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新颖的起-爆装置。
黑泽秀明伸手触碰微波炉中的三明治。
他已经完全碳化,一碰就碎。
北岛忠夫推了推眼镜,“如果我在这个微波炉的边上,那现在被碳化的可能就是我了。”
“因为人的体积比较大,所以一般来说不会在短时间内焦得这么严重。”黑泽秀明伸手关上微波炉的舱门,“你可能只是外面被烧焦,但里面……嗯……”
北岛忠夫:……
“我只是……”
“您只是想让我开心一点,别像现在这样严肃。”黑泽秀明顿了顿,朝着北岛忠夫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厨房煤气炉底下的柜子,“您的好意我知道了。”
“哦,好叭。”
“嗯。”黑泽秀明看向底下的瓦斯总开关。
北岛住的公寓建立的时间就在近两年,所以很多设施都很新,连藏在柜子里的瓦斯开关都是按钮式的。
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推理,凶手通过远程操控来实现犯案。
也就是说凶手在犯案的时并不在现场,甚至看不到现场。
如果他能够看得到现场,就不会不知道北岛忠夫那时并不在家,此时下手达不成杀人的目的。
可问题是,既然凶手不在现场,那么他究竟是怎么划开瓦斯管道,使瓦斯泄漏到足够产生爆炸的浓度的?
难道犯人有两个人吗?
黑泽秀明思考时弓长警部一脸茫然。
这个现场干净地过分,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一点破绽,简直就是完美犯罪,如今所有破案的希望都在黑泽警官一个人身上。
“划开瓦斯管道的人和按下“起-爆器”的人应该不是一个。“安室透道。
“确实不是一个。”黑泽秀明站起身,“从行为上来说,按下起-爆器的这个人有着强烈的掌控欲,是绝对的上位者,他心思缜密,并且极度自信。这种上位者和我们之前在山庄碰到的那个举办聚会的半吊子不一样。”
“标准的绝对上位者是不喜欢亲力亲为,他们拥有一种无聊的自尊,认为这种行为十分掉价,他们很会煽动别人去帮他们做事。”黑泽秀明停顿一秒,然后补充道,“做任何事。”
就比如这个被主犯煽动来切断瓦斯管道的人。
“确实。”北岛忠夫接话,“这种人就像莫利亚提,他们善于煽动人,也乐于煽动人,他们的快-感来源于支配他人。”
“说得不错。”黑泽秀明侧头看了两眼北岛的光秃秃的头,“你在哪个学校当教授来着?”
“东都大学。”北岛忠夫兴奋地攥了一下拳,莫名有种上学时被导师点名表扬后的兴奋感。
“嗯,希望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您能多写一些论文,多开一些讲座。”
北岛:啊?您还真给我布置论文啊?不要吧?没头发了啊!
黑泽秀明说完,从口袋中拿出那个列恩吐出来的放大镜,蹲下对准被划破的瓦斯管道。
镜片上浮现出一排看上去就趾高气昂的小字:「哼,这是我第一次工作,快!凑近点!」
黑泽秀明将放大镜凑近管道。
管道外壁的材质应该是专用的PVC管,因为是家用管道,所以厚薄适中。
「切面2,划开管道的人是左撇子,体重在80公斤左右,呜呼~是个肌肉男」
黑泽秀明啪嗒一下合上放大镜起身。
“信息比较少,目前从着一段痕迹只能看出划破瓦斯管道的是是一位体重在80公斤左右、身高185以上的左撇子男性。”
“能确定划破管道的和打开微波炉引爆瓦斯的不是同一个人吗?”弓长警部问。
“当然能。”黑泽秀明说完,习惯性闭口不言,但他忽然意识到这次的案子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于是决定直接解释,“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为什么这位凶手不在划破管道之后再走到北岛的书房看一眼,确认一下北岛的行程再离开呢?”
“显然,划破管道的人并不能确定另一个人要干什么,又或者他对另一个人完全服从,不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会好奇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黑泽秀明竖起左右手的食指,一上一下地摆好。
“这种相处方式天然能表现出他们的关系,上位者和其下属,仰慕者和被崇拜者。”
弓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崇拜地问,“接下来呢?您是不是能直接告诉我们犯人是谁了?”
“怎么可能?我们现在只有极不全面的侧写,甚至连备选的嫌疑人都没有。”
黑泽秀明隐晦地扁了扁嘴唇,都说了他是警察,不是会占卜的巫师。
“我已经通知公安的理事官将可能别害的人全部保护起来。”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
“等?”弓长抬高声音,“可再出现受害者怎么办?”
“暂时不会了。”黑泽秀明道,“显然,凶手杀人并不是因为仇恨这些被害者。他是为了让我难过才这样做。”
“他的犯罪形式中没有多少的挑衅成分,更多的是力量的展现和警告。”
“最晚今早七点三十分,我们就能等到他对我的另一种形式的警告,或许是电视或许是别的什么……”
黑泽秀明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了响亮的拟真电铃。
“啊……我的也在响。”弓长掏出手机,“直播通知?这是什么?”
“别点!”安室透厉声阻拦。
可是晚了,弓长的手指已经按了下去。
熟悉的电子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来。
“尊敬可爱的警界明灯你好,距离我们上次一隔着电话见面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我很想你。”
黑泽秀明狠狠皱了一下眉。
他不记得一个月左右之前和哪个陌生人通过电话。
“我知道你也很想见我,对我们非常好奇,但好奇会害死猫。”
是组织!
黑泽秀明夺过弓长警部的手机,死死盯住屏幕上哪个黑漆漆的剪影。
“我知道你很聪明。”AI朗读的话带着一丝戏谑,“但聪明人往往更容易犯罪,你们有研究数据支持的不是吗?”
黑泽秀明的心弦一下子紧绷起来。
“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我只是想来劝一劝你。”
“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喜欢被分析才做出这种事,偷窥别人内心的人往往也讨厌被人偷窥。我知道。”
“如果你实在不想做个好人,那么就加入我们怎么样?我已经看过了那些心理专家对你的分析报告,你很想要个家人对吗?”
“加入我,或许我能给你一个惊喜。”
滋——
屏幕骤然暗淡下来,人物剪影在一瞬间消失。
弓长狠狠皱起眉,“他在干什么?他在栽赃?”
“是的,他在栽赃。”黑泽秀明将手机还给弓长警部,“你或许可以给警视厅打个电话,警视厅和警察厅的人可能都以某种形式听到了这段录音。”
多亏这段话,他已经想起来视频里的人说的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想尽办法让人怀疑他的手法简直太令人熟悉了。
是“昆娜”事件里那个最后打电话给昆娜的人!
在那次的事件中,他就已经对那位先生做过一个侧写。
年龄较长,大于60岁,心思缜密,掌控欲极强,聪明,对于政治手段十分熟悉。
那次的侧写与这次的侧写几乎完美对上。
上次的“那位先生”就是组织的boss!
可他找不到任何可以怀疑的嫌疑人!
冷静点,仔细想想。
仔细想想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在哪里。
是划痕!
可80kg身高185左右的男人那么多,他到哪里去找符合这个条件的嫌疑人?
“通知一下,我要……”
开记者会。
“你要做什么?”弓长看向黑泽秀明。
“没什么。”他道。
仔细想想,琴酒的身高就在185左右,那个侧写实际上并不准确,因为185的人蹲下来之后和190的人蹲下来之后的差别其实不大,而琴酒也是左撇子。
如果他召开记者会将嫌疑人的信息公布出去,那么在国内执行任务的琴酒很可能会被误抓。
组织的BOSS就是想到了这一点,害怕他在信息过少的情况下召开记者发布会,才找了一个身材和琴酒差不多的人来犯案!
这既是试探也是桎梏。
拿到了性格分析报告的组织boss,会通过观察他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召开记者发布会,来试探他是否知道琴酒是他的哥哥。
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因为缉拿犯人在他这里是第一位的。
但在他知道哥哥是琴酒的情况下,他就会产生像刚刚一样的顾虑,选择不召开发布会。
而如果他选择召开记者发布会,那么琴酒的动作必定会因为道路管制而受到限制。
在这种情况下,琴酒连想要帮忙都不可能。
如果琴酒执意想要帮助他,或者他执意想要寻求琴酒的帮助。那么琴酒就有可能会被当做嫌疑人抓住。
他们的长相特征如此相像,根本不用进行DNA检查就能让所有看到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兄弟。
此时,整件事都有可能会变成他的自导自演。
组织boss的栽赃嫁祸就会彻底成功。
那么到时候就算没有证据,他在警方和群众之间的公信力也会急剧下降。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局。
黑泽秀明将手伸进兜里,触碰到那张四角方方的坚硬卡片,这是哥哥写的卡片。
“你怎么了?”安室透察觉到黑泽秀明的状态有些不对。
“我想……”黑泽秀明缓缓合上眼睑。
或许,是时候该赌一下他和兄长之间的默契了。
“我要召开记者发布会,发布犯人的侧写性格和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