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凉和波本这对情深意重情比金坚情有独钟,三分钟前才成为挚爱的情侣最终还是被无情地拆散了。波本将清水凉的手指一根根从他手臂上掰下来,他掰一根清水凉就贴另一根,来回了几次后,波本都气笑了。
他望着清水凉温柔地说:“这是鬼屋的规则我也没办法,小凉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我……我当然不怕,我不是担心波本哥你会害怕嘛。”清水凉压低了声音,“波本哥你毕竟是情报人员,鬼屋里这么黑,万一有人扮成鬼埋伏我们呢,我得保护好你才成。”
波本推开她,声气依然很温柔,“谢谢,不过我不需要保护。”
波本先一步迈入了左边的入口,清水凉咬着嘴唇在原地站了会儿,也顶着工作人员略带揶揄的职业微笑红着脸钻进了右边的入口。
波本进去后沿着漆黑的通道走了一截,暗处迎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两人擦肩而过时,男人将一部手机悄悄塞到波本手中,同时轻轻说了声“一切正常”。
波本戴上耳机,一边给手下进行最后的部署,一边打开男人刚刚递来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来,暗淡的光映亮了波本的面容。他脸上惯常挂着的温柔笑容消失不见,沉沉的黑暗侵蚀着发丝边角,在轻微混沌的呼吸声里凝成了某种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目光注视的手机屏幕上,清水凉正跌跌撞撞地摸上边框。
她的害怕不似作假,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短短一会儿波本就看着她没头没脑地踩中了好几个机关——换了平日里敏锐的黑樱桃绝不会发现不了——吓到极点时她还失手打了扮成鬼的工作人员几下,跑出老远后又折回来弯腰鞠躬,像是在给人道歉。
看了几眼波本就不再关注黑樱桃,专心听耳机里传来的现场情况汇报。
耳机里最后传出苏格兰柔和的嗓音:“这边一切顺利,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交易时间了,零不用担心,既然要陪黑樱桃玩,就好好陪陪她,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波本习惯了好友这脾气,无奈地笑了下,“你一切小心。”
已经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切断通讯,波本发现清水凉已经快走到两条路交汇处了。他收起手机赶到那里,结果反而比她先到。
鬼屋为了烘托氛围,大部分地方都黑着,然后隔一段弄些红的绿的惨兮兮的灯光幽幽地亮在暗处。波本站在道路交汇处等了一会儿,清水凉才推开一道嘎吱作响的门蔫搭搭地走出来。
波本审视了下她惨白的脸色——很好,看来黑樱桃怕鬼果然不是装的。
不知道是不是给人吓傻了,清水凉盯着昏暗红绿光下的波本看了半晌,喃喃道:“这鬼屋真厉害,这只鬼和波本好像啊。”
波本:“……”
“就是我。”
波本走到清水凉面前,鬼屋的光线太暗了,他必须靠得很近才能看清清水凉的神色,同时也让她看清。重新暴露在人前的波本又变得温柔亲和,体贴入微了。“你还好吗?我没想到你会怕成这样,我很抱歉。”
“怕?我才没有怕哦!呵,不过区区鬼怪——”
“……”你有本事把手从我手臂上挪开再说一遍?
对清水凉明显的外强中干,波本没有拆穿,他也看出清水凉这回真的是被吓到了,鬓角的黑色碎发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放任清水凉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将她慢慢带出鬼屋。
刚一出鬼屋清水凉就神气活现地松开了波本的手臂,“我就说嘛,什么鬼怪都是假的。”
波本笑着问她:“小凉这么有精神,不如我们再去一次——这里除了刚才的双人鬼屋,还有沉浸式剧情体验鬼屋,哦对了,听说还可以自选场景,非常有趣。”
清水凉:“……不……不用了吧?”
波本也只是故意逗逗她。两人走出鬼屋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浸上一层暗橘色的光,夕阳像颗蛋似的坠向地平线,傍晚的微风吹开丝丝凉意,啪地将路灯拍醒了。
清水凉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如果是往常,这时候波本一定会体贴地带她回去睡觉,但是这会儿他只是假装没看见,问道:“要去坐摩天轮歇一会儿吗?”
清水凉这回没再拒绝,点点脑袋,迷迷糊糊地跟着波本走。她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在游乐场差不多玩了一整天,在鬼屋的那股紧张劲儿一松,疲惫就像柜子似的把她关了起来。
波本看清水凉实在很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去给她买了个冰激凌,但绝口不提让她回家睡觉的事。
多罗碧加公园的摩天轮是这里的特色之一,不少情侣都会选择这里作为约会圣地。不过波本和清水凉两人大大方方的,似乎都没觉得两个单身男女来这里有什么问题。
摩天轮的缆车慢慢朝着上空升起,隔着玻璃,远处的万顷霞光像是蒙了烟雨般的轻纱。园内的灯光渐次亮了,天边云霞氤氲,近处灯火璀璨。
“偶尔这么看看也不错。”波本说完,没有得到回声,他扭过头,清水凉已经倚靠着玻璃睡着了,拿着冰激凌的手垂着,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波本将冰激凌从她手里拿开,把她歪得难受的脑袋轻轻放正。睡着了的清水凉安静得不可思议,像一条总是奔涌不息的河水结了冰,于是万籁俱寂,一整条河只剩下呼出口的冷气。
波本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摩天轮越升越高,多罗碧加公园的景貌一寸寸陷入眼中。波本找到交易地点的方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便携式的小望远镜。
离交易时间还有五分钟,波本在望远镜里发现了琴酒和伏特加的身影。
这还要归功于琴酒的自傲,哪怕是在出任务,这个男人也从不做伪装,一身漆黑,凛冽气势,无论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波本想到清水凉那套出任务前换衣服的理论,觉得很可能是跟琴酒学的。
波本立刻拨通了苏格兰的电话,他没有说话,看了眼还在睡着的清水凉后在听筒上敲了几个音节——撤退!任务取消!
那边迅速传来苏格兰的回复:“我知道了。”
不管琴酒到底是不是接到了什么消息,是不是为了这场交易而来,最理智的做法都是立刻抽身而退。虽然到了最后关头放弃跟了这么久的线叫人很不甘心,但是面对黑衣组织就是如此。无论多么小心都不为过。
波本在望远镜里继续观察着琴酒的方向,此时摩天轮转过了最高点,正在缓缓向下移动。
随着望远镜里琴酒的脚步慢慢靠近交易地点,冷意也逐渐蔓延过波本的心脏。
他果然是为了这场交易而来——是得到了什么情报吗?
波本还要再看,望远镜里的琴酒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朝这个方向看来。波本反应及时,迅速蹲下身,将身子藏在了窗玻璃下的铁板后。
不愧是琴酒,隔了这么远的视线也能被他察觉。
“大哥,怎么了?”伏特加朝突然扭头的琴酒问道。
琴酒朝那个方向扫视了一圈,扭回头冷冷地笑了下,像一条毒蛇支起头颅,又轻又缓地吐出蛇信子。
“没什么,我只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是哪只无聊的老鼠钻进了我们的粮仓。”
清水凉睡得香甜,在波本的视线下还将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小脸上满是恬然而满足的睡意。
波本简直都有些羡慕她了。
不能再观察现场的情况让波本变得有些焦躁不安,他无法确认苏格兰和其他公安能否在步步紧逼的琴酒视线下顺利逃脱,时间每过去一秒,他额头的冷汗就多沁出一分。
他不断将拳头握紧又松开,强忍着想再往外看一眼的冲动。
摩天轮的缆车最终落回到地面上,清水凉被舱室的晃动弄醒了,她揉揉眼睛,软软地叫了声:“波本哥,我们到了吗?”
波本惊讶于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微笑出来——尽管他无法判断这个微笑到底有多僵硬,“嗯,我们该下去了。”
两人下了摩天轮走了一段距离,清水凉忽然叫住她前方的波本。“冰激凌都化了,要不然就扔掉吧?”
冰激凌其实早就化了,波本在摩天轮上就拿出垃圾袋将它装了起来,没想到下了摩天轮不知不觉提了这么久。
波本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可能是破绽百出,可他有一半的灵魂都飞去了景光那里,剩下的一半也在为此不断焦灼,实在顾不上这种小事。
他机械般地将垃圾扔掉——当然,他还记得垃圾分类——又听清水凉说:“波本哥,你没事吧?这都11月份了你怎么还出了这么多汗?”
波本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深吸了口气。
“没事,可能是摩天轮里有点闷。”
清水凉点了点头,也没在意,她伸手掩住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波本哥,你还有想玩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困了。”
“现在就困了吗?”波本按捺着焦急,尽量温和地问。
还没有确定景光的安危,他不能离开,虽然他及时提醒了景光撤离,但是那么多公安撤离至少要花三四分钟的时间,当时琴酒已经到了那个区域,万一恰好碰到景光,等等——
波本看着清水凉忽然来了个主意。
琴酒会特意来到这个他本不该出现的交易现场,说明他很可能是得到了某种情报,觉得来这里能抓到叛徒。
假如一定要被他发现什么人的话,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黑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