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当然是很美好的,但是没什么用。
光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顶多只能拿来当进入某些层级的高级敲门砖,可现在江森面临的问题,又不是准入门槛的问题。所以吹完牛逼后,情况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反正想扭转网络舆论,那基本上是已经没招了,因为那些不知到底是职业水军还是无知网友,抑或根本就是你中有我的反对派了,现在压根儿就已经不在乎真相和事实,纯粹就是发泄。
“丑逼们对中华第一青年才俊的嫉妒心,已经绷不住了……”
卢建军和老苗离开房间后,江森和安安煲起了电话粥,其实这个电话他是不想打的,可是安安突然来电,说她妈梁玉珠女士,已经离开申城,前往瓯顺县。
这事儿江森一早就知道,而且可以说是一直在默许。二二制药的副总岗位至关重要,那么多人想安排人手进去,江森自己又何尝不想?但一开始他自己就承诺过,公司的这块人事安排交给公司管理层自己决定,充分尊重他们的管理权限,所以也就没好意思插手。直到前些日子邓方卓的顺水人情没送出去,吴晨跟江森说了这件事后,江森才重新起了这个心思。
但问题他自己手里也没人可以派,这时却凑巧,想起马瘸子告诉过他,张楠的前夫和安大海有过生意往来——不奇怪,安大海这种祖传高利贷小能手,和东瓯市海外金融冒险团有点资金来往,完全是顺理成章,甚至安大海的保镖周扬,就是张楠前夫介绍的。算起来,周扬还算是张楠的远房表弟。关系很复杂,又不是特别复杂。
不过总而言之,借张楠的关系,让梁玉珠去二二制药任职,这事儿江森就办得很干脆。他大概率是打算和安安结婚的,让丈母娘先去盯着公司的生产事务,很合理,也很合逻辑。
最关键是,按现在他和安安的纯洁男女关系来看,梁玉珠应该也勉强能算自己人了。放在那个位置上,总比随随便便安排个什么人更让他放心。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和安安最终分手了,可二二制药那么有前途的企业,高管职位弥足珍贵,甚至说不定还能当作安大海全家将来有朝一日杀回东瓯市的跳板,所以我不白睡你女儿啊!
江森心里噼里啪啦打算盘,和安安说着她家的生意,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到兴奋剂的那破事儿上了,“其实很正常,就像我以前穷得一逼写的时候,回回写到一定时候就要挨骂。
人性嘛,很正常的,他们突然有一天看你不顺眼了,你写什么都是垃圾,我大概统计过,反水率差不多能有百分之五,妈的满屏望去就好像这本书要废了一样,还总有傻逼举报我。呵!我会怕举报?问没问过剩下那百分之九十五的朋友答不答应?
所以咱们看问题要冷静,扑街作家写本混饭都能有人来砸饭碗,何况我现在这个光芒万丈的状态,我能不遭人恨,能不遭人骂吗?我就是站那儿不说话,你光把那些成绩拿出来晒一下,都有人恨不能我原地死掉,更何况现在,确实有人在有组织、有预谋地弄我。
挨骂这个事,我这辈子是躲不过了。
只要活着一天,就一定有人要搞我。
除非我哪天掌握住舆论平台了,能有意识地引导那些傻子和他们的后代管我叫祖宗了,天天让人替我写点软文,给这群二百五洗洗脑,再和那些媒体、新闻、社会名流同流合污一下,给他们分点好处,这样大家口径统一了,我才有可能不挨骂。
但搞这种事,是需要过程的,要慢慢来。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准备,准备好了,还得花大量的时间来操作,还要讲策略,要润物细无声,要在不知不觉中,让全社会接受我为人纯良、与世无争、英俊潇洒、光照九州的人物设定,让全社会承认我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良好品格。但是在这之前,咱们得忍耐啊,不忍不行啊,你跳脚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所以现在呢,咱们首先得做都不用怕,也不用慌。
区区百分之五,哪怕暂时让他们占领了舆论的高地,可是将来不是没机会争夺回来。关键是什么?关键是要争取到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的信任和支持,并且持续从他们身上捞到钱……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高利贷,我怎么可能会去放高利贷呢?放高利贷的能有什么好下场,小心断子绝孙……我擦!挂我电话?”
江森正说得口沫横飞,安安那边冷不丁发起了脾气。
算了,不管她!
刚好这时江森的另一部手机响起,他立马接起来,切换了语种,“威廉姆斯先生,请问你和贵公司卡森先生的事务,处理得怎么样了?最近我们国内的舆论好像有点失控。”
“我知道,我已经看到了。”耐克大中华区总裁罗宾,皱眉站在外滩某酒店的高层,望着楼下冬季也不结冰的滔滔黄浦江水,凝重道,“而且我还打听到,国际田联已经打算向国际反兴奋剂组织总部提交申请,要对你进行更严格的检查。”
江森揉了揉额头,“没完了?”
罗宾道:“没办法,阿迪达斯也需要中国市场,总要有所行动的。而且如你所知,欧美国家一部分狭隘的种族主义者,并不是特别想看到一个亚洲人在奥运会上有过多的话题性和曝光度。”
“除非我去去就回?一个失败、怯弱、无能的亚洲人,才是好亚洲人?”
“对。”罗宾笑了笑,“可以这么理解。”
但是马上,又重新严肃起来,“不过我希望你能取得好成绩,真心的。”
“我知道。”江森在这点上,确实不怕罗宾说谎。
对罗宾来说,这小老头现在几乎已经把所有的筹码,全都押在他的五个奥运A标上。为了保住耐克大中华区总裁的职务,罗宾威廉姆斯甚至可以完全站到国家和族群利益的对立面,为了满足私人利益,他早就不惜出卖公司利益和国家利益。
就像国内某些人,其实和罗宾也是一个路子。
只不过因为利益立场的原因,服务了不同的对象。
所以人的屁股,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人们从来都并不因为生在哪个国家、哪个族群、哪个背景下,就一定会天然地贴近这些,最终跟着谁跑,还是看他走上了什么样的人生道路。
而很多时候,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因为利益纠缠得过深,而永远无法回头了。
除非真的有勇气,放弃之前一辈子的积累,投向另一边的怀抱。
并且过去之后,还要经得住那边极端保守派的无休止考验,下半辈子,大概率要永远活在他人怀疑的目光和冷嘲热讽,或者其他精神攻击之中。
所以总而言之,叛徒和二五仔,其实是很不好干的。
轻则容易精神分裂,重则晚年不得好死。
因此一个人要怎么活,最稳妥的选择,其实还是跟着社会主流走。生在哪个国家,就老老实实地热爱这个国家,生在哪个族群,就老老实实地热爱这个族群,不需要为这件事,再去反复地找什么理由。因为这个群体的客观存在,本身就已经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有在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两者统一的情况下,一个人的内心才能获得真正的宁静,而只有内心宁静,人才能纯粹,纯粹的人,才能拥有真正强大的力量,无畏无惧。
而不像那些二五仔,永远都满心恐惧,首鼠两端。
“不说阿迪达斯了,卡森先生最近,和我们的谢主任有过接触吗?”江森抬手看了眼时间,不再拐弯抹角,“罗宾,我需要你提供一点可靠的信息。”
“我不是特别清楚。”罗宾沉默了几秒,说道:“而且这些消息的泄露,可能会对耐克的品牌形象,造成一定的伤害。”
江森道:“可相比起这点伤害,它其实并不如你的职务重要,对不对?”
罗宾想了想,缓缓道:“也许有可能,卡森和阿迪达斯也有合作,为了让我下台,他或许愿意和阿迪达斯达成一些交易。但是更多更具体的消息,我不能告诉你,至少,我不能主动告诉你,那样我也要完蛋的。我名义上还是卡森的直属上司,他是总部派来的人,他有反咬我一口的本钱。而且这些消息,我确实不知道。”
“所以……你想就这么坐着等着,直到哪天,我真的被奥组委找借口,取消掉比赛资格?”
“……”
罗宾又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犹豫着道:“我知道这边有家很奢侈的娱乐场所,叫作人间天堂,卡森是那边的常客,也经常带客人过去。
或许你有办法找人查到点什么东西。如果你们能拿出什么确凿东西来,我这边当然可以配合你们。我们是遵守中国法律的守法企业,你知道的……”
人间天堂?
江森使劲地想了想,把那四个字,用反问道:“你是想说,天上人间?”
“对,好像是这个发音。”罗宾道。
江森马上道:“我还需要一点更具体的,一点点,就一点点,你一定知道的。”
罗宾紧紧地抓住手机,内心天人交战。
几分钟后,江森这边,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是长长的一串数字,可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个银行账号。
申城的另一头,罗宾拿出手机卡,很电影风格地谨慎掰断。
江森则无所畏惧,直接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喂,周警官吗?我要报案!有个外国友人私德败坏,严重触犯我国治安管理条例,我特么简直看不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