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墨白气得,脸色又开始青了。
这个弟弟打小就不听话。
原本以为长大了,会好一些,没想到越大越不听话。
周围的人大多不识小景的身份,让小景自己丢人现眼便罢了。
结果林惊鸿还眼巴巴地也凑过去。
别人不认得小景,那是情理之中,情有可原。岂能不认得林家少主林惊鸿?
林惊鸿那么一身族袍穿在身上,招摇过市,也不知顾及身份。
结果喊了也不听,狗尾巴似的,死死黏着小景,也不说从旁拉一下,或者劝几句。
好歹让小景冷静冷静,别做出太出格,太给林家抹黑的事情。
偏偏林惊鸿任性惯了,做什么事都很随心所欲。
林墨白自己都对他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更莫说旁人了。
又有谁敢给林惊鸿脸色看?
林墨白见村民们都弄得灰头土脸的,眼前一片茫茫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很大的烟尘,还有些火星子乱蹦,山风一吹,刮得漫山黑烟。
落在身上就是一层浮灰。
林墨白抬手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见林惊鸿脚下雪白的靴子都踩脏了,眉头又蹙了起来。
他耐着性子,提了个音,又唤:“惊鸿,过来。”
林惊鸿这回没理,直接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身前走路踉踉跄跄的小景。
就跟个哈巴狗一样,明明就剩一条胳膊了。
还亦步亦趋跟着小景,弯下脊梁骨,抬手帮小景扯着衣衫下摆,不让废墟弄脏小景的衣衫。
周围的林家门生们见状,也都面面相觑起来,下意识低声议论:“少主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
“少主何曾如此殷勤地对待过别人?”
林墨白眉头一拧,冷眼横了过去。
门生们见状,赶紧抱剑拱手,立马把嘴巴闭紧了。
就知道,林墨白就知道会是这样!
私底下林惊鸿这么殷勤对待小景也便罢了,偏偏眼下这般场合。
光是让自家的门生,还有这些萍水相逢的村民们见了,林墨白都觉得颜面尽失。
若是往后,林惊鸿还这么热脸贴着小景的冷屁股。
而小景又一直保持着如此……如此迟钝,六识不全,不分亲疏,不知礼义廉耻……甚至一直做丢人现眼的事情。
那么,林墨白有在考虑,究竟还要不要把小景带回林剑山庄。
即便带回去了,又该给小景怎么样一种身份?
林景的身份绝对不能给小景的,小景并不是昔日艳绝玄门的道长林景。
收小景为义弟,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小景现如今的年龄比林惊鸿还要小好多岁,让小景反过来去喊林惊鸿哥哥,这很显然也不合适。
最要紧的是,林墨白从来没打算,再把林家少主的身份还给小景。
如果小景回了林剑山庄,也当不成少主了。
哪怕林惊鸿断了一条手臂,为人桀骜任性,不听话也不听劝,肆意妄为惯了。
即便如此,林墨白也不会把少主的身份,让出来给小景的。
若是当初的林景活着,也许林墨白还会考虑考虑。
蓦地,林墨白注意到了身旁的道士,他侧眸瞥了越无尘一眼,沉声道:“你是……”
越无尘没说什么,也跟过去查探伤员。
林惊鸿亦步亦趋地跟在小景的身后,随着他一起查探伤员,还从旁小小地邀功。
“阿轩,这些人都是我们救的!昨夜我和大哥路遇此地,见有邪修在此纵火,不仅把村民们都救出来了,还把纵火的邪修抓住了。你说你想怎么处置,那就怎么处置,我全听你的!”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救下村民们,谢谢!”
小景赶紧道谢,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试图去找二虎全家,可扫了一圈都没找到。
“阿轩,你是在找二虎爹娘吧?”其中一个村民哽咽着道,“他们……他们已经……你还是自己看吧!”
说着,从人群中抬出了两个几乎被烧焦了的尸体。
小景呆愣愣地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这是大娘和大伯。
“那火是从二虎家先烧起来的,然后又烧到了邻居家,火势太大了,根本就止不住!二虎爹腿脚不好,跑不快,二虎娘就先背着二虎出来,见二虎爹没跟出来,又回去找。结果两个人就被坍塌的房梁给压住了……等我们进去救的时候,已经……已经快不行了,阿轩,二虎娘还有气,你喊她啊,快喊啊!”
小景这才恍如梦醒一般,赶紧跪在地上,几次想下手去抱二虎娘,都不知道从何处抱起。
见二虎娘的嘴唇蠕动,便跪伏下身侧耳去听。
就听二虎娘细弱蚊吟地道:“阿轩,大娘本来想给你做竹筒糯米饭的,糯米和红枣都提前泡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可是现在,大娘没办法给你们做了。”
小景摇了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轩,其实大娘知道,那个道士并不是大龙……可大娘还是很高兴的,从心里高兴……”
小景剧烈地哆嗦,喉咙哽咽住了。
“阿轩,有个人突然闯进家里,要抢道长给我们防身的宝贝……那人还说,还说他认识大龙,说大龙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他说,说大龙是被道宗废掉了手和脚,流落在外,被冻死在了回家的半路上……我可怜的儿子啊,手脚都被人废掉了……”
小景猛然睁大了眼睛,又听二虎娘继续道:“我是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什么门规不门规……那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肉!阿轩,大娘求你帮个忙,大娘想知道……林景……”
小景的声线发颤:“又是林景?”
“……去道宗,帮大娘问问,为什么林景死了,我儿子就得跟着死,你去帮我问问……帮我……问……”
二虎娘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跟着二虎爹去了。
村民们见状,纷纷低头哭了起来,二虎子很幸运,只是被浓烟呛了,暂时昏迷了,人没什么大碍。
一场大火带走了二虎爹娘的命,也好像把小景往后所有的安稳日子都带走了。
小景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几乎咳出血来。
林惊鸿吓得赶紧伸手扶他,大声同门生道:“快!把纵火的东西拖过来,让阿轩出气!”
门生把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拖了过来,按跪在地。
林惊鸿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纵火伤人?”
“哈哈哈,林少主,我认得你啊!”这男子嘴里的布团被门生取出,深呼口气,阴恻恻地笑着,“当年,林少主的火气好大,多亏了林少主从旁推波助澜,我和一众师兄弟才会被废除修为,赶下山去!”
林惊鸿眉头一拧,当即便明白过来了,惊怒道:“原来是你?当初就是因为你们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才害死了我二哥!看我不杀了你!”
“何止是我们害死了林景,就连……额。”
话音未落,那男子的喉咙就被一剑穿透,满脸不甘地倒了下去。
“惊鸿,同这样的人,废什么话?直接杀了便是。”
林墨白将染血的长剑收起,看着小景跪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模样。
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道:“你在跪谁?还嫌不够丢人?起来!”
“我跪谁,同你何干?我是否在外丢人,又同你何干?”
小景缓缓站了起来,因为怒意,浑身又开始散发诡异的罡气。
望着林墨白,冷冷地质问:“为什么要杀人灭口?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你们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给我说!!!”
一声怒吼,萦绕在小景身侧的罡气,宛如洪水一般,迅速往周围蔓延开来。
越无尘惊见此景,忙施法在村民们周围设下结界。
结界才一设好,林惊鸿就因为距离小景太近,被溢散开来的罡气逼得倒飞出去。
又被林墨白一手扶稳了。
“给我说!”小景上前一步,攥紧拳头厉声道:“说!”
“阿轩,你先冷静下来!”
越无尘从旁道,抬手欲探小景的天灵,强行将这股罡气打散。
“滚开!”
小景不肯让人触碰,一抬手将越无尘挡开了。
眼睛密密麻麻爬满了血点,满脸憎恨地望着林墨白。
小景抬手,大声召唤:“拂尘,归位!拂尘,拂尘,拂尘!!!”
嗖的一声,一柄拂尘自越无尘的袖间飞了出来。
越无尘下意识抬手一抓,不仅没能把拂尘收回来,反受其上的灵力所伤。
“我要一个真相!给我说!!!”
拂尘才一入手,小景的眼睛就更红了,衣衫被劲气吹得猎猎作响。
他谁也不找,今日就单单找林墨白的事!
一拂尘就冲着林墨白狠狠挥了过去。
凌厉的罡气将脚下的大地都掀起了一层。
林墨白心头一惊,一把将林惊鸿推到众门生的怀里,冷声道:“你敢对我动手?”
“我有什么不敢的?快收起你那张假仁假义的面孔吧!我看了就恶心,恶心!”
小景一手拿着拂尘,冷眼盯着林墨白,毫不顾忌周围还有林家的门生,指着林墨白,同众人道:“你们都看好了!就是面前这个人!堂堂姑苏首富!修真界大名鼎鼎的林剑山庄的家主!
他有多让人恶心!他夜里趁着我睡觉,偷偷潜入我的房中!
他捧起我的手,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掉眼泪!
还时不时用他的脏手,往我脸上摸!
被我发现后,他还假惺惺地说,他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我!”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林家的门生比方才反应还大,并且还诡异地在脑海中浮现出“家主夜会柔弱小美人”,“家主偷摸小美人的脸”,“家主是个断袖”,“家主红着眼眶掉眼泪”,以及“兄弟二人心系同一少年”!
这几个词条,不管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够林剑山庄,不,准确来说,不仅是姑苏,应该是整个修真界,津津乐道好一阵子了!
怪不得家主年过而立,还未娶妻生子,多少家族想要联姻,他都严词拒绝。
还有林少主,今年也不算小了,同龄人的孩子都办满月酒了。
结果莫说是订亲了,身边一个女修都没有。
难道说,林家两兄弟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竟然是……断袖之癖!
林惊鸿倒没想到这块儿去,他的注意力都被“红着眼眶掉眼泪”吸引了,十分惊诧地偏过头,很不怕死地问:“大哥,你什么时候在阿轩面前红着眼眶掉眼泪了?”
“你给我住口!”
林墨白脸色铁青,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现眼过!
居然被小景当众指责他偷潜入房中,摸别人的脸,还抓别人的手,红着眼眶掉眼泪!
林墨白原本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思念着二弟,遂忍不住想接近小景。
因为睹人思人,看见小景,想起了当年的林景,情到深处不能自控,眼眶红了怎么了?
掉眼泪又怎么了?
可怎么从小景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中听?
林墨白甚至觉得,自己如今在小景的心里,根本没有半点当兄长的样子,反而像……像一个脑子里有什么大病的人。
这让他觉得无比头疼,也无比郁闷。
许久之后,林墨白才暗暗说服了自己,不能和一个六识不全的少年计较,计较到最后,气的还是自己。
深呼口气,林墨白冷着脸道:“阿轩,这些事情就不必在人前说了吧?说出口不觉得丢脸么?”
“我不觉得丢脸,又不是我的错。你都敢做,你还怕我说?”
小景可不吃他这一套,血色爬满了他的双眸,浑身好像都充满了力量。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现在能一拳把林墨白砸成一滩肉泥。
就好像此前那个杀人如麻的县令一样。
把林墨白碾成一滩烂骨烂肉!
小景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只觉得冲天的怨气,弥漫在整个胸膛。
如果他不把这种怨气发.泄出来,就会像之前死在地道里的邪修一样。
整个人胀成一个大气球,然后“嘭”的一声,爆.体而亡。
“啊!!!!!!!”
小景仰天长啸,猛然一甩拂尘,厉声呵道:“给我说!”
“我不明白你想知道些什么!”
林墨白作势要抽剑,冷不丁又想起,此前小景也发疯过一次。
而那次他和沈清源双剑齐发,剑指着小景。
害小景受了好严重的伤,仰天喷了好多血。
事后昏迷不醒不说,好不容易醒来,痛到连口水都不能喝。
如此一想,林墨白又把命剑摁了回去。
见小景飞身袭来,侧身躲闪开来,可那拂尘本就是当初林景的法器,如今物归原主,又有那种很奇怪的罡气操纵。
自然威力无穷,每一根拂尘的长毛,都宛如锋利的刀片一般。
林墨白饶是躲闪得如此轻盈迅猛,还是不小心被拂尘所伤,在脖颈上划出一条血口。
惊得林惊鸿大喊:“大哥!”
“我没事!这不关你们的事,都不许插手!他有气就让他撒!我看他到底能疯到什么时候!”
林墨白一声令下,那些门生便只能按兵不动。
同样按兵不动的,还有越无尘。
越无尘见小景如此,大抵也猜出,小景是怒气缠身,若是不将身上这股劲儿释.放出来。
反而会受到不轻地反噬。
小景看起来太乖了,平日里看起来也文文静静的。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
哪怕是和越无尘争执,声音也不算很大。
难得看见小景如此动怒,对于一个六识不全的人来说,任何喜怒哀乐,都显得弥足珍贵。
林墨白但凡还有点良心,对林景这个弟弟,还有些许疼爱和愧疚,就绝对不会对小景动手。
而且,小景应当也不会吃亏。
因此,越无尘并没有出手阻止。
只是走上前去,替受伤的村民们包扎。
目光落在二虎爹娘身上时,越无尘的眸色又黯然了许多。
林惊鸿站在一旁急得又蹦又跳,后来见小景还挺厉害的,不仅一点没落下风,还把空手的林墨白逼得往后不停倒退。
虽然,林惊鸿很担心大哥的安危,但转念一想,小景不受伤就好了,只要小景消气了,那就万事大吉。
总归两个哥哥是手心手背,二哥终究是手心那块肉,林惊鸿的手指,只能对内握紧,却无法曲过去包.住手背。
见小景没吃什么亏,林惊鸿也就放心了。
知道小景很在乎身后这群村民,林惊鸿赶紧投其所好,也凑过去查探村民们的伤情。
可一只手的林惊鸿,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吩咐林家门生们都过来帮忙。
死者为大,林惊鸿让人脱下外裳,把二虎爹娘的尸体给蒙起来了。
余光一瞥,他瞥见了身旁的道士,略有些惊疑地问:“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阿轩周围?你与阿轩何时认识的?你又是哪个道观的道士?法号叫什么?师承何人?你大师兄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就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倒了出来。
越无尘懒得搭理他,淡淡道了句:“聒噪。”
而后便从村民们手中,接过了二虎子。
听见村民哭道:“二虎他哥,你也别回道观了,留下来照顾二虎子吧?他才失去了爹娘,可不能再被哥哥丢下了!”
“是啊,玉龙,你爹娘都死了,就剩这么个弟弟,你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干脆还俗吧?”
“玉龙,你爹娘都死了,你怎么……你怎么不哭啊?”
其余村民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阿轩是个外来的,在二虎家就住过一阵子,方才还掉了眼泪,眼下又疯成了这样。
偏偏陈玉龙是亲生的,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村民们不知道,道士是不是都这样,一旦入道,就了断与亲人之间的情分了。
还是说,只有陈玉龙是这样的。
多少是有些凉薄冷血了。
“我不是陈玉龙,抱歉,此前是我骗了各位。”
越无尘轻声道:“原本,我是想解释清楚的,可没想到事发突然……抱歉。”
此话一出,村民们满脸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面前的道士居然不是陈玉龙!
那么又为什么要假扮陈玉龙,还来到陈家村,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
莫非是为了……
村民们为人都很老实,但也不是傻子,纷纷把目光落在了与林墨白正打得难舍难分的小景身上。
直觉告诉村民们,面前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阿轩,原来也不是普通人。
看着村民们如此沉默,又有些警惕的样子,越无尘又开口道:“不过,我会你们重建家园,也会好生为死去的桂芬,还有二虎爹娘超度的。”
村民们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将二虎子从道士怀里接了过来。
“可怜的二虎,实在太命苦了!”抱着二虎子的妇人忍不住哭道:“那陈玉龙到底在哪里?还能不能回来了?总不能放着弟弟不管吧?”
越无尘道:“此事,待我回到宗门,必定会调查清楚。”
二虎娘临死前的遗言,只有小景一个人知道。
因此,越无尘还不知道,真正的陈玉龙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初死的人,远远不止林景一个。
伴随着林景以身殉道,还有很多涉及其中的弟子们,也跟着死去。
他们中很多人,被废掉了修为,逐出师门后,只想回家找亲人。
可失去了修为的他们,比普通的凡人还要弱。
有些扛不住冰天雪地,冻死在了荒郊野岭。
有些没有银钱,在街头沦为乞丐。
还有好些人一心一意想要回家,再见亲人最后一面。
可山高水远,回家的路太长了,也太曲折了。
他们和林景一样,死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同样没熬过那个寒冷的,冰雪交加的冬天。
一直到死都回不了家。
“奇怪,那你到底是谁?你接近阿轩,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
林惊鸿一跃而起,提剑指着越无尘,呵斥道。
越无尘好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不过抬手曲指轻轻一推,命剑铮的一声,直接脱手而出,倒飞出去。
深深地扎在了地上。
那些林家的门生见状,也赶紧冲了上前,把林惊鸿护在中间,满脸警惕地剑指着越无尘。
越无尘没说什么,等帮一个村民接好断骨之后,才冷声道:“本座可不是你二哥,不会像他那样,处处纵着你。你二哥当初都不敢拿剑指着本座,就你也敢?”
林惊鸿听罢,微微一愣,这语气好熟悉啊……
这不就是越宗主?
可是,越宗主怎么变了模样了?
居然还同小景在一处?
可恶!
林惊鸿心里暗暗怒道,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直接吞颗易颜丹,然后换个身份接近小景,再和小景当朋友。
还怕小景会一次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如今被越无尘捷足先登,小景经此一事,必定警觉了,以后再用这招,怕是不行了。
“你到底疯够了没有?还嫌事情闹得不够丢人?”
林墨白趁着躲闪拂尘时的空挡,一把抓住小景的右手,压低声儿道:“够了,阿轩!别再闹了!事情已经闹得很难看了,再闹下去,如何收场?”
“拿开你的脏手!”
小景丝毫不领情,一拂尘打在了林墨白的手臂上,抽碎了他的衣袖,划出了道道血痕。
林墨白分毫未松,反而抓得更紧了,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阿轩!别再闹了!我不过就是杀了个纵火的邪修,我有什么错?你就追着我要打要杀的?”
小景咬牙切齿道:“我要真相!”
“没有真相!你眼睛红成这样,你知道什么?只怕待会儿你就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墨白看着这双爬满血点的眼睛,以及小景身上散发出的诡异罡气。
生怕小景会遭受到反噬,赶紧又好言相劝:“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可以解释!阿轩,你听话,把拂尘先放下来,好不好?”
“不放!”
小景的脑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根本无法正常思考,也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觉得浑身好痛,好热。
要是不把这股怒火发.泄出去,那么他今日就得死在这里了!
很不幸的是,林墨白就成了活靶子的不二人选。
小景见他就骂,见他就打,一拂尘一拂尘地打过去,手底下毫无章法,可每一次都毫不留情。
林墨白渐渐有些躲闪不及,身上被划出了好多血口。
等小景再一次冲上来时,林墨白呵斥道:“住手!你再敢上前半步,休怪我不客气!”
结果小景不仅敢,还提着拂尘追着他打。
将脚下的大地,生生掀开了一层,泥土和灰尘飞扬在半空中。
林家的门生们见状,满脸的惨不忍睹。
自打入了林剑山庄,还是头一回见家主被人追着打。
还一点不还手地狼狈躲闪。
众门生也越发确定,这少年的真实身份,必定不简单。
只怕不仅仅是林景的“替身”。
林墨白在被追着打了,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开始恼羞成怒了:“阿轩!你疯了不成?别以为你现在神志不清,我就不敢伤你!”
小景冷冷道:“谁也没有求你让着我!”
说着,又飞身而起,凌空一拂尘抽了下去。
林墨白气得面色铁青,整个人好像风中残烛一样,微微张着嘴,呼呼喘着粗气。
是他错了!
大错特错!
错到离谱!
林景是林景,小景是小景!
小景根本就不是他当初那个,善解人意,温润如意,解语花一般的听话好弟弟!
根本不是!
不仅不是,小景还是气死他的一把好手!
明明小景对其他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偏偏对他一个人疾言厉色!
明明此前小景失控时,见人就伤,可眼下却只伤他一个人!
如此的区别对待!
如此的蛮不讲理!
如此的以下犯上!
这样的小景根本就不是他听话乖巧又懂事,贴心善良还温柔的解语花好二弟!
而是气死人不偿命,身份不干不净,丝毫不顾念兄弟情分,不知好歹,抹黑林家门楣,还在外头丢人现眼的冤家!
林墨白都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
居然迎回来的,不是他们所有人心心念念的林景,而是这么一个六识不全的……傻子!
林墨白都快要气炸了。
气到气血翻涌而上,连舌尖都能尝到一丝血腥味了。
可他又偏偏舍不得对小景动手!
万一伤到了小景,林墨白才要真真吐口血出来。
“别疯了,再疯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嗖啪——
“阿轩!你醒醒!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句话有用,小景果真停了下来,好像迷茫的小兽,微微歪过头去,打量了林墨白一番,而后……
他越发毫不留情地一拂尘抽了过去。
小景神情麻木地道:“你是我的仇人!”
林墨白真真是要被他活活气死了!
终于还是把他气到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林墨白一揩唇边的血迹,怒道:“若是姨娘还在世,看见你现如今的样子,不知道该有多难过!照影!大哥对你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你若再不停手,那么……”
“大哥真的要出手管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