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员长,离心调速器车间的车间主任孔方,说是他有个在江东的同学,想要过来。是德明大学校办厂的副厂长,目前负责床单被套的生产。”
“过来就过来啊,被服厂也缺人啊。”
“这……委员长,这位其实原本做火药改进的,他原先在江淮省,是负责褐色火药生产,后来跟国立江淮大学合作研发新型管退炮的时候,被调往了太湖。”
“……”
“专利还在,要查的话,能查到。”
“……”
爷想听的是这个?!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狗屁人事安排。
不过王角也来了精神,问道:“这位副厂长,是哪个豪门的?”
“普通平民出身,郁州大考第三名,当年江淮省省内排名前一百。”
“……”
“委员长?”
见王角这副表情,前来打报告的人也是有些尴尬,毕竟,最近安仁第一机械厂的狂欢,也着实让人有些觉得工程师都是疯子。
六十多岁就穿着一条裤衩高歌喝酒,这其实没什么,酒疯子么,总有一两个。
但这个六十多岁的温家老汉,后头还有十几个猛男,同样都是穿着一条裤衩,然后排长龙作火车状……
把他们抓起来的时候,管风纪的人数了数,十八个人,但只找到十五条裤衩。
一夜之间,安仁第一机械厂的“进步一号”锅驼机有没有出名不知道,但安仁第一机械厂的工程师,绝对是名震湘东。
“那什么,我对火药也不懂,这褐色火药啥的,好使吗?”
“听安仁第一机械厂的人说,咱们现在的装备条件,褐色火药最合适。”
“听他们的。”
王角点了点头,忽然又抬头,“这得是个火药厂吧?”
“孔方主任不太好意思说,我想,应该是想要办个厂。”
“得多少钱?”
“应该几万块钱就够了吧,那边想要上硝酸厂,一次投入得四十多万。”
“四、四十多万……”
听到硝酸厂的时候,王角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对这个一窍不通,但也知道硝酸是强酸,然后跟啥玩意儿搅合搅合能变成“王水”,然后“王水”能把奥运金牌都给扬了。
其余的,大概就是知道自己的胃酸也挺强的。
到此为止。
“这个人靠谱吗?是骗子吗?”
“委员长可以先派人摸摸底。”
“也是哈。”
点了点头,王角现在脑子里就剩下“四十多万”在咣咣作响。
他妈的四十多万他都可以养一个营好几个月了,而且是天天吃肉的那种。
之前还是安仁镇一亩三分地的时候,根本不觉得钱是问题,钱是什么?钱不就是随便花的么?
现在成了湘东的实际控制者,甚至是湖南省的幕后总盟主,这时候就觉得哪儿哪儿都是吞金窟窿。
之前把安仁县、茶陵县的夏粮征收做对比,也是为了稳一手粮价,保秋粮的稳步征收,避免出现动荡。
因为宣传不到位的话,攸县、茶陵县的农民农户,要是对义勇军不放心,大概率会抢收,然后藏匿粮食。
即便是知道义勇军跟原先县老爷不一样的人,也仍然抢收之后迅速藏匿粮食。
没别的意思,自己辛苦出来的粮食上缴,是谁都让人心疼。
比如说攸县县长钟太行,原先就是在攸县高高在上的,这光景突然摇身一变,跟义勇军在田间地头累死累活,老百姓看见了除了认为“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认为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时间才能治愈伤痕,时间却未必会建立信任。
每增加一份收入,王角现在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唯恐哪里出纰漏。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建立优秀的干部队伍,是多么的不容易。
带一支队伍,一支优秀的队伍,打仗反而成了最简单的事情。
怎么打消群众的疑虑、顾虑,怎么建立跟各方的信任,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耐着性子看“房谋杜断”的故事,他只想知道,房玄龄、杜如晦这种人,真的存在吗?三百年前就能梳理好如此复杂且庞大的业务?
再仔细一想,自己穿越前都不是顶尖人物,哪来的勇气去跟时代弄潮儿比天赋能力。
自己是真的没有逼数。
“委员长,硝酸工业很花钱的,现在……没必要在安仁县搞。”
过来打报告的也怕王角上头,钱都是要用在刀刃上,哪能胡来呢。
再说了,湖南省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像样的酸碱厂,就是比较落后,规模也比较袖珍罢了。
“那这个褐色火药,够了?”
“肯定够了,第一机械厂的人在准备火炮厂,老式火炮仿制的话,大口径用褐色火药刚刚好。”
“我看税警团的有些战舰,火炮射速也好威力也好,都很强啊。”
“京城还有更强的……”
“……”
王角张了张嘴,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唯武器论,不要慌,技术问题不是最大的问题,不要慌……
“让孔方打个报告过来吧,然后拍电报去江东。”
“是!”
等人走了之后,王角低头继续看着一摞报告申请,全是申请经费的。
水库、路桥、机械、枪炮、弹药、培训、学校、灌溉、肥料……
从大型工程到牲口饲料,每一样,都是需要大量的经费、人员以及技术手段。
以饲料为例,其实安仁县已经开始了第一批的饲料加工,产量有限,主要是维持大牲口的体能。
豆类作物的产量比较有限,在重新梳理耕地之前,安仁县能够拿来为饲料工业服务的土地,不会超过五千亩。
首先要保口粮,然后才是扩大牲口种群。
“五枪队”因为有一定的组织性,临时组建的“捕鱼队”,除了的确要在河流溪水中捕鱼,还要捕捞鱼苗,然后投放进各个池塘。
水产养殖比较成熟的地区,不在这里,听说都是靠近一些化学专业比较强悍的大学附近。
王角琢磨着,是不是跟抗生素有关,但他也不懂这个,听是听说过“土霉素”,但那玩意儿不是喂猪的吗?喂鱼有用?
想要找个人打听,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懂的。
不过总算鱼肉还是有的,风干之后储存,也成为了食堂的主要菜肴。
光鱼干这一项,一个团一个月吃掉一万多块钱完全没问题,也幸亏不可能这么吃,瓜果蔬菜齐上阵,丰富了部队餐桌不说,其实相对而言,还降低了成本。
南瓜、土豆、芋头、红薯、山药……
光这些,就贮藏了不少,本地种的长条南瓜,亩产能有一千来斤,肥料补上能超两千斤,拿来对付对付,有油水也是够了。
只是看着便宜,一算消耗量,除开部队,这安仁县本地,还有其余二十万张嘴呢,这边扣一点,那边扣一点,于是又没了。
再加上江西那边涌入的“老表”数量越来越多,为了稳住信心,不可能说我这里吃的有点紧张,你们去找“靖难军”这种话。
更何况,真愿意把底层人都收拢起来的地方势力,除了义勇军,不作他想。
赣西的老百姓也不是傻的,几个月下来,在哪儿饿肚子在哪儿吃饭,脑子不知道……肚子知道。
“妈的,上哪儿搞钱去?纪天霞不是说好了送钱过来吗?还有糟老头子,妈的是不是死了?最近居然杳无音讯?”
骂骂咧咧的王角有些烦躁,钱老汉现在是北苍省的教育界一把手,钱不可能少的,再说了,老东西又是老牌乱党头子,看在“传火”的份上,你把革命经费匀一点过来,这不也是为了“星星之火”烧得更旺么。
“王姐!!”
想到了什么,王角喊了一声,花见羞一脸的憋闷,王角这一声“王姐”,简直太有杀伤力了。
“相公,有什么吩咐?”
“拍个电报,给北苍省沙县!我……”
“报告!”
“进来。”
通传秘书将一份电报文件递了过来:“委员长,北苍省来电!”
“嗯?”
王角一愣,赶紧接过了电报,撕开了封条,看到了里面的一串数字,立刻道,“‘王姐’,翻译一下。”
“是。”
花见羞接过了纸,忽地停顿了一下,“相公,能、能不能不喊我‘王姐’?”
“你比我……咳嗯。”
轻咳一声,王角眼皮低垂,掩饰了一下尴尬,“那我喊你花姑娘,也不太好啊,总觉得是大佐投胎。”
“??????”
“那这么着吧,花秘书。辛苦一下。”
“是……”
转身去翻译电报的花见羞,心中更是焦急,来这里已经很久了,原本想着就是靠脸吃饭,撑死就是唱歌娱乐,结果鬼知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给王委员长当小老婆的难度这么高的吗?!
秦蒻兰这个大歌星跑去做什么她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正因为清楚得很,更是让花见羞郁闷。
太不容易了。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因为前几天“地上魔都”来了电报,是夫人萧温来电,并且吐露了一下行程安排和接下来的计划。
夫人这次前往京城,还准备拍电影。
她花见羞不去京城拍电影,反而在这湖南的穷山沟里瞎折腾……
早先的满腔自傲,全成了萎靡呻吟。
对照密码本,将电报翻译好之后,花见羞直接惊了,因为电报的内容,说是“火云书局”的社长纪天霞,已经谈妥了几处金矿的开发。
然后纪天霞社长,又派了人过来,来湖南省的省府长沙,准备发个通告。
通告的内容很简单,巴蜀金氏南苍金矿采矿权转让给萧温。
萧温何许人也?
王委员长的夫人。
金矿……就这么随便转让的吗?
“金矿?噢,我知道这个,是小金金家的产业,都没什么用,人进不去,货出不来,都没几个矿工。”
看着花见羞好奇的目光,王角稍微做了一下解释。
这玩意儿怎么说呢,王角穿越前曾经给一个矿老板看工地做保安,之所以看工地,是因为矿老板怕设备丢了。
为什么怕设备丢了呢?因为设备扔在那里有大半年了。
为什么扔在那里大半年呢?因为当地的老乡比较淳朴。
乡里乡亲的,开啥矿啊,必须让老乡先富起来。
当然后来矿老板转手了,第二个矿老板比较横,寻思着刁民受死,看我形意拳“挖掘机式”,很酷,然后第二个矿老板也的确把矿开了起来。
结果么,挖出来出不去,今天路障明天陷坑,你就是百轮大卡车都不好使……
而小金金家的那点家业,也差不多这个情况。
在茶南省还好一点,到了南苍省,那是个啥?
还要漂洋过海渡过“苍龙道”呢,南苍省一群妖魔鬼怪,给你什么巴蜀金氏的面子?
你算老几?
所以,那个矿,就是个摆设,就是个屁。
但现在不一样了,纪天霞说南苍省的金矿给了萧温,巴蜀金氏做不到的,不代表北苍省行署专员外加“世忠社”大龙头耶律阿保机的老婆外侄女组做不到。
隔着一条“苍龙道”,对巴蜀金氏来说,只是天堑,对耶律阿保机来说,这可不就是小水沟么。
趟过去就完事儿了,这算个事儿?!
“咦?”
王角愣了一下,“招募股本?这是要干啥?”
想了想,王角突然觉得,这纪天霞有点骚啊。
他说让自己不要担心钱的事情,自己还不相信,现在一看,不愧是高材生,这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这钱,不是就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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