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危机逼近的日子里8

风见裕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手机铃声响起,但是它终于响起的时候他又有种心里石头落地的轻快。已经爆.炸了的炸.弹总比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要好,他安慰自己。

“风见,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把库拉索带到东都水族馆?”

通话的背景音是东都水族馆如织游人的吵嚷。降谷先生应该是已经看到那个假扮的库拉索了。事情紧急,假库拉索的装扮非常草率,难怪他能这么快识破。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小声地辩解道:“这是黑田先生的命令。”

已经拿到u盘,下一步就是拿到里面的名单。黑田兵卫一行此时正在赶回警察厅的路上。风见裕也没忘记他们此时还缺一个关键的密码。

怕什么来什么。

坐在车后座的黑田兵卫沉沉开口:“问一下降谷。”

风见裕也硬着头皮张嘴:“降谷先生,您还记得您第一次请清水小姐吃回转寿司是哪一天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风见裕也觉得或许是这个问题太强人所难了,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在耍他们玩嘛。

“没关系,降谷先生,这种问题不记……”

“风见,”降谷零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在哪里?不,你刚才去了哪里?”

风见裕也小心翼翼地抬头在车内后视镜里看了看黑田兵卫的脸色,在那张来者不善的脸上翻翻找找,也看不出什么信息。

“我记得那天的日期,告诉我你刚才去哪里了。”

这是要做交换的意思,风见裕也继续看脸色。

“告诉他吧。”黑田兵卫缓缓说道。

“在羽田机场。”

降谷零挂掉电话,压下鸭舌帽,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快步朝停车场里的白色马自达走去。水族馆流转的霓虹光将月色淹没了,黑色的兜帽掩住男人的大半神情,他从光里走向暗处,地面上一道暗影被扭曲地拉长了。

“安室先生!”江户川柯南踩着滑板,车轮与地面一路擦着火花飞驰,他追上降谷零大叫,“等等,发生了什么?”

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江户川柯南驾轻就熟地摸上车后座。似乎是知道不可能把他劝下去,降谷零没同他费嘴皮子,直接启动车子。白色马自达像一滴白色的雪,被剧烈的风拖着,渗入黑暗的深处。

江户川柯南牢牢地抱着安全带,把自己的胃贴在肚皮上,一颗小脑袋因为车辆的惯性像海草似地来回摇摆。一肚子疑问在胸腔里打了个转,看到车内后视镜里映照出的那张低沉面容时又像气球似地一口气放掉了。

江户川柯南惯来胆子大,但是明显心情不妙的公安警察的霉头还是不触为好。

“降谷先生。”车子一路飞进了羽田机场的停车场。从车上爬下来,江户川柯南晃晃晕乎乎的脑袋,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奇怪眉毛公安朝他们走来。江户川柯南记得他的名字,风见裕也。

“降谷先生。”

在与降谷零的通话结束后,黑田兵卫将风见裕也和另一位公安留了下来,命他们返回协助降谷零。风见裕也先降谷零一步返回了羽田机场,并在停车场等着他。

“他想做什么就随他。我相信降谷无论何时,都能做出最合适的决定。”那时黑田兵卫是这么说的。

风见裕也和同事紧张地看着降谷零。

降谷零的脸色不太好,不过他的素养让他做不来迁怒风见裕也的事情,所以他只是蹙紧眉头,睫毛微微一动,抬起一双眼睛时显出两分压抑不住的戾气。江户川柯南迈着小短腿牢牢地跟着三人探听消息。

“她把库拉索带走了?”

风见裕也苦笑,“您都猜到了。”他看了眼江户川柯南,后者赶忙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见降谷零没说什么,风见裕也也就装作看不见。

“也只有她会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降谷零微微无奈地笑了下,像是有回忆在他眸中轻鸟似地掠过,随后他严肃了神色,“知道她之后去了哪里吗?”

“我们没有跟上去,不过看她们当时的方向,应该是机场里。我们推测她应该是打算逃到国外去。她背叛了组织,还留在日本会很危险。”

组织虽然是个跨国犯罪集团,但大本营还是在日本,逃到国外幸存的几率会更大些。

“去查看一下今晚从这里飞去国外的旅客名单吧?”江户川柯南小心地扯了扯降谷零的衣摆。

降谷零低眸瞅了他一眼,“就按柯南说的做,风见,你们去把今晚所有从这里飞去国外的旅客名单要来。”

降谷零将帽檐拉得低低的,跟在风见裕也身后走进机场大厅。风见裕也和同事走到值机处,出示警察证件要求工作人员配合工作。

名单拉出来后,江户川柯南和降谷零一起探着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看去。

一架直飞法国巴黎的飞机名单上,他们找到了清水凉的名字。至于库拉索,没人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也就无从确认。

“这架飞机还有半个小时才起飞,降谷先生,我们要现在去飞机上找人还来得及。”

“但是那个人的话,真的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吗?”江户川柯南提出了疑问,“直接用了真名,这更像是她专门放在这里给人看的。”

降谷零神色一凛,“风见,先撤退。”

“柯南说得对。就这么直接离开,不像她的风格。我没猜错的话,那份值机名单应该被她篡改过,用来拖住追上来的人……”至于这个追上来的人到底是指组织,还是也包括了他,降谷零不愿去想。

“接下来怎么办?”风见裕也问道,“如果没有坐上飞机的话,也就是说她还在日本境内……但是……”那样一来,范围未免太广了。

“但是她带着库拉索的话,目标还是很明显的。”江户川柯南捏着下巴沉思道:“如果她想要隐藏,躲避组织的话,只能避开人群。风见先生,你还记得她是怎么离开的吗?”

风见裕也摇了摇头,“这个我并没有看到。”

降谷零叹了口气,“你说的只是一般人的想法,对小凉来说……如果不想要人发现,她有很多种方法。”

但是,既然逃出了组织,为什么不向他寻求帮助?为什么反而要避开他?难道他不值得她信任吗?

“我想要回另一个更快乐的世界。”

那个夜晚睡梦里的呢喃再度回荡在耳边。降谷零最担心的,是她会做什么傻事。

千万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放弃自己,他这么祈求着。

“东都水族馆那边还留着我们的人,让他们紧盯着组织,千万不能让组织先找到她。”

来到东都水族馆的琴酒自然也发现了登上摩天轮的是个假库拉索。以为自己被公安耍了的琴酒下令直升机对着摩天轮一顿扫.射后撤退,回过头来到训练基地,结果发现关在那里的清水凉也不见了。

这下就连路过的蚂蚁都能看出他的怒火中烧。

琴酒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走了两圈,出来时月华在银发上倾泻下一道瀑布般的光华。流光碎发间浮出一个阴鸷狠辣的笑。“既然找死,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伏特加和基安蒂眼观鼻,鼻观心,后者忐忑地开了口:“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你是想为她说话?”琴酒嘲讽似地抬了下眸,“听她叫过几句姐姐,就让你也生出了可笑的同情心?”

基安蒂有些气性,“我只是觉得黑樱桃不会无缘无故背叛组织,你不能因为怀疑波本那家伙就迁怒她。她那个脾气,你把她关起来,她当然会想办法逃跑了。”

“蠢货。”琴酒似乎是懒得同基安蒂多解释,“一旦黑樱桃有任何异常,就地格杀。这是朗姆的命令,你还有问题?”

基安蒂还有很多问题,“没有了。”科恩拦了她一下。

琴酒垂下了眼皮,好像是周围的人把他弄得很疲惫。他也懒得再分更多的心思在别处。

“我们兵分两路,你和科恩,以及贝尔摩德去搞清楚公安到底在搞什么鬼,黑樱桃的事交给我。”

琴酒的安排,基安蒂还没资格反对。她冷哼了一声,背着枪和科恩离开了。

琴酒和伏特加走在夜深人静的训练基地。守门的那两个只是昏了过去,醒过来之后什么消息也问不出,办事不利,琴酒直接两枪送他们归了西。

过了几步,地上发现了狙击手的尸体。

黑色风衣的瘦削男人在尸体前好整以暇地停住了脚步。猎猎冷风席卷着风衣的衣摆。黑色消融在暗夜深处,愈发显得肤色苍白到没有血色,简直叫人疑心他血管里流淌的也是无色的冰水。

“大哥?”伏特加看不出这尸体到底怎么了,却觉得琴酒似乎忽然心情好了不少。

他近乎喟叹般地,又满含愉悦地说:“我还以为那女人有多好心……一头野性难驯的狗,家养是活不久的。”

“好了,我也该送她上路了。”

“但是……大哥,你知道黑樱桃会往哪里跑吗?”虽然相识多年,还是一起做过搭档的关系,但伏特加着实参不透黑樱桃的行事逻辑。

琴酒冷笑一声,“我扔给那女人的手.枪没有子弹,但是装着发讯器。看样子她似乎没把那支手.枪丢掉,她跑不了多远。”

伏特加点点头——不愧是大哥,心好脏。

“阿嚏——”清水凉打了个喷嚏。库拉索担忧地望着她,“没事吧,是着凉了吗?”她起身把窗户关上。

清水凉想了想,捏着下巴沉思道:“应该是有人想我了吧——”她小小翘起嘴角,表情像只矜持又骄傲的小猫,“我可是很受欢迎的一个人,很多人都很喜欢我哦。”

库拉索好像没有障碍地认可了这句话,“我失忆前一定也很喜欢你。”她浅浅笑了下,望着清水凉的目光满怀信任。

可、可恶,这么出招是犯规吧裁判?

清水凉捂了下心口,然后迅速点点头,“是的哦,你失忆前最喜欢我啦。”良心完全没在痛的。

她继续为库拉索做易容。

专门把交换库拉索的场地安排在羽田机场确实是个幌子,值机名单也是清水凉黑进系统里篡改过的。如果是普通的组织成员,背叛组织后的最佳去处无疑是立马逃出国,但无论是清水凉还是库拉索,都是组织不可能轻易放过的人,对她们而言,往国外跑反而不合适。

这个小把戏估计撑不了多久,清水凉也没指望它真能骗过谁,不过是拿来拖一拖时间。事实上,从机场接到库拉索后,清水凉就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家。

发现她失踪后,组织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她逃跑了,这个时候反而不会先来家里找她,这个地方便成了灯下黑。

而且清水凉也有不得不回来一趟的理由。不说别的,如果要成功带走库拉索,必备的易容道具可都在家里放着。

窗外一轮明月洒下淡淡的光辉。屋里没有开灯,就着浅浅月光,银发女人渐渐在清水凉手下改换了容貌。

“我以前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库拉索问道,她的语气没什么情绪,只是陈述,似乎她并没有为此伤心或是忧郁,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慢慢敛起,异色双瞳静静地点缀着黑暗。

“还好吧。现在在四处追杀我们的那个人要坏得多。”易完容,衣服也要换掉。清水凉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认真地说:“接下来可能需要把你的小腿锯掉一部分,有点疼,你忍一忍。”

库拉索一惊,“还……还要这样吗?”

清水凉好像比她更吃惊,“易容不都要这样做吗?哦,对不起,我忘记你失忆了。有很多事情你不记得了,这种事很正常的。”

库拉索听得将信将疑。实话说,她不是很想失去一部分小腿。

“不过这个事情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能再商量下。”清水凉很为顾客考虑,虽然有些为难,还是划掉了原先的方案,库拉索生怕她反悔,赶忙说道:“我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吧。”

清水凉悉悉索索地在黑暗里摸出纸笔,“顾客小姐,咱们这边还有这样一种方案介绍给你,不过……说实在的,这种方案……嗯……我们一般不会推荐给客人的……”

库拉索凝神细听。

“就是说,其实换一件更大点的衣服就好了。”

失忆了,但不是失智了的库拉索终于明白过来,“你刚才是在骗我吧?”

清水凉脸不红气不喘地点点头,理不直气也壮,“是啊。”

她哥俩好地拍拍库拉索的肩膀,“你不要想那么多嘛。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既然现在失忆了,就暂时与你没有关系。在恢复记忆,必须去面对那些烦心事之前,先享受生活吧,大美人小姐~”

她举起一面镜子摆到库拉索面前。淡淡月光下,镜子里映出一张清秀漂亮的脸庞。眼角微微下垂,眼眶里嵌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再找不出一丝异色瞳的痕迹。

“你为什么会特意来救我?”库拉索凝视着镜中陌生的自己。

“想听真话吗?”清水凉毛茸茸的脑袋从镜子上方探出来,乌黑的眼睛像一潭黑水般轻轻晃悠着,库拉索点点头。

“因为我之前做过很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想要补偿你。正好你失去了之前的记忆,那不妨就趁着这个机会重新看看这个世界,这样等你恢复记忆之后,也许才能选择真正属于你的道路。”

真正属于我的道路?库拉索把这几个字在唇齿间来回翻滚着。

“嘘——”清水凉忽然把食指放在唇间,她指指房门,压低声音,“外面有人。”她肃起面容,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慢慢靠近房门。

……

伏特加开着黑色保时捷驰骋在黑夜里。手机上显示的发讯器信号正在这条公路的前方快速移动着。

已经追了一个多小时了,发讯器马上要驶出长野县的范围,伏特加还是看不出黑樱桃的目的地到底在哪儿。

现在在追的人真的是黑樱桃吗,虽然生出了这样的疑问,伏特加却不敢问出口。

车内后视镜里映照出陷在车后座里的那道漆黑与雪白交织的人影,伏特加偶然在镜中与他的幽绿色的视线对上了,冷得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然后伏特加才意识到大哥并没有注意到他。琴酒似乎是想别的事入了神。

一定要杀掉黑樱桃吗?

伏特加其实挺想这么问一句,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用问也知道。哪怕是名单上稍有嫌疑的卧底组织都不会放过,何况是如今看起来就十分不对劲儿的黑樱桃。

而且那个女人所代表的特殊意义,以及组织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都注定了——一旦她不能为组织所用,必须第一时间抹除。

思绪走了下神的瞬间,琴酒冰凉的声线从背后扑上来,仿佛在镜子上也扑了层凉凉的白雾。

“伏特加,加快速度,她就在前面了。”

语气难掩兴奋。是清水凉听到会骂一声变态的程度。

伏特加心内轻轻叹了口气,踩下油门。

所以这就是琴酒和伏特加拦住了一辆运猪车的原因。

黑樱桃显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吧?伏特加的视线礼貌性地在养得膘肥体壮的粉红猪们身上走了一圈,不愿去猜那把手.枪被黑樱桃扔到了哪里。

事情到现在已经非常明显,他们被黑樱桃耍了。手.枪里藏着的发讯器被黑樱桃发现,然后她反过来利用了一把,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伏特加看看天看看地,看看猪,就是不看琴酒的脸色。

那位勤劳而勇敢的运猪员一开始还对这两个忽然停在车前拦住他的黑衣人骂骂咧咧的,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这会儿声音越来越小,听着还有些抖了。

大哥到底是什么表情啊,伏特加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有个朴实无华的心愿是长命百岁来着。

“呵。”耳边传来一声冷笑。伏特加抖了一下。

“这女人……我一定要把她的肉剁碎了给狗做肥料。”

狗不需要肥料,大哥。

伏特加死死地咬住自己险些不听话的舌头,琴酒阴鸷冰冷的眼神慢慢落到驾驶员身上。后者结结巴巴地看着他:“你……你想干嘛?”

“你们……在这里停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上原由衣将车子停在路边,探头向外面看去。坐在副驾驶的大和敢助抬了下眼皮。车后座坐着诸伏高明。

三人刚刚侦破了一个案件,正在往警察署赶。路边停了两辆车这种事本来不归他们管,但是老爷车旁边站的两个黑衣人属实是有些奇怪,从头到尾都写着“我有问题”,上原由衣便将车停了下来。

她掏出警察证件,“我是长野县县警,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她的目光落在两个黑衣人身上。

“不,不,我没事。”驾驶员火速爬回驾驶位,一车小粉猪哼哧哼哧地驶远了。

伏特加壮着胆子叫了声“大哥”,琴酒用余光剜了他一眼。

“大哥,我们先离开吧。”

在伏特加的再三延请下,琴酒终于肯抬起贵脚,往车上迈去。

虽然这两个黑衣人怎么看怎么奇怪,但毕竟穿着奇怪也不能算违法犯罪,上原由衣目视他们坐进了黑色保时捷,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惊醒了夜里微寒的空气。

“那个男人,身上放着手.枪。”大和敢助说,“他给人的感觉很危险。”

能让大和敢助觉得危险的人,那就是真的危险。

后座的诸伏高明也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你怎么来了?”清水凉看着门外的人惊讶地说,她把从当时看守她的人身上扒下来的手.枪收起来。“你先进来——”

门外的人眨巴着一双仿佛在呼吸一般的漂亮眼睛,顺着清水凉让出的门缝挤进屋里。

“就是忽然想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