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这个作文,呵,吸溜~不是我说啊,这个水平,真的就是小学的流水账。他这个作文,放在我们那个年代,呵,怎么说呢,吸溜~基本就是勉强在小学啊,初中啊,这个阶段,勉强能毕业的那种水平,高中还不一定能考得上,嘎嘎嘎嘎……”
七月份一晃过半,好久没出现的方渣子忽然又跳出来,在某不入流视频网站的镜头前,对着江森的作文开始发表议论。扯着他的公鸭嗓,每说两句话就要笑一声,然后再吸一下快从嘴角挂下来的口水,但如此糟糕的形象,却一点都不影响他吸引受众。
毕竟这死汉奸归国后的前几年,一直都还装得挺正义,并且干活卖力,没有一天时间不在为学术碰瓷事业添砖加瓦,所以这两年辛苦积攒出的韭菜,数量已经明显比前年最开始碰瓷江森那会儿要多出不少。而此时逮着这么个大热点,方渣子在说江森坏话的时候,简直两只眼睛都在冒光。精神状态之亢奋,就像一个憋久了的男人,今天终于能好好发泄一番似的。
神经质的表情下,还堆满一种难以形容的猥琐,仿佛随时都能喷薄而出。
“您那个时候的高考,质量应该来说很高吧?”小网站的主持人,对方渣子的这个气质,耐受度相当高,显然双方在各自收到自己的那笔钱后,审美上就自然地调整了过来。
“还行吧。”方渣子继续猥琐地笑道,“反正也不比现在简单多少。”
“那您当时考了多少?”
“我当时,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太炫耀了?”
“我们很想听一下。”
“我是我们当地的文科状元。”
“文科状元?”
“对。”
“那您现在怎么成了科学家?”
“因为我理科成绩也很好。”
“厉害咯……”
访谈很快从对江森的批判,变成了方渣子的自吹自擂。
江森淡淡然地把萌萌发给他的链接关掉,感觉又浪费了好几分钟的时间。从青山村回来后的这几天,萌萌他们始终坚持到处撺掇网友举报江森。刚开始其实势头还挺不错,不过没过两天,网络舆论的方向就再次又被强大的敌人扭转过来。江森高考作弊这几个字,只要一出现,就会被秒删掉。网上的讨论热点,也随之重回到“江森高考语文作文36分”上。
而且这回,对方还采取了更厉害、成本更高的办法。
他们不再使用价格低廉的水军了,而是直接雇佣了“网络名流”,也就是早期大V。类似方舟子这样的货色,这几天在网络上已经至少出现了二三十个。
一大群“社会知名人士”像是约好了似的,纷纷向江森的作文猛烈开炮,在网络上把节奏带得简直要升天。隐隐然,已经有了要这个“36分”彻底坐实的趋势。
显然再这么下去,一旦网友被洗脑,这个36分恐怕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
到时候不管怎么辟谣,造成的后果都很难挽回。
但是江森也没法子,毕竟这群人都是收钱办事,这种买卖根本阻止不了。而且另一方面,有关部门这几天还一直在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还手,顾全大局。
江森隐约能感觉到,这一回,敌人大概率是在内部了。
因为仔细想想,最开始那个带头暗示全社会,带头带偏舆论,让36分这个概念出现在网络上的,可不就是今年曲江省高考作文阅卷组的组长陈教授?而这位陈教授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根本毫无过节,那么江森就只能判断,这位陈教授这么做,八成是受了某些方面的指示。再这么一连串地分析下去,背后的人物,估计有城楼门那么高……
这就很令人烦恼。
甚至的甚至,这或许还不是真相的全部。
因为根据江森对方渣子这个死汉奸的了解,这一回,这货绝逼是大概率两头吃,不仅收了国内的钱,而且肯定还收了国外某些组织结构的钱。
从某种意义上讲,当下国内某派的人,和一些非本国力量的利益,居然是一致的。
一想到这里,江森简直忍不住想挠头。
内外夹攻,不弄死他不舒服斯基,太难了……
难怪后来那么多年,国内少数还能发出来的几个声音,基本都是来自体制内的。想来确实,也就只有依靠组织的坚强后盾,那几位信仰坚定的教授、校长和局座他们,才能不至于让自己的声音被完全淹没,整个社会的声音,也才不至于完全一边倒。
但是像江森这样的体制外,就无法保全自己了。这种内外合力的舆论围剿,外加上其他盘外招,威逼利诱、强权美色,谁能顶得住?
所以在这个时期,应该不是没人抗争过。
只是……客观上真的打不过啊。
此时此刻,江森终于亲身体验到了前人们的无奈。
首都奥运会前后这若干年,确实太难太难。
而且这还只是前奏而已。
真正的对抗高潮,应该还在奥运会之后。
08年之后,在国内外几乎所有媒体的眼里,中国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中国不管出了什么成绩在媒体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中国无论发展什么项目都是劳民伤财的。
只有大量涌入国内的国际资本和被他们所操控的力量,才是值得被媒体称颂的。
“商业就是最大的慈善”、“一个国家最精英的群体就是企业家”……
一些人一边赚着中国的钱,一边骂着中国的娘,一旦偌大的国家只要出现些许意外,一大堆“中国请你停下来,等一等人民的灵魂”的文章就会铺天盖地,转得满世界都是。那些满嘴的慈悲为怀的人,骨子里到底藏的什么祸心,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任何反对这些声音的声音,在当时都会遭到几乎来自全社会的讥讽和嘲笑,社会主流价值观几乎已经被洗透。
就是江森自己,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时候,国家药丸这种话也没少说。
现在想来,真特么的感觉脸上都烧得慌……
往小了说,那时年幼无知,狗屁不懂,给敌人当了枪,为敌人提供了子弹;往大了说,幸好特么的反动力量没有得逞,不然在千千万万个给国家拖后腿的傻逼中,他也是其中一个。
因此,以前世观今生,那些想捂住他的嘴的人,那些人把他打落下去的心情,江森真的很能理解。尤其像方渣子这样的汉奸,还直接就指着这笔买卖过日子,让这群老狗别出来乱咬人,就跟让狗别吃屎一样,根本不现实。在这段时间内,搞死江森以及其他千千万万个江森,几乎就是他们的“历史任务”和“历史使命”。
全社会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种对道路的不自信。加上人为诱导的社会撕裂,又进一步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导向对体制的诘问,另这种不自信,越发地加深。
“唉……”江森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有点累。
迎着傍晚的霞光,他从书桌后站起来,走到阳台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站在十九楼,他隔着窗户往远处眺望。
密密麻麻的、新的旧的居民楼,互相掺杂着绵延出数公里。
延伸到他站在19楼都几乎看不到的地方。
瓯城区的半个西角老城,勉强算是尽收眼底。
可这,也才不过是东瓯市这个弹丸之地,区区的一角而已。
中国太大太大了,光是东瓯市,就有900万的常住人口。想让每个人的思想都保持统一,是何其何其困难的事情?即便以重生者的心态和目光来看待眼下,江森都觉得心累。
再想想那些决策层的大佬们,真的就更替他们感到不容易。
得有多么强大的信念、意志和定力,他们才能带领着这十几亿人,无视掉各种艰难险阻,团结一心地朝着既定的方向,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脑子里的命题越来越大,想到这里的时候,江森适时地打住了。
先做好自己吧。
至少眼下,就算再累,也决不妥协!
他转过身,拿起手机,给郑悦拨了过去。
“小悦悦,我们在网上贴的那个律师函,挂了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郑悦问道,“怎么,你想给我结账了啊?”
“钱的事情你放心,一分都少不了你的。”江森道,“现在那个千人名单里,有多少人道歉了?”
“两百五十六个。”郑悦道,“妈的现在情况不妙啊,有些道了歉了,都开始反悔了。”
江森道:“反悔的不用管,你今晚再发一条声明,最后一次警告,律师函要求道歉的限时结束后,污蔑我高考作弊的,我们将直接向公安机关报案,控告他们诽谤和损害名誉。”
郑悦一愣:“这么猛?那特么是七百多人啊!”
“七百多才好。”江森淡淡道,“你猜我一次性告七百人,媒体会不会感兴趣啊?”
“嗯?”郑悦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那你不顾全大局了?”
“我顾了啊。”江森道,“我特么都顾了半个月大局了,顾了半天都没能顾回来屁点消息,然后你猜我今天想明白了什么?”
“什么?”
“大局不是顾出来的,大局是做出来的。”江森看着眼前大好河山,很平静道,“现在,我就是大局。”
手机那头,郑悦刹那间仿佛浑身过电,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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