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危

“人家可跟大集团老板好着呢,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妹妹。”

他尾音轻佻,语气带着极其暧昧的明示,是个上过初中的人就能联想到的答案。男的一听“大老板”立刻想到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群人目光瞬间不屑,嫌恶又轻蔑地看着沈宁说:

“原来是小白脸啊,我说他怎么一副假正经的样子,原来是要当贞节烈妇给金主看啊。”

“话别乱说。”林少意味深长地说:

“人家说不定只是好朋友呢。”

林少见过谢寅带沈宁来,自然知道谢寅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中年老板,但是他故意不说,就是要让人误会。

而同样的,沈宁只在上周的party中和谢寅同时出现过,林少只可能在那里见到过这里,沈宁回忆了下,他在后面见到的那个party主要人物里没有面前这个人,说明他并不是谢寅圈子里的,很可能连陈瑜圈子里的都不是,陈瑜不可能不提醒他。

两个人脑子都转的飞快,然而对于现实都毫无影响。远水救不了近火,一个高高在上的谢氏总裁救不了被混混同学围在校园里的沈宁。

车子的男人看着露出警戒姿势的沈宁,忽然笑道:“我说,难道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不应该好好‘交流交流’么?”

他轻佻地说:“你是谢总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来,上车,哥哥带你去玩。”

沈宁刚想拒绝,他身边一圈男的就上前一步展示他们的“势力”,沈宁被逼得身体几乎贴在路灯杆子上,他有轻微洁癖,虽然只是衣服蹭到了,但已经感到难受了。

男人嘻嘻哈哈地在车里笑,冷漠地看着沈宁被人为难,过了会他才开口:

“上车,我们一起去玩,老齐,你也开车跟上。”

“好嘞,林少!”

那个叫老齐的男人推了一把沈宁,沈宁踉跄了下,听到他骂骂咧咧地说:

“快上车,林少带你玩那是给你面子。”

沈宁抿着唇,握紧手上的手机,权衡敌我势力后,最终弯腰钻进车里。他进入车里后,那个林少也把车钥匙给了女伴,自己坐到副驾驶位上,用一种夹带着明晃晃男女原始欲望的目光看着沈宁。

沈宁对这个充满恶意的视线无法视若无睹,他指尖摩挲着发烫的手机壳,在维持了几分钟的沉默后轻轻地抬起头说:

“我叫沈宁,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勾了勾嘴唇:“林从柏。”

“哦,林先生,你好。”

“你也好啊,沈宁。”

接下来一段路,一路无话。沈宁还是无法对对方那种仿佛看砧板上的猪肉一样的目光视而不见,他静静地等待着机会,车窗外的商店不断地被甩向后面,车载音响的音乐从劲爆的摇滚变成抒情歌曲,就连车灯都变得温缓舒适。

沈宁拿出手机,极其自然地解锁,点开一个人的对话。

【先生,我现在和林ngbai在一起,请麻烦来接】

然而,还来不及完成短信,手机忽然从手心被抽走了。

林从柏转过上半身,手指上捏着他的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点小事,就不用向谢总汇报了吧?”

沈宁瞳孔中的光芒微微变化了瞬,过会,他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

家里面,丽姨走来走去,她虽然平时也都很忙,但今天脸上显然挂着心事。

谢寅在家换上了休闲服,从楼上下来,看到就问了声怎么了。

“先生。”丽姨握着口袋里的手机说:

“我刚和沈先生在讨论周末做什么吃,正聊得好呢,他突然就没回复了,都老半天了。”

谢寅没放在心上,随口道:”他可能有事吧。”

“是吧。”丽姨摇了摇头,又走回厨房了。

谢寅是下来拿牛奶的,他晚上喝的咖啡没那么浓,会用牛奶兑一点,上楼以后,他撇了眼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和某人的最新对话已经是三天前的了。

和丽姨热火朝天地聊天,对自己这个金主却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这个“情人”,当得可真尽职。

谢寅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有通。

十分钟后还是没有任何响动,他又拨出一个号码,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

“给我查晚上八点以后沈宁的行踪。”

......

……

如果不是半掩的门缝里透着淫靡的气息,沈宁简直要以为他们是在什么星级酒店或者大会礼堂了。

大门庄重的入口两座庄严的石狮子面目狰狞,威慑宵小,内力装潢充满现代艺术风格,走廊两边宽阔挺亮,灯光一圈圈晕染开来,铮亮而不刺眼。

停车之后,泊车小弟立刻上前,进门的时候身着黑色西装的经理亲自迎接,脸上端着成年人老道的笑,一面口中说着“林少,还是老地方”,一面叫

郑重态度让人颇为受用,连带着身边没见过市面的混子,都仿佛鸡犬升天。

洁白的地面映出男生恍惚的脸庞,旁边有人兴奋地低语:”这地方消费很高的,一般人都进不来,今天有福了。”

“那是,林少是什么人,会带我们去蹩脚的地方么......”那个被叫住齐哥的男人眼珠子一转,转到一旁沉默不语的沈宁身上,他表情忽然变了变,笑容变得暧昧又轻蔑:

“不过沈宁你肯定没少去吧,你都傍上大老板,肯定没少带你去这种那种地方吧。”

身边人充满恶意地笑起来。

沈宁对他的挑衅不置一词,他在路上被扯掉了口罩,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的隐秘威胁让他感到不安,地板吸音不太好,多人皮鞋同时发出的踩踏声震得他耳膜疼。

这里虽然格调很高,但娱乐会所的本质在经年的钻研下渗透进墙角缝隙,那些奇特的颜色调配,从空气中飘散出来的□□气味都让他很不舒服。

他脸色发白,额头微微渗出一点冷汗,黏着着柔软的发丝,像是一个胆怯的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齐哥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才扭头故作老道的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经理把林从柏一行人领到三楼的包厢里,嬉笑着退到边上:“林少,您随便玩,有事叫我。”

林从柏随意地挥挥手,让他滚了。包厢大得离谱,跟一整个阶梯教室都差不多了,房间里设施一应俱全,还有几台简单的娱乐设备。林从柏接过酒单正和其他人嘻嘻哈哈地在选酒,他仿佛这回才想起了沈宁,回头问他:

“你喝什么?”

沈宁颇为认真地回答:“我不能喝酒,会过敏。”

林从柏嗤笑了一声,回头顺口对着服务生报出几个发音纯正的法语词汇,齐哥立刻叫起来:“这可都是好酒,今天有福了!”

林从柏颇为受用,他唇角微扬,眼里带着轻微嘲讽说:“你还听得懂法语?”

齐哥赔笑道:“听不懂,但这发音一听就很贵。”

林从柏被他逗笑了,他抬着下巴,一副高贵的主人逗弄小狗的样子,用鼻子指着桌上的单子说:

“今天你们想玩什么随便玩,账都算在我身上。”

一群人更兴奋了:“谢谢林少。”

“多谢林少!”

酒还没有来,男人们开始兴奋地在摸索房间里的设施,有人打开了墙上的液晶电视机点歌,房间里的台球桌上有人在擦球杆,沈宁还听到有人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待是去做桑拿还是先去做按摩,不知道这里的小姐姐愿不愿意提供特殊服务。

他们好像忘记了沈宁,自顾自聊得热火朝天。林从柏身边的美女依偎在他身上,两个人互相摸着下巴咬着耳朵,时而传出暧昧的喘息,不知道在做什么。沈宁缩在角落的一个沙发上,像是被全世界遗忘。

这种小学生排挤,校园冷暴力不顺眼同学的方式让沈宁感到微微的可笑,他内心由衷地祈祷,麻烦你们就这样继续下去吧,请用冷暴力让我羞愤而死吧。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按钮,头顶的水晶吊灯忽然旋转起来,灯光不停闪烁变幻,忽明忽暗,应和着陡然释放的音乐,整个房间像是变成了一个舞厅。

众人纵情欢呼,林从柏怀里的女人已经在扭腰跳舞了,男人们围绕着她,不停地尖叫。女人又炫耀般地抚了抚一头秀丽蜷曲的卷发,向沙发上的男人抛了个媚眼,撒娇地要他起来。

浮世肤浅又深刻的欢愉中,只有一个过于偏远的沙发因为位置太偏僻,连那样绚烂的光芒都照射不到。以沙发脚为界限,房间被分割成两块,一块是纸醉金迷的现实世界,一块是肆意延伸污浊发展阴暗界面。

沈宁处于这个阴暗世界里,观察房间里放纵的男男女女,暗自计算着自己绕过这些人走出房间的最佳路线。

必须要在酒上来前走掉,他可不会单纯到以为这群人会为了他的过敏说辞放过自己。

他的位置有一块被台球桌挡着看不清楚,他正想站起来往边上走两步,一个站在边上玩手机的人也跟着走了两步,目标非常明确。

沈宁脸色不变,回过头像是什么都不懂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是有什么事么?”

那人耸了耸肩,随口道:“是林少让我看着你的啊,你去哪,我就去哪,不过不准你走出房间。”

“……”

林从柏抱着他的小女朋友,站在房间最中央的位置,如同帝王般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咧着唇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