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煎个饼而已,况且这还是半成品,只需要把东西往锅里一扔就行,甚至都不需要看菜谱。”黑泽秀明十分自信地说道,“上次那是意外,这次一定不会了!”
“嗯嗯,知道了。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安室透拿起挂在隔间入口处的外套,“你今天直接回五丁目还是一起回303?”
“303吧。”黑泽秀明毫不犹豫地道,“明天还有人要到303找我。”
“好吧。”安室透应完。三人并肩离开餐厅。
晚上10点12分,距离银座关门还有18分钟。这个时间商场里面的人几乎已经走空了,仅有一些柜员还在忙碌。
看着眼前平和的场景,黑泽秀明突然就想起来今天被逮捕的高田真和死亡的昆娜。
假设,通过美国驻日大使打电话进公安的‘那位先生’真的就是组织boss,那么组织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派人潜入公安偷走卧底名单或者有关人事调动的情报?
昆娜这颗棋子显然活着才能为组织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而组织走出的这一步险棋直接让昆娜变成了死棋。
如果组织等昆娜完全获得理事官的信任,坐上室长的位置后再启用,那么那时这个女人将带给日本公安警察致命一击。
是什么让组织冒着需要放弃一颗优质棋子的风险也要立刻将公安警察的成员名单弄到手?
难道是因为他和琴酒?
虽然他和琴酒的五官虽然不怎么相像,但光靠头发和眼睛其实就能够将他们两个联系起来。
所以组织的boss是不是也在怀疑琴酒的身份?
黑泽秀明跟着安室透来到地下停车场,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后靠在座位上,双手交叠于腹部,闭上眼思考。
如果组织的boss已经怀疑哥哥的身份,那么为什么还会让哥哥出和千头顺司对接的任务?
难道是因为组织已经嚣张到不在意官方派进内部的卧底了吗?
仔细想想,目前他所接触过的所有案件几乎都与组织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从机场开始,组织就和议员政-府牵连不清。
在山庄铜烟盒案的时候,组织甚至想通过议员使用毒品控制社会名人,以达到逐步控制政-府的目的。
现在是7月1日,接下来很快就会进行新的议员选举,议员选举过后就是首相选举。
对于组织来说,如果能让对犯罪不屑一顾的人当上议员,那么距离他们完全控制日本就又近了一步。
一旦了解组织的目的,破解DJ这个代称就变得十分容易。
目前在东京地区参加议员选举的总共有三位:帝都大学药学系教授常盘荣策、资产家公子当红演员千头顺司、自卫队干部土门康辉。
当下民众支持率最高的是土门康辉就是组织的刺杀对象DJ。
他出身正统,身为前自卫队长官常常会对犯罪行为表现出零容忍的态度。
而这种零容忍的态度应该就是组织想要除掉他的根本原因。
那么组织为什么要派已经被怀疑的琴酒来执行这项任务?
不难想,这应该是一次测试。
如果琴酒是公安的人,那么他必然会排斥这次任务,没有哪个公安警察愿意去刺杀一位为人和善的自卫队长官。
如果琴酒不是,那么他会计划周全,且下手毫不犹豫。
黑泽秀明缓缓睁开眼,看向车窗外,那些飞速后退的路灯让灯光一格一格得跳跃进车内又快速离开。
“安室君。”黑泽秀明难得用如此慎重的语气说话,安室透不禁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你潜入组织的这五年中,做过……不,没什么。”
安室透能在五年内爬到现在的位置,怎么可能不杀人,哪有没杀过人的组织成员,想什么呢?又不是人人都是雪莉那样的研究人才。
“说起来,你的厨艺是不是跟景光学的?”黑泽秀明岔开话题,“你们烧出来的东西口味很像。”
“是的。”诸伏景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一开始学的时候连盐和糖都分不清,配料表的sa、shi、su、se、so都会背错,之前还会把里面的se背成芹菜(seli)。”
黑泽秀明震惊,“什么?配料表还有口诀歌那种东西吗?”
安室透轻笑,“你看,当初你还说不会有人比我更不擅长料理,现在碰到了吧?至少我当年没有把整口锅都炸上天。”
“那是意外!”黑泽秀明大声争辩道:“谁知道高压锅长那样,现在的高压锅不都是电子的了吗!”
“咳。”诸伏景光清咳一声,压住快蹦出喉咙的笑意。
车上的气氛莫名轻松起来。十点半这个时间基本不会堵车,三人不出半小时就回到了公寓。
黑泽秀明掏出钥匙,刚要戳进303防盗门的锁孔就发现了什么,他立刻转头对安室透说道:“别开门!”
“诶?可是我已经打开了。”安室透扶着门把手推了推那扇房门。
防盗门除了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没有发生其他任何的情况。
黑泽秀明咽了口唾沫,缓缓拿出已经插-进三分之一个锁孔的钥匙,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从侧面照向锁孔。
“看,划痕。”
他专注地看着那个痕迹,侧头用气声说:“这不是撬锁的而产生的痕迹,撬锁产生的痕迹会更加粗暴和凌乱,这个痕迹就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十分轻微。”
诸伏景光矮下身看了看。
确实是十分细微的一道痕迹,自下往上呈45°角,绝不是撬锁会留下的痕迹。
专业的撬锁工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原始的撬锁工具则会让锁孔附近呈圆圈状磨损。
而这个痕迹更像是有人用一毫米不到的铁片在锁孔附近不小心划了一道。
“这个看上去像是触发钢丝留下的痕迹。”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安室透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在门后装了炸弹?”
黑泽秀明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应该是转动锁芯就会触发的炸弹,我已经很久都不回303了,所以这个炸弹针对的不是我,而是诸伏景光。”
“这个炸弹在外面拆太麻烦了,安室,我和景光从你家阳台回303好了。”
黑泽秀明说完才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他怎么能把从别人家的阳台翻进自己家门说得那么理所应当?
于是又加上恳切的眼神和后半句话,“可以吗?”
没有谁能拒绝一双这样的眼睛,安室透盯着黑泽秀明的瞳仁看了一会儿,然后别开视线,“可以,注意安全。”
这双墨绿色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情况下也十分漂亮,像宝石店里常有的那种昂贵猫眼石。
安室透一边想,一边彻底打开房门。
黑泽秀明在玄关处脱掉鞋,然后将皮鞋提在手里,用于通勤的黑色袜子很薄,他踩在地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蜷缩了一下脚趾,于是零星的一点肉色就从袜子里透出来。
安室透瞥了一眼,立刻收回视线,走向阳台,“一会儿我把哈罗放在卧室,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用。”黑泽秀明道,“你留在这里。万一那个装炸弹的人还在,而我们没有搞定的话,你再来给他补点伤害。”
安室透笑了一下,“说得好像什么游戏一样,我怎么不记得你还喜欢玩电子游戏?”
“我以前喜欢玩。”黑泽秀明在阳台重新穿好鞋,将安室透养的那盆芹菜搬到一边,然后抓住栏杆轻轻一跳,接着轻盈地落在栏杆边缘。
虽然只是三楼,但看着他跳的人还是捏了把汗。
诸伏景光情不自禁摒住呼吸。
黑泽秀明缓缓蹲下,脚跟发力,越过1.5米左右的空挡,足尖在304的栏杆上接了点力,然后立刻轻轻落在304的阳台地面。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把摒住的那口气缓缓吐出来。
“看几次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安室透小声对景光道,“他长跑那么差,跳起来却和猫一样,上次三楼那么高,他拎着一个行李箱爬了两个来回也只是有点气喘。”
诸伏景光也想起黑泽秀明坐在墙头上的那次,他勾了下嘴角,然后看向身侧的安室透,“说实话,我替你高兴。”
安室透:“什么?”
“很高兴你能找到喜欢的人。”诸伏景光趴上阳台的栏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也碰不到合你心意的伴侣,准备和警徽过一辈子了。”
“可惜遇见了。”安室透回答,看向站在303阳台上对着诸伏景光招手的黑泽秀明,然后伸出拳头和诸伏景光碰了一下。
安室透:“你完全确定了?”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其实还没有,但先祝你成功。”
安室透耸了下肩,“好吧,你也是。”
他还是觉得诸伏景光的好感只是错觉,毕竟黑泽都那么说了不是吗?
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应该都不会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
黑泽秀明看得满头问号,拆个炸弹而已,怎么雄心壮志地像要去炸FBI总部?安室透你又不来拆炸弹你兴奋什么?
你们关系好的幼驯染平常相处都这么奇怪的吗?
诸伏景光在黑泽秀明身边轻盈落地,客厅里的灯光和人影告诉他们,安装炸弹的那个人确实在家。
黑泽秀明掏出配枪,刚要举起,却被诸伏景光按下手,他拿过黑泽秀明的伯-莱-塔,利落上膛。
“我准头好点。”
黑泽秀明:可恶!
“好吧。”
他扁着嘴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给诸伏景光确实好点。黑泽秀明猛地推开阳台的门,诸伏景光端着枪立刻指向客厅的人影,“不许动!举起手!”
哒——
瓷杯磕在茶托上的声音响起,黑泽秀明此时也闻到了弥漫在客厅中的咖啡香气。
是他放在303的咖啡豆!
这个闯进他家的人,不仅在他的门口装了一个触发式炸弹,还在装好炸弹之后明目张胆地坐在客厅偷偷喝他藏起来的咖啡!
是谁!
“ciao~”里包恩看向站在诸伏景光身后的黑泽秀明,“别这样,只是一个测试,看来你确实聪明得令人难以想象,这是我们的传统,我上一个学生也接受过这样的考验。”
“里包恩……”另一个坐在沙发上的棕发青年无奈地喊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扣上西装马甲的最后一颗扣子,“抱歉,老师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我是沢田纲吉,彭格列十代继承人,你的师兄,也是里包恩口中经受过考验的那个学生。”
黑泽秀明按下诸伏景光手里的枪,缓缓呼出一口气,“你们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打招呼,我知道是你的提议里包恩!”
他看向悠闲喝着咖啡的男人,扒拉在门口的列恩变回蜥蜴跑回了里包恩的帽子上,仿佛刚才变成炸弹的不是它。
“我觉得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很不错,只是没想到你会跟着诸伏景光一起回来。”里包恩偏了偏头。
黑泽秀明立刻站到诸伏景光身前,挡住他的视线,“你想干什么?他和家族的事没有关系!”
“现在有关系了。”里包恩甩出一沓证件。
一沓警察证件,这本来没什么,但上面印着的是诸伏景光的名字。
黑泽秀明紧紧攥住那那两张证件,然后看向里包恩,“你找谁恢复的?”
“你心里有数不是吗?”里包恩轻笑一声,“警察厅谁是卧底我们知道的可能不是很清楚,但谁是好人我可是清楚的很。”
“你找黑田兵卫恢复景光的证件?”黑泽秀明难以置信,“凭什么?”
黑田兵卫凭什么愿意听你的?
“凭彭格列的首领是你的远亲,当然,我跟黑田不是这么说的,我对他说,你是彭格列首领的弟弟。”
黑泽秀明看了一眼始终温和地坐在那里的沢田纲吉,十分不理解里包恩的做法。
这样难道就能让他心甘情愿继承意大利黑-手-党了?
“你不是还挺喜欢哥哥的吗?”里包恩意有所指,“而且,我替诸伏景光恢复这张证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黑泽秀明耐着性子问道。
“你不觉得重案组只有一个人太奇怪了吗?”里包恩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