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在里面做什么?”夏苒苒反问,“我是医生,他是病人,你觉得能做什么?”
“是么?我觉得不是吧。”
夏苒苒胸口起伏,面容已经憋的通红。
“霍景深,你……你是觉得,我……我在里面做什么龌龊事了么?”夏苒苒咬着牙。
“我不知道,所以我在问你。”
夏苒苒听着这样的话,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了。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眸里浓浓的都是讥诮,“是啊,可是我还是在这房间里面待的时间短,十五分钟,能做点什么呢?”
霍景深的眼神里蓦地迸出火光来,“你说什么?”
夏苒苒耸了耸肩,“就是你听到的这样。”
她从霍景深身边经过,他伸手握住了她的纤细手腕。
夏苒苒没有回头,“松手。”
霍景深没动。
夏苒苒就硬生生的把手从霍景深的手中给抽了出来,大步离开了,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两人吵架的景象,全然都落入了就在走廊上的另外一双眼睛里,还有那正在录像的手机中。
却不知道,就在这样录像的手机之后,还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在看着。
霍景深推着轮椅来到吸烟室,抽了一支烟的工夫,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霍景深没抬头,手指间夹着烟蒂,问:“怎么样?”
“你猜的没错,”陆景端说,“有个人在拍你们。”
霍景深冷笑了一声。
陆景端耸了耸肩,绕过轮椅走到霍景深的面前,“演这么一场戏,伤心伤肺的,你觉得值?”
霍景深没有说话。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或许他可以说值,可现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认定值得这个词了。
值不值?
感情的事情,本就没什么值不值得。
陆景端作为霍景深多年的好友,其实,旁观者清。
他能看得出来,现在霍景深是心里知晓的,知道霍景深心里还装着夏苒苒这个人,却不肯承认。
陆景端说:“你不如把这个计划告诉夏苒苒……”
“不能说,”霍景深抬起头来,双眼炯炯,“先不说求证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一旦说出来了,很容易被戳穿。”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真相……”
陆景端心中叹息,“霍衍的死因,真的这样重要么?”
“是的,”霍景深点了点头,“要不然我心里,过不去这一关。”
陆景端开车送霍景深回到霍家大宅,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了。
他看着霍景深独自一人推着轮椅,消失在大门口,心中有片刻的惋惜,随后,他又调转了方向盘,回到了仁德医院。
此时,夏苒苒的夜班也要结束了。
赵菲菲和林乔来接她的班,让她去宿舍里休息一下。
“那你重点照顾一下那个姑娘,”夏苒苒揉了揉不断乱跳的眼皮,“我觉得那个女人还会再来。”
赵菲菲切了一声,“就算来了又怎么样?她又不是那姑娘的亲妈,再说了,一帮骗子,有什么好帮的。”
林乔拉了拉赵菲菲的胳膊,“话不能这样说,在我们眼里,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反正我是做不到一视同仁,”赵菲菲耸了耸肩。
“那面对一个快死的杀人犯,你会救他么?”夏苒苒忽然开口问。
赵菲菲眨了眨眼睛,“不会,他杀了人,本就该死,这种穷凶极恶的犯人,救他做什么?“
夏苒苒却摇头,“不,他的确该死,可是我们的职责就是救人,杀人犯的确该死,却不该了结在我们的手中,法官和法律,会给他一个该有的惩治。”
赵菲菲被说动了。
她的神情有些许的动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她的人生就仿佛已经经历了从高处到最低谷,她可以去成长,可是这样成长的代价,却是她难以去承受的。
夏苒苒回到宿舍楼,她其实也没什么睡意。
躺下来,脑海中就反复的浮现出夜晚和霍景深吵架的时候的场景。
那个男人……
为什么总是这样揣度人呢?
他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永远都是这样的难听呢?
也是了。
她现在又能站在哪种角度去指责他呢?
他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婚姻的最终期限,就到了。
他们的婚姻,早就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夏苒苒躺在床上,即便是将窗帘拉的紧实,戴着全遮蔽的眼罩,却也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却好似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就站在仁德医院的门口,她就这么茫然的站着,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漫无目的的朝着医院的大楼走了过去。
很奇怪,这并不是现在的医院大楼,而是十几年前的大楼。
并不如现在看起来这样的整齐,崭新,干净。
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看见是一个年轻的少年,飞快的跑了过来,冲上了楼梯。
她楞了一下,她隐约觉得刚才的那个少年长得有点面熟,好似是在哪里见过。
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后面就踢踢踏踏的又跑过来一个人。
这次,夏苒苒敢肯定,这个人是顾潜简。
还是年少时候的顾潜简。
夏苒苒飞快的跟了上去,她远远地可以看到顾潜简跑的特别快,几步就将刚才那少年给拉住了。
两人在阴暗的医院走道上拉着,他在大声说着什么,可是她听不清楚。
两个少年的身影,被拉长在地面上,交叠在一起。
夏苒苒想要继续向前走,却好似是背后有一股力量,逐渐是将她拉远了。
她大叫了一声:“顾潜简!”
面前的场景,好似是被蒙上了一层水膜,水膜之后,是两道忽然交颈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夏苒苒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了。
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扶着枕头坐了起来,一把摘掉了眼罩。
依然是在医院的职工宿舍之中,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一点外面透进来的自然光。
她靠在床头,脑海之中反复浮现着的是那两道交叠在一起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