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我被夜蛾老师带去刻印了自己的咒力。
但那其实并非我的咒力,而是真人的。
我是咒力微弱且无法使用咒力的个体,由于真人的存在,我的身体长期被咒力侵蚀,所以勉强有了一丝可以调动的存在,这也都要归功于真人。
这份可以调动的咒力太微弱,微弱到就连高专的警报都无法刺激到,所以我一直被随意地放过。
刻印的过程很奇妙,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咒力输送出去,然后打在高专的结界里。在那个庞大而严密的结界里,不知为何,我真的感应到了一份熟悉的气息。
但稍纵即逝。
真人兴奋地叽叽喳喳,问我说:“山惠,那就是高专的忌库吗?据说那里面存放了好多稀奇古怪的咒物耶,我可以去看看吗?”
我只是警告它,它被加茂宪伦下了怎样的命令暂且不提,那也与我无关。但我知道,只要它敢去,基本上就不会有回来的机会。而我,也会被它的莽撞而连累。
这所学校里,拥立着一个可怕的六眼,只要被他用眼睛看到的恶意,都会消失殆尽。
真人被我训斥,不高兴地嘟着嘴巴,随便在学校里飘来飘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所学校实在宽阔,但学生也实在少。
有两位已经毕业但选择留校实习的女生,在她们之后就是六眼和硝子,接着是金发的男人七海建人,好像还来了位一年级的新生,但存在感实在薄弱,我从来没见到过。
我回到宿舍,去写那些又长又臭的任务报告,努力按照学校要求的标准写,即便这样,也足足花了我好久的时间。
可恶的六眼将他往期的报告扔给我,皱巴巴的一团,嘴上不怀好意地对我说给我做参考。
但我展开一看,全都是乱七八糟不着四六的句子——
什么“一发芘之后五条悟大人炫酷登场,但发现咒灵已经死翘翘了”
什么“想吃街边的喜久福所以超级快地把咒灵消灭了”
还有歪歪扭扭混着香甜的字眼,像是猫咪握着笔艰难地抱怨:“再写任务报告就把高层全都炸掉。”
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外表风光霁月的六眼,背地里像个幼稚的孩子,或许还有点精神分裂。
我回忆着在禅院家的经历。那些和我一样的侍女通常会满脸通红地憧憬,嘴巴里说那位五条悟大人是多么高贵多么夺目的人,如果能侍奉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但现在,我有些恨恨地握着笔,有点讨厌他了。
我学会写字也不过两年的时间而已,要写完罗里吧嗦的任务报告,一份就要写一个下午,根本赶不上六眼完成任务的速度。
六眼像是把我的宿舍当成了自己的家,随便敲敲门就推门进来,然后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居高临下看着我努力得像只小仓鼠一样,埋头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用词还笨拙可爱。
“咒灵在我身后闪现,我转身一拳将其的动作制止,然后缠斗数分钟……”他的声音掺杂着笑意,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小姐,老子才不会这么费劲呢,更何况只是只小小的一级而已。”
我惊讶地抬头,五条悟的脸已经几乎要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但我感受到了一份强烈的阻隔感,脸与脸之间的距离再近,似乎都没办法跨越那份隔膜,像是我和六眼之间的距离。
他天生缺少性别意识一样,手臂笼罩着我的半身,然后伸出手指来,甜蜜的吐息传来,指着报告上的一行笨拙圆润的文字不满地纠缠:“删掉啦删掉!让高层看到还以为老子有多弱鸡呢,老子才不会这样呢。”
可是……
“不这样写的话,凑不齐字数啦……”我声线沮丧地回答他,“那要怎么写,悟少爷可以教教我吗?”
五条悟得意洋洋地抬起脸来,被墨镜遮挡的白皙皮肤闪闪发光,真的很像骄傲的大猫咪,语气激昂:“哼哼,当然要写五条悟大人有多么帅气,一拳将一级咒灵打飞,一个芘直接闪现进场,一分钟完成任务。”
这不是和之前说的没什么区别嘛……
我心灰意冷地低头,小声嘟囔:“那样我写不好啦。”
五条悟动作停了一下,看着眼前低着头显得脸蛋圆嘟嘟的女人,有些好奇地戳了戳,居然开始小声安慰我:“好啦好啦,写不好就写不好嘛,老子又不会骂你,你就随便凑到字数给老子就好啦。”
他俯下身子来看我,亮亮的六眼像是在发光,“老子可不是禅院直哉那种废物,随便你怎么写,都无所谓啦。”
为什么要拿自己和直哉少爷作比较呢?
墨镜下的六眼望着我,带着侵袭气息的咒力似乎笼罩了我,我在一瞬间红了眼眶,然后脸蛋红红,眼睑下暴露着亢奋的潮色。
贪婪,想要迫切拥有力量的贪婪,这份贪心催生了更多更多的勇气。
我点点头,声音自然而然地倾泻了出去,含着我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渴求,“悟少爷,如果我写完的话,可以……可以让我看看您的咒力吗?”
“看?”他犹疑地望着我红红的眼睛,纳闷地揉着发丝,显然觉得有点棘手,“咒力这个东西要怎么看呢?”
六眼少见地不耻下问。
只要吃一口就好,一口就好。脏器里的异物贪婪地对我说,它很需要、无比饥渴,迫切地想要眼前这个咒术界的最强赐给它哪怕一丝气息。
我伸出手来,可怜巴巴地对他说:“只要,给我一点,我就能看到了。”
“给你?!”五条悟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几乎都要蹦起来了,耳根也开始发红,“你在说什么啊?这种东西……咒力怎么能给别人呢。”
深闺中的大少爷显然完全不理解。
在他看来,咒力是一个人负面情绪的累积,不论是什么状态下,这份力量都是私密且危险的。即便可以将其汇聚成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但一旦要交付给别人,就无法变成武器,如同将自己的情绪任由他人掌握。
实在是……很奇怪的。
五条悟条件反射地咽了咽口水,低着头看着女人可怜巴巴、泛着潮红的脸色,然后蹲下去,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不舒服吗?”
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怎么会提这么奇怪的要求?六眼长到这么大,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只要,一口。”我凑近他,手掌可怜地交拢,然后捧在胸前,像是讨饭的小乞丐,不过讨的不是吃的,而是属于男人的气息。
五条悟瞬间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有冲击性。
两只小小的手掌捧在胸前,润白的脸露出来,可怜又可爱,像是要送给他吃一样。白色的修身款衬衫根本遮不住什么东西,腰特别细,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急切的意味……
好难形容。
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露出这种难过又希望的表情?
奇怪的、靡烂的味道,我垂着眼睛,失落的神情让他迟疑又不忍,最终只能无奈地妥协。
因为这就是个天生的“女人”,而六眼不明白的是,一旦在女人面前妥协,一切都会随之瓦解,包括他的屏障,包括他的无下限,也包括那份属于最强的骄傲。
国文不好的六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形容词,只觉得神经被疯狂撩拨,然后整个人呆在那里,开了无下限好像也能感受到那份可怜的乞求。。
他向来清晰的脑袋稍微混乱,然后听到自己带着失神的语气:“好……好哦,一口,给你吃吃看。”
只是咒力而已,应该没什么的吧?
只是给她一口而已,吃吃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她,她不过是,想看看而已。
她怎么会提这么奇怪的要求呢?
六眼在竭力说服自己。
我眯起眼睛笑,小而弱的虎牙暴露出来,很少见地展露在男人面前,是一种居于下位的示好。
甜蜜蜜的、像是对待自己心爱之人一样:“悟少爷,您最好了。”
五条悟在这一刻终于清晰意识到,这的的确确是个……很擅长讨好男人的女人,又或者说,这就是天生的卑微从者。她会用甜腻的语调、可爱的讨好,催动着别人为她付出一切。
这种感觉并不算好,甚至对于五条悟而言,在感官上有一种被强迫的反感。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冒犯,只像是小猫亮出爪子对他伸手一样,即便知道是在反抗,也毫无芥蒂地接受或是承诺。
像是被蛊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