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叭,先生,”马德拉轻声应道,“可万一少爷喜欢听呢?”
黑泽秀明听着马德拉有点委屈的回应和顶嘴,藏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没等他再次推开逃生通道虚掩的大门查看情况,兜里已经静音的手机屏幕就泛起白光。
他立刻拿出手机看向屏幕,是景光。
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黑泽秀明摁灭屏幕。
现在这个位置接不了电话,逃生通道的纵深结构会使人说话时产生回音。
如果他在这里开口,那么再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外面的两个人一定会察觉逃生通道里有人,到时候,所有努力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黑泽秀明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不久,蓝牙耳机里再次传来马德拉压低的絮叨声。
“目标已经调整完狙击镜,开始摆正狙击动作。现在是东京时间晚上七点五十八分四十九秒,目标对象已经完全准备完毕,当然我们现在也已经完全准备完毕了。”
黑泽秀明听着被马德拉刻意压低的气声弯了弯眼睛,随即辨认出耳机里琴酒强压着不耐的深呼吸。
马德拉像是背着严厉老师说悄悄话的幼稚园小朋友,接着用最细小的声音事无巨细地跟黑泽秀明汇报。
“对方已进入狙击状态,可能已经瞄准了狙击目标,现在进入倒计时,我将在烟花亮起的一瞬间扣响扳机。”
“五、四、三……”
虽然知道马德拉应该会完美得完成任务,但黑泽秀明还是在一声声倒计时中紧张起来。
“二、一!”
“砰——”
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四声枪响在耳机中响起,接着绚烂的第一朵烟花在东京的夜空之中炸开,照亮了东京塔应声而碎的玻璃。
“嗤——”
子弹入肉的声音响起,精准地击中了吉野顺次。
“啊————”吉野顺次捂住肩膀呜咽起来,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体,离开了架在地上的狙-击-枪。
“哦,九点五环。”马德拉得意地说道,“虽然我已经老了,但我还是那么准。”
黑泽秀明敛目,马德拉这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
另一边的凯文·吉野同时闷哼一声,他捂住被击穿的伤口,快速找到掩体,拿着望远镜看向对面。
他们的那两枪是在肩膀中枪后打出去的。
哪怕仅有零点几秒的时间差,哪怕疼痛还没有反馈到神经,但那两枪还是只击碎了东京景观大厦的玻璃,没有击中目标。
对他们进行狙击的是比他们还要优秀的狙击手!
“可恶!”凯文吉野狠狠将望远镜甩到一边,“这个距离至少有680码,警方的人不会有这种准度!狙击我们的不是警方的人!”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忍住疼痛分析道:“对方有两个狙击手。这颗子弹由我的锁骨处射入,自肩胛骨出穿出,准确地避开要害。他们的目的不是击毙我们,而是让我们丧失行动能力。”
吉野顺次撕开衣服下摆,绑住流血的伤口,“F**K!不是警方还会是谁?就差两个!”
黑泽秀明灵敏地捕捉到直升机逐渐接近时发出的声音。
时间不多了。
既然已经能听到轻微的直升机螺旋桨声,那就证明这架武装直升机距离此处不到800米,并且正在急速靠近。
他有2分钟左右的时间从说服吉野顺次和凯文吉野跟他离开东京塔。
黑泽秀明检查完伯-莱-塔和备用弹夹,抬手推开逃生楼梯的大门,悄无声息地绕到更靠近吉野顺次的一侧。
“你们好。”他举起枪,对准吉野顺次的脑袋,“认得我吗?”
砰——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响,落下的金色流光照亮了黑泽秀明的半边脸。
“是你——”吉野顺次咬牙切齿地说,“对面的狙击手也是你安排的?”
“可以这么说,但无用的寒暄就不必了。”黑泽秀明的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杀人之后拿走一件纪念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什么?”吉野顺次愣了一下,“我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黑泽秀明拿着伯-莱-塔的手没有偏移一下,“你的哥哥有这个习惯。”
但凯文·吉野不害怕被枪指着,相比起自己直面危险,他更害怕让自己的弟弟面临威胁。
“你什么意思?既然知道是我,就别用枪指着顺次。”凯文·吉野没有受伤的手掌微微后移,还未等拿到想要的东西,一发子弹就贴着他的脚尖射入地板。
“别做小动作。”黑泽秀明缓步后退,走到电梯旁边按亮开门键,“与你弟弟合作的那个恐怖组织准备出尔反尔,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跟我离开!”
“跟你离开?你毁了我们的复仇计划!”吉野顺次靠在承重柱上。
黑泽秀明还想说点什么来说服二人,但随后出现在面前的场景令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大喝:“找掩体!趴下!”
“——少爷?”马德拉有些变调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你怎么上去了?”
黑泽秀明侧身躲到掩体之后蹲下,在直升机发出的噪音掩护下大声回答:“我不上来这两个人就会死在爱尔兰手里!”
“如果等爱尔兰拿到记忆卡后我们再逮捕爱尔兰,那么中间的时间差足够爱尔兰销毁或替换记忆卡,我不能赌这个时间——”
迅疾而来的枪林弹雨打断了黑泽秀明的话。
急促亮起的火光伴随着枪声击碎这一层外层的所有玻璃。
碎片飞溅在脚边,密集的火力压制甚至让人探不出头。
“赤井!”黑泽秀明对着耳麦大喊,“你不开枪是为了等我的心理辅导吗?开枪啊!”
“从我现在的位置看不清武装直升机的轴承,太暗了。”赤井那边传出校准狙击镜时才会发出的齿轮咬合声。
黑泽秀明拿起一片碎玻璃,撕开裤腿的下半部分垫在玻璃后面使其变成一个临时的小镜子。
他小心将这面不太清楚的小镜子伸出掩体,借着火光的反射确认武装直升机的位置。
——近在咫尺!
“嗤——”
一颗流弹击中那片玻璃,黑泽秀明条件反射地松手,按住耳麦对赤井秀一道:“我这边动不了!你的夜视镜瞄准镜呢?没带吗!”
“坏了。”赤井秀一简短地回答。
黑泽秀明气得想骂人,喉咙里翻滚着的那股气冲出鼻腔,“你早点说我给你带一个啊!”
“刚坏的。”赤井秀一惜字如金,缓和态度请求,“我现在装的狙击镜看不清那个位置。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黑泽秀明猛地将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薅了一把,“现在除了把东京塔的灯光闸打开没有别的办法!”他对着耳麦喊道,“武装直升机的火力太密集了,我出不去!我总得去一楼才能给你开灯吧?!”
除了他,还有谁能去为赤井秀一打开东京塔的灯?
“滋滋——”
轻微的电流声响起,黑泽秀明被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地眯了下眼睛。
随即,整座东京塔灯火通明。
黑泽秀明的手机再次亮了起来,他看向上面的名字。
——诸伏景光。
武装直升机停止扫射,它保持着静音模式悬停在半空,一个漆黑的人影从上面跳下来,由扫射出的缺口进入了东京塔。
是爱尔兰!
黑泽秀明紧紧抓住手中的伯-莱-塔。
吉野顺次和吉野·凯文可能不会跟着他离开是早就能料到的事情。
可灯是谁开的?
琴酒或者马德拉?不,就算他们结束狙击后直接过来,也不可能到的这么快。
安室透?不,他早就在楼内,应该也在这一层,根本没空下去开灯。
到底是谁?是爱尔兰一边的人还是他们这边的人?
黑泽秀明轻咬下唇,其实如果来的人是他们这边的,人选就那么几个,问一下就能知道。
但没有子弹击发时的声音掩盖,楼内又灯火通明,一旦说话就会暴露位置。
在这种状态下他既打不了电话,也不能通过蓝牙耳机进行通话。
黑泽秀明将兜里连接着警视厅那边的蓝牙耳机打开,塞进另一只耳朵。
“——报告,航空自卫队已经出动了,还有30分钟即可到场。”
“——报告,已确认敌方狙击手楼层,是否要让特别机动队突入?”
“再等等。”黑田兵卫道。
黑泽秀明关闭耳机。
他能理解黑田兵卫选择不突入,因为安室透还在这里。
如果特别机动队这时候冲进来逮捕所有人,那么安室透这么多年的潜伏就白费了。
黑田兵卫不可能放弃这样一个内线。
除非安室透安全撤离,并且他和安室透两人中的一人拿到记忆卡的情况下,黑田兵卫才会让特别机动队突入。
黑泽秀明缓缓呼出一口气。
“砰——”
蓝牙耳机中,枪声骤然响起。
接着,一颗子弹打中了外面武装直升机的轴承。
那辆悬停的直升机瞬间歪倒,呼啸着冲向地面。
赤井秀一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正中靶心。可以关灯了。”
黑泽秀明都要被他气笑了。
这灯是你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吗?
直升机轰然落地,因为高度有限,所以没有发生爆炸。
在直升机落地的后一秒,东京塔内的灯光骤然熄灭。
黑泽秀明一愣,那个开灯的人关闸了?
他突然想到诸伏景光打来的那两通电话。
不会吧……
难道是景光?
算了,不管是谁,都是好样的。
黑泽秀明听着爱尔兰愈发靠近的细微脚步声摒住呼吸。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应该打不过爱尔兰。
他们的差距不再格斗技巧上,而在于力量和体重上。
“吉野~”爱尔兰轻声呼唤,“我知道你们是两个人,来啊,把记忆卡交出来。”
黑泽秀明的背心出了些汗,他将呼吸放轻,紧握住手中的伯-莱-塔。
“砰——”挂在右耳的耳机里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滑过爱尔兰的脸颊,带出一丝血线后射入墙面。
“狙击手?”爱尔兰嗤笑一声,“700码的距离,除非琴酒或者赤井秀一亲自来,否则我不信有谁能打中我。”
黑泽秀明:……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提到的这两个人这次确实都在。
“让开,马德拉。”琴酒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我来。”
“来不及了。”马德拉道,“现在那个距离应该超过了狙击范围,子弹的准度会下降,我这把枪够不到。您这个款式应该也不行。”
黑泽秀明握着伯-莱-塔站起来,爱尔兰现在离他的距离不足十米,或许他可以出其不意地击碎他的膝盖。
“黑泽秀明!”爱尔兰骤然出声大喊,“你在这里对不对?”
“你明明可以让你的狙击手在吉野兄弟开枪之前就击毙他们却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你知道我会根据他们狙击后产生的枪支火光来确定他们的楼层。”
“你知道如果他们不开枪我就不会来,所以才让你自己的狙击手和他们同时开枪,对吗?”
“你想引我来这里!现在我来了!”
“你知道我有武装直升机还特意在顶层安排了狙击手?”
“谁给你的消息?你的那位好哥哥?”
爱尔兰说完,猛地拉开枪栓。
枪支上膛时产生的机械摩擦声在寂静的东京塔内显得极具存在感。
黑泽秀明眯起眼,刚才爱尔兰的枪还没上膛的时候确实能冲出去赌一把,但现在那个策略已经不太合适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余光瞥见吉野顺次从掩体之后伸出来的手,对方拿着手-枪,对准了他所在的这个承重柱。
吉野顺次要通过射击来提醒爱尔兰他的位置!
黑泽秀明猛地磨了磨后槽牙。
“砰——”
“少爷!”马德拉的惊呼声和枪声一同响起。
“啊……”爱尔兰看向那个掩体之后吉野顺次露出的脑袋,“多谢提醒。”
“我没事。”黑泽秀明轻声回应马德拉。
反正位置已经暴露,再保持不出声除了会让马德拉和琴酒担心没有其他用处。
黑泽秀明摸出手机,看向上面来自诸伏景光的未接电话。
看来这些电话要等换了手机之后才能回了。
他猛地抛出手机。
这种在黑暗中闪着光的东西最能吸引人的视线。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手机从半空中掉在了地上,爱尔兰轻啧一声。
黑泽秀明头也不回,对着爱尔兰刚才站着的位置连开数枪。
他必须立刻更换掩体。
爱尔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在躲避子弹。
吉野顺次刚才的做法明显是选择了站在爱尔兰一边,所以吉野顺次的那一边不能去。
但如果他要前往逃生通道,那么就必须要经过吉野顺次所在的掩体。
“砰——”
“啊啊啊!!!!”
吉野顺次凄厉难耐地惨叫声响彻东京塔。
黑泽秀明一愣,探头看向吉野顺次的方向。
一只做工精良的皮鞋狠狠踩踏在吉野顺次从掩体里露出的手腕上,地上是一滩逐渐弥漫开的血液。
从血液在地上形成的形状和产量判断,开枪的人应该直接用子弹击穿了吉野顺次的膝盖骨。
“是你偷了我们的东西吗?”安室透独特的声线在黑暗中响起。
黑泽秀明松了口气,来的是自己人就好办多了。
为什么安室透穿的是皮鞋?他易容成什么样子了?
思绪跑偏一瞬,黑泽秀明很快意识到安室透此时出现是为了给他解围。
他转了半圈,用安室透为他争取来的时间从吉野顺次和爱尔兰视角的死角处换到另一个掩体。
“你是谁?”爱尔兰从掩体之后探头,看向在黑暗中闲庭信步的男人,“黑泽?不,你是波本?”
“嗯。”安室透装作不禁意地将从吉野顺次手上掉落的枪一脚踢远,那柄手-枪在光滑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最终堪堪停在黑泽秀明脚前。
十分精准,分毫不差。
黑泽秀明踩住,对着那张在黑夜中惨白到不正常的面孔笑了一下,“谢谢。”
他用嘴型悄声道。
真想不到安室透居然易容成了他的模样。
有趣,这得用掉多少最白色号的粉底液?
黑泽秀明被自己的想象逗得差点笑出声。
他憋住笑,将那副滑稽的画面从脑海中赶跑。
撇开要多用点粉底不谈,安室透确实很适合易容成他的样子。
首先他们的身高一样。
其次他们的发色在黑暗中的时候区别不大,都是浅色。
最后,易容成他的样子更适合潜入警察内部获得消息。
合情合理,符合逻辑,简直是最好的选择。
“boss派你来的?”爱尔兰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极不耐的情绪,“我讨厌这张脸。”
“但你不能否认他很好用。”安室透轻笑一声,声音在喉咙里暧昧又含糊的转了一圈,轻浮地夸奖,“还很漂亮。”
爱尔兰嗤之以鼻地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并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安室透没在意,摆出最闲适的姿态问道:“记忆卡呢?”
“应该在凯文·吉野身上。”爱尔兰道,“我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
安室透嗤笑一声没有接话,显然不太相信。
“你既然知道黑泽秀明,就应该知道抓住他boss会多高兴。”爱尔兰煽动道,“只要抓住他将他送到boss面前,琴酒的地位就一定会下降,组织里不是还有一种药需要试验品吗?”
安室透将攥紧的拳头藏在身后,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的任务是拿到记忆卡,别让我加班。但你要是想这样做我也不会阻止你。”
爱尔兰暗骂一声,波本在组织中的做派他早有耳闻,果然是和传闻一样的特立独行。
“哼。”耳机中响起琴酒的轻哼,“这个走路姿势,是波本?”
黑泽秀明没有接话,说实话,他觉得安室透演得挺像。
至于走路姿势,他们都是受过警校训练后出来的,走路姿势应该差不多才对。
黑泽秀明捡起地上的手-枪抓在手里,在波安室透遮住爱尔兰视线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来到凯文·吉野藏身的地方,并用伯-莱-塔对准了他的头颅。
“你从死者身上拿走的东西呢?”
凯文·吉野盯着黑泽秀明看了半晌,最终从胸口的内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都在这个里面了。”
黑泽秀明愣了一下。
凯文·吉野比吉野顺次配合太多,他借着东京塔外面的灯光仔细辨认凯文·吉野的表情。
——没有说谎。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凯文·吉野笑了一下,肩胛骨处的伤势让他格外虚弱,“我把这些都给你,是为了让你保护我的弟弟。”
“是我没有做好一个哥哥,才会让顺次产生杀人的想法。”
他顿了顿,知道能用来交流的时间不多了,于是用极快速的语速轻声道:“求你抓住顺次,哪怕是将他送进监狱判无期徒刑也比落在那个组织的手里好。”
“我看到了,他的膝盖骨被打碎了,以后可能都要在轮椅上度过,那种恐怖组织里根本不会留下无用的人,他加入之后必定会成为弃子。”
这一长串话让凯文·吉野十分痛苦,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几乎要流到眼睛里。
“你保证会抓住他,确保他活着。”凯文·吉野从布袋里拿出一根手链,“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要找的记忆卡应该是在一个御守里。”
黑泽秀明拿出布袋中的御守用力捏了一下,果然在其中摸到了一张指甲盖大小的记忆卡。
“我在福生的军用品店有一个地下仓库,里面有很多枪□□些都不是玩具,都送给你们了。”凯文·吉野艰难地笑了一下。
黑泽秀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凯文·吉野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但他确实是一个好哥哥。
“我等会儿会去把这个手链交给爱尔兰,告诉他这是记忆卡,应该可以给你争取到5秒左右的时间。”
凯文·吉野笑了一下,坚定地站起来,用力拂开黑泽秀明拉住他的手,垂眸看向那双澄澈的绿眼睛,“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拼命保护我的弟弟。”
他说完,没给黑泽秀明任何反应的时间,抬脚走出了那个两人宽的承重柱掩体。
他举起双手,对着爱尔兰表明诚意,“我是凯文·吉野,刚才听到了你们的话。”
黑泽秀明眨了下眼,伤感毫无用处,他必须冷静迅速的做决定才能救下凯文·吉野。
黑泽秀明快速探头看了一眼爱尔兰和安室透所在的位置。爱尔兰很谨慎地缩在掩体之后,站在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爱尔兰伸出掩体的半条腿。
“你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我可以给你们,但我的条件是保护我和我的弟弟。”凯文·吉野道。
爱尔兰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笑时尾音下坠,整体声调上扬,短促。
——一个强压着轻蔑的嘲笑。
黑泽秀明握紧伯-莱-塔,在爱尔兰视线的死角处又换了一次掩体。
这一次,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爱尔兰的半边身体。
“就站在那里,把你手上的东西扔给我!”爱尔兰高声道。
机会!
爱尔兰接住记忆卡的瞬间必定是防御和警惕心最弱的时候!
黑泽秀明用伯-莱-塔瞄准爱尔兰裸-露在外的半边身体。
凯文·吉野犹豫了一瞬,看向一边掩体之后的吉野顺次。
“给他吧!哥哥!”吉野顺次喊道,“只要能换他们杀了那两个漏网之鱼,我什么都愿意做!”
凯文·吉野复杂地轻叹一声,扬手将手链抛了出去。
在爱尔兰接住那条手链露出欣喜笑容的一瞬间,黑泽秀明扣响扳机。
爱尔兰极迅速的侧了一下身,但那颗子弹还是击中了他的侧腹部。
“咳——”
他呛咳一声,“黑泽——你换掩体了!什么时候换的!你和凯文·吉野是一伙的?这不是记忆卡?”
突如其来地转折几乎让所有人愣住。
安室透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不——不!不!”吉野顺次带着哭腔喊得几乎破音,“哥——为什么!你在背叛我!你在背叛我!”
“是的。”凯文·吉野忽略吉野顺次的喊叫,不知道是在回应谁,他看向爱尔兰和波本,“这不是记忆卡。”
爱尔兰狠狠将手链扔到地上。虽然已经受伤,但这点伤口对于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是右边身体中弹,对左手这只常用手没什么影响。
黑泽秀明瞳孔紧缩,决不能让凯文·吉野死去!否则他会后悔的!
他以迅雷之势举起□□,在爱尔兰扣响扳机之前对着他膝盖扣响扳机。
“砰——”两声重合的枪响响起。
爱尔兰闷哼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黑泽秀明怔然看向爱尔兰全部中枪的双腿,转头看向另一个开枪的人。
诸伏景光蕴含着怒意的猫眼映入眼帘。
景光?这么说来,刚才开关电闸的人真的就是景光!
天哪,他根本没有和景光说过详细的计划内容!
景光是通过那通在警视厅接到的电话自己猜出来他要做什么的!
知己!
黑泽秀明眼睛蹭地亮起,如果不是时机不太合适,他都想冲上去抱一下对方。
“你可真不错!”
他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你、也、很、不、错。”诸伏景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