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知道周武会不会打死李先进,她担心赵小杏跟李先进还有感情,问她:“要是没打死打残了,人家要你伺候怎么办?”
赵小杏把手举起来,凶巴巴地说:“天天铲他耳光,铲到他自愿跟我离婚为止!”
青梅给她鼓掌,并给她敲了颗鸡蛋当奖励。
赵小杏吃了鸡蛋,靠在床上拉着青梅的手说:“这个点周武说不准要过来了。”
“过来正好,咱们一个个收拾。”赵五荷端着药碗过来,青梅接过碗,拿起汤匙要喂赵小杏。
赵小杏瞅了眼碗,拿到自己手里:“就这点玩意犯不着一口口喂。”她抬起碗扬头给干了。
赵五荷笑着说:“说咱们娘仨是一家人肯定有人信。都是风风火火的。”
青梅也笑了:“就是一路人才聚在一起呢。”
*** ***
李家人还幻想着隔日拿到剩下的钱,李先进喝酒没喝够,从青梅家出去后,厚着脸皮找供销社赊了一元五角钱的账,说要明天还。
一直到傍晚,他酒喝完又去赊了账。还在供销社大闹一顿,说之前营业员多收他钱。
人家没办法,多给了半两白酒,才把酒疯子撵走。
碾谷场联欢会上的歌舞声,传到他耳朵里,李先进提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嘟囔着说:“一群穷鬼自娱自乐,哪有喝酒吃肉快活。”
联欢会是知青点的知青主持的,年轻知青们有唱有跳,还会调动群众一起参与扭秧歌。
欢歌笑语连成一片,一派喜气洋洋的情景。
李先进想着干脆边看知青跳舞边喝,于是来到碾谷场。
碾谷场放眼望去全是脑袋瓜,密密麻麻没有落脚的地方。周围的树干上也站满看节目的人。
李先进没挤进去,索性爬到稻草垛上坐着。他喝口白酒,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米抛到嘴里,晃着二郎腿别提多惬意。
旁边稻草垛上坐着四五个年轻人,对他这副逍遥自在的模样羡慕不已,背着李先进窃窃私语:“听说发财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
“咱的钱都有数,谁知道怎么好来的。”
...
李先进听不到他们说话,倒是听到有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唱着:“正月里初三四啊~村里头放编假~我们两个去串门儿啊~~”
这是改编的《回娘家》二人转,唱歌的女同志声音如清泉流淌,婉转悦耳,每段唱完都能迎来欢呼和掌声。
李先进同样被歌声吸引,听着听着觉得有些耳熟。
他猛地从稻草垛上站起来往碾谷场中间看去,惊吓出一身冷汗!
唱歌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改嫁的青梅啊!
她怎么在这里?!
李先进踩空一脚从稻草垛跌下来,顾不上身上疼痛,要冲进去找青梅。
坏了坏了,周武竟然还没等到人。
青梅唱完歌,被邀请一起跳秧歌。
青梅穿着上次进城得的棉袄,腰上系着红绸带,学着其他嫂子们扭腰摆胯的样子,跟着一起跳,也没见怯场。
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在秧歌队里满是笑容,梨涡浅浅地浮现,漂亮又纯真。
方大嫂忍不住也想上去扭,走过去的时候听到有不认得人说:“小寡妇离开李家就是好啊,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瞧那鲜灵劲儿。”
“其实她人挺好的,我去年夏天在山上挖荠菜遇到土蛇,还是她拿小棍替我赶走的。”
“是吗?诶哟,那以后咱们可以跟她走动走动,我男人还让我跟她学炖鱼呢。”
“就是啊,反正分家了,她算不上李家人,咱们走动也不用看李家刁老太婆的眼色了。”
方大嫂也趁机说一句:“我俩是邻居,青梅小妹可好相处了。”
......
她们这边还在说着话,不知道刚才打算跑过来的李先进被人抓进小树林里。
周武风尘仆仆地站在他前面,表情凶恶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李先进吐掉嘴里的血沫子,双手不断作揖:“兄弟,是寡妇骗了咱们啊,你去抓她,她就在里面扭秧歌!”
周武眯着眼:“真是她骗我?”
李先进对天发誓:“咱们是兄弟,我怎么会骗你。”
周武对此保留意见,沉声说:“你去吧她叫过来。”
李先进一拍脑袋说:“她早上假装不在家就是躲着我啊,要不然你们跟我一起过去?”
周武怒发冲冠,厉声说:“去就去!拿了我的钱,就得跟我回家睡觉!”
李先进被放开,连滚带爬地往碾谷场去。外面的人看到他一脸的血,惊得分成两边让他进去。
周武一眼看到秧歌队里站着的青梅,跟他朝思暮想的一样,身姿婀娜,曲线诱人。
他贪婪凝视青梅的脸,果然是十里八村因为漂亮而出名的寡妇,每次看都觉得比从前更加娇艳欲滴。
“你们什么人?干什么破坏我们的联欢会?!”主持节目的知青放下话筒,指着来到中间的周武等人说:“赶紧出去!”
周武还没使劲,十多岁的知青同志被他推搡到地上。
周武冲青梅招招手:“在我没发火之前,赶紧给我过来。”
青梅歪着头看着周武,冷声说:“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抢人不成?”
周武的大兄弟说:“你这个娘们真当我们是好骗的?啊?今儿我大哥在家办席,等了你一天,说好的结婚你怎么不去?”
这一下简直是炸了油锅,碾谷场的人全都听见了。
青梅双手交叉在胸前,赵五荷和赵小杏挤在她身后站着保护她,青梅冷飕飕地说:“谁答应跟你结婚你找谁去,我从来没答应过!”
周武眉毛非常浓,有一股天生杀猪匠的血气,他指着李先进说:“你没跟他说?他还拿了我的钱!”
青梅清清楚楚地说给他听:“我没见到什么钱!他娘给我的猪蹄子我都不要,好不容易分了家,我才不会搭理他们。”
周武的视线如同有实质性的重量,重重地从青梅脸上扫过,他抓起李先进的脖子将他拽到面前说:“分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已经分家了?她说的是真的?”
李先进已经吓得不行,他听说过周武的传闻,他打了个寒颤说:“分...分了。”
周武气的掼他到地上,怒道:“分了家你们还管她的事?!你们一家子连起伙来骗老子?真当老子是豆腐做的!”
他转头又跟青梅说:“老子知道,里头也有你的事!”
青梅根本不怕他,东河村的人都在这儿,不会让一个外村的人在这里撒野。她淡定地反问:“管我什么事?”
周武冷声说:“等我把他的腿打断,完事再来找你。”
“找什么找?”赵五荷冲到前面,指着周武说:“这里不是你的山头,你敢在东河村大呼小叫,还想抢姑娘不成?”
金队长闻讯过来,身后带着一群干事,他们手上拿着棍棒做出保护的姿态。
金队长说:“男婚女嫁都讲究自愿,现在不流行土匪!要当土匪就做好挨枪子的准备!”
赵五荷抢过一个棒子横在胸前,怒道:“有我在一天,我就保她一天,谁要是敢动她,就先拿了我的命!”
李先进吓得泪流满面,知道事情闹大了,他指着青梅说:“你、你把钱还他,这、这事当没发生。”
转头他跟周武说:“赵五荷是军官的娘,你千万别跟那个老太婆动手啊!”
周武眯着眼,他听说东河村是个风水宝地出了两位军官,原来他们的娘就站在青梅面前。
周武深深地看着青梅说:“先把彩礼还回来。”他家里有钱,并不在意八十块钱,而是怕她拿了钱跑远了。
而青梅却说:“我说过,我根本没拿到你的钱。”
这话没撒谎,青梅拿的是李先进家的积蓄。
金队长看到牵扯到金钱上面,她站在一边等着他们掰扯清楚,只要不动手伤人,一切都好说。
这时,方大嫂站出来指着李先进说:“他娘就给青梅一个猪蹄子,人家都没要呢。你们不知道,正月里他在村子里吃香的喝辣的,谁知道是不是花的你的钱!”
供销社干活的几位营业员也在前面看演出,见状也出来证明说:“李先进在我们供销社半个月花了八十块钱,吃什么喝什么我们都有账!今儿下午我们还查了,全花在吃喝上了。”
另外又有人喊道:“他还请我喝了几天的酒,全是好酒,还有猪头肉呢!”
他这么一说,有更多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还请了我,烟酒肉都是好的,就是人缺德了些,装模作样当大爷,问他哪里来的钱他不说。要知道是这样来的,我才不去呢。”
周武的脸越来越阴沉,他能确定是李先进一家骗了他。青梅如他所想,是坚决不同意再嫁他,那李先进说她一口答应的事,绝对是假的。
周武长这么大,没被人这样耍得团团转。他家院子里的酒席凉了热,热了凉。过来随礼的人从早坐到晚上,一口饭还没吃上。
周武越想越气。
李先进还想解释,周武问他说:“那八十块钱是不是你花的?”
“是我。”李先进点点头,然后要摇头想解释,这个八十跟那个八十是两码事啊,谁知道周武又是一拳头,让他眼前一黑。
周武知道今天是带不走青梅了,碾谷场上千的人都在这里,他要是非要带青梅走,今天肯定出不去东河村。
他提着李先进的衣领,只跟青梅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得到你。”
青梅看着周武黑阎罗一样的表情,慢慢把手摸到腰上,她藏着水果刀。
吓得她身后的赵小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金队长不想让他带李先进走,周武一把推开她:“我要找他要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东河村还讲不讲究国法?”
金队长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带着李先进回去。
赵五荷和方大嫂等人护着青梅到顾家大院,免得周武趁机把她掳走。
其他人尽看热闹了,跟着周武他们到了李家。
李家墙根下面还堆放着喝完的酒瓶和烟蒂,周武和他兄弟们相互对视,这下错不了了,钱都让李先进吃喝了。
李老二在屋里,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被孙秀芬伺候着喝水。
看到周武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讨债,一口水没咽下去,唇角抽搐着翻白眼。
活着的儿子怎么不如死了啊!
孙秀芬先是震惊,然而自然提到青梅:“我没钱啊,钱给了那个寡妇!”
可是跟着看热闹的人们不干了,发声道:“胡说八道,你儿子都承认是他花了。”
孙秀芬傻眼了,周武只说两个字:“给钱。”
孙秀芬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哀嚎:“我哪里有钱啊,天杀的寡妇骗了我们家啊。”
她嘴里说没钱没用,周武带着兄弟开始翻箱倒柜的找。
李先进肿着脸不敢拦着,孙秀芬爬起来跑到门口求着看热闹的人说:“救救我们家吧,我们家被人上门欺负了,他们要抄了我们家啊。”
任她如何哭嚎,都没有一个人搭理,谁让他们李家平日不好好与人相处呢。
知道被青梅骗的团团转,孙秀芬嘴笨解释不清,眼睁睁看着家里被人翻箱倒柜乱成一团。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眼看到人群里的赵小杏。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住赵小杏的胳膊拖到院子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
她对着屋里翻找的周武说:“我把她给你们,我们不要了,她比不过青梅,但她可以给你们做牛做马——”
不等她说完,赵小杏怒极扬手,冲着孙秀芬高抬起胳膊,一个打耳光顿时在院子里响起。
孙秀芬懵了,站在原地喃喃地说:“你敢打我?你敢打婆婆?老天爷啊,我的日子没发过了啊——”
赵小杏羞愤地说:“老不死的,你怎么不把自己给他们!”
孙秀芬从地上爬起来要撕了赵小杏,又被常年干重活的赵小杏推在地上。
“我活不了啊,大家看着,儿媳妇居然打婆婆,这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过不下去就离。”赵小杏鼓足勇气说:“反正我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
周武跟两兄弟走到院子门口,听到这话诧异地看了眼赵小杏。赵小杏什么都不怕了,瞪了回去。
周武只觉得有意思,打量着赵小杏说:“真不跟我走?”
赵小杏往地上啐了一口说:“我是比不过青梅,但你也配不上我!”
李先进一出来听到这话,吓得又要尿裤子,他忙说:“闭嘴,你就别说话了。”
周武瘸着走了两步,到赵小杏面前说:“我让你代替青梅,你会不会恨她?”
赵小杏心一横说:“带走就带走,去到你家我就上吊!要恨也是恨你们这帮王八蛋,做鬼也在你床头哭!”
周武踹了一脚李先进,抬头盯着赵小杏:“你比你男人有骨气多了,他配不上你。”
“那也不跟你走。”赵小杏叉着腰给自己壮胆,哼哼两声。
李先进想要插嘴又害怕,缩着脖子坐在孙秀芬边上不让她在地上滚。
他爹在屋里摔了,似乎爬不起来,他娘也没过去看一眼。
周武低头对地上打滚的孙秀芬说:“钱不要了,我走了。”
孙秀芬止住动作说:“真的?”
周武笑了一下,还是有点吓人。他沉声说:“真的。”
孙秀芬咬牙指着赵小杏说:“那女人还要不要了?”
周武看了眼赵小杏:“太丑了,不要了。”
赵小杏羞愤怒极,又把婆婆推在地上,出门跑了。
孙秀芬顾不上赵小杏,见到周武等人真的走了,忙爬起来说:“儿子,太好了,周武不要咱们家的钱了。”
李先进从地上勉强爬起来,肿着猪头般的脸说:“我就知道他们到底还是仗义。八十块钱说不要就不要,得多有家底。”
他们娘俩进屋,把李老二搀起来,发现李老二在地上尿了。
“爹,你怎么了?”李先进嫌弃地后退几步,摊着手说:“你该不会中风了吧?”
李老二歪着嘴巴差点又摔倒地上,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孙秀芬嚎啕大哭:“天杀的啊,我家当家的被他们气中风了啊。儿子啊,你快去找大夫给你爹治病,你爹他要不好了。”
李先进夺门而去,去找大夫给他爹看病。
走到半路上,忽然想到中风的人就算治好也会瘫痪,虽然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到底放慢脚步。
家里一分钱没有,治病还要花钱,他爹当家不如他当家。
他自顾自地走着,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
赵小杏当晚没有回家,到了赵五荷家。她们几个娘们凑在一起,还喝了瓶白酒。
“他说完真走了。”赵小杏没喝酒,喝的是红糖水炖蛋。跟青梅和赵五荷学当晚的场面,脸上兴奋的发红。
土匪不要钱,还能要什么?
赵小杏傻归傻,这种事情她都能想得通,为什么李家人想不通。
青梅拍拍她的肩膀,淡淡地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正月十六,是落灯日。
要把门外的红灯笼取下来,代表新年过完了。
早上的习俗是吃面条,上灯饺子下灯面。上灯不用说,自然是除夕。
青梅给她们做了手擀面,用细商品面做的。
青梅煮出来的白面条劲道又有嚼劲,一份酸辣豆角的卤子,一份肉沫鸡蛋的卤子。
赵五荷跟奶奶吃完,支走奶奶到县城看戏剧去了,是八大样板戏之一的《智取威虎山》,难得的是京剧版本。
赵小杏呼噜噜干掉两大碗,揉着肚子在外面吹风。
“以前我过的都是啥日子啊。”赵小杏惬意地眯着眼,学着李先进翘着二郎腿的样子,感受着温暖的冬日。
青梅站在她边上,捧着茶杯说:“现在觉醒也不晚。”
赵小杏说:“待会我回去跟他谈离婚,他都要把我送人了,我的心已经死掉,好不了了。”
青梅偷偷看着她的表情,没有受伤只有雀跃,青梅知道她这是盼望着新生活。
“真不要我陪?”青梅问:“他们一家子怕你说不过他们。”
赵小杏说:“说不过我就揍,反正从前也没少揍我。”
她还想说点别的,外面忽然传来撕心裂肺地喊声:“我的好儿媳妇啊,帮帮娘吧,娘求求你了。”
赵小杏愣了一会儿,转头跟青梅说:“是孙秀芬?”
青梅冷着声音说:“还能是谁。我跟你说,她说什么你都别心软。”
赵小杏抹了把嘴说:“我心软我不是人。”
俩人打开门,看到孙秀芬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本就斑白的头发全白了,脸色蜡黄满眼血丝。
她不光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干事和乡亲。
经过一夜的折腾,孙秀芬全身抖的说不出话,旁边跟着一起来的婆娘们,七嘴八舌的说:“你男人不好了,大半夜被人打断腰扔到村口,现在在家躺在炕上。”
“你公公中风没来得及治,也在床上瘫着了!”
孙秀芬嘴唇哆嗦着,想要拉着赵小杏的手让她跟自己回去。赵小杏把手背在背后,想要狠下心。
青梅在她身后听着,对周武的行为丝毫不觉得诧异,这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李家居然还想着周武善罢甘休,真是做梦。
在原文里,周武就是书中最歹毒的配角。
“他们瘫了关我什么事?”赵小杏学着青梅高冷地抿着唇说:“你们家还想把我送人,没把我当一家人,我又何必回去受苦。”
孙秀芬家中遭遇大变故,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儿。她猛地给自己两个大耳光,可怜巴巴地说:“好歹也在李家这么些年,你就这么狠心吗?娘错了,娘自己打自己,不用你动手,娘给你赔不是。”
青梅看向人群,大家眼中多少有些不忍,一夜之间男人和儿子都瘫痪,换成一般人都熬不住。
赵小杏死死抿着唇,瞪着孙秀芬。
孙秀芬见她如此,又给自己来了几巴掌。
边上有跟着一起过来的年轻姑娘看不下去,说了句:“当儿媳妇的,怎么心这么狠?”
赵小杏不知道怎么回答,转头看青梅。
青梅冷漠地说:“你觉得她心狠你就去给李家当儿媳妇,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愿意,我给你免费牵线。”
年轻姑娘说:“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看不下去。”
青梅嗤笑着说:“看不下去你就去当,没人拦你。你看不下去自己不去当,还想让别人当,你怎么那么会孝顺呢?嘴巴上谁不会说,就显着你了?”
年轻姑娘连连摆手说:“别乱说,我才不愿意,谁愿意去伺候两个瘫子。”
她娘也在边上,气不过往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不愿意你说个什么?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也没见你平时怎么伺候我的。”
年轻姑娘结结巴巴地说:“当、当我没说。”
“覆水难收,话也是如此。你也老大不小,得知道这个道理。”
青梅颔首说:“你自己都不愿意,那就把你的小嘴闭上。不然我的巴掌没长眼睛。只会在一边说风凉话的,可得小心点我的巴掌。”
年轻姑娘受不了这样的奚落,何况对方还是寡妇。她拉着她娘红着一张脸走了,不看热闹了。
赵小杏感激地看了眼青梅,转而鼓足勇气瞪着孙秀芬。
孙秀芬缓了缓情绪,开口说:“从前多少事都是我们李家对不起你们,现在遭了报应,我求求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帮娘一把吧。”
她说着要跪下来给赵小杏磕头,赵小杏一下慌了,她做梦都没想过孙秀芬会跪下来求她。
跟着看热闹的顿时议论纷纷,虽然知道李家不怎么样,可想着遭了大难,赵小杏这样多少太绝情了。
但又怕青梅让谁去伺候,被寡妇奚落太跌份,也就没人开口管闲事。
青梅挡在赵小杏身前,冷眼看着磕头的孙秀芬。
别人承受不住长辈磕头,青梅承受的住。
等到孙秀芬磕到额头冒血,整个人快要撑不起来了。
青梅伸手抓着孙秀芬的胳膊,笑盈盈地说:“谁说不帮了,你等小杏换了衣服跟你回去。”
孙秀芬恍惚地说:“真的?”
青梅点头:“真的。”
孙秀芬激动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流,上手要拽赵小杏。她看明白了,青梅就是赵小杏的主心骨。
赵小杏眼珠子要瞪出来了:“谁说要回去的!”
“等等。”青梅拉上她回到院子里:“你听我说。”
赵小杏崩溃地说:“我要离婚,我不伺候瘫痪。”
青梅拿手指戳着她脑门说:“这时候你开口肯定被别人戳脊梁骨。”
青梅想的很清楚,赵小杏以后要还在东河村混,名声还得要。不然传出去婆家遇事她就跑,以后对她不好。再说她现在要离婚,李家肯定不会同意,拖来拖去太浪费时间。
赵小杏都要哭了:“那我离不成了啊?别告诉我,下半辈子我要给瘫子端屎端尿!我还要吃好吃的呢,我可不干啊。”
青梅见她又犯轴,提醒她说:“原来你昨天是在跟我吹牛。”
“昨天?”
“对,昨天你自己说,要是李先进没被打死而是残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赵小杏倏地眼睛亮了:“他之前怎么打我的我就怎么揍他!一天十八遍换着花样抽,让他自己受不了跟我说离婚!”
“这就对了。”青梅笑着点头:“从前挨过的打咱们得还回去,轻轻松松离婚便宜他们了。他们求着你进的家门,也得让他们求着你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