀了送来的,酱汁配方是本店独门研发的,味道和外面的都不太一样哦。”
沈宁听着听着,身为纯正华夏人民的DNA动了。
他道:“很畅销么?”
服务员依旧应对完美:
“目前非常受到欢迎。”
沈宁舔了舔嘴角,又看了几眼,问道:
“那现在可以加点这个么?”
服务员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客人,目前小排数量有限,都是需要预约才有的。”
“这样啊......”
或许人就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格外关切,眼看着就要轮到沈宁了,他忽然抬头,对排在他身后的谢寅道:
“谢先生。”
谢寅面无表情:“想都别想。”
沈宁一步上前,快速地拿出号码,等窗口里的人现切打包,他取了袋子后走到边上。
“谢先生,你不是也很喜欢吃排骨么?”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怕不想知道,也了解对方简单的口味偏好,生活习性。
沈宁努力劝服他:“还是糖醋的,谢先生你不是很喜欢吃醋溜鱼,糖醋排骨么?今天丽姨没有做糖醋红烧类的吃的,我们在这里买了,如果真的很好吃的话,让丽姨想办法把酱汁调出来。”
“你看,丽姨也很想尝一尝小排的味道。”
沈宁把手机递给谢寅,一个亮着的对话框里,正向外播出带着乡音的熟悉女音。
“你什么时候......”
他看谢寅有所动摇,加把劲继续道:“晚上有糖醋小排,狮子头,配上香喷喷的香米,还有丽姨拿手的辣汁浇鱼,清焯西兰花,啊,西兰花不算。”
“不是很完美么?酸甜清辣都有了啊,对了,还有消食的汤。谢先生,我只要尝一口就好了啊?”
“大不了我不吃狮子头,谢先生,糖醋小排真的很好吃,酸酸甜甜,一口咬下去皮肉又酥酥脆脆,酱汁和肉汁混合在一起,香味在口中蔓延......”
面前男生一脸前所未有过的毅力模样,说服着他,手机里从小照顾他的阿姨也说着想尝尝,两个人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脑中打转,一口一个“糖醋小排”,“糖醋小排”。
谢寅忍不住扶住额头,想要把“糖醋小排”这四个字扔出地球。
......
三分钟后:
“麻烦张总了,下次请吃饭。”
“是,家里人想吃,好,下回约。”
谢寅挂断了电话,才复冰冰冷冷地看向一旁睁大眼睛等待的男生,看他神色不愉,男生立刻乖巧道:
“谢谢你,谢先生。”
谢寅冷漠道:“下不为例。”
沈宁:“没问题。”
谢寅看着满脸注意力都被小排吸引过去的男生,太阳穴有一丝的抽疼,他完全能够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是怎么在私下说他的了。
......
买完了熟食,两个人才往家里去。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放下菜丽姨就从厨房小跑出来,连声道:
“两位先生回来了,来来吃饭了,好晚了。”
这个点,就连谢寅都饿了,别说沈宁了,虽然路上他又吃了一点小零食,但完全不足以填饱他既容易饿又容易饱的肚子。两人洗了手之后就立刻上桌,丽姨把沈宁期待已久的糖醋小排端上来。
这个小排的酱汁的确与众不同,可能里面还加了柠檬汁,酸味极其清爽,连带着甜味都被压制着,甜而不腻,很容易让人一口气吃好几个。
沈宁完全违背了他向谢寅起誓时什么“只吃一口”,“少吃一点”的鬼话,一碟子糖醋排骨,有一半进了他肚子。
饭后,他摸着圆滚滚暖烘烘的肚子,满意得不得了。直到他摸上腰边若有似无的一圈软肉。
?
沈宁:“???”
谢寅也已经放下了筷子,慢慢地喝茶消食,看到他脸上陡然变化的神色,道:
“怎么了?”
沈宁皱着鼻子。
“我好像,长小肚子了?”
谢寅神色微微一顿,没什么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徒余下沈宁疑惑不解。虽然他吃了睡睡了吃,可是以他的身体状况,营养不良都有可能,断不至于到有小肚子的地步啊?
难道真的是穿越以来营养过于丰盛了?
丽姨也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都注重身材,连忙安慰道:
“先生只是刚刚吃饱,还没消化罢了,沈先生哪里胖了,你再瘦,衣服都穿不了了。”
沈宁倒不介意胖,但是他的确非常在意啤酒肚,从少年时期看到班主任和校长的啤酒肚开始,那玩意就成了他的噩梦。
男人,不可以,有,啤酒肚!
想到这,沈宁飞快起身,道:“谢先生,今天的饭后散步,我也一起去。”
谢寅看都没看他。
“随便你。”
......
谢寅有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他散步过后,偶尔还会去家里的健身房锻炼一个小时。健身房与沈宁是绝缘了,但散步还是可以的。
夜晚的别墅庄园,两旁路灯将枝条蒙上一层淡淡暖光,就像圣母画里的圣光,两旁花枝摇曳,淡淡香味随风而来,又很快散落。
沈宁脸上戴着口罩,除了裹了一件外套外,还戴了一条围巾,就是谢寅之前随手缠到他脖子上的。围巾质地很好,柔软顺滑,手感微凉,戴上去却非常温暖,密不透风。因为上面没有商标,沈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他之前都没问,现在想到了,就随口问:
“谢先生,这是什么牌子的围巾啊?很好用。”
谢寅低头看了他一眼,道:“是我个人资助的一个设计师制作的特别款围巾,目前没有牌子。”
“手工制作?”
沈宁歪了歪脑袋,大概是很珍贵的意思吧。
“那就谢谢谢先生了。”
“嗯。”
谢寅出来的时候没有加衣服,只是披了件休闲外套,夜里风凉,沈宁看着他后颈被风撩起柔软乌发的样子,想了想,慷慨道:
“谢先生,要不我把围巾借你吧。”
谢寅嗓音中带着不明显的嫌弃:
“不用。”
好吧。
男生收回解围巾的手。
......
两个人初始还能走在一条线上,渐渐的距离越拉越大,转眼间已经有小三米距离,沈宁皱着眉,抬头看着前方一个背影,忍不住喊道:
“谢先生,你这是在散步么?”
谢寅回头,比对了下两人距离,淡淡道:“是你走太慢了。”
“......哦。”
沈宁不情不愿地加快步伐,然而没过两分钟,他就:
“不行,谢先生,我走不动了。”
男生坦坦荡荡地说着,抬起屁股,坐在人工池塘岸边上一块大石头上,石头有两块小石头做类似台阶的效果。他坐上去后两条腿自然垂落下来,脚踝在离地面二十公分位置轻轻摇摆着。
风从他左侧吹过来,他整张脸都被包裹在围巾之下,脖子和下巴自成一体。只露出两只红红的耳朵,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月色和暖橘色灯光营造的朦胧夜色中闪闪发亮。
他晃了几下腿,开始打盹,眼神迷离。
谢寅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蹙眉道:“才走了十五分钟。”
沈宁连打哈欠:“也很久了。”
他用手指擦拭掉眼角朦胧水珠,又打了几个哈欠,擦擦鼻子道:
“谢先生,休息一会会吧,就五分钟。”
他们现在在的位置已经离别墅有一点距离了,因为一路过来都是小路绕弯,虽然说不至于真的迷路,但认不出路在里面转圈圈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尤其对方是沈宁。
谢寅微一沉吟,走到他边上,看着池塘里借着月色肆意玩耍的小鱼。有几缕水草飘飘荡荡,和岸边垂下来的树枝快要融为一体。野草和杂花从石头缝里扎出一个小头,透出野生自然的气息。
身后的男生忽然“嗯”了一声,谢寅转过身,看到有一只小狗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摇头晃脑,像是找不到了方向,过了会它察觉到有人在,非常不怕生地摇着尾巴小跑了过来,在沈宁的脚下绕圈圈。
小狗非常可爱,雪白的毛发,眼睛又大又亮,瞳孔里充满了信赖。沈宁低头哄了两声,小狗又跑到谢寅脚下,像是闻什么味道般转了两圈,过了会,又回到沈宁旁边。
沈宁语气略带骄傲:
“谢先生,它喜欢我超过喜欢你呢。”
“......”
过了没一会,另外一条小路上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小狗立刻抬头摇尾巴,看都不再看沈宁一眼,快速地又从灌木丛里钻了进去。
沈宁:“啊,走了。”
说完,他就无趣地伸出双手,伸了个懒腰。
那天去乡下的时候,也有条狗被他带了回来,可能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吸引犬类生物的特质。谢寅看着石头上浑身松懈,几乎可以说丝毫没有防备的男生,道:
“你喜欢狗?”
沈宁没有任何犹豫:
“不喜欢。”
“......”
可能也察觉道自己回答得太过绝情了,沈宁想了想,委婉地说:
“以我的身体,每天只能坚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近距离接触动物,时间久了的话动物和我肯定得没一个。”
沈宁更加委婉地提议:“所以如果谢先生想养小狗的话,可以换一栋房子养我,我不介意的。”
这是什么爱丽丝梦游仙话,谢寅冷冷地撇开了眼。
“好了。”沈宁吸了口气,从石头上跳下来:
“谢先生,我们回去吧。”
......
......
最后到家之后,两人互相道了晚安,一如往昔,友好分手,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晚上沈宁睡得十分安然,丝毫没有烦恼,但第二天一早他醒来后,就陷入了苦思。
他有一个很深沉的困惑,那就是:
“丽姨,谢先生喜欢什么啊?”他不解:
“谢先生这种阶级的人,平时约会都干嘛?”
丽姨捂着嘴偷笑:
“不管沈先生做什么,先生都会喜欢的。”
CP粉就是这点不好,永远认不清蒸煮其实关系并不好的事实。
沈宁怀揣着淡淡的惆怅,问了家里所有人,甚至拉上一周才来两次修剪花园的园丁问约会步骤。
从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口往下看,簇簇拥拥的庭院当中,穿着灰白相间的格子毛衣的男生半仰着下巴,一张嘴开开合合,一会吐露语言一会又凝神倾听。
初晨浅金的光线像跳动的金箔,从男生挺拔的鼻尖疏忽跃至凸起的喉结,最终几条折线一起收于紧实的领口。
被光晕染开的瞳孔看不清晰,只是眼里闪烁着迷惘之色,神思不解,好似十分苦恼。
他的这份纠结传递到了谢寅身上,早餐的时候,谢寅终于屈尊降贵地开口问他:
“你从来没有约会过么?”
“没有啊。”沈宁扳着手指头数还是数不出来一个,最后他放弃道:
“我连和女孩子单独出去的时候都没有,集体行动不能算约会的吧?”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的一个多月,他都没有过约会,仔细想想,似乎也是个遗憾。只是就算遗憾,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填补空缺。
譬如谢寅,就不该是第一次约会的对象。
他一边苦恼一边顺手接过谢寅递过来的果酱,涂抹在面包片上。
最终,他只能道:
“如果我做得不够好,谢先生,请原谅我吧。”
“没关系。”谢寅休息一晚后心情不错,难得大方地说:
“我可以适当降低标准。”
——
“我是说可以适当降低标准,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胡乱作为!”
从出门到现在,谢寅和沈宁一起度过了四个小时。
这四个小时里,他们一起经历了:
去电影院看电影,因影院音响太强,环绕音噪音过大,沈宁耳膜坚持不住而在电影开场十分钟后离场;
去商场选购奢侈品(这甚至还是谢寅负责出钱的),因周末商场人流太大,气味混杂,人声嘈杂,沈宁呼吸不畅而速度离开(他们甚至没坚持到靠近奢侈品店);
去书店看书,因沈宁皮肤不小心蹭到了一块还未完全干掉的油漆差点出问题而告终;
到了中午,因预定的餐厅更换主厨味道发生巨变时,在吃方面素来严苛得谢寅终于忍耐不住发火了。
“你在事前就应该做过调查,如果有更换主厨的情况,重大场合就应该规避风险,保守选择安全度更高的餐厅!”
沈宁很想跟他说一般人是想不到这些的,而且约会应该不算重大场合,但一看到他怒气沉沉的样子,就识相地闭嘴了。
餐厅内部的洗手间里,谢寅只手撑在洗手台上,一滴还未干涸的水珠从他挺翘的鼻梁一路下滑,沿着滚动的喉结没入西装领口。
他的皮肤本来就是冷白色的,遏制的愠色之下,一张脸透着森然的威慑,让人望而生畏。只有一双乌黑瞳孔反而是因怒生出几分阴郁,黑沉沉的眼珠子裹挟着过分深邃的冷光。
沈宁手上捧着一块毛巾,心不在焉地看着谢寅的嘴唇上下开阖,吐出毫不留情的贬低言论,心说这个人生气的时候还挺好看。
他正在走神,目光陡然撞上镜子里头男人乌沉沉的目光,身体猛地一凛,露出乖巧表情。
谢寅接过他手上毛巾,擦干净脸,眼中的愠色才渐渐敛去,不愧是一个成熟的社会工作者。沈宁抬着手,恭敬地接下谢总裁用过后的毛巾,放到边上。说:
“谢总,您放心,我以后肯定把这家餐厅列入黑名单里,再不启用。”
谢寅冷声道:“你不需要下次了。”
沈宁:“......”
行吧。
他慢慢悠悠地陪着谢寅下了楼,又给他买了杯咖啡赔罪。在经历了以上种种失败之后,本市龙头企业谢氏当家总裁和他的小情人,最终选择了坐在免费的公园里面晒太阳。
海城上周才台风过境,寒潮刺骨,到了周末全市境内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午后阳光明朗宜人,秋风送暖,公园台阶上飘着落叶,一排排木制长椅闪闪发光,举目望去,有不少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行人慢悠悠地踱步。
沈宁双手撑在椅子两边,左右张望,仿佛在欣赏秋日的风景,一片草地上有家长带着孩子在吹泡泡,五光十色的泡沫在气流作用下慢慢腾升,看起来就像到达了童话乐园。沈宁悠悠地看了一会,目光再次移动,直至定格在公园门口一个冰淇淋小店上。
他看向低头捧着杯咖啡的谢寅:“谢先生,你要吃冰淇淋么?”
谢寅的棕灰色大衣披散在长椅上,他狭长的睫毛颤动了下,停驻在羽睫上的光点被猝然掀翻,露出一双乌沉沉的眼。
沈宁被这双眼睛看的有点怂,谢寅还没说话,他就已经小跑了出去,走到冰淇淋车面前,伸出手指了几下。
没多久,他就举着两个多色的冰淇淋回来了,把其中一个大的给谢寅:“给,谢先生。”
“......”
谢寅接过冰淇淋,这玩意他可能有十几年,说不定二十来年没吃了,乍然看到,脸上都有些说不出是怀念还是什么的神色。
沈宁看他迟迟没有动口,就真诚地“劝”他:
“没关系的,很多小孩子都吃的,应该不会生病。”
应该。
谢寅仿佛无视了他带着阶级歧视的话,慢吞吞地咬了一口。不管他有多少年没吃冰淇淋了,总之人吃冰淇淋就是一个模样,就算是谢总,也是很正常的吃法。
反倒是旁边的沈宁,他舔了几口上面的冰淇淋球之后就开始咬边上的皮,因为冰淇淋还没吃完,他咬得鼻子上脸颊上都蹭上了雪白的奶油,东一块西一块,像一只偷吃零食的小花猫。
谢寅看了他一会,问:“为什么要这么吃?”
“啊,这个啊。”沈宁舔掉嘴角的奶油屑,解释道:
“因为我不能多吃冷的,所以只能尝一点点。”
“已经让老板给最少的奶油了,可是还是好多啊。”他苦恼地说。
冰淇淋皮只有一小点,更何况还要托着上面的球,他很快咬完了,遗憾地扔进一边垃圾桶里,走回来慢慢地擦手。
他的动作非常细致,透着一股无所事事的悠闲,神情专注。
谢寅注视着他手上的动作,等到他好像完全确信了自己擦干净手和脸了才说:
“鼻尖上还有。”
“哦哦,谢谢先生。”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丽姨一起叫他“先生”了,谢寅并没有特意关注。
吃完了冰淇淋,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两人正对面,有一对年轻男女坐在一起,本来还只是肩靠着肩,乌黑的头发丝缠绕在一起。慢慢地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周末阳光明媚的午后交换了一个吻。
谢寅出神地看着,享受这难得的悠闲午后,直到挨在他肩上的男生忽然开口:
“谢先生。”
谢寅微微扭头。
脸颊被晒得微红的男生认真地看着他,一脸正经地说:
“我们开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