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衍沉默了几秒，才淡声道：“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会离开锦城。”
这件事？
这件事是哪件事？
秦牧野皱了皱眉头，还想再问几句，霍南衍已经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了。
妈的。
他摸了一下刺痛的唇角，面色阴沉的想着霍南衍刚才的那几句话。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为了拆散霍南衍和温呓，故意撮合他和许青栀睡了。
他计划的很周全，那次以后，许青栀和霍南衍关系确实逐渐变得特殊起来。
但是他哪里想得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人心易变。
他如果能猜到有朝一日，他会移情别恋，那药就是他自己吞了也不会给霍南衍。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果……
如果许青栀知道，她会怎么看他？
还会，信任他吗？
他竟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
秦牧野在附近的甜品店，买了一点甜品给许青栀带上去。
夕阳西下，她靠在雪白的病床上，有一小片残阳透过玻璃窗，落在她乌黑的眼底。
她的眼睛像是凝着一滴金色的眼泪。
因为受了惊吓，她脸色苍白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纸片人似的。
因为和霍南衍最后的那段话，她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秦牧野站在门口，一时竟然不敢进去。
倒是她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偏过头来：“你回来了。”
她冲着他笑笑，眼眸漆黑，并没有泪水。
秦牧野走进去，把买的金丝绒蛋糕取出来，“你喜欢吃甜的，下去给你买了一点。”
许青栀接过来，“谢谢。”
秦牧野坐在她旁边，给她拆开了蛋糕的礼盒，看着许青栀吃了一会儿，才道：“霍南衍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这句话倒不是他危言耸听。
霍南衍最后那句话，在解决这件事以后就离开锦城，说得分明就是还要继续跟许青栀谈判。
今日离开，也不过是看在许青栀受了惊吓，不想再刺激她罢了。
“等到你出院，他估计还会再联系你。”秦牧野看着许青栀苍白的，尖尖的下巴，轻声道，“他不会放过你，你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许青栀吃蛋糕的动作停顿了几秒，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挖奶油，她语气毫无情绪：“如果真的到那种程度，我大不了打了算了。”
她被折磨的有些心力憔悴，霍南衍太无情，如果他下次再来要求她人流掉这个孩子，她恐怕也坚持不下去。
秦牧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有没有想过，让我帮你？”
许青栀抬起头看向他。
男人坐在她床边，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神色认真了许多：“我娶你的话，不仅可以给你的孩子办出生证明，也可以让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霍南衍他在锦城生意做得再大，他恐怕也没办法闯进我家把你带走。”
这句话他说得倒也没错。
秦家百年基业，霍南衍是锦城的新贵，秦家少奶奶他是没办法动手的。
许青栀呆了一呆，手上的叉子都掉下来了。
“你怎么还在盘算这个？你是不是傻啊，你娶我的话，你爸妈怎么办？”许青栀很想摸摸他的头，看他到底发烧没有，“这个办法不行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人都讨厌我——”
“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秦牧野轻轻地扣住她冰冷的手指，语气很轻，“你住在外面我没办法阻止霍南衍把你带走，你和我回去，你和我爸妈住在一起，我就说，你怀得是我的孩子，他们肯定没办法再说什么。”
许青栀忍不住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烧糊涂了……”
秦牧野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蛋糕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
*
许青栀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期间，霍南衍也有来医院看她，她没让他进来。
男人站在门口，淡淡的对她说，唐婉电话打到他这边，问他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她这段时间没去酒吧，虽然日常和唐婉手机聊天，但是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
许青栀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霍南衍：“我不好骗她。我说我们确实闹矛盾了。”
许青栀：“我知道了。”
男人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低声喊她的名字：“栀栀。”
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无端的宠溺。
许青栀抱着腿，坐在床上，抿着唇没有回答。
“你出院的时候，我们能见一面吗？”
许青栀垂下眼，平声静气的问：“如果还是之前那个问题的话，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霍南衍道：“我可能要离开了。离开之前，我有话想对你说。”
许青栀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脸色一瞬间苍白了下来。
男人的声音徐徐的从门外传进来，他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无可奈何：“或许我不应该来锦城。”
许青栀苍白着唇道：“你确实不应该来。”
“这里不太好说话。等你身体好点，你联系我，好吗？”
许青栀将脸埋进膝盖，她闭上眼，一句话也没说。
说不出让他别走的话。
他们的分别已经注定。
只是一想到他要走了，她心如刀割。
门口的霍南衍没有再发出声音，许青栀闭着眼，也不再言语。
一直到秦牧野过来给她送饭。
他推开门，见到许青栀抱着腿坐在床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出声问道：“谁来过了？”
窗帘拉着，屋内光线昏暗。
许青栀抬起头，有些迷茫的道：“霍南衍要走了，你知道吗？”
秦牧野不动声色，走到她的身边：“他跟我说过，他要回去了。怎么，他今天来跟你告别了？”
“连你都知道……”她垂下眼，有些隐忍的握紧了手。
“他不是这里人，离开不是很正常？他以前可能会为了你和温呓留着，现在也都分开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有些难过的道：“他从来没有为我停留。”
她一直都知道，知道霍南衍不会看重她的感受，但是当他选择过来告诉她他要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他真的是一个冷酷至极的人。
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秦牧野哄她：“没事啊，栀栀，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很多地方我没带你去呢，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去海钓玩，可好玩了。”
许青栀不想让他担心，勉强打起了精神，安慰自己，霍南衍走了也没关系，反正，她一个人也能带孩子……现在有他跟没他也没什么差别。
半个月以后，许青栀住回了秦牧野的别墅。
她也没联系霍南衍。
这日中午，许青栀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她打着哈欠，扶着腰，一边跟唐婉打电话一边下楼找吃的。
轻薄的睡裙，显露出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四个月的孕肚，就算是许青栀腰身纤细，但是也能看出来有一点点轮廓。
唐婉在手机里问她：“中午要吃点什么？我们出去吃吗？”
许青栀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牛奶：“我最近都不想出门，总是困——”
正说着，别墅的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
许青栀以为是秦牧野回来了，拿着牛奶看过去，就看到秦襄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臭小子，你多少天没回家了，给你打电话还总是拒接，真是能了啊！”
她一抬头，见到不远处的许青栀，顿时瞪圆眼，“许青栀，你怎么在这里？！”
“栀栀，栀栀？”手机里，唐婉见她没有回复，焦急的询问。
“婉儿，等下再打给你。”
许青栀迅速掐断了电话。
见秦襄一脸不可置信，许青栀挑了挑眉，“我现在和秦牧野合租，你不知道吗？”
许青栀和秦牧野合租？
秦襄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她只知道秦牧野找了一个女朋友，养在别墅里见都不给家里人见一面，为了这个女朋友，他连回家吃饭都不回了。
秦家父母倒是没说什么，乐呵呵的表示难得找了一个女朋友，宝贝也是正常的。
她好奇心重，今天给秦牧野发了一条短信，趁着秦牧野没回，趁机跑过来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别墅里会多出一个穿着睡裙的许青栀？
女朋友呢？
秦牧野的女朋友呢？
秦襄脑中轰轰作响，一个不可思议并且无法接受的答案在她脑中浮现——
“姐！”
屋外冲进来一个急匆匆的秦牧野。
他好像是刚看到秦襄发给他的短信，开车疾驰而来，但是明显也来迟了。
见到秦襄，他表情一顿，露出了一丝心虚的表情：“姐，你怎么突然来了？”
秦襄见到这小子这副表情，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答案，她咆哮道：“秦牧野，你是不是疯了！找谁不好，你偏要找她！”
她就说，当初看到的女人背影怎么这么像许青栀。
根本不是像，那就是！
秦牧野走进来，一副不想刺激到她的表情，安抚道：“姐，我们先出去说，你别吓到栀栀——”
“吓到栀栀？你叫她栀栀？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秦襄一脸无法接受的崩溃。
这女人当初抓着她头发砰砰往墙上撞，她现在看到她就脑瓜子疼。
她死都不接受许青栀做她的弟媳！
许青栀见秦襄误会的够彻底，轻咳了一声，缓缓道：“秦襄，我们不是你想象那个样子的……”
秦襄转过头，怒视她：“你给我闭嘴！”
“……”许青栀舔了舔嘴唇，看了秦牧野一眼。
还是让他来说吧。
她怕再说一句，秦襄会气急攻心吐血。
秦牧野无奈道：“姐，先出来说。”
秦襄站在原地，一脸倔强：“有话就直接说。还不行，我就把爸妈叫过来一起说。我告诉你，秦家是绝对不允许接受你娶一个狐狸精的！”
许青栀喝了一口牛奶，闻言，瞥了秦襄一眼，冷笑了一声。
秦襄见她还敢冷笑，怒视她：“许青栀，你想都别想——”
秦牧野道：“栀栀刚动了胎气，才从医院安胎回来，你别冲着她发火。”
“……”秦襄睁大眼，整个人僵住了。
秦牧野走过去，站在许青栀面前，把她揽到怀里：“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对她负责。”
“噗——”
许青栀一口牛奶喷了出来，瞪大眼睛看向秦牧野，“秦牧野，你胡——”胡说八道什么！
男人一把用手捂住她的嘴，对着不远处傻掉的秦襄道：“你就算把爸妈请过来，我也没办法。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既然今天你看到了，那就直接公布吧。”
秦襄僵硬的看向许青栀。
她这才发现，许青栀的腰身，比记忆里稍微圆了一些。
她一开始以为她是胖了，现在才看明白，这哪里是胖了！
这是怀孕了！
“她明明跟霍南衍——”
“她早就跟霍南衍分手了。”秦牧野顺其自然的打断她的话，“霍南衍过段时间就要离开锦城，他公司许多业务都在甩卖，你也看到了。”
他说得滴水不漏，秦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崩溃。
难不成，她以后真的要多一个许青栀这个弟媳？
“我先带栀栀回房间休息一下。”秦牧野冲着秦襄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拉着许青栀直接上楼。
一关上门，许青栀就忍不住：“秦牧野，你疯了！我去跟你姐解释。”
秦牧野拉住她，他皱眉：“解释什么？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最好的办法。”
“什么最好的办法，我看你是真的脑子抽筋了！”
“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再发生上次的事，我根本护不住你，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像上次那么幸运把你找回来的。”
许青栀抿住嘴唇，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
“栀栀。”秦牧野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气温和了一些，“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吧，我喜欢小孩子，如果你以后不想养了，就让我养好了。最好生个女儿，肯定长的像你一样漂亮。你看你就随妈，你的女儿肯定也随你……”
许青栀抿抿唇，眼圈有些红了：“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你爸妈不会放过你的。”
秦牧野看着她，把她搂到怀里来，他笑了笑，语气却不动声色：“我没关系啊。我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们就算不接受，也得认命了。”
结了婚，想要离，就难了。
他垂下眼，看着怀里女人艳丽雪白的眉眼，微微笑了一笑。