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玄东,西域第一磨坊,前店后院,乃易尸傀据点。
磨坊后宅最大的土房,窗外望去,依旧灯火昏黄,门外两人把守,屋内坐得满满当当,中间一人,正是易尸傀主冰霜千刃。此时的他正遥指首傀阿玖潜伏进商来客栈后院,誓要将白小碧一举擒拿!
白小碧和他有仇吗,并没有。有仇的是严云星,但若能抓到白小碧献于燕无极,得到的巨大报酬才是他此番拿人的目的。是以,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方可马到功成!
“兔崽子,白狗那边如何?”冰霜千刃已控制阿玖行至白小碧房外,问得却是身旁一位年轻试炼者。
这位年轻人身份不低,乃易尸傀三傀主,冰霜亲信,ID就是“兔崽子”。他所控制的首傀小六子正在潇水傀据点外望风,一旦发现白沙动静,及时禀报于冰霜。
“傀主,白沙好像出动了,派出的是何盛兰!另外还有潇水二傀主首傀至尊宝,其他的不认识,一共五傀!”
“呵咱傀门果然有内奸啊!”冰霜千刃眯眼冷笑,甩手道:“不过也无济于事了,兔崽子你继续监视,我这边准备拿人了!”
“是!”
一声令下,夜风卷起一丝明火,飞出窗台,随月光缥缈而至,传逾一里外商来客栈。阿玖正撬开房门,执掌灯火,四下里一瞧,竟空无一人!
“MD!”冰霜捶膝大骂,兔崽子忙问道:“怎么了傀主?”
“白蝎子跑了,干!”
“什么!她如何得知,难道内奸还与她互通?”
“不可能!就何盛兰出动的时间来看,内奸不可能先去通风报信而后才告知白狗。”
“那也就是白蝎子早有预警了?果然是五毒妖孽,不可小觑!”
“小TM的觑,都撤!你也让小六子回来吧。”冰霜骂了一句,已控制阿玖撤退,其余傀儡亦由各自儡主撤回。
兔崽子自将小六子撤离监视点,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追是不追?”
冰霜千刃皱眉沉思片刻,道:“不追了,白蝎子已有提防,恐怕早已逃出塔玄,而此内奸不除,我们的任何行动都要被白狗一一破坏!”
“那”
“回傀门,彻查内奸,此内奸一日不除,我一日寝食难安!”
“是!”
半个时辰后,商来客栈以西两里外的一处破败土屋内,黑漆漆的炕洞底下突然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敲击声,蓦地土墙被推开,却是一道暗门,从门内一连走出七八个人,正是白小碧一行。
白小碧是有预警,但熬至三更天殊为疲累,当时她正打瞌睡,院内却悄悄潜入一人,她听到动静忙睁眼细瞧,却是店里的伙夫,正自疑惑时,那伙夫径往她房门走去。
白小碧立时现身,可把那伙夫吓了一大跳,她小声喝问道:“你来此处作甚,莫非贪我钱财?”
那伙夫急忙摇头否认,连连告罪,继而道:“小人是有要事禀报!”
“要事?”白小碧心中生疑,素不相识之人,就算有要事为何要禀报于我?不过听听也无妨,真假再辨。“你讲,若是戏弄之言,不能轻饶!”
“是是,女侠放心,绝对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还容小人细细道来。”
“别细了,既是性命攸关,不讲大概?”
“是是,小人这就讲,讲大概”那伙夫抹了抹额头冷汗,禀道:“小人家住镇北,昨夜贪杯方才起夜,却看到邻家灯火还亮,小人一时好奇心起,以为是那家老财主又相了小老婆,就溜进他家后院听墙根,女侠您是不知,那老头可恶得很,七八十了还年年娶小老婆,也不知道给我们这些穷光棍留点”
“讲重点!”白小碧听不得那些低俗烂事,剑鞘一杵腰眼,吓得那伙夫立即改口,继续道:“小人小人扒到后墙才知道,屋头的人不是老财主,而是小人的大仇人白狗!”
“白狗?”
“女侠不知么,白狗就是那潇水傀少傀主!”伙夫说到仇家,愤恨握拳,咬牙切齿,看上去确有深仇大恨。
“你一个平头百姓,和白色沙漠能有什么仇?”白小碧是依据习惯,把伙夫当成了犯罪嫌疑人质问,那伙夫却不糊涂,四下里扫了一眼,开口道:“小人之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容禀,只眼下之事非常紧急,关乎女侠性命!”
“哦,是吗?”白小碧冷笑道,“方才讲财主艳事,兴趣大得很嘛,现下就突然紧急了?”
“额”伙夫一时无言以对,紧张地直擦冷汗。白小碧见其态势,以为懦弱,便不予计较,喝道:“继续说,是何紧急之事?”
“是是”伙夫如蒙大赦,暗舒一口气,顿了顿说道:“小人见是仇人,以为要暗害小人,便扒到后窗口细听,这一听却与小人无关,那白狗原是要派傀徒往客栈来,只是不知还在等什么消息,将走不走的,一屋子人着急。”
白小碧听罢犹自不信,问道:“你如何知道他来客栈是为我?”
“好我的女侠大人,擦黑时您在镇东大道的事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那白狗为何拦您,不是也与您有仇?”伙夫急得满头大汗,我好意相告,你怎么偏偏不信呢?
白小碧此时细想,塔玄小地界,屁大点事闹得沸沸扬扬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还是两个外来人加一大傀门。冰霜千刃傀徒易了容,故而百姓不知,不在场的很有可能就以讹传讹,把白沙说成了我仇家,故而这伙夫才来禀报于我。而真实情况应该是白沙得到易尸傀那边派傀徒擒我的消息,因此时刻想横插一脚破坏冰霜千刃的行动。且不管事真与假,要走总是没错的,与其等别人上门,不如先走一步!
打定了主意,白小碧便进房喊夜叉、没藏,夜叉也没好睡,将将眯着,一被叫醒已知大概,即刻收拾行李与没藏出门,又叫醒隔壁房间的几名手下,要翻墙逃走。那伙夫却道外边危险,他知道这家客栈枯井里有条当年留下来的避战暗道,直通两里外,不如走地道遁走。
夜叉见此人突然冒出,难免相问,白小碧只说容后解释,便让伙夫带头跳进枯井,众人跟下去一瞧,果有暗道,白小碧便一边逃一边备诉前事,最终逃到这处破屋里头。
“小哥所言不虚,确是我疑心甚重,见怪莫怪。敢问小哥姓名?”白小碧见出入口俱安全,心中对伙夫的怀疑顿消,言谈不免客气了许多。
“女侠莫如此,可折煞小人了。小人姓萧名一,是正儿八经的契丹辽人。”那伙夫道出姓名,说到契丹辽人时,难掩一丝倨傲之色。
夜叉听闻,抱拳道:“小哥既姓萧,想必也是本国贵族,何至于沦落至此啊?”
“唉,这就是小人天大的仇恨了”萧一想起往事,面露愧色,眼神愤恨,咬牙道:“小人之父确是本国贵族,家住白犀城,治下有一大片庄园,也算是当地一大户,可在二十五年前,小人只五岁之时,天杀的白狗骗我父亲聚赌,染上了赌瘾,将满贯家财尽输于潇水傀!父亲父亲后来悔悟自杀,母亲气病而亡,家里仆人走的走散的散,就剩小人一个可怜孤儿,颠沛流离辗转至此,幸得老掌柜收留,学得几分伙夫本事,才在塔玄安了家”
“白犀城,确是潇水傀大本营。没想到萧兄弟命运竟如此坎坷,令我等为之感伤啊!”夜叉后半句是安慰萧一,前半句却是说给白小碧听的,证明萧一所说应该不假。
萧一自沉浸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报仇对他来说已无任何可能,只能是尽可能的让其他无辜者免受仇家迫害。
白小碧也揣测萧一应是这般心理,故心生善念,说道:“萧兄弟再回塔玄之家怕是不妥,先前听你之言,似乎孑然一身,唔若不嫌弃,可愿与我等共赴南境?”
“这”萧一有些迟疑,他心无大志,只想过安定的生活。
夜叉却道:“萧兄弟可是怕南境生存艰难?这请放心,我南境虽小虽穷,但在我麾下谋个差事还是要比你现在强许多。这样吧,就为我帮伙夫,月领四金,如何?”
“四金!”萧一又喜又惊,连连躬身称谢,“多谢女侠,女侠不嫌弃小人已是小人福气,小人焉敢不从”
“好,说定了啊,那便走吧!”夜叉拍了拍萧一肩膀,即命手下出去探查情况,得知安全,出门望西南逃去。
南境遥远,几人在半路购得几匹快马骆驼,但遇土道,骑马疾驰,遇得沙道,骆驼缓行,半个月功夫,终于抵达南境边陲。
西辽南境,地域甚广,隔昆仑与吐蕃相望,西边山下是昆仑城,乃西辽第一傀门戮尸傀地盘,东边乃荒漠戈壁,千百里荒无人烟,但在此处的昆仑山上有一巨峰,名为光明顶,正是魔道巨擘明教所在!然明教本就避世,上世代天才教主火妖万玲珑寻路之后更不涉足江湖,西辽已几乎忘记了明教的存在。
南境东西皆有虎狼,只中间方圆数百里是西辽试炼者丢给守护天下的那片荒芜之地。荒芜之地正北,乃西辽最大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境为述远城,东境有白犀城,白犀再往东数百里,便是西辽东门第一镇塔玄了。
故此南境这块地盘的的确确算得上全境最劣,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却乐在其中。一行人初入南境,便遇劫道,不同于寻常盗匪,南境自有南境的规矩。
“夜叉?许久不见,下来练练?输了留下吃喝,赢了就让你过。”劫道头领是个年轻汉子,一张俊脸晒得黝黑。
“滚蛋!老娘今儿有贵客临门,没工夫搭理你,趁早躲开!”夜叉微有不耐烦,此人是西北王牌战斗小组的小路,上了线不干别事,就TM劫道。
“呦呦呦这破地方还有贵客呢,你唬谁呢?”小路嘴上说着,搭眼细瞧,瞧着白小碧,指其面问道:“不是吧,她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陵白吧?”
“你也知道大名鼎鼎,那就别挡老娘的道!”
夜叉一骑当先闯道,小路即摆手命人撤开,临了还喊了一句:“既有贵客临门,改日携众兄弟登门赐教!”
夜叉未答话,白小碧却感觉怪怪的,老是觉着那人是冲她来的,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番快马疾驰,还未闯出几里,途经沙丘左右高地又冒出十数人,左边为首一人是名妖冶女子,右边头领却是个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毒狼,但看他那架势,好像和夜叉还不是一伙,着实怪诞荒谬。
“毒狼,你怎么在这儿?”白小碧停下马问了一句,夜叉却没给毒狼什么好脸色。毒狼先与白小碧抱拳,而后笑嘻嘻地与夜叉道:“组长放心,今儿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听说你去接白警官了,我便在此处相迎。”
夜叉给了一个狠厉的眼神,手指那边妖冶女子,喝问毒狼:“那她是怎么回事?”
毒狼耸耸肩,摊手道:“你也知道我和她早闹掰了,我来确是迎接,她来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